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Chapter 87 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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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嗎?”夏目還不忘時刻關注竹原的感受。

竹原:“……不。可以再重一點。”

“好。”夏目笑了。

他不由地想起以前在寄宿親戚家看到的場景。

父親給他的兒子洗著頭。

平日裡做事非常粗放的男人在這種時候看起來細緻得不可思議, 雖然嘴上叫著“臭小子”, 神情卻柔和得讓人無法忘懷。

二人的笑聲曾久久地迴盪在他的心中。

那時候他羨慕著自己的堂哥。

現在卻能體會到叔父的心情。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讓人感到寧靜與柔軟的情感。

就像是手中現在揉搓出的純白泡沫。

他重新開啟了噴頭, 希望對方所有的不如意都能順著水流一起沖走。

“好了。”夏目吐出了一口氣,拿過放在一邊的毛巾仔細地給竹原擦起了頭髮,擦到半幹才換上了吹風機。

“謝謝。”竹原依舊閉著眼睛,髮絲細軟地垂下來遮蓋住了眉, 這使他看起來格外的柔和。

夏目看著他,指尖在他的眼角輕輕地觸了一下:“不能睜開嗎?”

“不,閉上色彩比較純粹,不會那麼累。”大概是要恢復了, 睜開眼的時候勉強能看到一點光, 扭曲又模糊, 不是什麼好體驗。

“是因為白蘭嗎?”夏目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說起來,這三天他都沒講過一句話。”

哦?難道他受到的懲罰是失去聲音?

竹原挑了挑眉。

似乎有些不對等了, 老實說他不怎麼相信。

晚上兩個人擠在一起睡了, 周防則睡在墊了一層毛巾的書包內。

夏目本來是拒絕的,畢竟他是來守夜的,要是睡得比竹原還熟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但竹原說:“那就先暫時欺騙一下我, 等我睡著了就隨便你, 不然我可能因為會良心不安而無法閉眼。”

夏目只能放棄自己的堅持, 合衣在外側躺了下來,他把身體豎得像一張侷促的紙,生怕會壓到竹原的傷口。

不能睡著不能睡著, 他這麼提醒自己,眼睛在黑暗中睜得大大的。

然而堅持了不一會,就彷彿有股魔力使他眨眼的頻率變得越來越慢。

他太累了……三天都沒有怎麼闔眼。

一直和八原的妖怪們尋找著竹原,即便躺在床上也憂慮得根本無法入眠。

但現在竹原就在他的身邊躺著,呼吸、溫度都告訴他這是無比真實的。

太好了。

找到他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夏目在不知不覺中徹底地閉上了眼。

竹原感受到對方均勻的呼吸,唇角若有似無地翹起了一絲。

笨蛋。

他也跟著睡去了。

……

做夢了。

奇怪的是,竹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夢裡。

他看見了一顆櫻樹,不是壯闊絢爛的八重櫻,只是最普通、隨處可見的山櫻而已,開滿了一樹粉白交錯的花。

山櫻的花朵並不大,單瓣,簡潔卻又典雅,帶著一絲淺淡而熟悉的芬芳。

又是……嗎?

但誰也沒出現,只有這一株櫻沉默地佇立著。

一朵櫻花落了下來,從他手背擦過。

須臾,又是一朵。

緊接著,彷彿接收到了某個指令,滿樹的櫻花全都乘著風緩緩飄落了。

“簌簌”。

就像下了一場雪。

盛大而悽美,猶如一場幻夢。

第二天早上,竹原恢復了視力。

同樣恢復的,還有另一樣東西。

山櫻寓意著“希望你微笑”。

“早。”他朝著夏目露出了一個笑容。

夏目睜大了眼睛。

“恢復了!”

竹原側了側頭:“這麼驚訝嗎?”

夏目眉眼處一直堆積著的鬱氣散去了些許,他彎了彎眼:“太好了。”

“嗯。”竹原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

果然夏目是個笨蛋。

他想起了那杯帶著甜意與花香的熱茶。

恐怕還以為自己成功瞞過去了。

“代價是什麼?”他注視著夏目那對玻璃球一般的眼珠。

那豎著的瞳線變細了一瞬。

“什、什麼?”

“這個,是夏目做的吧。”竹原在空中畫了一個笑臉,並不是疑問的語氣。

“我已經知道了。”

夏目的手指在被子上收緊了。

他低著頭,過了好一會才有些含糊地說了一句。

“嗯。”

“放棄了。我不想……再繼續了。 ”

“放棄了對竹原君的攻略身份。”

竹原沒想到是這個答案,他微微收斂了笑意。

夏目的聲音輕輕地迴盪在室內,像在講述一個美麗的幻夢。

“我想和竹原君一起過夏日祭,去山頂看煙花,假期一起出去玩,熱的時候坐在一起吃西瓜,對著風扇吹,秋天的時候看落葉,冬天玩雪。花很多很多的時間呆在一起,即便什麼都不做也可以。”

“但總覺得在那種身份下這一切都會變成別有用心,我討厭這樣。我只是想要做竹原君的朋友而已。”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好感度的提示音響起來的聲音……真的非常,非常可怕。”

最初開始並不是這樣的。

他聽到好感度增加會有種微妙的被認可的開心,竹原的內心喜惡彷彿透明地呈現在他面前,他永遠不用擔心會做出什麼令對方討厭而不自知的事。

但漸漸的,會覺得惶恐。

為什麼會一直的增長?為什麼這麼多?他值得這樣嗎?他付出的情感是否與之對等呢?

