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六十八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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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溫和卓清和把藥拿了回來, 當下就拿到後廚去熬。等藥熬出來, 時溫盛進碗裡, 站到木桶旁給傅舜華喂藥。

哪知道喂了幾趟卻喂不進去, 藥水沾到傅舜華的嘴唇就滑下來, 落到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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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此人處於混沌狀態, 時溫這麼叫當然無效。

岑羽見他嘴唇緊抿, 一動未動,在旁沉聲道,“王爺, 該喝藥了。”

豈料岑羽這聲一出,傅舜華嘴唇微動,時溫怎麼也喂不進去的藥終於能從傅舜華微微張開的口裡喂了進去。

這人不是昏迷,卻勝似昏迷。但好在還能聽懂一個人的話。

泡了冷水又喂了藥, 這人應該不會再有什麼事,就算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反正也不會再往壞的方向發展了。

岑羽此時掉頭看看外頭, 透過那扇門,庭院中早已經不見江寒雪的身影。岑羽轉回頭,眼睫半斂。

他應該跟江寒雪好好道個歉。無論如何,江寒雪都是替他著想。

但,手中還有一張沒看過的字條。

此時傅舜華有人照看, 岑羽從木通邊起身,走到裡間。站到床邊靠窗的位置,岑羽從衣袖裡拿出被他揉皺了的字條, 只見上頭寫了一句話:今夜子時林苑備快馬

岑羽倏地合上字條,任逍——今晚就跑?!

但為什麼要在林苑備下快馬?任逍被禁足,找不到馬也碰不到馬可以理解,但是又為什麼要放在林苑?而不放在別的地方?難道……

岑羽微微睜眼,難道任逍不打算下山,而是要往山上跑?!

可別忘了,這個任逍本身就是個山寇。尋常人逃跑,必定下山。而追人的,必然也往山下追。但對任逍而言,上了山,等於是如魚得水。

可見這個任逍在皇帝身邊已經一刻都待不得。透過這張潦草又慌亂的字跡,岑羽甚至能想到任逍寫這字條時遮掩又急切的模樣。

但這麼一匹千里馬,岑羽又要去哪裡找?

岑羽腦中一時之間千頭萬緒,這個任逍敢作敢為的大膽果決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但也正因為此,岑羽敬他是條漢子。這個忙就算江寒雪不讓他幫,但他心中卻並不這麼想。其實從一開始,在聽到任逍請求他的一席話時,岑羽的心,就已經偏了。

岑羽站在床邊思來想去,要怎麼弄一匹好馬,又要怎麼瞞過別人且在半夜的時候把這匹馬送到獵場裡去。這一張字條上一共就九個字,但這個難題對任逍來說難如登天,對岑羽來說也並不簡單。尤其,不能讓人知道。

這時,床頭那裡忽然傳來一物的動靜。岑羽回神,眼睛一瞥,這不瞥還沒覺得,一瞥之下才發現床上還有只……松鼠?

岑羽微愣,走到床邊一看,居然真的是只松鼠。這松鼠之前從傅舜華的背上冒出來,他們先前挪人的動靜那麼大,居然沒被嚇跑?看樣子好像兩隻爪子拿了個什麼東西在啃。

這該不會是在啃他的被子吧?

岑羽心中一動,彎身一看。好麼,這小東西一點也不怕人,一雙烏溜溜的動物眼睛就這麼從下往上挪,跟他對視。

一身絨絨的毛在向他發出無形的誘惑,岑羽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在小松鼠的腦袋上摸了摸。這小東西格外不怕人,不都說野生動物更怕人?它根本就是順著岑羽的手非常享受地在那兒蹭……

岑羽一手摸松鼠,一手抵唇挺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這行為也算是挺那什麼的了。

“快給我抓住那小東西!”

這時,腦中驀地傳來一聲呼喝。

岑羽微微一怔,眼前明明是床,卻映出個鮮衣華服的少年拍案而起,撂下手中碗筷,直接從案邊往自己的位子跑。

而他的位子上,正立著只松鼠!那松鼠爪子裡抱著塊核桃仁,啃得歡歡的。那可是他廢了幾番功夫剝好留待自己享受的核桃仁!注意是仁!剝好的仁!不是帶殼的那種!

好麼,鮮衣少年一見,氣壞了,直接從江寒雪那兒跑回自己的座位去。但他這一陣動靜,也著實把跟他隔空對視了片刻的小松鼠嚇壞了,小松鼠爪子一撒,後腿一撤,竟是跑得比什麼都迅速!

