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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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凌軒對於諾之這次所在的世界原本不甚滿意, 因為這個世界末法又不長壽,他也只能和他相處不久, 眨眼又要分離。

沒錯,幾十年的時間在他眼裡, 和一息沒有區別。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連這幾十年的時間都沒有。

其實他一直對自己的存在保持疑惑和不解。

他並不知道自己緣何而生,從何而來,但他知道三千宇宙無數世界,他無處不在。在懵懂的日子裡,他或依附於他人神思,或化為人身精怪融入其中, 冥冥之中, 他察覺到,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何為情,何為義,生老病死苦, 愛恨別離苦?他是不懂的, 他只是看著他依附者,沉|淪在七情六慾之中,究其一生都無法掙脫……起起伏伏的感情,捉摸不透的心思,哪怕他一眼就可以察覺到他們所思所想,卻還是難以理解。

他們大笑、大喜、大悲、大苦,他依附其間感受到的, 卻只有莫名其妙。

有的世界裡,他是神念所化,他想,依附的終究是別人的一生,也許他自己去體會,會更好?

但無論哪個世界,他總是形單影隻,無所適從。曾有人對他進行熱烈的追求,那人說,她對他一見鍾情。在這幾個月裡,他的身邊總有對方的存在,或嬉笑,或討好,他一直在思考,為何她會說喜歡他……喜歡是什麼呢?但是沒等他想明白,她問他--你到底有沒有心?!

心?他手按在胸口,不是還在跳動嗎?這具身體他明明設定的和這裡的主流人類一模一樣啊?

難道對方看出了他的不同?不會吧?

他的目光穿透了她的靈魂,唔,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那對方為什麼這樣說?

他疑惑的看著那人,雙眼通紅,水色瑩然,最終……這個人類再也沒有出現主動出現在他的面前,後來,有人惋惜的告訴他,她已經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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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麼愛你,真是太可惜了……唉。”那個人拍拍他的肩,嘆息著走了,留下茫然的他。

為什麼要可惜?什麼又是愛?後來他知道了,愛是喜歡的進階,愛分很多種,但是他一種都沒有體會出來。

他感受到了挫折。

他遊歷無數,落到的最好的評價是“六根清淨,四大皆空,不食人間煙火,人間已經不適合你了”。

沒有兒女情長,沒有悲歡離合。

他很敏銳的察覺到,也許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情感而來。

但是,萬千世界,分身無數,他始終冷眼旁觀,看著這些或普通人或修士或仙人,為情為恨為欲,沉|淪其間,不得解脫。

每個世界的時間並不一致,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存在了多少年,但他還是擺脫了一無所知的境況,嗯,他知道了,感情這種是看不見摸不著的,而且特別複雜特別麻煩,一旦沾惹,輕易不能擺脫。

他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呢?

他覺得實在是太奇怪了,明明自己可以輕易的看透天地法則,卻看不透感情。

轉機來自其中一個小位面,分身無數的他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因為有個奇怪的人,借屍還魂?唔,不對,是……他若有所思,好像這種人最近有點多,規避天地法則而來,竊取氣運?他的神念在小世界裡基本無所不在,他能察覺到,這些人都只存在於小世界,最近突然冒出來很多。

他知道這些小世界都不甚穩固,連天地法則漏洞都頗多,這些人是何組織,何圖謀?

百無聊賴的他覺得找個人留意一下,正好有個和他所依附的兩道神念相處最近,唔,就他了。

這個人就是林諾之。

當然,那時候他並不知道對方的真名,他也不知道,這個人會挑動他的心神,讓他念念不忘。

他一開始只覺得是好奇,後來他從人類那裡知道了一句話,感情都是從好奇開始的……才知道自己栽的那麼早。

當林諾之的魂魄再次出現在另一個小世界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投了一絲神念,看著他們相知多年,溫情脈脈,看起來無比和諧,他忽然又覺得怪怪的,當對方生命消逝,靈魂消失,看著年老的宿主淚流滿面也隨之而去,他忽然恍然,這個奇怪的靈魂……和他比起來也不遑多讓,淡漠涼薄,他們之間的相處,和他所見過的恩愛情侶,完全不一樣。

