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冤家路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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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念一張臉鐵青,直接把唐遠給劃拉到身後,下巴微微揚起,眯著眼睛去看顧少景拿益達的手,話卻是對著文帥說的:“他就是你說的今年風雲新生?顧少景?”

文帥“哎”了一聲,暗叫糟糕,立馬躋身拱到兩人中間,打哈哈道:“唐念,不帶這樣的啊!人這小師弟不是來跟小遠交朋友的麼,你拉著個臉算什麼事兒?”

說完,他又歪頭衝唐遠努力使眼色,別人不清楚,他文帥可是清楚得很,唐念這個弟控不管任何時候都掛了兩條血槽,一條又臭又厚冷得凍渣渣,一條卻是專門留給弟弟捏七寸的。

唐遠眼神暗了暗,再抬頭時微微一笑,衝顧少景點頭道:“這是我哥,今天不好意思了。”

顧少景一愣,先前那股憋屈勁兒也不好發作了。

再加上,他本身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當即又顛著那瓶益達,聳肩道:“沒事兒,我知道你,寫歌挺厲害。”

唐念皺眉,還沒說話,唐遠又把腦袋湊到他跟前,眯著眼睛笑:“哥,剛才跟你開玩笑呢!他是我今天剛認識的同學,我們去買西芹吧?爸愛吃的那個。”

“恩?”唐念拉長尾音,挑眉看著弟弟笑得無甚乖巧的臉,伸手捏了捏他耳垂,卻仍舊板著臉去看顧少景:“我也知道你,華天傳媒那位的弟弟吧?去年你哥那個公司不是給喬陌籤了唐遠?”

“哎?”顧少景眨了眨眼,一手自來熟地搭上唐遠肩膀,笑道:“怎麼?你哥還是喬陌的粉絲?”說著,他又衝唐念露出兩顆小虎牙,指指手推車:“我可以給你要簽名哦,不過,今晚你得準我蹭頓飯。”

“簽名就不用了,我不追星。既然是唐遠的朋友,我也想多多瞭解一下。”唐念毫不客氣地拍掉他搭在唐遠肩膀上的手,指著手推車道:“小子,蹭飯可以,推車吧!”

說完,他也不等別人反應,牽著唐念就去買西芹了。

“哎,我說學長,他很戀弟麼?”

顧少景跟在文帥後面推著手推車,一雙眼睛卻跟幾千瓦的大燈泡一樣,掛在前頭那對親密無間的雙胞胎身上閃啊閃,不等文帥接話,他臉色突然越來越臭,憤恨無比地碎碎唸叨:“靠!真應該讓那頭火老虎來看看!什麼叫兄弟?!什麼是兄友弟恭?!這才叫兄弟!這才是兄友弟恭!我特麼活到現在容易麼我!”

“你知道麼你知道麼?!我哥簡直就是個長著眼睛的人形老虎屁股!才二十四就活得跟三十四了一樣!靠,還每月都來大姨夫!一來大姨夫就甩著尾巴要訓我!”

“難道我臉上寫著‘快來虐我吧快來虐我吧’麼?!我特麼作為飽受上層壓迫的苦逼小青年……我,我真是太苦逼了!靠!太虐了!嚶嚶嚶……”

“……”文帥做了幾個深呼吸,受不了地直抖肩膀:“別吵吵了!我特麼耳朵快廢了!”

顧少景不為所動,探著身子去拿貨架上的奧利奧,眼珠一轉,興奮地往外掏手機:“對啊!反正我哥籤了唐遠,我可以把他叫過來一起吃個飯相互認識下嘛!順便也讓他看看人家這哥都是怎麼當的!”

他手腳麻利地撥出電話,一連往手推車裡扔了十幾盒奧利奧,笑得跟朵花一樣:“喂,哥!”

顧家老宅基地,處在東北角一處僻靜地兒的別墅裡,顧炎正按著黑貓給它洗澡,對向東說:“擴音。”

黑貓嗷嗷叫著,呲牙咧嘴,各種伸爪子去抓顧炎的手,一雙貓眼暴躁得都要發綠了。

顧少景沉默了下,突然瞬間爆發:“你又給那黑貓洗澡?!哥我到底是不是你親弟弟?!你對那黑貓比對我還好!那貨整天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你從來都不發火!今天媽讓你送我上個學你都不願意!我長這麼大第一次上大學你知不知道?!我要做dna鑑定!dna鑑定懂不懂?!現在、立刻、馬上!”

“啪——”,顧少景一口氣吼完就掛了電話,直把文帥看得目瞪口呆。

想了想,他不解氣,綠著臉又面目猙獰地把電話重新打了回去,電話一通,張口繼續吼道:“虧我剛才蹭頓飯都想著你!你丫就是個冷血的球!冷血的球!”

“啪——”,顧少景迅速掛掉電話,只是越想越氣!

他看著手推車,把原先扔進去的奧利奧又一股腦地全給扔回了貨架上,洩憤似地低吼:“二十四了還吃奧利奧!奧你妹!”

