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寸土必爭

关灯護眼    字體: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翌日一早, 江訣醒來之後, 李然已經不在身邊,他霍地從床上挺身而起,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發現已是一片冰涼,繼而一臉苦惱地撫了撫額頭, 心中越發忐忑不安。

李然昨晚一夜未得好眠,索性一早起床, 到各營去檢視, 剛出了大帳,便不期然地碰上了厲子辛。

深冬霜重,厲子辛的雙鬢已經結了一層白色淡霜, 如兩鬢添白, 見到李然,也不驚訝, 只一臉溫情地望著他。

“怎麼起得這麼早?”

“殿下也起早了。”

被對方這麼一說, 李然訕訕一笑,走過去與他並肩而立,沉聲開口問道:“接下來這一戰,我們有幾成勝算?”

厲子辛望著猶有些昏暗的天色,嘆一口氣:“不到五成。”

“我也這麼看, 西平這次有備而來,兵力不弱,還有輿論造勢, 又可以……”

他凝眉想了片刻,終於在想破腦袋之前記起了電視劇中經常提及的那句“挾天子以令諸侯”,說道:“蘇沫這回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真是想不贏都難。”

厲子辛見他神色間全是失落,笑著說道““挾天子以令諸侯?殿下所言,確實形象之極。只不過,現今就談論輸贏,還為時過早。”

“況且,殿下乃一方統帥,不該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須知,行軍作戰,形勢雖然十分重要,但士氣也同樣是左右勝負輸贏的關鍵。殿下帶兵時日不足,時間長了便會明白的。”

“更何況,只要有屬下在一日,就定保北燁和殿下一日安定,殿下且放寬心吧。”

對方不但句句含情,字裡行間更兼兄長般的教導和鼓舞,李然一臉怔然地望著他,眉眼間隱隱都是動容。

厲子辛回望過去,眼中有包容也有溫情,打趣般問道:“統帥一職非同小可,殿下如今可後悔接下這個職位了?”

李然聽他一席話,心中豪氣頓生,暗道厲子辛說得極對,他是北燁十五萬先鋒軍的統帥,何須和女人爭風吃醋?

江訣親近誰不親近誰,那都是他的選擇,他李然管不著也懶得管。

“那你後悔當初的選擇嗎?”

李然不答反問,厲子辛默想片刻,沉聲說了兩個字——不悔!

“我也是!不過我是開春的冰雪堆——靠不住啊,哈哈!”

他一邊說,一邊自嘲地大笑,厲子辛聽他說得風趣,一臉失笑地搖了搖頭,說道:“殿下從前太過心思深重,還是如今這樣好。”

對方語氣中多有感慨,李然只能找個話題一帶而過,事到如今,他還是不敢把真相告訴對方。

*** *** ***

李然在營地裡巡視一圈,回到大帳時天已大亮,見江訣正端坐在主位上,一臉深思之色,見了他,欲言又止間,終究還是未曾開口解釋,只沉聲將丁順喊了進來,低聲吩咐幾句。

少頃,丁順便舉著墨玉托盤走了進來。

江訣順手取來托盤上的那個鎏金龍紋瓷碗,遞給他,一臉關懷地說道:“來,喝點薑湯暖暖身。”

李然也不拒絕,接過來幾口便喝了個精光,盯著碗底沉默片刻,問道:“昨晚的事,你是不準備告訴我了?”

江訣聽他主動提起此時,臉上微微一愕,李然眉眼一皺,不等對方開口,徑自說道:“當然,如果你覺得不方便,不說也沒關係。”

他使了這麼一招以退為進的辦法,江訣還能如何推脫,只能一五一十說來,末了輕嘆一聲,幽幽說道:“若是可以,朕絕不願意辜負你。”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這麼說,你心裡已經有決定了?”

他問得一臉淡然,也不等對方回答,繼續說道:“說吧,她都提了什麼條件?”

江訣下顎一抿,眸色深沉,一眼望不到底,神色複雜難辨,默然片刻,沉聲說道“她替朕勸服了嶽均衡,不在此刻出兵圍困羅城,只求朕給她個孩子……”

李然暗自一哧,冷笑一聲,問道:“那你答應了?”

他這話雖然是用問的,語氣卻再肯定不過,江訣盯著他看了片刻,眼中全是無奈。

李然見他一臉預設的表情,怒從心生,繼而怒極反笑,最後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波濤洶湧的情緒,直直望著對方,冷冷地一字一句說道:“她想要你的孩子,就算你答應,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你如果覺得愧疚,想要補償她,那我們就乘早散了!”

“至於這事怎麼善後,你自己看著辦吧,我能原諒你一次,絕沒有第二次!你他媽給我記著,要是敢背著我偷腥,我絕不饒你!”

對方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江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霎時間感慨萬千,他起身過去,先是居高臨下地打量對方片刻,繼而蹲下身去,摟上他的腰,將臉埋進他懷裡,久久不曾言語,直至帳外有人來報,說柳雯在外求見。

柳雯進帳來,身後還跟著一年逾古稀的老者,雖是鶴發雞皮,可眸光犀利,一臉的精明矍鑠,望著李然的眼中,滿滿都是打量。

那老者直直盯著李然望了片刻,末了捋了捋鬍鬚,一臉的深思,李然望向柳雯,問道:“這位是……”

“皇兄,這位便是我經常跟你提及的陳相。老相上通天地經緯之術,下知乾坤八卦之道,歷經我留國三代帝王,如今雖然已逾古稀之年,卻依舊健鑠如初,父皇駕崩的訊息,多虧有了他老人家,才得以瞞過眾人十數日。”

李然聽完,秉著尊老的美德,朝對方行了一禮,那老者也不客氣,竟一臉淡然地受了他這一禮。

江訣在一旁默默看著,雙眼微眯,眸中全是盤算。

“今日將陳相請來,是想商談一下三皇兄面北稱帝一事,陳相乃是我留國三朝元老,說話總是有些分量的。”

柳雯解釋完,李然瞭然地點了點頭,江訣沉默片刻,冷冷開口問道:“老相何故如此好心,前來助我北燁?”

