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石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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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關外之後, 就徹底不再使用馬車了。幾人紛紛上馬, 雖說在沙漠裡最好用的還是駱駝,可是幾人都不習慣這種代步工具,還是選擇了在邊境買了適應沙漠氣候的駑馬。進到沙漠之後, 就算是平時最是嘴碎的胡鐵花也沒有了說話的興趣。

在沙漠裡前進,若是沒有好的嚮導跟好的馬車的話, 很容易就會在這沙漠之中迷路。更重要的是,這樣黃沙漫天的景象, 初見之時好奇與感動過後, 留下來的就只有無盡的荒涼與蒼茫的感覺了。

唐睿安很少到沙漠裡去,也很少去海里,就是因為在這兩種地方, 過於單一的風景在初次看過之後, 很容易就會從新奇轉變為畏懼。

相比起人間的沙漠,唐睿安更懷念許久以前在魔界時見過的魔界沙漠。那邊的沙地五顏六色, 走幾步就會碰到奇怪的東西, 雖然危險指數比人界要高很多倍,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會有著貨真價實的懷念感覺呢。

不過他到底是很久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了,於是十分有興趣地頂著大太陽,他也懶得去折騰那些吃苦耐勞的駑馬, 就這麼在沙漠之中跑來跑去,那精力充足的模樣讓幾個人都感到十分吃驚。尤其是被姬冰雁找來的那兩個嚮導,他們都是頭一次見到這樣能在沙漠之中活蹦亂跳的人物, 石駝若不是看不見東西也不能說話,只怕都會多管閒事地去擔心這人會不會脫水,要知道在沙漠之中活力四射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架不住這人還穿著十分寬大的黑袍,讓人看著就覺得好熱。

唐睿安倒是方法一點也不覺得在這樣炎熱的地方四處亂跑這樣有什麼不對勁的,雖然他也覺得在沙漠裡這樣亂跑實在很蛋疼,可若是跟那三個充滿了基情的男人走在一起,會讓他渾身都覺得哪裡不太對,哪怕那三個傢伙什麼也沒有做也一樣。

說起來重樓閉關也還沒有出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唐睿安嘆了口氣,抬頭便聽見遠處傳來的呼救聲,他搖了搖頭,轉身朝著那邊慢悠悠地走了過去。他走得的確很慢,慢到讓後面也聽到了呼救聲而追上來的楚留香他們也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唐睿安一直都很好奇石觀音的人到底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可是在這麼大半路地就派小兵出來,還是搞這樣的陷阱,也未免太過沒有品味了吧?

“那個,你沒有聽到那邊的呻-吟聲麼?”胡鐵花有些奇怪地問道。

“聽見了。”唐睿安很淡定地說道,“早在一刻鍾之前我便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呼喚聲。”他說著,微笑了起來,“不得不說,這幾個人還是很敬業的啊,居然就這麼認認真真地叫了一刻鍾有餘,值得稱讚。”

“你說什麼?一刻鍾前便聽到了那邊有聲音?”胡鐵花不可置信地問道,他看著唐睿安的樣子,臉上的兩道眉毛都快豎起來。

“是啊。”唐睿安點頭,“而且聲調居然沒有任何的改變,真是些有毅力的傢伙呢。”

姬冰雁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來,“不論如何,還是先過去看看吧。”

一旁的楚留香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的確,先過去看看再說吧。”

唐睿安笑道,“這是自然。”

這次走過去的時候,他們都十分的小心,但是在看到那邊模樣的時候,幾人都忍不住地露出了憤怒的表情。那邊的兩個簡直已不大像是人,而像是兩隻被架在火上,快被烤焦了的羊,他們□□裸地被人釘在地上,手腕、足踝和面額上,都綁著牛皮,牛皮本來是溼的,被太陽曬乾後,就越來越緊,直嵌入肉裡。他們全身的皮膚都已被曬黑,嘴唇也曬裂了,他們的眼睛半合半張,眼珠和眼白卻已分不清了,看來就像個灰濛濛的洞。

胡鐵花跟楚留香立刻便衝了上去,唐睿安卻看著幾乎想要笑出聲來,他朝姬冰雁笑道,“這兩人一直便是如此嗎?”

