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原他們的努力是有成效的, 第二天一大早，雖然風紀委員們依舊不在，校長卻已經站在門口開始巡邏了。

對於非二年a班的成員來說，即便被解救也不存在被攻略的問題。校長見到他們時微微頓了頓, 仍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輕輕拍了拍綱吉的肩：“愉快的一天已經開始了，趕快進學校吧。”

走出去老遠，似乎還能聽到校長的聲音：“衣服塞進褲子裡去！”“不許奔跑！”

竹原的眼中也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自習了兩三天, 老師們都回來之後，a班也終於可以開始上課了。

對此北島有理子他們幾個都非常高興。

“太好了，日子終於要恢復正常了。”

這幾日他們都或多或少的惶惑著，熟悉的同學彷彿一夕變了模樣, 校園也空蕩得如同孤島, 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

如今能夠重新開始上課,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好像只要這麼堅持下去, 終究能看到一切回到從前。

望月葵的目光落在窗戶上, 潔淨如新的平滑玻璃倒映出a班眾人的影像。

變得有些奇怪的大家與自發聚集在一起的轉學生。

在這之外的, 靜靜坐著翻書的竹原。

光線有無數道，卻好像全部落在他身上, 將他的黑髮染上了一層暖金色，像快要融化的巧克力, 散發著甜蜜溫暖的氣息。

她不由地恍惚了一下, 覺得這一幕非常的熟悉。

對於攻略者們來說, 能夠決定他們命運的戰鬥即將來臨了。

“我已經有計劃了。”乾對著大家宣佈。

“誒，是嗎？”儘管全程參與了討論，黃瀨涼太還是懵了一下。

是他聽漏了哪一段嗎，明明根本就沒有任何最終性的計劃出現啊？

“但是不能說出來，一旦說出來就會被世界意識所聽到，那也就失去提前計劃的意義了。所以這個計劃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計劃。”乾無比認真地發表了令人疑惑的言論。

黃瀨涼太：“……？”

儘管他一頭霧水，卻發現有人好像已經明白了什麼，正微笑點頭著表示贊同。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了。

好在乾也沒打算丟下這麼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就讓大家自己去猜測，他稍微解釋了一下：“數列a（n，m）知道嗎？”

回答他的是部分更加茫然的眼神。

他不得不換了種簡單明瞭的說法：“一與一相加只有一種可能，n個一排列組合在一起卻有無限的可能性。經過之前的討論，每一個人現在都知道自己的優勢所在了，將這些優勢隨機組合，就能夠得到無數種方案。能夠打敗‘全知全能’的只有‘未知’，因此我們不能制定一個清晰明確的計劃，只能見機行事。

“這是我推算後，最有可能接近成功的方案。”

他的話初聽時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仔細想一想，卻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與其制定出計劃然後被世界提前得知然後破解，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計劃。這不是莽撞，而是基於有了框架的放手一搏。

“那麼白蘭君，明天就把世界意識約出來吧，許願的內容是讓他以‘五十嵐世界’的身份出現。”

被點到名的白蘭有些困頓地打了個呵欠。

他似乎累了，聲音低而輕：“可以哦。”

“還有，殺生丸那邊到底有沒有答覆？如果能多加一個戰力強大的大妖怪，我們的勝算能上升5.7%。”乾貞治看向之前接觸過對方的竹原。

“會的……吧。”竹原略微思考了一番，給出了這個答案。

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他的語氣卻並不是非常猶豫。

他們相處的那三日裡，他就隱約發現了——殺生丸的心並不是一塊寒冰。

他只是習慣從高處俯瞰一切而已，若是有人願意虔誠地祈求，他便會微微低下頭顱垂顧一眼。當某日他落到地面上，聞見青草與野花的生澀，望見生命的鮮活與柔軟，突然之間，那片凍土就開始了融化。

那融化並不劇烈，而是緩慢又沉默，只等待著有一日發出大地上的第一支新芽。

正如他預料的，晚些時候竹原在自己家的院子裡見到了殺生丸。

銀髮的犬妖站在院子裡那棵枯萎的老樹下，周身平添上了一層清冷氣息。

“時間。”殺生丸朝著他望了過來，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金色的瞳卻在漸漸暗下去的天色裡閃著莫名柔和的色澤。

竹原將定下的時間告訴他：“就在明天下午三點。”

這是安倍晴明定下的時間，晚一點的話會進入異象頻出的逢魔時刻，可能出現意外，再早一點的話——沒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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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個時候，安倍君仍然沒失去他那可貴的幽默感。

“在樹林裡。”他們不打算將戰鬥的地點定在學校。

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殺生丸並沒有立刻離開。

他注視著竹原，似乎想看清楚隱藏在這身軀中的秘密。

“那把刀，戰鬥的時候你從來沒有使用過，它很特別。”

既然對方不打算一下子消失，那竹原索性陪他隨便聊一聊。

殺生丸看向天生牙，在竹原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突然回答道：“天生牙，擁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竹原一下子明白了。

即便這把刀的能力再神奇，也無法更改一個事實——清水千尋無法被拯救。

說到底，縱然再有血有肉，這依然是一個遊戲世界。被創作出來的女主角們，並不能被歸入“生命”的範疇。

他也看出了殺生丸目光中淡薄到幾近於無的探尋之心。

自己在對方眼中大概和清水千尋沒什麼不同，一個連生命都不算擁有的“東西”卻說著要和他合作，或許是一件奇怪的事吧。

竹原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

第二天，儘管大家都知道今天過後或許一切將塵埃落定，卻還是按照之前計劃的那樣，乖乖地在教室裡坐了大半天。

竹原他們甚至在中午午休的時候去街道上掃蕩了一批行人。

“那麼，至此二年c班的學生也全部找到了。”竹原翻過了這一頁名單。

其實這一行為在他人看來興許有些奇怪，因為如果下午的作戰成功的話，他們就不再需要費心做這種事，如果失敗的話，好像這麼做也沒有什麼意義。

然而，將秩序從無到有一點一點重建起來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他們並沒有考慮太多，只是順從自己的心意罷了。