文帥:“……”

向東面無表情地把電話放回桌上,從顧炎手裡接過快要氣炸肺的黑貓,伸手摸了摸它殘缺的右耳,道:“老小今年17了,你這個當大哥的以後別老把他當小毛孩看,該在他身上用心思的時候也別藏著掖著。”

黑貓還在衝顧炎嗷嗷直叫,一雙貓眼裡滿是怒火,不過它卻明顯不太牴觸向東的撫摸。

“那年,雪狼也是17吧?”顧炎擦了擦手,拿過桌子上的雪狼鏈給黑貓戴上,而後又故意扯了扯它的尾巴,挑眉看著黑貓頓時暴躁亂跳:“這傢伙也是個認主的,當年雪狼沒白撿它。”

黑貓:“嗷嗚~!”(再碰我,刀你!)

向東看著黑貓脖子上熟悉無比的雪狼鏈,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和黯淡。

他們這些沒有常人生活的特工,說白了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自己的死神信仰。像他,脖子上就掛著一把白金鐮刀。

而黑貓脖子上的那條,便是雪狼從貧民窟重回bof後一直隨身戴著的“護身符”。

現在,雪狼死了,他的“護身符”就被顧炎給戴到了黑貓的脖子上。說來也挺不可思議,這黑貓就好像真得被“護身符”給眷顧著,一直活到現在,整整16歲了還生龍活虎,每天都要跟顧炎幹架。

“老大,狼崽那事兒不怨凌雲。”

向東嘆了口氣,如刀鋒的唇角抿得筆直,說起昔日的好友搭檔,他的語氣總是帶著一種難言的悲壯和無奈:“那事兒怨我,是我低估了狼崽的能力,讓他死得太過慘烈。”

“東哥。”顧炎聲音發沉,拿起水晶菸缸上抽到一半的煙吸了口,對著黑貓的鼻頭吐菸圈:“這事兒過去了,我不想再提。黑子先擱這兒吧,過兩天我帶它回一樓。”

黑子“嗷嗚”一聲,伸著爪子就要往顧炎臉上糊!

向東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轉身出去了。

顧炎一手拽著發威的黑子尾巴,眯眼惡趣味地笑:“黑子,這幾年我把你慣壞了。”

黑子憤怒地跳來跳去,兩雙爪子恨不得全刀顧炎臉上!

顧炎捏住它前爪,哈哈大笑著靠到沙發背上,露出脖子上的另一條雪狼鏈,那是當年他被雪狼救下時抓在手裡的東西。

說起來,顧炎從出生開始便陸陸續續得沒少被暗殺過。

只不過,那時候也許是顧衛國有意而為,至少在雪狼之前,每次出現在顧炎身邊的“保護者”,在他看來都無比脆弱,要麼死得太快,要麼在生命關頭只會遵從本能先顧及自己安危。

那麼小的孩子,不能待在父母懷裡撒嬌賣乖,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看自己想看的東西,每天只能高度緊張著去防備去保命。可以說,現在顧炎骨子裡的冷淡、狠辣和敏銳,便是長年累月在暗殺中靠自己活下來所積攢的戾氣和本能而化。

所以,他心中柔軟的地方,曾經被雪狼不經意卻又很容易地觸及過兩次。

第一次,顧炎十歲。

當年,雪狼從駕駛座撲過去把他緊緊護在懷裡時,顧炎也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受,就單純覺得那雙凌厲的眼睛和手臂上強勁的力量,莫名給他一種從來沒有的踏實感和安全感。長久以來,他懸在黑暗裡的心突然就像被什麼東西給“轟”了一下,溫暖又疼痛,還帶著莫名的委屈。

第二次啊……

顧炎笑了笑,看黑子折騰得也差不多了,便放到膝蓋上給它順毛。

黑子嗷嗚嗷嗚地直衝落在身上的大手呲牙,卻到底沒再撲過去,哼唧兩聲,趴著睡了。

顧炎想了想,拿過電話撥出去。

“幹什麼?!”顧少景坐在副駕駛上,沒好氣地哼哼。

顧炎笑了聲,道:“我弟弟快過生日了,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麼禮物?”

顧少景一聽這話,立馬就漲紅了臉,扭捏半天終於憋不住了,小虎牙一呲,道:“哥,我不要別的,我就想去麗江玩兒兩天!你和我一塊兒去!”

去麗江?

唐遠坐在後座,低頭撥弄minimp,心裡卻暗自好笑。

他很清楚,成為顧衛國的孩子是件多麼麻煩的事,平常人能過得生活到了他們身上就是奢望。想來,那個顧炎敢選擇娛樂公司這塊兒招風的市場,大概也是有些本事和頭腦。

更何況,唐遠的直覺向來準,他在顧炎十歲時就能篤定,那小孩長大了絕對不會是個比顧衛國差的狠角色,而現在看來,他當初的判斷是□不離十的。至於眼前這個老小,雖然還有些不成熟,但從肢體語言上來看,唐遠也能斷定顧少景絕對不是個弱雛兒。

顧炎在那邊想了想,瞥到茶几上的檔案袋,話題一轉,問道:“你去哪兒蹭飯了?”

“啊?”顧少景眨了眨眼,回頭看看後座上的雙胞胎兄弟,道:“就唐遠家啊,你去年籤的那個小鬼才,今晚在超市碰見了,人挺不錯的。哎!哥你別轉移話題啊!你到底帶我去不去啊?”

“知道了,我會安排行程。”

顧炎說著去看衣帽架上的小黃雞帽子,聽筒裡頓時傳來顧少景詐屍一般激烈的歡呼聲。他曲著手指輕輕拂過黑子脖頸上的雪狼鏈,又笑道:“地址說一下,我也帶點禮物去見見公司未來的搖錢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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