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 11 負分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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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抱歉抱歉,手滑了——”沖田收回劍,面無表情地懺悔。他身上的一切恐怖情緒都在一瞬間收得乾乾淨淨,彷彿剛才大家看到的那個魔鬼只是幻覺。

全場寂靜無聲。

竹原能聽到自己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

倒是沒有想象中痛,火辣辣地燒著,又鈍又木的感覺。他有些眩暈,抖了抖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結果不但沒什麼效果,還有點犯噁心,他死死咬住下唇,擔心自己在眾目睽睽下吐出來。

壞了,這個症狀——不會是腦震盪……?

還真是狼狽啊。

“你幹了什麼!你這個瘋子!”一年生木下雙目圓瞪,不敢置信地看向沖田。

繼上一場的侮辱對手後,沖田總悟再犯禁令,令對手受傷。但這回的性質要惡劣許多,就連剛剛嘲弄竹原的場下觀眾也對他產生了同情。

河內不敢移動竹原,只好撐著膝蓋緊張地問到:“你怎麼樣,要去保健室嗎?”

竹原感激於別人給予的關心,但還沒墮落到要接受給弱者的同情。

他用手背抹了把臉,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從地上站了起來,並未對肇事者發出任何控訴,只是平靜地看向裁判:“請問,三分鐘過了嗎?”

“什麼?”裁判一怔,這才想起自己的職責,連忙點頭:“已經過了。”

“是嗎。”竹原撥出一口氣,有點遺憾,“輸了呢。”

他這副如果不是時間到了還要再上去幹一場的樣子配上滿臉血令人頗覺無語,河內本要出口的安慰之詞也不覺爛在了肚子裡。他看著竹原的側臉,突然覺得有些微妙——或許是他記錯了,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聽到竹原承認自己的敗北。以前大大小小的比賽後,這位不省心的部員的臺詞全都是清一色的“多謝指教”而已。

按照規定來說,這一場實際的勝利者應該是竹原。但遺憾的是,竹原修劍道並非為了使自己成為一個品性高潔的人,比起這方面,他更看中的是對身體的塑造與對勇氣的磨練。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修的根本不是“道”,而是“術”。

用實力說話,的確是他輸了。

沖田興致缺缺地看著這一切。

他將目光轉向了地面,那裡躺著一把折斷的竹劍,它的主人正是竹原涉。

他蹲在斷劍前面無表情地看著那被整齊切斷的斷面。

雖然快到觀眾都看不清,但他知道,自己的劍擊中對手之前,就被漂亮地格擋住了。即使對方傳過來的力道有點勉強,也堅持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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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這一點的沖田頗為興奮地加重了力道,對方的劍卻突然從中間裂開,沒收住力的結果就是中學生的漂亮臉蛋遭殃了。

雖然也不算故意的,反正他也有爽到就是了,背後的故事他才不關心。沖田總悟從地上撿起自己的佩刀,就要往道場外走去。

“什麼啊,那家夥就這麼走了嗎?”

“不然呢,你也想被他砍一刀嗎?”

“這也太奇怪了吧?”

河內叫住了他,瞳孔裡已經看不見恐懼,只留下一片堅定:“這位同學,我承認你的劍術非常高超,但你所做的事並不能使大家認同,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劍道部了。”傷害他部員的傢伙,不管有多強,劍道部都不歡迎。

“知道了。”沖田懶懶地答應一聲,並未停下腳步,他還忙著去新班級報道。

莫名其妙把人從戰場上投遞過來玩垃圾遊戲,沖田總悟在心裡宣告被他發現是誰做的就完了,絕對會好好地招待對方去地獄欣賞風光。

身後傳來腳步聲,衝田分了點眼神過去,正是他的手下敗將。

他擺弄擺弄佩刀,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唔,如果是為了感謝我的手下留情,就不用了,我還忙著回家看昨天的連續劇呢。”

竹原隨意地掃他一眼,眼神裡全無對戰中的專注與熾烈,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去保健室而已。”

“啊,這個啊。流了這麼一咪咪血而已,不會死人的。”經常造成他人大量出血的元兇語氣輕快。

“但是會得腦震盪。”竹原按了按自己隱隱作痛的額角,一本正經,“說不定還會失憶。”

“嗯?”作為身在一個無論受多重傷躺兩天就能滿血復活世界的人,沖田總悟勉強消化了一下這條訊息。一想想自己即將面對都是些玻璃人,頓時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抖s也是要有耐操的物件配合才能發揮完美的啊。

“太脆弱了,看在交過手的份上,誠心誠意地教你個方法,每天以同樣力度自行擊打同一部位一百次,堅持修行三百天——”

“腦門就會結痂結得比較快嗎?”

沖田總悟不爽:論吐槽功力來自銀○媽的他竟然會輸?

竹原目光不自覺轉移到沖田的佩刀上,這把太刀總讓他覺得非常在意。鋒刃極長,刀身細薄,刀柄刻有十六瓣的菊花家徽——一個名字電光火石間閃過他的腦海,他不由地脫口而出:“菊一文字則宗?”

