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女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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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孟小冬只有在心情極度興奮或者極度鬱悶的情況下才會寫日記。今天,她的心情明顯屬於後者。翻開落塵的日記本,上一篇日記,距今已半年多。快速翻過,不想去回憶那同樣充滿鬱悶的夜晚。

端端正正的寫下今天的日期,天氣,明媚。

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掉。

有些事情,不是看不透,而是不想看透。

我知道,這是鴕鳥的處事哲學。當我們無力去改變時,除了找個土堆把自己埋起來,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面對嗎?任誰都會講的道理,多積極,多瀟灑。可惜,我只是普通人,若面對帶來的是我無法承受的衝擊,那我寧願選擇沉默。有些事兒,說破了,就把自己,把對方,都逼上了絕境。置之死地而後生嗎?有幾個人能做到。二哥在一個婚姻破裂的家庭中長大,寄養在我家的那段時間,爸爸媽媽工作很忙,早出晚歸,我想我們彼此,都把對方當成了依靠。兩小無猜的日子,清澈的讓人每次憶起,都會生出股發自內心的笑意。我不想失去這種清澈,二哥也不想。我有些心疼二哥,馮琳的死,對他打擊很大。其實二哥應該幸福的,只是他不肯放過自己。他習慣用強悍偽裝自己,可每次看到他酒醉後,那些不加掩飾的自嘲和憂傷,我都覺得很心疼。

想想這些年,我努力的工作,努力的存錢,努力的供房,努力的生活,為的就是不再讓自己留下遺憾。我不是個悲觀的人,過去無法改變,我只能努力的活好現在,讓將來不再後悔。做女人,其實不容易。那層象徵純潔的膜,是烙印,是標誌。濃情蜜意中,男人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相依相守後,有多少男人還可以笑著面對自己妻子那些不夠純潔的過往。三姨和三姨夫的離婚,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在他們那個年代,新婚之夜發現自己的老婆不是處女,對一個男人的震撼,是毀滅性的。他們苦苦維持了五年的婚姻,因為這根毒刺,彼此把對方折磨得身心俱疲,離婚,對他們,是個解脫。儘管這個年代,男女問題上,大家都看開了許多,可真正的好男人,還是會介意這些吧。好男人,值得完美無暇的女人。李木魚是個好男人,可我呢。李木魚有兒子,可哪個男人都是希望能用自己的骨血孕育出屬於自己的生命結晶吧。李默說,如果小爸將來能找到喜歡的女人結婚,他一定會肩負起教育小弟弟的重擔!他說這話時,我眼前很清晰的浮現出那一幕溫馨的畫面,其樂融融的一家四口,我能嗎?我不能。若是我能,我想我會主動爭取,畢竟每個女人,都渴望幸福。

這麼多年,三姨一直獨身。三姨是個堅強的女人,可那段失敗的婚姻,對她傷害太深。我記得,三姨曾經拉著我的手,告訴我,女人,應該有個完整的家,她也想。老來的寂寞,只有身臨其中方能體會。姐妹的情,兒子的孝,都撫慰不了她心底的寂寞。三姨說,女人最大的幸福,是在白髮蒼蒼時,還能跟老伴兒手牽手的在夕陽下散步。

薇姐說,表妹跟martine好上了,晚上給她打電話,她正在跟martine約會。我想現在我說什麼,她大概都聽不進。其實女人都是一樣,當初二哥對我說的那些話,一樣被我當作耳邊風。女人陷入戀愛的甜蜜時,都是一樣的無所畏懼,總是相信,愛情的力量可以感天動地,無往不利。沒有戀愛過的女人,不會害怕愛情,說的真好。其實我很想問問展陽陽,在天才的視角裡,害怕愛情的女人該如何走出心底的陰霾。不過我看在這個問題上,他也找不到答案,他自己還不是一樣,對著一個女人的影子,苦苦掙扎。說到底,大家在糾結的,其實都是一段走不出的過去。有些過去,很容易忘記,因為它對現在的生活毫無影響,充其量算做一段回憶。可有些過去,卻如影隨形,拌住追尋的腳步,苦苦止步原地,為曾經的錯誤無休無止的贖罪。真正可怕的不是過去發生過什麼,可怕的,是那些過去,留下的傷痕。身體上的,心靈上的,即便癒合,傷疤仍在。醜陋的傷疤,暴露於陽光下,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面對。我沒有勇氣,最起碼現在,沒有。一次次相親,碰到的多半都是好男人,可跟他們走在一起,我總是很惶恐,惶恐使人卻步,所以一次次,均以失敗告終。每次大家瀟灑分別,笑著說以後還能是朋友時,我心裡,更多的是解脫。

希望下次再翻開,記錄的,是我中彩票的大喜心情。

明天,是個新的開始。

合上日記本。

孟小冬心裡煩躁依舊。

走到陽臺上,今晚月色很好,涼風習習。

吹了會兒風,心裡敞亮了些,情情愛愛的事兒拋在腦後,日子還得照過。

回到屋裡,看看表,十點多。猶豫了會兒,她走到電話邊,撥下那串熟悉的號碼。

這個時間,二哥應該還沒睡。

“喂,小冬,還沒睡?”

