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原?”
見他沒有反應, 那個聲音又疑惑地喊了一聲。
竹原緩緩轉過身來,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松川幸。
“什麼啊,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叫你兩遍了才應。”松川有些不滿地抱怨道。
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松川詢問道:“為什麼班上今天都沒有人在?我就晚來了一點, 發現一個人都沒有。而且,外面人也特別少——”
“誒?”她突然發現了一件事,不由地湊近了些,“你帶美瞳了嗎?眼睛是紅色的哦。”
周防尊剛想結束當下的狀態,卻突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喂,你……”
竹原笑了一下, 沒有否認。
“是的。”他的聲音變得非常的輕柔。
宛如一縷與她不期而遇的微風。
松川幸愣住了。
她注視著竹原涉, 緋色一寸一寸地爬上了臉頰。
其實她之前說謊了, 她並不討厭竹原。她只是討厭竹原不笑的樣子, 看起來很不愉快。
搞什麼啊?現在這樣……會讓她變得很奇怪啊。
竹原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微微轉開了臉:“我知道大家在哪裡,我帶你過去吧。”
他說著便邁開了步伐, 朝著之前來的方向走過去。
“啊?……哦, 等等我啊。”
松川幸連忙跟上了他。
學校附近的患者們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 因此街道上並沒有什麼遊蕩的人群,反而顯得空蕩蕩的。
松川幸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而且有些沉默的氣氛也讓她不那麼喜歡,不由地開口道:“喂, 說點什麼啊。”
她本想問問竹原知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話到嘴邊卻變了。
“上次……紙飛機你都拆開看過嗎?”
一問出口, 松川就後悔了。
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想出這麼沒營養的話題。
但竹原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非常有耐心,他並沒有覺得這個問題有哪裡不對,還認真地回答了:“還沒有全部看完,我想每天拆一個,這樣可以開心很久。”
松川的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了竹原每拆開一個帶著祝福的紙飛機就咧一下嘴的模樣,不由地偷笑起來。
那麼很快就會看到屬於她的那架的吧?
兩個人慢慢聊著天/朝前走,松川幸看著竹原的背影,恍然覺得自己似乎許多次從這個角度注視過對方。
早先有些陰沉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明朗起來,遮擋著太陽的雲翳被衝散開,竹原走過樹旁時,日光便頑皮地從枝葉的廕庇裡跳落下來,灑在他潔白的襯衣上,彷彿點亮了一盞盞的小燈。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猶如一支溫柔的箭矢射中了松川幸的心房。
封存在記憶最深處的日記本“呼啦啦”地翻到最開頭,停留在了初見的那一頁。
她一瞬間失去了所有伶俐的口齒,磕磕絆絆地張開了口。
“竹、竹、竹、竹原君。”
竹原停下了步伐。
松川一頭栽倒在了他的肩膀上,半長的發猶如遊動的水母披散開來。
竹原沒有轉過頭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這條路太長了。
他想道。
少女纖細的手臂緩慢地從背後摟上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讓我來猜一猜這條道路的盡頭有誰——桂木君,對嗎?”
“和彥君的頭腦真的很好使,感受到不對勁的時候立刻就能想出解決的方法來。”
“但真遺憾啊,做不到的。”
在竹原身體中的周防尊突地意識到了此刻說話的究竟是誰。
世界意識……在松川幸的體內。
“唔,這真是閃亮的靈魂啊。”世界漫不經心地說,抓著松川的靈魂評論起來。
少女的身體顫抖著,喉嚨間發出了細碎的嗚咽。
“其實我一開始也忘記了。但沒想到松川居然一點也沒有被‘絕望’感染,這可不行,我討厭不合群的孩子。”
“知道為什麼嗎?因為——”
“我喜歡你,竹竹竹竹竹原君!”它模仿著少女的口吻,說到最後後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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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玩弄人心的惡劣態度令周防尊不快地蹙起了眉。
但他卻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除了最開始聽到松川的聲音時能察覺到竹原心中的一絲異樣,一直到現在,竹原的內心居然是一片平靜。
“不要責怪我,因為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似乎消遣夠了,世界失去了繼續表演的慾望。
它不帶任何感情地一寸一寸捏碎了少女的靈魂。
“期待下次的相見。”
在松川幸的身體軟下去將要摔倒地上時,竹原伸手攬住了她,緩緩蹲了下去。
一直懸在半空中的那只靴子終於落了下來。
周防尊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凍結住了,堅硬得像一片望不到頭的冰原。
但他馬上意識到那並不是自己的情緒。
他被驅趕了出來,不知為何恢復了成人的軀體。
