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熱度漸漸退去, 方清妤抱著柯茉綿相擁而眠, 今晚著實有些混亂，可她很滿足，她甚至因為現在獲得的短暫溫存, 想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雙手奉給阿綿。
她是帶著笑意入睡的，而她並不知道抱著她的柯茉綿一夜未眠。
下身還有殘留的粘膩, 這讓柯茉綿很不舒服，床頭櫃上放了紙抽, 觸手可及, 可她捨不得鬆開方清妤。她看著她熟睡的容顏忘了睏意，輕輕地將嘴唇印在她的額頭、臉頰、鼻尖，內心立即被四面八方湧來的熱潮緊緊包圍。
柯茉綿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 她並不是碰不得性, 當方清妤說想要她時，她會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交給她。她很享受被方清妤擁有的感覺, 雖然剛開始並不舒服, 好像一件被死死守護的東西忽然消失不見，但如果得到它的那個人是方清妤，柯茉綿覺得還是件不錯的事。
她有些懷疑會不會因為五年前看到的那幕，所以她接受不了男人的過分親熱，一旦看到男人的身體就直犯噁心, 想吐。
蔣士銓給她的感覺又稍好一些，但遠遠比不上方清妤所能給她的。
一想到蔣士銓，柯茉綿抱著方清妤的手稍稍松了松, 以後……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和蔣士銓的關係早在自己十六歲那年去機場送他回國的時候全部亂了。
那天，噪雜的人聲，來往的腳步聲，接著廣播裡傳來蔣士銓乘坐的航班開始登機的訊息。
柯茉綿已經不記得她和蔣士銓說了些什麼，之後蔣士銓吻了她，很激烈的吻，她當時就懵了。
初吻的感覺一點都不好。
不想再去想他，柯茉綿輕吻了下方清妤的嘴唇，心裡又冒出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這雙唇被幾個男人這樣親過？
反正都過去了，柯茉綿又覺得無所謂起來，她也有過去，誰沒有過去？何必揪著那點點小事不放。
只要知道以後是好的就足夠了，可好像連這最起碼的一點都是自己無法保證的。
柯茉綿就這樣被一些瑣事糾纏著，直到天矇矇亮，她輕著手腳離開了方清妤，下床去衝了個澡，穿上昨天舞會上的衣服，佩戴耳墜的時候心生一念，將那副屬於她媽媽的耳墜留了下來。
這副耳墜對她有著很深刻的意義，她想把它送給自己最在乎的人。
把耳墜和她為方清妤準備的早餐擺在客廳的桌面上，回房看了方清妤最後一眼，然後寫了張便利貼粘在床頭，這才安心地走了。
上車，落在駕駛座上的手機顯示昨晚一共接到電話十五個，簡訊五條，她繫上安全帶，直接打給了蔣士婕。
“婕婕，是我。”
和瞿落晨奮鬥到凌晨三點的蔣士婕剛睡著沒多久，在電話裡的語氣很不友善：“我知道。”
“現在是什麼情況？”
“沒情況。”她只想睡覺，每個字後面都加上了長音以示心中的不滿。
身邊的瞿落晨被她吵醒了，翻了個身，蔣士婕背過身去，低著聲音說：“我說我帶你出去見幾個小時候的玩伴，後來就一起玩通宵了。”
“我知道了。”
“你小心點，你爸的口氣很不好。”
“謝謝。”柯茉綿掛了電話，想了想，覺得那個人還算可靠，找出她的號碼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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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敏，我是柯茉綿。”
還在睡夢中的小敏一聽是柯茉綿的聲音，立馬坐起了身子，睡意全無：“大…大小姐。”
柯茉綿直入主題：“我現在快到家了，估計保安還在睡覺，麻煩你出來幫我開個門，還有別打擾到家裡其他人。”
“好的。”