“睡了,夢遊呢。”

孫少晏笑笑,“我來香港快一個禮拜了你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你忙啊,怕打擾你。”

“傻樣兒,又惦記著讓我請你吃飯呢。”

“嘿嘿,說起來是有點兒。”

“又在家玩飢餓療法?”

“沒呢,你這幾天有沒有給三姨打電話?”三姨住院的事兒,家裡沒告訴他。

“昨天打了,我媽聲音聽起來有點兒虛,你有空兒幫我過去看看她是不是不舒服。”

“放心,不用你交待,薇姐說你挺忙的,家裡的事兒你甭惦記。”

“行,不枉費我這麼疼你。”

“切!我那叫孝順!”

“最近跟木頭進展的怎麼樣兒?”

……

“怎麼誰見了我都問這話?”孟小冬很鬱悶。

“替你著急。”孫少晏語氣淡淡的,叮的一聲,打火機的聲音。

“還有不到兩禮拜我的家教工作就光榮完成了,到時候你們誰都甭惦記了。”

“我過幾天就回去了,到時候帶你出去犒勞犒勞,你早點睡,我掛了。”

“等等……”

“還有事兒?”

孟小冬頓了頓,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想跟二哥說說話,可又不知該說什麼。

“吞吞吐吐的,發生什麼事兒了?”孫少晏聲音沉了沉,不似剛才的隨意。

“哪有什麼事兒,就是晚上睡不著想跟你聊聊天兒。”

“那你等會兒,我去洗個臉換個衣服,給你打回去,甭浪費你電話費了。”

“你剛忙完?”

“嗯,剛到酒店,先掛了。”

五分鐘後,電話響起。

孟小冬抱著毛巾被愜意的靠在床頭,接起臥室分機。

“來,說吧。”孫少晏開門見山。

孟小冬樂呵呵的接話兒,“別弄的跟知心大哥訪談會是的。”

“我聽martine說他最近跟劉曉琴搞上了。”

“啊,你也聽說了?!今天薇姐也跟我說來著,晚上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他們正在約會。”

“嗯,你不用替她操心,你情我願,分手費的數額足以彌補劉曉琴受傷的心靈。”

孟小冬無語。

“小冬,木頭的家教結束後你是不是還有幾天空閒期?”

“嗯,還有差不多一禮拜吧,怎麼了?”

“明天把你的護照給齊薇,等家教結束後我帶你出去玩玩兒。”

若換作以前,孟小冬鐵定會興奮得尖叫,可不知怎的,這一刻,她有點猶豫,總覺得,不該答應。

“怎麼了?”孫少晏問。

“沒,開學前學校事兒挺多的,我不知道能不能走開。”

孫少晏沉默了會兒,孟小冬心裡好似無數只螞蟻在爬,癢癢的,很難受。

“先把護照給齊薇,填好表格讓她幫你申請簽證,去不去到時候再說。”

“嗯,”孟小冬小聲應著,“二哥……”

“嗯?有事兒就說,我知道你有心事兒,醞釀這麼半天了,說吧,我保證不罵你。”

“真的?!”

孫少晏輕笑,“那麼害怕我發火兒?”

“嗯,”孟小冬重重點頭,“遇上美人發威,老虎都得變病貓。”

孫少晏哈哈大笑,“小白眼兒狼,我衝你發火兒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說重點。”

孟小冬猶豫了會兒,終於鼓起勇氣,訥訥道,“二哥,婚禮後,他給我來過幾次電話。”

孫少晏“嗯”了聲,示意她繼續。

孟小冬突然覺得有點口渴,“二哥你等下,我去拿點喝的。”

說罷,放下電話“噔噔噔”跑進廚房,拉開冰箱拿出泡好的酸梅湯,一杯下肚,冰爽無極限。

“回來了。”回到臥室爬上床,嘴唇還是冰冰的,說話有點不利索。

“你接了沒?”孫少晏淡淡問。

“嗯?什麼?”

“林西北的電話。”

……

“沒。”孟小冬抱著電話拱進被窩裡,蜷成一團。

“你想跟我說什麼?”

孟小冬扭著身子,內心頗忐忑,聽二哥的聲音就知道,暴風雲來臨前的寧靜,唉。

“二哥,那天在齊貝的婚禮上,我碰到他,他說,他說,他說……”

“他說什麼,嗯?”

“你看,你剛才還保證不發火的!”孟小冬偷偷咂舌,後悔了,不該跟二哥說的。

孫少晏笑笑,“要不要開啟電話影片給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非常和藹,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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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不說了。”孟小冬心裡那剛剛冒頭的勇氣無情的陣亡在二哥的淫威下。

“說,要是不說,我恐怕就不能實現剛才的保證了。”

“你……你這是□□裸的威脅!”