“不對喲。”衝田輕嗤,從口袋掏出耳機線,插進刀柄,口氣頓時變得自豪無比,“才不是那種老古董能比的,我這是最新上市的菊一文字rx-78,支援音樂播放,超長續航124小時。要聽聽看嗎?”

他後退一步,勾住竹原的脖頸,不由分說把耳機一頭塞進他耳朵,同時輕輕說道:“吶,二年a班地盤在哪?既然你這麼鍥而不捨地跟著我,那就做點有意義的事吧。”

早就隱隱猜到這可能又是一位新a君的竹原瞭然,如果是平時他倒是不介意做點扶貧濟困的好事,但現在,他可是個不能多用腦的患者呢。

他一把扯掉衝著他耳膜大聲投放重金屬的耳機,輕巧地閃開了沖田的觸碰,側頭微笑:“不是說了嗎,我現在呢,要去保健室。”

【竹原涉好感度-1】

機械音響起的感覺突兀又驚悚——

沖田靜默,第一次正眼看了看面前的黑髮少年:“竹原涉?”

話音剛落,對方的人物資訊面板就彈出來了。

【竹原涉,二年a班的一員,可攻略。成績中等,體能一般,只是一個普通的中二生。】

壞消息是這個被他敲破頭殼的傢伙是種子選手之一,好消息是這枚種子大概屬於營養不良、走不到終點那掛。

他立刻轉變了態度:“不要這麼無情嘛。我日觀星象,命中與你有緣,不是有句古話,‘千年修得同窗渡’嗎?

“更何況,嚴格來說的話我也是傷員呢。唔,看在這麼巧的份上,那就麻煩你順路把我帶到那個……保健室去,隨便躺一躺就行啦。”輕巧地說完這段話,沖田總悟就安定地閉起眼,晃了晃身子,“嘭”的一聲倒了下去。

完全不符合科學狀況的血量從他身下不斷漫出來,很快匯成了個不小的血泊。

完全沒預料到這等神轉折的竹原:“……!”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躺在地上如同死屍一樣的少年突然睜開眼睛,拽著他的褲腿堅持補上了一句:“你看,我不是說過嗎,流了這麼一咪咪的血而已,不會死人的,這都是因為我每天都用同樣的力度自行……”

這回真的一動不動了。

槽多無口。

竹原四下看了看,通往保健室的這條道路竟然連個鬼影也沒有。

他認命地嘆了口氣,蹲下身,先強硬地把自己的褲腿從對方手中解救了出來,然後把慄發少年翻了個面,頗為小心地掀開了因吸滿血液而變得有些沉重的黑色外套。

白色的內襯被劃破,露出其下的猙獰傷口——從左邊肩胛骨開始,一路拉到右側後腰,皮肉外翻著,再深寸許便能見骨,光看著都覺得驚心動魄,產生時間應該不超過一小時。

所以說——

在這種狀態還順便比了兩場賽?

完全是個怪物啊。

也不管會不會壓到傷口,用扛米袋的姿勢把沖田扛在肩頭,竹原不緊不慢地按原計劃向校醫室走去。

他想著那道傷口,從形狀來說,兇器與此刻硌在他肩頭的菊一文字一樣,是真正的開過鋒、飲過血的刀具。

他曾經聽說過,有種不能擺到日光下來的劍道比試就是這樣,對戰雙方不穿護具,使用真刀,也沒有有效部位這樣的說法,生死不論,只要對手先你一步倒下就是勝利,這是種為了仿照從前在屍山血海間練出的古劍道的修行方式。

要不然的話,是黑道互砍?地下黨?

“喂,剛才為什麼會站出來?就那麼想找死嗎?”被頭朝下而導致腦充血的沖田總悟實在裝不了屍體了,只好沒話找話聊聊天。

“人如果不學會找死,就會變成廢品吧。”

我現在發揮不出全部的實力、就算上場也只會浪費時間、和這樣的對手交戰根本一點益處也沒有啊、反正不管怎麼努力也沒用、我是做不到的……像這樣的,全部是藉口。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才是人類的浪漫之處。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明明現在也還是廢品啊,放什麼大話!”

竹原一點也不生氣:“想自己爬著去保健室的話就請繼續吧。”

沖田總悟適時地再次昏迷了過去。

就這樣終於走到了保健室,竹原回頭看了看,發現血滴了一路,不由地猶豫起來,要回去清理嗎?不然會引發恐慌的吧?

和校醫說明情況後,剛開始對方責備竹原為什麼不直接將這位看起來生命垂危的患者送到醫院去,但初步檢查後,他就神色古怪地改變了說法:“完全沒事,包紮一下睡一覺起來就生龍活虎了。這位同學身體素質太好了。”

倒是竹原額上的小傷口,讓校醫又是消毒又是貼紗布地忙活了半天,最後還要一再叮囑他“好好休息、放鬆心情,一旦再出現眩暈症狀就來複診”。

大概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竹原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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