“的確。”姬冰雁嘆了口氣,看著他們將那兩人小心翼翼地救治起來。

“那你的運氣真是很好呢。”唐睿安笑道,“能夠有這樣的朋友,你一定很安心也一定聽頭疼的吧。”

“的確如此。”姬冰雁點了點頭。

救下那兩人之後,那兩人卻突然之間朝著幾人扔出了暗器,這種藏在頭髮裡的暗器十分的可怕,哪怕是以胡鐵花跟楚留香的能力,一時之間都難以將那些暗器全部避開。

眼看著那眾多的暗器朝著幾人身上的水囊襲去,即便是楚留香臉上也露出了駭然的神情來,

可就在下一刻,唐睿安胡雖然伸出手來,只見他的長袍揮過,那許多細如牛毛便瞬間沒入了他的衣袖裡。那兩人臉上露出了駭然的神色來,還想說什麼,胡鐵花便已經暴怒地衝了上去,“我們好心救你們,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

可那人卻悲憤般地叫道:“你殺了我吧!沒關係,反正你們也活不長的,我在鬼門關上等著你,再和你算賬。”

“不必對他們說什麼了。”唐睿安笑道,“這兩人只怕是石觀音的死士,你便是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的。”他嘆了口氣,“不過石觀音還真是財大氣粗,哪怕是對這樣的兩個小人物,只要能攔截你們,便是這樣的暗器也捨得拿出來。”

“雖說算得上是家醜,可到底是我唐家堡堡主送給那人的東西,自然是我唐家堡原先當作寶貝藏起來的啊。”唐睿安搖了搖頭,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們了。

楚留香沒想對那人做什麼,可那兩人竟然就這麼直接自盡了,態度之堅決讓幾人都忍不住地露出了駭然的表情來。

“走吧,你便是為他們感到不值得,也需等到你能將石觀音幹掉再說吧。”唐睿安臉上露出了十分奇怪的微笑,“如此一來,我更想會會那一位了呢。”

“……真是該死!”胡鐵花有些惱火地一敲拳頭。

姬冰雁看著他們幾人,臉上露出了有些若有所思的表情。

幾人又跟著走了一路,便遇到了幾名正在互相殘殺的鏢師。看到這一畫面,所有人都連連出手,卻還是阻攔不及,只能看著幾個中了毒的人就這麼在他們的面前紛紛死去。姬冰雁多留了個心眼,仔細地翻查了一下,便從彭連虎的肩頭找出來了一枚極致晶瑩的金剛石來。

唐睿安這一次就坐在石駝身邊,並沒有攙和到這事情裡去,看著三人面色凝重地回來,也只是點了點頭,甚至都沒有多問他們是否在那些人身上有所發現。

楚留香看著唐睿安的平靜而淡漠的臉,卻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這一切眼前的這人都一清二楚的樣子。

唐睿安來看了看天空,“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快走吧,既然某人特地耗費了心思讓我們看了這麼兩出,只怕接下來還有還有什麼在等著招待我們。”

楚留香頓時啞然,姬冰雁卻忽然開口問道:“你便是這樣的想法嗎?”

“不錯。”唐睿安點頭,又嘆息了一聲說道,“你可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就那麼肯定石觀音一定會做這些事情?”姬冰雁又問。

唐睿安笑了笑,“我不肯定,只不過,若是換了我,我也不會輕易放棄在你們如此疲累的時候再來一次攻擊的,不是嗎?”

果不其然,他們只走了沒多久,便遇到了一群黑衣男子。

那些黑衣男子一出現便將他們幾人全都圍了起來,不等他們開口,唐睿安已經先笑著說道,“石觀音讓你們過來送死又是何必呢?雖然楚留香從不殺人,可若是他身邊想要殺人的人太多,即便是他也阻攔不過來的。”

他輕飄飄地彷彿嘆息一般地說道,“你們還是早點回去吧,總好過喪命於此。”

那些黑衣人本還想說些什麼,卻不想下一刻,他們便再無法動彈了,彷彿二十多尊木偶人一般站在幾人的周圍。

“你……?”楚留香吃驚地看著他們,便聽到對方輕飄飄地說道,“他們無事,只是暫時動彈不得而已,看他們這副樣子,只怕在就這附近,會有他們的地方才是。”