如果……滿了怎麼辦?

感情,好沉重。

發生了那件事後更是無法原諒自己。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個時候的竹原。

在那一個短促的對視之後,他就墜入了火焰與海水中,那條裂縫看起來又黑又深,就像一張醜陋貪婪的嘴,將一切的美好都毀滅了。

太可笑了,僅僅因為這種事就奪去了別人的生命。

那麼寶貴、璀璨的東西。

不是說重來了就能當做不存在的。

還有一件他直到現在才敢問出口的事——

“很痛吧?那個時候。”

他似乎想笑一下,淚水卻從他的眼中滾落了下來,融進了潔白的被單。

他一直避免去想象那是一件多麼絕望的事。

光是淺淺地觸碰就覺得心臟像被剜了一刀,傷口不斷地流出膿血來。

那麼當事者又該有多疼呢?

夏目整張臉都流滿了眼淚。

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了竹原沒被包紮起來的指尖,像是落水的人在抓一根浮木:“對不起。”

“請不要再說‘沒關係’了。”

就算竹原對他說了原諒,他也不能釋懷,因為他永遠都無法彌補。

放棄攻略不行、幫竹原找回笑容不行,即便最後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圓滿的解決,還是不行。

創傷就是如此殘忍的東西。

只能被遮蓋,卻不能當做不曾出現。

竹原任他握著自己的手。

他少見的猶豫了。

無法說出真相,也無法用謊言來安慰,更無法就這樣沉默地任對方在自我厭棄裡沉淪。

要怎麼辦才好?

好像怎麼做都會錯。

他做出了決定。

“……只是一瞬間而已。如果真的非常痛的話,我會扣好感度的,絕對。畢竟我還沒有那麼博大的胸懷。”

“道歉,我接受了,彌補也會收下的。”

尊不知何時也醒了,安靜地坐在包裡聽著那個最近一段時間非常熟悉的聲音。

他抿了抿唇。

“說不定遊戲幫我下調了感知度呢。”

竹原笑了笑。

也不算是謊言,只不過稍微模糊了說辭而已。

這具身體的痛感是不如身為“人類”時的他強烈。

至於那被他埋在最底層的秘密——

他衷心希望永遠不要被人挖掘出來。

倒不是什麼好擔心的事,畢竟難度算是大的,大概也不會有人能輕易地觸碰到。

竹原沒想到,幾個小時後,他的“大概”就差點被新來的轉學生粉碎了。

新來的轉學生身材修長,臉蛋也頗為清秀,帶著一副細框眼鏡,即便在自我介紹的同時視線也沒有從他手中的pfp上移開。

“桂木桂馬”,這是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進入遊戲的話……一定有著某種必要的吧?

攻略者們揣測著。

桂木桂馬一邊忙著給手中的遊戲收尾,一邊朝著自己的座位走過去。

經過竹原的時候,他的腳步停下了。

他隨手按了“存檔”,目光仔細地在那張臉上轉過,最後皺了皺眉:“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竹原手中的筆停下了。

他也回望著桂木桂馬,在腦海中搜尋著這張臉,發現一無所獲。

“沒有哦,我並不這麼認為。”

“這樣。”桂木桂馬再次打量了他一番,發現自己確實一時半會無法想出答案,點了點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了遊戲上。

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確定自己並沒有記錯,那張臉也不是會被隨隨便便認錯的level。

但連同班同學的臉都毫無印象的他,為什麼會對那家夥產生記憶?

再想想的話,時間大概是兩年前到一年半前之間,那個時候他正在打某款遊戲,ending激動人心的bgm響起來的時候見到了這張臉。

是哪款遊戲來著?

桂木桂馬在心中羅列著自己那半年所打過的遊戲——

不算太努力,大概只有三百七十八部。

那麼接下來要做的是找到那款遊戲。

bgm響起來的時候,他一定能看到答案。

桂木桂馬冷靜地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如果是在現實世界裡,他當然不會為自己曾經見過的某張臉這麼大費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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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遊戲中見到現實世界中曾見過並且還留下印象的臉——

簡直就是遊戲之神扔到他面前的線索。

需要收集。

“涉君真的沒見過他嗎?”白蘭在紙上寫道,笑眯眯地拿給竹原看。

“真的。”竹原點了點頭。

“倒是白蘭君,還不能說話嗎?這不應該啊,畢竟我已經恢復了,白蘭君要不要講句話試試?”竹原饒有興致地勾起了嘴角。

白蘭很無辜地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  別買股了,我們來看看羈絆2333

夏目選擇放棄不代表其他人就差了,他們自然有自己的做法,致力於寫出各種各樣的羈絆~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只有他有這個特權啦,畢竟是好感度最高的那個。

神大人要攪起腥風血雨了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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