小松鼠飛快地竄上樹,隱進葉間。但鮮衣少年的岑羽一雙眼睛可比什麼都尖,他站在樹下,循著松鼠逃跑的軌跡,一眼就發現了那只“盜賊”。那“盜賊”正如履薄冰地杵在樹枝上,綠葉遮蓋的地方,但那毛絨絨一片,岑羽一眼就瞧了出來。

這時,有個白衣人從旁路過,岑羽正想著怎麼上去把那小禍害抓下來教訓一頓,就瞅到這人,不由兩眼微亮,喊一聲,“舜華兄,能否來幫我一把?”

傅舜華看他一眼,態度不冷不熱,“幫什麼?”

能問幫什麼,那就是有戲了。

看來先前騎馬射獵互相幫助的事沒白做,岑羽笑呵呵一指頭上高樹,道,“我要上去抓只松鼠,它偷了我辛辛苦苦拍的核桃仁,舜華兄說說我是不是該教訓教訓它?”

傅舜華看一眼那棵高樹,不動,再看一眼笑嘻嘻無聊透頂的人,走了。

“哎,舜華兄舜華兄!”岑羽在後頭喊,傅舜華頭也不回。岑羽心道,小東西怪你!你看舜華兄又不願意理我!

最後,那棵高樹上自然一陣雞飛狗跳。而岑羽也捋了只毛絨小動物,往少年人齊聚的席間大步歸來。

有人看到岑羽手裡的小東西,不由呦呵一聲笑出了聲,“幼賢兄吶,你這是抓了只什麼回來啊?”

幾人當頭往他手裡一看,這東西要肉沒肉,要毛沒毛,不能吃又不值錢,席間不由發出哈哈笑聲。

岑羽把那小東西拎到眼前一瞧,道,“這小東西吃了我親手剝的核桃仁,你說它金貴不金貴?”

那幾人又一愣,笑著答,“金貴、金貴……”

岑羽拿手認真地摸摸小東西的腦袋,只見它賊眉鼠眼,躲躲閃閃,煞是好笑。

岑羽在它腦袋上輕輕一拍,腳步一轉,走到一道白衣跟前。他獻寶似的把這小松鼠奉上,道,“舜華兄以為如何?”

眼前畫面一斷,岑羽再次從逼真的全息投影中回了神。岑羽垂下眸,看了看手裡的小東西,不由自言自語:“為什麼?”

窣窣、窣窣。

小東西又啃起了被子,岑羽把手一翻,卻見這小東西不是在啃被子,而是在……這是什麼?

只見,岑羽的床上,剛才傅舜華躺過的地方,現在松鼠腳下踩著嘴裡啃著的是——一個信封?

而這信封有些皺,看著像陳年舊物,而不是新的。

岑羽隨手將這封信從松鼠腳下拿了起來,這封信不是他的,那就是傅舜華的。別人的東西,岑羽理當不應該過問。但這回,岑羽卻忍不住伸手把這封信給拆了。

隨著信封撕拉一聲拆開,岑羽心頭莫名一震。他取出信紙,但見信紙發黃,上頭零零落落,像滴過水的痕跡。

岑羽攤開信紙一看,空空落落,只寫著兩行詩: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繫之舟。

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

古代有一位著名詩人,才高八斗,但也因才為累,一生顛沛,輾轉流離。這首詩,就是那位詩人為自己的一生做的總結——充滿著自嘲與無奈。

岑羽從沒見過這首詩,但也奇怪,他一瞧見這首詩,卻立刻知道寫的是什麼。

岑羽瞧了瞧這詩,又翻過去看了看背面,卻什麼也沒有。他神情無異地把信紙塞回去,接著放回床上——那封信原本躺著的位置。

岑羽走出內間,來到外間。

時溫見岑羽出現了,欣喜地朝岑羽道,“王妃,王爺大概是要醒了。”傅舜華泡了冷水又服了藥,有醒來的跡象。

岑羽點點頭,“照顧好你家王爺。”

但見岑羽出聲,水中的傅舜華眉頭微皺,掙扎著似乎是要睜眼。時溫注意到了這個,卻見岑羽伸手一指外頭,“我出去一趟。”

岑羽要出去,時溫自然不能攔著,微微一愣,道,“好。”

水中的傅舜華眉頭皺得更深,而岑羽已經走出了門外。

外頭一片陽光明媚,岑羽一個人走出來,邊走邊自言自語,“阿雪在生氣,得先跟阿雪好好道歉才行。”

又道,“要怎麼道歉比較好?敬茶還是負荊請罪?”

