這天, 小敏照常和小豔一起去菜市場採購, 小豔還是喜歡和攤主討價還價，指望多賺點外快。小敏提著袋子不參與其中，目光隨意環視著周圍, 回想著清單上還有哪些的菜沒有買。

旁邊攤上有個女人在挑選青菜，小敏認出了她是自己見過的, 走過去打招呼：“你好。”

她對這位幫助過自己的女人印象一直很好，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方清妤把選好的青菜交給攤主稱重, 迷茫地轉過來看向小敏。

“上次在遊樂園, 一直沒能好好謝謝你。”

這麼說就恍然大悟了，這幾天糾結於和柯茉綿的那些事，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狀態, 方清妤反應過來, 不在意地笑道：“舉手之勞而已。”

“還不知道小姐這麼稱呼？”

“方清妤。”兩個陌生人能連著遇上三次，也算是緣分了。

“我叫小敏, 上次見你和我家大小姐在一起。”她伸出右手和方清妤握了握以示友好。

大小姐？方清妤皺了皺眉, 對了，她是柯家的傭人，那她說的大小姐就是柯茉綿。

方清妤有了迫不及待離開這裡的衝動，任何和柯茉綿有關係的事物都讓她恨不得推之千里以外。

還在她猶豫的時候，小敏自己說了下去：“大小姐回到家以後就沒見她怎麼吃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她的口味。”

她煩惱地揪著那幾個袋子，看上去只是一個單純的小姑娘在和對方抱怨。

“她……”方清妤遲疑著，“不肯吃東西嗎？”

“也許是沒有胃口吧。”小敏看小豔還在那家攤位挑別的菜, 繼續和方清妤說話。

她和自己住的時候不是還能吃挺多的菜嗎？也許現在她只是在鬧脾氣罷了。

“她喜歡吃甜的菜，像糖醋小排她能一個人吃掉半盤，湯就比較隨便了，但是絕對不能放香菜，她碰不得那東西。”說起柯茉綿的口味，方清妤說話間沒有半點停頓，像是早把她的習慣都記在了腦子裡。

“大小姐有沒有特別喜歡的菜？”小敏聽方清妤說話，聽得一愣一愣的。

方清妤不假思索：“海鮮和牛排吧。”末了，補上一句，“她很會做菜，尤其是牛排。”

頓了頓，沒聽到對方的回覆，方清妤回過神發現小敏一臉崇拜地看著她：“原來方小姐這麼瞭解我家小姐。”

方清妤尷尬地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柯茉綿這個人讓她急著遠離，不知不覺中卻早已把她融進了自己的生命裡。

“那我去買菜了，晚上大小姐回家應該能多吃點。”柯茉綿在家對傭人們都很尊重，而不是像魏音那般隨意使喚，小敏心甘情願地想對她好。

“再見。”方清妤掛上笑容揮手。

“謝謝方小姐。”她道謝後和小豔去了水產區，方清妤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她，這些天，她忙不忙，心情好不好？她會去做些什麼？

可是到底沒有問出口，她不止一次勸過自己，柯茉綿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別再奢望還能和她求出個結果來。

互不打擾，這才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你這幾天怎麼了？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柯榮成在回家的路上問柯茉綿。

幾天下來，柯茉綿已經掌握了公司的日常流程，偶爾會跟著柯榮成去應酬見幾個合作伙伴，柯榮成發現柯茉綿缺少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應對他人見風使舵的能力。每次人家和她說話，她都是冷冰冰的態度，這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該有的。

“沒睡好吧。”柯茉綿看著窗外，淡淡回應。

這幾天她沒有主動聯絡方清妤，方清妤也沒有來聯絡她，她開始迫切地想見到她，她擔心自己就快忍不住了。

“我一直想問你回家之前住在哪裡。”這個問題因為種種原因直到現在才問。

“一個朋友家。”柯茉綿從容地回答。

“哪個朋友？”

“這個朋友爸爸一定不認識，說了也沒必要。”

柯榮成不再問下去：“茉綿，你該改改性子了，在我這裡冷淡些沒什麼，可出去談生意你至少得學會熱情，和氣生財這句話聽過沒有？”

“知道了，爸爸。”她實在不願意和每一個人強顏歡笑。

柯茉綿應得誠懇，柯榮成也沒了說她的茬，倆人一直沉默著進了家門，小敏迎上來接過她和柯榮成的包，跟在柯茉綿身後。

透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小敏和柯茉綿之間少了一層間隙，她在她身後小聲說著：“大小姐，我今天在買菜的時候遇到了方小姐。”

話語剛落，柯茉綿正踩到地面的高跟鞋一歪，她倒吸了口涼氣，看樣子是腳扭了。小敏忙不迭過去扶她，柯茉綿攬著她的肩，疼得直冒冷汗，卻在問剛才那件事：“她和你說了什麼？”

“茉綿，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柯榮成把她橫抱起來，轉過去對小敏說，“你去拿些冰塊到小姐房裡幫她冷敷。”

小敏趕緊點頭，等她拿著冰塊上樓，柯茉綿已經褪下了絲襪，坐在床上揉著腳踝。

那裡好像比剛才更腫了，小敏擔憂地問：“大小姐，感覺很疼嗎？”

柯茉綿像是沒聽見她的話，繼續追問：“那個方小姐……和你說了什麼？”

她抬起頭，一雙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對著她，小敏被她看得一愣，支吾著：“沒什麼啊……她和我說了些小姐喜歡吃的菜。”