這話說的很有道理,若不是這附近就有他們的地方,只怕走不出多遠,這些實力只能說一般,但是對石觀音卻彷彿著魔一般沉迷的人只會早早地被這嚴酷的沙漠天氣害死在半路上吧。

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小屋,木頭的屋子窄小得只是走進去便能將裡面全部的東西一目瞭然的程度,空空的房間裡只擺放著一個碩大的鐵鍋,鍋裡像是剛從火上取下來的,還在冒著熱氣,彌散出誘人的肉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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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便是我不想將某些事情想的太過於糟糕,也是不可行的了。”楚留香長長地嘆氣,若是他們真的一路上先被人打碎水壺,又看到了那些鏢師的自相殘殺,再遇到那麼多黑衣人圍攻,如今再看到這樣的畫面,只怕會又飢又渴,見到這樣的一鍋湯,只怕會忍不住地想要喝下去。

可這樣的東西,就算是他們又有誰敢喝呢?

介時一番疑神疑鬼之後,只怕會讓身心更為疲累。

唐睿安倒是絲毫不在意地走上前去,直接抓起一邊的勺子舀起一勺肉湯喝了一口,“味道不錯,這湯裡並沒有毒,只怕有毒的東西會在別的什麼東西身上,不過也無所謂了。”

他的話尚未說完,直接將那一勺子肉湯朝著一旁的一尊等人高的觀音佛像潑灑了過去。

那尊觀音佛像忽然活了過來,極其迅速地閃身躲避了過去,她落到地上之後,也不急著反擊,反而伸手揭下了臉上的面紗,露出那張絕美的容顏來。

即便是見慣了這世間諸多美人的楚留香,也難以想象石觀音的美麗,在她的面前,這世間一切的女子都無法稱為美人,那雙眼眸彷彿能穿透人的內心,只是一眼就讓他們幾人都停了下來。

“的確是個漂亮的美人兒。”唐睿安卻絲毫不為所動,說話的時候甚至帶著幾分輕佻的感覺,讓人感覺他不是在誇讚別人,更像是去窯子裡挑人。

這樣的態度就算是楚留香他們也有些不由自主地皺眉,更不用提一向以來對自己的容貌無比自負的石觀音?

她輕輕地開口說道:“閣下便是唐家堡當代堡主?真是有失遠迎。”她語聲本就優美動人,如今見了她的面,再聽到她如此柔美的語聲,更令人心神俱醉。

若是換了一個人,只怕不會立刻向她道歉,也會擺出徹底的君子風度來,唯恐自己在美人心中失了地位。在這些在唐睿安眼裡看來完全不值一提,石觀音的確是個十分難得的大美女,可她再怎麼美麗脫俗,可有真正的仙女超凡?又哪有真正的妖女魅惑?

更重要的是,唐睿安現在對女人完全沒有了興趣,在他眼裡,石觀音再怎麼美麗,也只好像一副畫一般,會欣賞卻絕不會為之迷惑。

他彷彿審視般地看了眼石觀音,“既然你知道自己失禮,還不趕緊將你的人帶出來,然後好生招待我們?”

石觀音從未遇到這樣不受自己美貌動搖的人,被他如此搶白也不生氣,反而笑眯眯地說道,“那還請諸位跟我來吧……”

她說完的瞬間,整個人已經消失在了視窗。

楚留香從未見過如此奇妙的輕功,他本以為自己的輕功已經算得上當世無雙,可在見到石觀音的功夫之後,他卻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可更讓他們吃驚的,卻是與此同時,唐睿安也消失不見了。

楚留香連忙追了上去,他有預感,自己很快就能追的上去。

石觀音退的迅速,唐睿安同樣跟的迅速,石觀音剛想露出個微笑,只一轉頭便看見唐睿安的臉幾乎貼在她的旁邊,“你在高興什麼?”