顧不得驚訝這件事,他按住了竹原的肩膀:“冷靜一點,心靈出現空隙或者產生負面情緒就有可能被‘絕望’的病毒入侵,這是陷阱。”
竹原的眼睛隱在滑落的髮絲下,看不清情緒。
他突然開口了。
“遊戲裡只有二十八名可攻略目標,但是,桑原重置了,就多出了一名目標。相對應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被他人攻略的松川幸就成為了多出來的那個,她的消失是在規則允許中的。”
桑原的重置是因為他,松川無法被他人攻略也是因為他。
或許世界說的並沒有錯,他是一切錯誤的起始點。
最重要的是……
“我救不了她。就算提前知道結局,我也無法阻止。”
聽到松川聲音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一切。
他帶著松川去找桂木桂馬,希望那位攻略之神能在最後的時刻將她攻略,改變她的多餘。
但就連他自己都知道,這只是無用的掙扎。
周防尊沉默地看著他。
街角卻傳來了腳步聲,平穩而輕快。
“唉。”來者輕輕嘆了一口氣。
白蘭那清雅的面容顯露了出來。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周防尊擋在了竹原面前,聲音中帶著警告:“閉嘴,然後滾開。”
腳步停住,白蘭優雅地朝陌生人致意:“初次見面,周防君。”
目光移到失去生命體徵的松川幸之時,他眼中出現了真實的悲傷:“真是遺憾。”
“我本來以為涉君可以拯救這孩子的,現在看來,即便是涉君,也有無力的時候。”
他聽上去十分失望。
紅色的火焰猶如怒吼的獅朝著白蘭撲了過去,周防尊的眼中一片冰冷。
白蘭卻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只是深深地凝視著他的獵物。
紅色的火焰與大空火炎劇烈地碰撞,歸於了虛無。
“好不容易發現了涉君的秘密,現在看來,都已經沒這個必要了。迷茫與脆弱,真是……美麗到極致的景象啊。”
竹原涉終於抬起頭,朝著白蘭望了過來。
恰恰相反,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動搖。
“我也很遺憾,相處這麼久了,白蘭君卻並不瞭解我。”
他說。
白蘭微微睜大了眼。
“對於不可改變的過去,我從不感到後悔。父親和母親的事,已經過去那麼久,我早就釋然了。至於松川——”他將懷中的少女輕輕放在地上,站了起來。
“我會想出解決的方法來的。”
竹原漆黑的眼眸裡燃燒著一團火光。
他走到白蘭面前:“但是我開始對自作聰明的白蘭君感到厭煩了。”
他溫柔得宛如對著情人低語。
“白蘭,你要出局了。”
【竹原涉好感度-10】
【竹原涉好感度+10】
【竹原涉好感度-3】
【竹原涉好感度-24】
……
好感度播報的機械音宛如雨點在白蘭耳畔頻繁跳躍起來。
從這些不一的數字中,白蘭驚訝地發現了一件事。
是有規律的——
從街口初遇的那一刻起,他所得到的每一筆好感度以相等的負值快速地消融著。
由好感度構築而成的數字長河纏綿地將他淹沒。
……
【竹原涉好感度-3】
最後一筆,來自於他受到懲罰後第四天的清晨。
然後那個聲音停住了。
竹原望著白蘭,眼中沒有喜愛,也沒有恨,彷彿望著一個擦身而過的路人。
他要輸了。
白蘭突然意識到了這點。
他可以接受厭惡與憎恨,卻無法接受這一切如此簡單地歸零。
涉君你,“多麼殘忍。”
不——
他還有機會。
白蘭的心臟“砰砰”跳動起來。
三個回答裡,第一個是唯一謊言的話,也就意味著第二個和第三個是真心話。
涉君會被怎樣的人攻略成功,這個問題的答案是——真誠的。
但不幸的是,他恰巧缺乏一些真心。而任何的偽裝都會被涉君一眼看破,那個時候他才真的再無機會。
除非——
白蘭的手中出現了那瓶“仲夏夜之夢”。
他拔開瓶蓋,一口飲下了這包裹著甜美外衣的毒藥。
毫不猶豫地。
他就像一個瀕臨絕境的瘋狂賭徒,在賭桌上投下了他人無法理解的重注。
使用物件白蘭·傑索,將會發自真心地愛上竹原涉。
冰涼的液體滾過他的喉際,不可逆轉地消散在了他的體內。
在這一剎那,整個世界都改變了。
無聊的、晦暗的萬物被光源溫柔地點亮,所有的花朵一齊在此刻綻放,順著風輕輕上升,在天際炸裂成了永不消散的煙火。
那些碎屑飄落下來,停掛在少年的肩頭,眉梢,宛如他每一夜夢中的花嫁。
千隻蝴蝶在他胃中滿載喜悅地亂舞,他張開口,聲音竟帶著顫抖:“涉君。”
噢,原來愛是一種美麗到恐怖的情感。
他的靈魂彷彿劈作了兩半,一半無法自拔地深陷於愛情,另一半卻抽離出來,託腮坐在自己小小星球表面,始終清醒地旁觀著。
有沒有效果呢?這一半的他想著。
然而出乎意料的,竹原一點都不驚訝地笑了起來。
他湊到白蘭耳邊,輕輕問道:“感覺不賴吧?”
“你太貪婪了,白蘭,才會落入這淺顯的陷阱。”
獵物撕開偽裝的假象,毫不憐惜地刺進了他的胸膛。
“咚、咚、咚。”
“啊啊啊啊啊——”小小的白蘭從自己的孤單星球上無盡地墜落下去。
他一轉眼,看到了無數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同樣落了下來。
那主幹上,所有分散開的平行世界在此刻重新匯聚成了一條線,筆直地延伸到宇宙的盡頭。
命運的指標在此處停擺了。
“我輸了。”白蘭喃喃著。
無論重來多少次,他都會不可避免地落入陷阱,甘心做/愛情的囚徒。
這是屬於白蘭·傑索的命中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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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心動,是松川幸的,也是白蘭的。對於白蘭來說,前一次是因為喝了真愛藥水,後一次卻是真實的心動,類似於:可惡這個人真的騙過我了我喜歡
話說真的只有白蘭才會做出這種神經質的事……他的結局早就寫好了,本來計劃中應該是在100章的,可惜了2333
白蘭:這個涉君好像快要絕望了,不如我……
竹原:我太難了
作者:這個白蘭好像已經廢了,不如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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