他問得冷然,臉上卻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陳思見他城府極深,老眼一眯,淡淡說道:“老夫助的,只會是我留國正統之君。”

他說這話時,雙眼並不看向江訣,只望著李然,江訣竟然不惱,笑著問他:“既然如此,不知您老有何妙計?”

陳思默想片刻,緩緩吐出四個字——以、退、為、進!

三人一聽,面面相覷地望了一眼,江訣臉色一沉,冷聲說道:“以退為進?你這是在框朕嗎?”

“陛下若不同意,大可不予理會。”

陳思捋著鬍子冷冷一笑,江訣眯著眼打量他片刻,開口問道:“如何以退為進?”

陳思聽他追問,一揚寬袍,悠悠說道:“棄通州,向南撤退,待三皇子帶著玉璽到都城河陽封禪之時,老夫便會將先帝詔書公告天下。如此一來,大皇子才能名正言順地繼承我留國皇位。”

“依你的意思,朕得將他獨自一人留在你留國?”

江訣語氣中全是不善,陳思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江訣微微一愣,冷冷說道:“不行!此法太過冒險,朕不同意!”

陳思見他說得斬釘截鐵,微微一愣,視線在他和李然之間掃了個來回,繼而就笑開了,李然和柳雯在一旁看著,一臉不解地互相望了一眼,眼中全是詫異。

“天下人人都道,北燁天子寡情薄義,卻原來是世人誤解。老夫今日一看,才知曉,陛下竟是個痴情種。”

“痴不痴情,那是朕的事,無須你來評頭論足,你只須告訴朕,是否還有他法?”

陳思見對方並不為他所激,雙眼一眯,打量對方片刻,暗忖這位年輕的北燁天子,確實不容小覷。

“若是還有其他法子,老夫又豈會讓殿下鋌而走險?”

陳思嗤笑一聲,繼而望向李然,說道:“殿下放心,老臣既然這麼說了,定然有護您的法子。”

聽他如此保證,江訣依舊不肯鬆口,陰測測說道:“小然的這層身份隱秘之極,縱使公告天下,世人也不盡信,老相如此盡心盡力地為他著想,讓朕如何信你?”

這話的意思,是擺明了覺得這老頭子不可靠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有這般小人的想法,只因李然的身世確實蹊蹺之極,常人誰能相信?

然而,那位三皇子柳裕銓可是貨真價實的留國皇子,兩相對比之下,陳思選擇襄助李然,怎能不讓他心生懷疑?

他這麼一問,陳思臉色一僵,繼而嘆了口氣,幽幽說道:“六年前,南琉曾派信使前來求援,附絕密書信一封,老夫當年唯恐留國牽扯進他國之間的混戰,便私自扣下了信物,亦沒有將信中的內容告知先帝,直至陛下臨去之前告知一二,老夫才得知,原來信中所言皆一點不假。殿下,確係我先帝血脈,只因當初我一念之差,害他……”

他話未說完,又嘆了口氣,再難繼續往下說。

李然倒是聽明白了,原來當年柳雲龍沒有及時派人去救璃然,全是此人從中作梗。

真是,天意弄人!

“璃柯為保住他唯一的血脈,極有可能以假亂真,謊稱他是你留國血脈,以保其性命,柳雲龍對他用情至深,自然不會懷疑,你是局外人,難道就一點也不懷疑?畢竟,所謂的實情,皆出自一人之口,是非黑白,誰能作證?”

江訣自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聽信他的一面之詞,問得幾乎有些咄咄逼人。

陳思點了點頭,似乎覺得對方問得很在理,說道:“這一點,老夫自然是考慮到了。男人產子,實在太過天方夜譚,縱使先帝深信不疑,老夫也不能只聽信一面之詞,是以也曾命人多方打探,直至三年前,三公主傳回訊息,稱殿下竟以男兒之軀產下一子,老夫將前前後後所有的事想了一通,這才有所了悟。”

“加之殿下眉眼間的神色確實與我先帝一脈相承,縱使老夫想否認,也沒有任何意義。況且,此種私密之事,有誰能比先帝自己更清楚呢?”

江訣聽他說完,不點頭也不搖頭,沉默著沒有再發問,李然倒覺得這老人所說不假,也句句在理,沒什麼漏洞。

江訣揮了揮手,示意柳雯先將此人帶下去。

那二人一走,李然盯著對方看了片刻,說道:“老實說,他那辦法倒也不錯。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安排得好,或許還能一併解決掉你那個賢妃的問題。”

他這麼一說,江訣就有些好奇了,笑著讓他解釋,李然正欲開口,恰逢帳外小卒來報,說賢妃的婢女在帳外求見陛下。

[上一章] [目錄] [加入書籤] [下一章]
推薦閱讀
相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