石觀音猛退,她的速度已經被她提升到了極限,可唐睿安卻依然保持著跟她剛才一樣的距離,就這麼跟著她退了過去。

“閣下到底是什麼人!”石觀音頭一次露出除了笑以外的表情,她的臉上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你不是知道嗎?”唐睿安退後了一步,總算拉開了一點距離,“本座乃是唐家堡當代堡主,你可有疑問?”

他說話的態度高傲而輕蔑,看著石觀音彷彿在看一件傢俱物什的死物一般。

“唐傲天……”石觀音從齒縫裡吐出幾個字來,“唐家堡既然有如此強大的武功,怪不得能將我那不肖子如此輕鬆地抓住。”

“嗯,還廢了功夫送去官府了。”唐睿安說的一派坦然,“相信今年秋天就會被問斬,不過你估計會死的比他更早一點。”

“當真是個無情的男人。”石觀音鎮靜下來,臉上露出了猶如面具一般的保護色,“如你這般鐵石心腸之人,當真少見。”

“說我鐵石心腸說的太過了,我也是有心愛之人的普通人。”唐睿安挑了挑眉毛,“倒是你,在這裡對我說這些廢話,真的沒關係嗎?”

就在此時,楚留香終於追了上來,“唐堡主實在好輕功,讓在下險些追之不及。”

他到了,就表示胡鐵花跟姬冰雁也要過來了,石觀音的臉上卻露出了更為溫婉的笑容來,“我之前曾說過,要邀請幾位一道前來,可是現在決定一起跟上?”

楚留香忍不住地摸了摸鼻子,“在下此番前來沙漠,只不過是為了尋找我家那三個妹子,若是石觀音你願意將她們交還於我,去不去那邊又有什麼差別?”

他說著,臉上露出了十分誠懇的神色來,“只希望石觀音不要為難於我。”

“若是我說,你那三位姑娘並不是被我帶走的,你可相信?”石觀音優雅地說道。

不等楚留香說話,唐睿安已經搶白道,“就算不是你帶走的,也是你手下的人帶走的,跟你帶走的有什麼區別呢?再說了,此人不過是來找你要女人的,我可不一樣。你這樣熱情地對他說話,就不怕我介懷於心?”

楚留香忍不住地看了眼唐睿安,像是想從他的身上看出些不同來。

“唐堡主此言可當真折煞我了。”石觀音的臉色不太好,像她這般的美女還從未被人如此冷待過,更不用說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雖然有些吃驚於唐家堡的輕功,卻並不認為自己就一定會輸給唐睿安。

更何況,這裡還有個楚留香在。真的打起來,還不知道楚留香會幫誰。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胡鐵花跟姬冰雁也跟著趕了過來,幾人分散著站在烈日之下,卻都彷彿沒有感覺到周身的環境十分惡劣一般。

唐睿安忽然嘆了口氣,“我覺得我自己簡直像個傻瓜,沒事居然還跟你在這裡鋁蘇餉闖な奔洹!

他說完話,便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柄黑金色的千機匣來,“還是將你抓回去,有什麼問題也能問的更方便一些,不是嗎?”

“唐堡主真是好大的口氣!”石觀音終於露出了怒氣,她的武功就算不是當世最高,可能在她之上的,也只有那麼區區幾個,她更確定的是,這些人還是絕對不會到這沙漠裡來的。

她的話音剛落下,一雙纖纖玉手便朝著唐睿安主動攻擊了過來。

唐睿安看著她的身影,卻在下一刻將千機匣扔到了地上,無數的綠光從他的身上激射而出,分毫不差地盡數落到了石觀音的身上。

那一瞬間也不知道他到底扔出了多少暗器,那漫天的綠光便是在如此炎炎烈日也無法遮蓋其光芒,如此眾多的暗器全部刺到石觀音的身上,任她武功再高,也只不過是一瞬間便倒在了地上,抽搐著身體不能動彈。

唐睿安笑眯眯地蹲下來撿起自己的千機匣,微笑著對她說道:“你既然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暗器叫暴雨梨花釘,為什麼不知道我唐家堡也有一種暗器叫做暴雨梨花針呢?你放心吧,中了這一發暴雨梨花針之後,以你的內力絕不至於就此死去,不過,這樣才好,不是嗎?

唐睿安臉上和煦的微笑在此刻的石觀音看來,簡直比惡魔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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