“就這樣？”這樣怎麼夠？幾天來想對她說的就只有這些？

“嗯，沒有別的了。”她急迫的目光讓小敏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了，”柯茉綿握住冰塊不讓它滑動，手心一陣冰涼，好像此刻心臟的溫度，“你先出去吧。”

“需要幫大小姐把菜端上來吃嗎？”

“不用，我累了，不想吃。”

“今天做的都是大小姐愛吃的菜，而且……”小敏欲言又止。

“什麼？”

“方小姐知道大小姐沒怎麼吃東西的時候，我看得出來她很擔心你。”她勸道。

“你扶我下去吧。”柯茉綿改變了主意。

“可是大小姐的腳扭了，還能走路嗎？”

“沒事的，只是這幾天都不能穿高跟鞋了。”柯茉綿說著站了起來，小敏立即摟住了她的胳膊，生怕她摔倒。

邁步幅度不能太大，柯茉綿走到樓下正聽見魏音抱怨著今天的菜如何如何難吃。

“放那麼多糖是打翻了糖罐子嗎？知道卓爾對海鮮過敏居然還買螃蟹？今天的菜是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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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聽言，怯怯地看了柯茉綿一眼，柯茉綿笑了笑：“別怕。”

她走過去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排骨，慢慢咀嚼：“小敏，你做的排骨很好吃，要是能再多加一勺糖就更好了。”

“我記住了，大小姐。”既然有大小姐為她撐腰，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小敏點頭應允。

魏音聽見柯茉綿這麼說，知道她有針對自己的意思，感覺自己在傭人前失了面子：“茉綿，你弟弟有海鮮過敏症，吃不了螃蟹。”

“那就吃別的菜啊。”柯茉綿滿不在乎地取了只螃蟹，剝開了它的殼。

魏音語塞，柯榮成知道柯茉綿口味偏甜，沒說什麼。柯卓爾在嘗了一口菜之後立即吐了出來，跑到柯榮成身邊抱怨：“爸爸，今天的菜好難吃，卓爾不喜歡，你帶卓爾去外面吃嘛。”

“唉，”柯榮成終於開口，“小敏，以後做菜別做這麼甜的。”

“是我讓她做的，爸，你知道我一向喜歡吃偏甜的菜，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她做的菜都是偏甜的，你不是也很喜歡嗎？”柯茉綿淺淺地笑著，她的笑容看上去人畜無害，只有魏音知道她這句話裡含的心機頗重。

任月蓉，從來都是讓家裡氣氛變得異常詭異的名字，她提到她絕對是故意的，等柯茉綿說完這句話，柯榮成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咳了一身：“是啊。”便不再說話。

柯卓爾氣鼓鼓地嘟起嘴看向柯茉綿，可現在就連柯榮成也拿她沒辦法。魏音勉強吃了幾口菜，不知好歹地和柯茉綿搭話：“茉綿，你的腳沒事吧？下次走路小心點，門口那條道可是鵝卵石鋪的。”

“謝謝關心。”柯茉綿漫不經心地用鉗子鉗開蟹腿，把去了殼的蟹肉放到柯卓爾面前。

“謝謝姐姐。”柯卓爾正要動筷，柯茉綿又把蟹肉拿走了。

“姐姐差點忘了卓爾不可以吃海鮮。”慈愛地摸了摸柯卓爾的小腦袋，魏音看著她那副假惺惺的姿態，心裡氣得要命又不能明說。

柯茉綿津津有味地吃著菜，難得見她有這麼好的胃口。

“卓爾不喜歡吃，姐姐一會兒帶你去外面吃。”

“還是不要了，”魏音忙說，誰知道她心裡打的什麼鬼主意，肯定不懷好心，“你腳扭傷了，出去多不方便。”

柯卓爾搶著說：“我要和姐姐出去吃，我要我要！”

“卓爾，你先別鬧，我和姐姐有事要說。”

柯卓爾聽了柯榮成的話，立即不吭聲了，依然期待地看著柯茉綿。

“你現在腳扭了，還能去b市出差嗎？”柯榮成放下筷子，公事公辦的語氣。

“小傷，過幾天就好了。”還能走路，那就沒什麼大問題。

“那你自己注意，去b市順便看看你外婆，”他讓傭人把公文包拿給他，找出錢包取了一張銀行卡給柯茉綿，“看看你外婆有什麼需要買的，這張卡你拿著，密碼是你的生日。”

柯茉綿點頭，收好了卡，過去問柯卓爾：“還出去吃飯嗎？”

“吃的！”柯卓爾屁顛屁顛地跳下椅子，去拉柯茉綿的手，要她低下頭來，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我要吃肯德基。”說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柯茉綿不要告訴別人，平時魏音和柯榮成不許他吃這種垃圾食品，每回聽別的小朋友說肯德基有多好吃，從來沒吃過的柯卓爾羨慕得差點留口水。

“走吧。”柯茉綿雖然不待見他，可也覺得好笑，拉著柯卓爾的小手穿了雙帆布鞋準備出門，蔣士婕的車還在她家，自己開車過去也是很方便的事。

魏音本想阻止，可看柯榮成說什麼要多培養姐弟感情就閉上了嘴，她總覺得柯茉綿對柯卓爾不是真心的，或許要對他做什麼不好的事呢？

反正她和柯茉綿向來格格不入，話說過幾天她要去b市？看來終於等到合適的時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