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 岑羽家迎來了個不速之客。那時, 岑羽已經躺下休息。
時溫見了來人, 卻無半點異色。只是找了個藉口把外間的阿茗一道拉走, 並且以“早點休息, 明天才好伺候主子”為由, 兩人一起出了屋門。
阿茗不放心, 還想回來。時溫趕他,“走吧走吧,主子睡得很踏實, 沒事。”
阿茗想到公子這幾天的睡態與質量,就放心先跟時溫走了。
如此,已有三五日。
岑羽房裡除了岑羽一個,還有道身影在岑羽床邊坐下。
岑羽最近睡覺很踏實, 睡過去時是平躺著的,醒過來時,依然也是平躺著的。
這天晚上, 岑羽同樣平躺著睡去,只是半夢半醒間,比往日多了兩分警覺,感官還沒睡死,因此這一覺睡得總覺得哪裡奇怪。
具體是哪裡奇怪……
岑羽迷迷糊糊地想, 肚子那兒……有點暖和?
除了暖和,還覺得舒坦。怎麼個舒坦法?就覺得有一隻手在上邊來回撫摸,從上到下, 從左到右,力道恰好,輕柔舒適。
因為這感覺太舒服,岑羽哼哼兩聲,甚至還縱容自己往那兒靠了靠。
直到除了肚子以外,臉頰上也傳來被輕撫的感覺,岑羽依然沒覺出不對勁。再是額頭……只覺一陣溫熱的柔軟觸感貼在眉間。
岑羽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
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就這麼越睜越大,越睜越大。
“做夢?”岑羽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出聲,可吐息噴在對方臉上又彈回自己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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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都算做夢,那就有鬼了。
岑羽一手下意識撐床,一手推向來人胸膛,只覺得入手溫熱堅實……是真的。
岑羽微微一僵,從床上坐起,同時來人也被他的手推開一段距離。
“王爺?”岑羽搓了搓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你怎麼會在這?”
傅舜華卻只是看他,一動不動。
岑羽清醒過來,眉頭微皺,“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可岑羽這一句話還沒說出來,就覺得眼前一黑,傅舜華一聲未吭直直向岑羽這裡倒來。
高大身影倒向岑羽,岑羽兩眼微怔。以為這突然出現的人忽然之間出了什麼毛病,岑羽下意識伸手把人扶住。
“你怎……”
倒過來的胸膛貼到岑羽身前,接著就覺有一雙手環到身後,把他圈住。一時溫暖裹挾全身,兩人相擁一處,岑羽動彈不得。
岑羽反應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是想錯,這人身體沒出問題。
岑羽開始掙扎,要把傅舜華推開。可他掙得越兇,傅舜華卻抱得越緊,岑羽忍無可忍,“王爺!”
傅舜華手上力道一頓。
岑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您這是要做什麼?您忘了我已經出了王府?我現在並不是您的王妃。”語氣斬釘截鐵。
第一次,岑羽的聲音表現出如此抗拒。
以前傅舜華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本王的王妃”、“本王的正妃”,岑羽可以只當那些不過戲言。傅舜華可能是為了戲弄他,更多的是譏諷人,岑羽可以當作什麼也不是,也沒必要為這種事較真。但今晚傅舜華的行動,再加上連日來的作為,不得不令岑羽心裡打了一個鈴,埋了一個雷。
岑羽也是第一次正面應對傅舜華這段時間的反常,因為這身體的緣故,凌王關心有度是正常,關心過度就是反常。傅舜華今晚,徹底踩了岑羽的線。
岑羽思索了片刻,覺得有些事情有些態度需要表明清楚,“王爺,我不想……”
“讓我抱一會。”
傅舜華突然出聲打斷。
岑羽微愣。
“就一會。”
當以往展現在世人眼前總是清冷刻薄的唇舌,有朝一日卻用低聲下氣的語氣向你請求,是個人都會反應不過來。
一會?一會又是多久?
“王爺這是何必?”岑羽說“真心實意應該獻給有情人。”
有情人是誰?哪怕岑羽是個穿過來的瞎與盲,也看得出來,凌王的有情人應該是謝寧音。
“王爺沒逼我回王府,相應的,我答應過的事,說到做到。”岑羽嘆了口氣,“王爺還是早日回府吧。”
謝寧音白天會找上岑羽,他嘴上沒說,但岑羽推測,應該就是為了這個。
至於他答應過什麼?那就是把孩子生下來。
以前是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岑羽沒有把話說死。但後來岑羽發現,對著肚子裡的那個,他下不去手。
第一次去城郊集市,岑羽在馬下救了個吃糖葫蘆的小女孩。電光火石的剎那,岑羽敢說沒動一點私心?
岑羽不能。
岑羽之所以出手救人,一是動了惻隱之心,二是為了——打胎。那時要是一個馬蹄子下來,這一身的累贅就此拋卻。但衝出去的瞬間,岑羽就後悔了。那種從內心深處湧上來的滔天悔意能將他湮滅,岑羽至今不想體會第二次。原岑羽很愛那個孩子,這種情緒跟原岑羽有關,岑羽意識到自己沒有權利剝奪。
既然已經是打定主意了的事,岑羽就不會逃避。傅舜華之所以搬到城郊,不正是為了子嗣?
岑羽清楚,只要自己能保證,傅舜華放心,就可以走了。
而傅舜華為他所做的一切,岑羽知道,就是為了那孩子。
但傅舜華如今想更進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嗎?為了什麼?也是為了那孩子?給他一個健全的家庭?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想法在岑羽看來,可以說是非常荒謬了。
舊式家庭講究“母憑子貴”,那麼他這是什麼?“父憑子貴”?這對原來的岑羽來說,又意味著什麼?他是會高興?還是會難過?還是跟現在的岑羽一樣覺得荒謬可笑?
岑羽不知道。但生下孩子之後,以後的人生,總能讓他自己作主吧?
“我如今無家可歸。”
卻聽那道清冷的聲音傳來,第一次以弱者的姿態展現於人前,“我無父、無母,也無有情人。”傅舜華抓著岑羽的肩,兩人拉開一段距離,他看著岑羽的眼睛,說,“我的有情人,被我弄丟了。”
岑羽怔怔看著傅舜華,眼睫顫了顫。
什、什麼意思?
被迫望著傅舜華那雙幽深如潭的眸子,岑羽第一次覺得這雙眼睛裡常年盛滿的冰雪漸消,也會有清波月影,水風微蕩。
傅舜華兩手穿過岑羽的腰,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又把岑羽摟進胸膛,像抱著一尊價值連城的寶。
傅舜華把臉埋在岑羽頸側,低聲喃喃,“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很多,刪了很多,刪刪改改,身心俱疲。先更這麼多吧,對不住了小天使們。明天依然晚上更,調整好狀態,盡力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