再道,“阿雪對我這麼好,應該不會太生氣才對。”

可走著走著,岑羽步子忽地一停。

哎?怎、怎麼下雨了?

他頭低著,看著被雨打溼的地面,滴滴答答。岑羽詫異地抬起頭看看外邊,依然陽光大好,又仰頭看看頭頂,還有材質優良的木頂遮蓋。

怎麼可能會下……

眼皮底又掉下來一滴水,順著岑羽的臉滑下來,溫溫熱熱、滾滾燙燙,燙得岑羽五臟六腑驀地一緊,燙得筋骨彷彿錯位,渾身血液倒流。

頭腦混亂、耳邊混亂,岑羽依稀記得有個人拿了木棍往他身上一抽,“岑羽!你個大逆不道的孽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那人氣得吹胡子瞪眼,厲聲道,“男兒志在四方,你為了個兒女私情,膽敢說什麼‘不愛江山愛美人’! 枉我辛苦將你栽培成人,枉我悉心教導你一身本事、心繫蒼生!你如今竟然大言不慚說要嫁人,白白斷送仕途與前程,你的心志都被狗吃了?!”

直到岑羽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耳旁又傳來另外一道聲音,“阿淵!夠了!羽兒從小就順著你的意長大,你、你也該讓他做一回自己的選擇……”

“什麼吉光片羽!”岑臨淵斥道,“我看是爛泥扶不上牆!”

“就是你!”岑臨淵話頭一轉,指向沈言君,“這小畜生都是被你寵壞的!”

沈言君拉住他,“阿淵……”在岑羽的記憶裡,自小,也只有沈言君拉得住岑臨淵。

“也罷。”後來,岑臨淵坐在案邊,岑羽頂著一屁股快好的花乖寶寶也似跪在地上,頭垂著,手束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聽話有多聽話。

岑臨淵漫不經心道,“既然是灘爛泥,我又怎麼能指望你成龍成風?”

跪在地上的岑羽微怔,忐忑而試探地抬頭看他爹嚴肅的面孔。

“臭小子。”岑臨淵板著臉冷聲道,“既然決定這一途,為父的必然要提醒你。你想嫁過去,日後定然不如你所想的那麼好過。小至奪夫,大致奪嫡,一為妒,一為權,你還願意?”

“我……”岑羽抿了抿唇,“我不願意。”

岑臨淵哼笑,“那三皇子你不喜歡了?”

岑羽道,“喜歡。”岑羽抬眸,眼中篤定,“但若是我要,必得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岑臨淵輕輕一哂,“一生一世一雙人?就算你有那麼喜歡他,他有那麼喜歡你?”

岑羽一頓,又低頭,輕聲道,“可、可能是有那麼一點喜歡的……吧?”

岑臨淵嘲笑道,“你連這個都不確定,又拿什麼確定你二人會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岑羽忽地又道,“我有這個自信。”卻無原因,岑羽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篤定,可能……是傅舜華給他的感覺。

岑臨淵一笑,“好。”

岑羽微微一愣,抬頭又看他爹,只聽他爹豁達開明道,“這股魄力隨我,我當年尋你阿爹也是如此。”

岑羽有些反應不過來。

岑臨淵又道,“為父的在一日,定保你安然無憂一日。”

彼時,岑羽望著坐在高椅上的岑臨淵,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如山。

但那時,岑羽卻不知道日後再想起當年這個決定,竟會讓他後悔莫及。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個死局,既然是死局,那就置之死地而後生。所有岑羽受過的,傅舜華也得受。岑羽恢復記憶,作者開始灑天雷狗血虐了,無邏輯無頭腦無大綱各種無,全憑感覺來。不適應不舒服的,但是還想看又不敢看的,建議屯一段時間。敢看又想看的,可以追。不想看的,可以棄。開文以來熱心的小天使不少,質疑也多,你可以說我筆力不夠、腦力不足、學識欠深,沒能寫成你理想的樣子很抱歉。但我付出了腦力和辛勞,這一點我問心無愧。最後,再次感謝各位追到這裡,鞠躬。

字數還欠了昨天的500,7日晚一併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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