小敏換上衣服直奔大門，等了差不多五分鐘，一輛白色轎車駛了進來，接著柯茉綿拉開車門，她託著額頭下車，看上去有些疲憊。
“大小姐，要吃點什麼早餐嗎？”
“做些豆漿吧，我先上樓睡一小會兒，七點下來喝。”整晚沒睡讓她有些精神恍惚，可關鍵是今天她得跟著柯榮成去公司上班並在公司的週一例會上出面，她這幅狀態去可不行，“再幫我煮杯咖啡，不，兩杯。”
“好的。”小敏點頭，一進宅子只敢輕聲說話。
“昨晚我爸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先生是十一點多的時候回來的，十二點多就回房去睡了。”
柯茉綿頓了頓：“如果他一會兒問起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就說一點。”
小敏不理解柯茉綿的用意，還是點頭：“好的，大小姐。”
柯茉綿轉身上樓：“別總大小姐大小姐的，沒人的時候沒必要和我這樣。”
“好的……”可是不叫大小姐，那叫什麼？小敏等待答案般地看著柯茉綿，可她只留給她了一個背影。
一小時以後，柯茉綿和柯榮成並肩坐在商務車的後座上，她穿上了前天為上班特地買的黑色西服，裡面是簡單的白襯衫，襯得她更加成熟，幹練。
柯榮成翻看著今天的早報，問她：“聽小敏說你是一點回家的？”
“嗯，覺得明天第一次去公司不能和他們一起玩到太晚。”柯茉綿喝著手中的咖啡，已經只剩下了小半杯。
“你還算有點分寸，要知道你和士婕是不一樣的，她愛玩，那是因為她上面還有個士銓，蔣氏有什麼事還能由她哥擋著，想怎麼玩都無所謂。可榮成以後是要交給你的，你和她一樣愛折騰還怎麼有精力管好公司？”柯榮成語重心長地說著，看了柯茉綿一眼。
“我知道了。”柯茉綿應允道。
“你今天化的妝太濃了，以後在公司化淡妝就可以了。”
要不是一夜沒睡導致黑眼圈太重，柯茉綿也不至於把妝化的這麼濃，她點頭：“知道了，爸爸。”
“在公司好好表現，對了，在公司別叫我爸爸，聽起來影響不好。”柯榮成放下了報紙，理了理領帶。
柯茉綿隨便朝報紙瞟了眼，那頁報道的全是昨晚慈善舞會的內容，副標題是任月蓉之女、榮成集團未來總裁現身會場，並配上了蔣士銓昨晚在會場吻她的照片。
很快，這則訊息會傳遍y市的大街小巷，方清妤也會知道她說過自己是柯茉綿是真話。
只是這張照片……柯茉綿實在不想讓方清妤看到。
手掌撫過身邊的位置，觸到的只有棉質的床單，方清妤立即睜開眼，並沒有看到昨晚和自己纏綿的人，她仰起了身子去看敞開的房門，試探著叫了一聲：“阿綿？”
沒有人回應她，方清妤看著蒼白的牆壁，有些疑惑，如果不是身上一絲不縷，她會懷疑昨晚到底有沒有遇見過阿綿。
另一個枕頭上沾了幾縷髮絲，她正想將它們捻起，目光不經意間滑過身邊的空位，藍色的床單上印著一抹暗紅，看上去格外詭異。
方清妤手指微顫著，不由地去觸碰，只是一元錢幣大小，摸起來有些發硬，難不成是血跡？
她立馬把床單上的血跡和昨晚進入阿綿身體瞬間她痛苦的叫聲聯絡在一起，方清妤難以置信地捧住腦袋，不可能的……怎麼可能呢？以前阿綿親口告訴過她自己是經歷過的。
昨晚的事確實是一時衝動，雖說雙方都有感情因素在裡面，但要是知道阿綿還是第一次，說什麼自己都不會去碰她。方清妤的觀念還是很傳統的，她要了阿綿的第一次就必須要對她負責，可就自己現在這種情況該拿她怎麼辦？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她恨不得第一時間找到阿綿問個清楚，不是她不想負責，是這個責任不是現在的自己負得起的。
匆匆忙忙地洗漱完畢，客廳的桌上還放著阿綿給自己準備的切片麵包和一盒牛奶，還有一對她的耳墜，方清妤坐下，把那對耳墜放在手心，鉑金的材質鑲著兩顆水滴型的鑽石，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她不瞭解阿綿把它留下來的用意，又把它放回原位，她現在只想去找阿綿，她有僥幸心理，萬一只是她來了生理期呢？雖然隱隱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她就是想聽她親口說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初又為什麼要拿這件事騙她。