“嗯,沒錯兒。”

孟小冬從毛巾被裡爬出來,開啟空調,有點熱。

“他跟我說有些事兒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兒……”橫豎也是死,說了!

電話那頭兒,半天沒動靜兒。孟小冬悄悄猜測,二哥現在腦門兒上搞不好正在冒青煙。

豎著耳朵等啊等,還是沒動靜兒,完了完了完了。

“二哥……”孟小冬小心翼翼的呼喚。

“在。”孫少晏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在又不說話。”孟小冬抖著膽子抗議。

“在思考。”孫少晏似是在笑。

“思考什麼?”孟小冬更膽兒突了。

“思考有什麼辦法能把你拎到我面前來暴打一頓!”

……

孟小冬欲哭無淚。

“小冬,過去那些事兒究竟是怎樣不是問題的關鍵,我告訴你林西北在齊貝的婚禮過後不斷給你打電話的目的。”

“你又知道?我洗耳恭聽中。”

“許遠周是他的老闆,齊貝是許遠周的老婆,齊薇是齊貝的堂妹,你是齊薇最好的朋友,而且齊貝對你的印象非常好,功利成性的他,需要一個合適的切入點來打入這個圈子,所以突然頻繁的找你,就變的很容易理解。”

“很容易嗎?”

“你有裝傻的權利,我有點醒你的義務。”

孟小冬哼哼了聲兒,沒說話。

“我讓齊薇幫我打聽了,林西北身居公司高階主管的位子,看起來風光無限,可事實上,他們公司的內部鬥爭非常激烈,他需要點有力的裙帶關係,幫他穩固自己在公司的位置,理解了嗎,傻丫頭。”

……

“他有老婆,我壓根兒就沒想怎樣。”

“我知道,你要是敢想那些不著調的,我現在就飛回去收拾的你徹底死心為止。”孫少晏冷哼,聽起來不像是在說笑。

孟小冬扯扯毛巾被,蜷的更緊。

“他再給你打電話,你就接,約好時間地點告訴我,我替你去瞭解瞭解他想告訴你的事實真相。”

“不接不接不接,二哥,你趕快回來吧,我很懷念你請我吃的那些飯。”

“小冬,我告訴你,以後你要是讓我看到林西北出現在你方圓五公里之內,你就洗好脖子老老實實在家等著吧。當然,這絕對不是威脅。”

孟小冬抖了抖肩膀兒,冷氣有點太強,雞皮疙瘩陣陣,“二哥,你早點睡吧,我掛了。”

“傻樣兒,我讓齊薇明天上班兒前拐到你家拿護照。”

“遵旨。”

放下電話,孟小冬心裡亂七八糟的翻騰。

二哥還是二哥,真好。

戳破的洞,再糊起來,冷風照樣吹不進。

屋子裡,溫暖依舊。

這一覺,孟小冬睡的不□□穩。

一大早,被齊薇的電話吵醒,迷糊著眼打開門,對上她一臉的鬱悶。

“薇姐,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間歇性情緒低潮。孫美人讓我來拿你的護照。”齊薇的聲音很蔫兒,跟昨天一起打球時判若兩人。

“跟展陽陽吵架了?”

“別提了,想起來就煩。”齊薇懶洋洋的坐在沙發上,沒什麼興致。

“晚上我請你吃飯吧。”化悲痛為飯量,是個好辦法。

“行啊,吃完飯咱倆喝酒去。”

“借酒消愁我不擅長。”

“就當陪姐姐消,抗議無效。”

孟小冬呵呵一笑,點頭答應,找出護照遞給她。

“冬子,姐姐有點頂不住了。”齊薇把孟小冬拉到身邊兒坐下,靠在她肩上,看起來沒了往日的精幹。

“怎麼了?”孟小冬安撫似的拍拍她的手。

“跟陽陽,有點累,心累。”

孟小冬暗聲嘆氣,俗話說勸和不勸離,可她實在不覺得齊薇再這麼下去,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想不出該說什麼,只能用沉默代替回答。

齊薇嘴角掛著抹自嘲的笑意,“我問我堂姐了,陽陽心裡果然有人。我約葉南出來聊了一個下午,我本來應該討厭她的,可聊完了,我對她竟然有點欣賞,你說鬱悶不鬱悶。”

“薇姐,其實你何必非要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我覺得,他真的不適合你。”

“不光你覺得,誰都這麼覺得,可沒辦法,我就栽他手裡了,要不你打我一頓,看看能把我打醒不。”

孟小冬笑,“別鬱悶了,冷靜冷靜再做決定,你現在正在氣頭兒上,理不出頭緒的。”

齊薇點點頭,突然坐起身子直勾勾的盯著孟小冬的臉,把她嚇了一跳。

“冬子,一會兒你下樓前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嗯?”孟小冬一頭霧水。

“我不確定是不是看錯了,你家樓下的停車場裡,我好像看見林西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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