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尾大不掉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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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回到酒店, 杜曉面對著的就是自己被打包好的行李以及除了段淮外的“段家三口”。陽春女王般的端坐在高背沙發上, 霸氣外露的分外明顯。

倒是來幫他們開門的段玉,視線落在她和顧亦北牽著的手上後,戲謔的吹了聲口哨。

杜曉有些想甩掉顧亦北的手, 卻又被後者死死握住,只得無奈的半隨著他訕訕的走到陽春面前。自覺心虛地低低喊了聲:“媽。”

“伯母。”顧亦北擺出燦爛陽光卻又謙遜的笑容, 跟著問陽春好。

“伯母?”陽春眼尾掃過,不鹹不淡的重複了一聲, 又輕輕冷笑, “顧亦北,你的好手段!把曉曉留在自己家睡了一夜,怕是早就謀劃著想改口喊我媽了吧?”

顧亦北面色不變的繼續笑, “我這點小心思哪裡瞞得過伯母的眼睛?”

“呵, 你倒是皮厚,”陽春“哧”了一聲, 繃著依舊美豔無方的臉, “放開我女兒的手,先出去會兒,我有話跟她說。”

一直坐在一邊溫和微笑的段叢山在這時也起身,拍了拍顧亦北的肩,道, “跟我出來吧,我們聊聊。”

顧亦北與杜曉對視一眼後,緊了緊她的手心, 便隨著段叢山出去了。段玉笑了笑,也緊跟而出。房門被他帶上,房間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陽春微眯著眼抬臉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杜曉,半晌,才不緊不慢的問,“你知道住在他家一夜是什麼意思麼?”

杜曉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微垂著薄薄的眼皮,點了點頭。

“自貶身價也不怕?或許被欺負也不怕?”陽春端著手,蔥根般的手指在小臂上輕輕的彈,唇邊綻開的笑容極美,“決定好嫁了?”

杜曉一滯,深呼吸的同時慢慢抬起視線,對上陽春的,又一次緩緩的點下頭去。

陽春忽地“呼”出口氣,挺直的背脊跟著往下松,搖著頭略帶苦笑地喃喃自語,“平白為你著急,就想讓他知道得到你不是件容易的事。”

杜曉心裡一軟,再往前湊了兩步,環住陽春的脖子,將頭放在她肩上,小心翼翼,動作生疏,卻也慢慢的徹底放鬆下來,由心底發出聲音,“謝謝你,媽。”

陽春愣住,一向表情高貴的臉上,此時卻是平常母親的溫柔。回手理理杜曉弄的自己有些鼻癢的碎髮,輕聲道,“你呀,長大了,也只有這個時候,我才不得不承認,我真是老了。”

“切,”杜曉用已然發嗡的聲音裝不屑,“是誰說她是江湖中不老的神話的?”

“那得先滅掉你這麼大個證據才行!”陽春也收起傷感,喬做無事地用手指戳杜曉額頭。

“痛誒!”杜曉捂住額頭,“下手那麼狠……”

“也對,你那麼笨,我不該太用力。”陽春微笑。

“後媽!”杜曉憤然。

“後媽?你是說宋婉?她會為了你著急整夜?她會為了你扮演一個惡人只是怕你吃了虧?”陽春笑著緩緩搖頭,“她只會擔心……”

“擔心我吃不到虧!”杜曉很認命地截過陽春的話。

陽春笑出聲,扶著她一同站起來,揉了揉她頭髮,依舊清澈如水卻又妖媚至極的眼眸沉靜地注視著她,“讓親媽再教你一句話,女人活得瀟灑是好的,但也得負責任,別輕易用感情去傷害人,沒了斷的,也該了斷的乾乾淨淨……”

她停頓下來,手指順著杜曉頭髮下滑,停在髮尾輕輕一繞,問她,“你明白我說的麼?”

**

杜曉上飛機時,心裡還裝著陽春說的這句話。

顧亦北買了和她一班的飛機,陪著她回去。滿腹的急不可耐,揣測萬千,卻在她的走神面前被擋死,一時只是笑著揉了揉她頭髮,又拍拍自己的肩,說:“累了吧?來靠著睡會兒。”

杜曉回過神,衝他笑了笑,將頭靠了上去。

顧亦北刻意坐低,又伸手握住她的,十指緊扣,側頭輕吻她頭頂。

杜曉被這一系列動作弄得心裡暖洋洋的,終於想起跟他說會兒話,就問:“段叢山把你叫出去有說什麼麼?”