見多了生死離別,見多了死生契闊愛恨糾|纏,這種淡薄在他所感應到的那麼多怪異靈魂之中,也算獨一份了。

在對方遇到危機之時,他甚至忍不住神念成人,親自與其相識,那段時間,他第一次感覺到和人相伴的滋味是那麼的美好,若這是感情,好像也不錯?

又一個世界之中,他忍不住用神念影響了宿主,讓對方與他相識相交。可惜宿主個性強烈,很有主見,他們還是有緣無分,不過對於分身無數的他來說,這也不是問題,他自己都忘了,為了和他偶遇,他到底附身了多少神念。

他想,他領悟的最早的欲|望,是貪。

一個世界又一個世界,他的目光不斷的追隨著對方,

他能感覺到對方好像也被挑動了心神,但當他坦白,對方的懷疑,戒備……卻讓他黯然。

他忽然想起有一個世界,他拒絕了一個女子,他說他無欲無求,別再在他身上浪費時光。

女子苦笑道,不是的,只是你對我無欲無求罷了。

無欲無求的人,雁過無痕,而他的心神,在林諾之掠過之後,再也無法停止波瀾。

他還是動了點手腳。因為對諾之的靈魂上心,連帶著也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威能在驅使著他靈魂的落腳,對於可以隨手改變法則的他來說,不過這股力量並不被他放在眼中,所以他悄悄的做了點手腳,將他靈魂的落腳點,安放在了他覺得不錯的地方。

他還是得償所願,相知相守的感覺可比“單相思”好太多,他想,再來一兩個世界,再尋個變故,就安排諾之轉世重生,投在修真大世界,他可以教他修真長生,有他在,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但他沒想到,變故沒有發生在諾之身上,他自己卻出了問題。

實際上,早在上個世界陪諾之後期,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召喚的力量,他的神念在不斷的減少,匯合,被吸收……

這個變故讓他知道……他並不是獨立的,他也許,也只是某個人的神念之一。

他的抵抗似乎讓他的本體感到了奇怪,本體默默的降低了傳喚的力度,這讓他可以再次見到他心心念念的諾之。

但他的力量卻遭受到了極大的削弱,他無法再無所顧忌,隨心所欲。

本體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當他再次找到諾之所在的世界,時間已經過了一年,因為焦急,他第一次進行了奪舍,不過並沒有剿滅對方的靈魂,等他離開,這具身體也會原樣歸還,並給予補償。

原本的他,這種小事他壓根不會在意,只是和林諾之相處久了,他發現諾之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連帶著他也發生了變化。

但他的到來,對於諾之目前的情況,還是有些素手無策……現在只剩下他這一絲神念,以前他不願意隨意修改世界法則,是他覺得沒必要,而現在,是不能。他現在甚至不能替諾之滅除其他人格,讓他提前甦醒。而另一個外來者妄圖破壞諾之的甦醒,他察覺到了,卻因對方的氣運而無法親自出手。

因為一旦出手,那個原本他並不看在眼裡的幕後大能,就會察覺到現在的他,對他不利,對諾之也不利。

索性林諾之並沒有讓他失望,當他費盡心力透過另一個外來者的手段,同樣進入他的夢境的時候,他的領悟力叫他欣喜。

但又叫他悵然若失,將來沒有他,諾之是不是一樣也可以過得很好……他會忘了他嗎?

他看著諾之雷霆手段將原主同父異母的弟弟和禽|獸不如的父親送入監獄,將原主的公司經營的蒸蒸日上,離別的話始終不曾說出口。

不告而別……也許他會將自己記得久一點。

本體的召喚如約而至,他不再抗拒。

諾之,希望我們終有一日,還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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