“今天……過後會怎麼樣呢？”走在回校的路上，綱吉難以控制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會好的。”與他的猶疑不同，竹原的語氣很篤定，“所有人都會。”

他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鏡，一本正經道：“因為，我已經看到結局了。”

桂木桂馬無語：“……不要隨便盜用別人的臺詞。”

被這麼一打岔，剛剛縈繞在大家心頭的沉重也揮散了些許。

綱吉長出了一口氣，試著平復自己的心情，一絲不祥的預感卻悄悄纏繞上了他的心。

他抿起嘴，沒有將自己的感受告訴任何人。

下午，白蘭動用了自己費盡心思賺來的那個願望，要求世界意識今天下午三點以五十嵐世界的身體來到樹林北面的第三百七十二棵樹下。

世界意識在規則制約下對他人所許下的願望連它自己也不能違背。

這就是計劃開始的第一步。

它準時以五十嵐世界的模樣出現在了大家的面前。

儘管知道這群攻略者們想做什麼，它卻一點也沒有感到驚慌或者憤怒，甚至還有閒心與竹原打了個招呼。

“沒想到這麼快又再見了。”

它那張與松川幸無比相似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不解的神情。

“明明是我最珍貴的‘玉’，為什麼卻總是要幫著別人對付我呢？”世界的語氣有一絲受傷。

“不過沒關係，今天過後你就會知道我才是正確的。”

它轉而笑了起來。

當它試圖走向竹原時，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移動。

不知何時，一條無形的鎖鏈如同盤踞著的惡龍緊緊地纏繞在了他的身上。

“縛。”

名為“縛”的陰陽術，施術者為歷代陰陽師中最為傑出的那個。

儘管外表是少年模樣，但安倍晴明其實已經是整個平安京無人不曉的大陰陽師了。雖說不能真正地束縛神明，但將這麼一個小世界的意識暫時禁錮住一瞬還是可以的。

第二步。

但也只堅持了那麼一秒鐘的時間，那鎖鏈便承受不住似的崩裂開來。

五十嵐世界毫不在意地繼續往前走了一步，兩步，三步，新的鎖鏈不斷地在他身上出現又崩裂，循環往復。

它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些微的訝異。

“不愧是安倍晴明啊。”

“但是，這種程度可還不夠。”

在這時，一直蟄伏著的沖田總悟和坂田銀時率先抽出自己腰間的刀衝了上去。雪亮的刃面映出武士肅殺的面容，兩雙暗紅色的眼眸中充斥著相似的銳意，“試試這個呢？”

白蘭身後的巨大翅膀張開，朝外噴射著高純度的大空火炎，遮蔽了大片的天空，澤田綱吉也微皺著眉頭吞下了死氣丸，金橘色氣勢洶洶地點燃了一切所見之處。殺生丸無聲地從樹上一躍而下，清冷的面容染上恐怖的殺意，在半空中就完成了徹底的妖化，巨獸喉間滾出了憤怒的吼聲，行動迅疾得如同閃電。

五人與世界戰鬥在一起，有意無意地將它的行動限制在了原地。

第三步。

然而在鎖鏈加身的情況下，世界依舊輕描淡寫地躲避著那些攻擊。

“只能做到這種地步嗎？”它的語氣甚至有一點失望。

“哦，讓我來想想，你們還有什麼後招呢？”

它在戰鬥的間隙玩笑般地猜測起來：“無非是到現在還沒有出現的滑頭鬼罷了。說起來他也是位用刀的高手，嗯，我猜猜——那把刀是不是在他手中？”

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夏目望著他身後微微睜大的眼睛，世界勾起了嘴角，朝後微微一避，躲開了奴良滑瓢灌注了全部妖力劈過來的那一刀。

然而不等他微笑，它便發現了一件事——奴良滑瓢手中拿著的並不是“彥”，不過是一把普通的妖刀罷了。

第四步。

那麼，能夠傷到自己的那把刀是在……五十嵐世界下意識地尋找著不知何時消失的竹原。

啊啊，要來一場宿命的對決嗎？

這一想法充斥了它的腦海，它開始變得興奮起來：理應如此！只有它的“男主角”才配拿著那把刀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他們才是彼此最特殊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的話——它改變了速戰速決的主意，決定好好陪著竹原玩一場。

然後，它會滿懷欣悅地收下屬於自己的戰利品。

五十嵐世界為自己的臆想激動得發抖，對竹原的過於在意讓它下意識忽略了其他所有可能性。

直到它找到了站在不遠處樹下的竹原。

黑髮的少年手中拿著的卻並非刀劍，而是醜陋的刀鞘，並沒有要靠近的意思，只是朝著這邊微笑了一下。

“你猜錯了。”他用口型無聲地答覆它。

第五步。

“臨、兵、鬥、者接陣列在前，急急如律令！”不同於之前的姿態寫意，安倍晴明收斂了神色，終於展露出了自己的全部實力。

數十道鎖鏈凝實得有如實質，表面流轉著黑紫色的神光，將獵物緊緊捆綁住。

五十嵐世界驚愕地發現自己真的無法動彈。

“之前那是……”為了迷惑它而故意削弱了力量。

在渾身僵硬的同時，它感受到了風。

它抬頭一看，那屬於它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劈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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