“沒,只說讓我放心,不會有事。”顧亦北說到這,停住,輕聲問她,“他是不是很瞭解你媽?”

“是,”杜曉想到陽春提到段叢山時的頭疼卻沒轍的樣子,就由心底笑了出來,“他是如來佛,對我媽瞭如指掌,我媽怎麼翻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顧亦北松出一口長氣,“呼,那就說明你媽真的沒有為難我們。”

“她怎麼會為難‘我們’,”杜曉微微仰頭去看他,手指點上他下巴,笑眯眯的說,“她最多只是為難你。”

“沒事,聽說丈母孃看女婿要越看越心喜,我有的是耐心。”顧亦北抓住她手指,含著笑看入她眼睛。

“厚臉皮!”杜曉不屑地扭臉,臉頰卻悄然無聲的浮上紅暈。

顧亦北伸手揪了揪她臉,“我家小猴子臉紅了。”

“……誰是你家小猴子?”杜曉瞠目。

顧亦北悠閒自在的回,“誰把自己媽媽比成孫悟空?”

“我……顧亦北!”杜曉一巴掌拍開他,不自覺腦補了一下陽春變成孫悟空的樣子後,想笑又笑不出,只能苦著一張臉罵,“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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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亦北為她這哭笑不得的樣子笑出了聲,將她重新按回自己懷裡後才說,“我還沒你那位‘二哥’煩人,段叢山倒沒對我說什麼,他卻湊近我,悄聲說,他覺得自己珠玉在前,你後來看上我,證明你的欣賞水平真是退後好多。”

“哇偶,他臉皮也夠厚!”杜曉心情終於徹底放鬆下來,“不過……有說錯麼?”

顧亦北微笑,“我也是這樣回他的,我說我家曉曉高攀你不上!”

杜曉的小人得志僵死在臉上,慢慢低下頭,將臉靠在顧亦北肩上後,輕輕笑出來,悶著聲音說,“顧亦北,你厲害!我真是……好喜歡你,喜歡到真的很想咬死你……”話音一落,就張口側臉,咬在了顧亦北肩頭。

顧亦北的一聲慘呼緣於頭等艙空姐好奇看來的眼神,硬生生變成了悶哼。

而之後,杜曉一直睡在他肩頭傷口的行為,讓他也終於嘗到了什麼叫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更明白了,兔子急了真的是會咬人的……

下了飛機後,杜曉由顧亦北送著直接回了段家別墅。

煩心事終於回來。

在飛機剛著陸,杜曉就打了助手電話,從她那裡得到一個讓她驚訝的奇怪事實,段淮雖然應該到i市已經整整一天有餘,這個一向認真的工作狂卻沒有去公司。

憂心忡忡地開啟別墅的門,內裡竟然安靜到詭異的程度,一向擦得鋥亮的白色大理石地磚明顯沒有得到如往日般認真的清潔。杜曉讓顧亦北等在門外,自己小心翼翼的邁了進去,眼前的安靜和空曠讓杜曉懷疑段淮究竟有沒有回到這邊住。畢竟聽說他在i市還有處住所,以往就很少到這棟房子,只是在她來了後才……

想起往日從他那裡得到的多種照顧,每一個回憶都在她心口加上一個“對不起”的重量,杜曉的心像灌了鉛一般沉下去。

那天晚上,她如他相邀的,去了天台,這算不算給了他希望?而隨後和顧亦北的親暱,任何一絲撞入他眼裡,會不會都是希望過後末日般的絕望?