潛意識裡，方清妤無比希望阿綿對自己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而不是下定決心要把自己交付給她。
她為自己的這種心理感到愧疚，卻又無可奈何。
回房換衣服時看到了床頭的便利貼，方清妤當即撥了上面的手機號碼，她必須馬上和她見一面！
可惜……無人接聽。
方清妤放棄了，只好等阿綿主動來找她，開啟電視企圖打發時間。
一開電視就是早間新聞，說到昨晚在王朝酒店的慈善舞會，那個豬頭樣的王局長在鏡頭面前侃侃而談，方清妤看了就反胃。她正要換臺，畫面一轉，是一對在舞會上接吻的男女，方清妤拿著遙控器的手頹然落下。
那個女人是昨晚讓她感到無比陌生的阿綿，此刻她出現在電視裡，和另一個英俊的男人一起。
鏡頭切換到了一個中年男人，阿綿站在他身邊保持著恰如其分的微笑，不，該稱她為柯小姐比較恰當。
“柯董，柯小姐時隔四年回到y市是有什麼目的嗎？”記者將話筒指向柯榮成，好像早就有了柯茉綿不可能回答的覺悟。
“明天開始茉綿就會進公司幫我處理事務，要說有什麼目的，就是在我體力不支以前把她培養成公司的接班人了。”
方清妤看著電視裡柯榮成的笑臉一陣眩暈，柯茉綿……那個萬眾矚目的女孩，原來阿綿真的就是柯茉綿，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太無知，太自以為是。
她要見她，她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她解答。
人在衝動的時候連行為都會變得不可理喻起來，方清妤想的全是榮成集團那棟矗立在市中心的辦公大樓，出門叫了輛出租開過去，等推開那道閃閃發亮的旋轉門她終於感到了後悔，可已經來不及了。
門口的保安見她沒有掛公司的胸牌，也不像是來談生意的人，走過去問她：“小姐，請出示你的胸牌。”
“我是來找人的。”方清妤相信她要找的人，在那位保安看來會相當可笑。
果然，當她說出柯茉綿的名字，那保安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她說她找柯小姐。”保安領她到了前臺，董事長交代過任何找小姐的人都要嚴謹對待，一早就有幾個企圖混進公司找小姐拍照採訪的記者被他趕出去了。
“請問有預約嗎？”前臺小姐一邊打電話一邊對著電腦打些什麼，漫不經心地問。
“沒有。”方清妤覺得這個場合和自己格格不入。
“稍等，”前臺小姐換了部電話，撥出個號碼。
方清妤靜靜站在前臺等待，她盯著對方手中的白色話筒，思忖著一會兒見到柯茉綿該說些什麼才好。
“今天柯大小姐來公司了，你們都看到她了沒有？”電梯裡走出幾個穿著西裝制服的女人，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今早出現在公司裡的柯茉綿。
“之前那麼興師動眾的，肯定得去看看啊。”
“不過貌似是我對她的期望值太大了，看到真人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麼漂亮。”其中一個笑著攤了攤手。
“你就是嫉妒人家，長得漂亮又有錢，這種女人誰不嫉妒？”
幾個人嬉笑著從方清妤身邊走過，讓人難免把她們的話盡收耳底。
“柯小姐現在還在開會，你要在沙發上等一會兒嗎？還是留下你的姓名和聯繫方式？”前臺小姐把一本冊子推到方清妤的面前。
方清妤執起筆，猶豫片刻，推開冊子搖了搖頭：“不麻煩了，我先走了，請別告訴柯小姐我來過。”
轉身走出大樓，抬頭望向最高的那一層，好像十分遙不可及的樣子。
胸腔的左邊隱隱作痛，方清妤果斷地收回了目光，走進大街上來往的人流。
已經沒必要追究那麼多了。
她是柯小姐，不是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