杜曉帶著心口憋悶的不適,木然尋覓段淮的蹤跡,雖然想著自己那樣傷了他後,他定是不會再回這裡。

客廳沒人,書房沒人,臥室……

突然闖入耳中的一聲悶悶的咳嗽,讓本來動作遲緩地走到門前的杜曉一個箭步衝過去,擰開了臥室的門。

眼前所見讓杜曉差點驚呼出來——酒氣沖天的房間裡,段淮正直直躺在床前所鋪的一張咖色羊毛地毯上,旁邊倒落了許多酒瓶,紅酒的洋酒的都有,甚至還有捏扁的啤酒罐……他的襯衣皺巴巴的貼在身上,還是宴會當天穿的那件,頭髮凌亂,一向蒼白的臉此時卻是不正常的潮紅。

這是她見過的最不整齊的段淮,如果在她失身第二天回到這別墅所見穿著睡袍正在尋她的段淮還僅僅是驚惶,現在的他足足是落魄。

段淮的又一聲咳嗽讓杜曉回過神來,衝過去,蹲下身,手試探著撫上他額頭,燙的杜曉立馬就將手撤了回來……

他昏睡著並不清醒,可眉毛緊皺顯得十分痛苦,間或傳來的一聲咳嗽杜曉急著將他抱上床,卻沒有抱動,反而讓段淮陷入了一陣劇烈的咳嗽中,杜曉慌亂無措的鬆手去拍他胸口,終於想起顧亦北還在樓下,便衝到臥室門外,大喊了一聲:“顧亦北!上來幫忙!”

**

家庭醫生很快就來了,給段淮打了退燒針,掛上吊水,很慶幸的對杜曉說,幸好大少爺身體還算好,發現的也不晚,這樣折騰還沒轉成肺炎。

華嫂剛剛也被杜曉喊來打掃了房間,告訴杜曉,她昨天早上來的時候剛好遇到段淮到家,身上還潮著,應該是淋過一場大雨,憔悴至極,卻一見她就讓她離開。是她著急著通知了陽春他們,而陽春大概也是據此才知道段淮昨天早上回了i市。

杜曉想起她和顧亦北在暴雨中天台的那場荒唐,更覺得心裡難受。

那個時候她在享受愛情,不,還有接下來的一整天,甚至是今天上午回來的班機上她都在享受愛情……如果陽春不提醒她應該處理好,趕著她回來,她會到什麼時候才想起段淮?這個為她放了漫天煙火的男人?

杜曉看著床上昏睡著的段淮,心裡一陣難過。

她也做過被忽視的那一個,那個時候總覺得絕望,怎麼也趕不上喜歡的人的步伐。

可那不過是她打發青春期寂寞的無聊幻想,她想,自己要將當時自己的痛放大千倍才能和段淮感同身受。

上前試探了一下段淮額頭的溫度,燒已經退了,醫生說他最遲晚上就能醒來。

一聲門鈴驚了正扭頭看天色的杜曉,她下樓,打開門,門外站著拎著一大堆保鮮盒的顧亦北。

“粥呢?”杜曉帶著他走向飯廳,讓他將拎著的袋子放到餐桌上後問道。

顧亦北指了指一個小號的保溫壺,嘖嘖搖頭,“我都佩服我自己,不僅如此慷慨放你去照顧生病的情敵,背地裡給你做齊好吃的,還要給情敵熬粥,我真是偉大。”

杜曉瞪他,“偉大個毛毛?我還尾大不掉呢!”

顧亦北笑著瞥她一眼,下巴再往上點了點,“你是夠尾大不掉的。”

一句話說的杜曉蔫掉,坐下來,一一開啟保鮮盒的盒蓋,找到筷子開始悶聲吃飯。

顧亦北見狀也無奈的坐下來,伸手揉了揉她頭髮,“別擔心和難過了,段淮比當初的我堅強很多,他愛你估計也沒我對苑飄飄……”

一個寒冷的眼刀甩過來,顧亦北立馬噤聲,隨即改口,“當初……當初對苑飄飄那樣……唉,你別瞪我了……我就是想說終會過去的,你看我現在得到了你不是因禍得福是什麼呢?”

杜曉沒有留情的狠狠一腳跺在顧亦北腳背上,這讓肩頭舊傷未復的顧亦北腳上再添新傷……

感覺到她的動作卻根本不敢躲開的顧亦北這一次的痛哼,同樣被卡死在了喉嚨,只因他眼尾收進了門邊悄無聲息到來的身影。

還真是命中註定,兜兜轉轉的,又回到了這樣的場景。

杜曉也同樣看到了那落寞的影子,怔怔站起了身,問,“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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