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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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莫焦焦忍無可忍哭鬧了一場, 被獨孤九施了法術昏睡過去, 另一邊探聽到訊息的別鶴劍猜到大事不好, 火急火燎地追到凌雪峰,卻被鴻雁仙子的禁制攔住,不得其門而入,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下山的崇容劍尊, 反倒收到了鴻雁仙子的傳信,連忙扭頭回了天涯海閣。

別鶴劍趕到落日閣之時,正巧看見兩隻紙童推門進屋,便黏在後頭跟著溜了進去。

那兩隻紙童一隻提著盛放衣物的籃子, 另一只則端著盛滿了熱水的木盆, 其中還放著兩條素色的汗巾。別鶴劍追過去看了一眼, 只覺有些不妙,沒敢直接衝進裡屋,只跟著紙童往裡挪。

往日裡瀰漫著清冽杉木香氣的屋子, 今日不知為何換成了安神助眠的融玉暖香, 聞著極為醉人。

屋中靜謐無聲,紙童拉開層層疊疊的碧玉珠簾,又繞過屏風, 才到了莫焦焦平日歇息的床榻。它們得了令, 無聲無息地躬身一揖, 退到一邊將東西放下。別鶴偷偷摸摸地探出劍柄,往床邊看去。

只見寬大的流蘇寒玉床上,身形修長的黑衣劍修正面朝外坐著, 懷中抱著一個身著火紅色狐裘的稚童,如玉瑩白的手掌緩緩拍撫著小孩的背,動作輕緩,低垂著的眉眼寡淡非常。

那稚童被狐裘裹得嚴實,面朝裡窩在男人懷裡,小腦袋枕著堅實的胸膛,呼吸極輕,腳上的黑紅色靴子早已被脫去,只穿著羅襪,一隻腳丫子塞在錦被裡。

待紙童將籃子裡的衣物整理出來,一一放到榻上,男人方動作輕巧地將小孩抱高了一些,伸手解開狐裘的繫帶,遞給紙童,又探手從小孩後領處摸進去,察覺到掌下的脊背有些汗溼,便抽了出來,褪了小孩的羅襪,露出肉乎乎的腳丫,塞到錦被裡,又解開紅色的小袍子與其中同色的肚兜,如法炮製,遞給了紙童,取了薄被將人裹起來。

紙童收好換下的衣物,擰了溼熱的汗巾呈上去。男人方握著汗巾探進錦被,給小娃娃擦拭汗溼的身子。他動作並不如何快,似乎是擔憂用力過重把人吵醒。一連換了幾次汗巾才擦完身子,又把白嫩的腳丫拖了出來,同樣擦了兩遍。

別鶴劍屏息偷看著,不敢出聲。見男人給小娃娃套了寬鬆綿軟的紅袍子,妥帖地塞進被窩裡,又往紙童身後藏了藏。

紙童做完事便退到一邊安靜地站著,一如既往的呆滯。

床榻上的孩子一被放進被窩,便掙扎著細細嗚咽起來,哪怕陷在黑沉的睡夢中,仍睡不安穩,小手無力而胡亂地擺著,小眉頭皺得緊緊的。

獨孤九傾身握住小孩攥緊的拳頭,緩緩安撫地揉著,待那隻手放鬆了力道,軟綿綿地蜷在寬大的掌心裡,便小心地塞進被窩。眼見著小孩又嗚咽著要鬧起來,男人抬手覆上莫焦焦的額頭,安撫地摸著柔軟捲曲的黑髮。

只是平日裡能夠令小孩安睡的動作,如今卻是不管用了。莫焦焦離開了熟悉的懷抱,迷迷糊糊抽泣著就要醒過來,哪怕雙目緊閉著,眼角依舊滲出了淚。

獨孤九定定地看著小孩被沾溼的睫毛,抬手替小孩拭了淚,俯身連人帶被抱起來,如同一開始那般,持續不斷地拍撫著哄小孩安睡。

這一切皆落在一旁的別鶴劍眼中,靈劍看著自己主人明顯較以往愈發溫柔細緻的動作,又看了一眼男人漠然如冰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彷彿預見了自己悲慘的未來。

畢竟以往莫焦焦也不是沒哭鬧過,但每次皆是雷聲大雨點小,掉幾滴眼淚也便罷了,今日竟是睡著了還在哭,別鶴劍幾乎不敢想象小孩沒睡著時的慘狀。

它琢磨了一會兒,依舊不敢出去,估摸著獨孤九今日不可能再離開小孩,便趁著紙童離去的時候,悄悄黏在紙童身上假裝自己只是一道別緻的劍形花紋,成功偷渡到了外頭。

***

小孩嚎啕大哭的事很快便傳到了鴻御老祖耳中。正忙著哄食夢獸出去散步的老頭聽完鴻雁仙子的傳信,掩面長嘆,直呼“作孽”。

連雲山正在一邊考查流光對於修真界史書的背誦情況,一聽此事不禁頓了頓,收起書冊,問道:“師叔祖閉關一事,事先沒告訴焦焦?”

“告訴了。”鴻御老祖沒好氣地站了起來,煩躁地來回踱步,怒道:“就是告訴他了才哭成那樣,這小娃娃和大人又不一樣,那麼哭萬一岔了氣可如何是好?師叔也不知道換個說辭,哪有人像他那樣什麼都直言不諱?”

鴻御老祖氣得鬍子直抖,走到桌邊端起茶杯,又無心品嚐,啪嗒一下擱回案上,數落道:

“我早說了讓他們倆不要急著商討小娃娃去留一事,他如今的心智又懂什麼?真以為送去鴻雁那,小娃娃便會相信自己有了孃親?真想要個爹,還不如學隱神谷谷主,破罐破摔告訴他他是從地裡長出來的!”

連雲山轉頭朝神色擔憂的流光安撫一笑,這才轉向鴻御老祖,道:“師叔祖真是為了替焦焦找個孃親?依弟子看,這應當只是明面上的說辭罷。”

“……沒錯。焦焦夢中喊了爹爹,不過是給了師叔一個藉口。”

鴻御老祖嘆了口氣,坐回桌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了緩怒氣,道:

“前些日子你崇容師叔祖受傷,那小娃娃不是把櫻桃椒給出來了嗎?那東西確是天材地寶,對你崇容師叔祖體內的寒毒也有壓制融合的功效,但這麼珍貴的東西,哪能說給就給?妖族與修真界向來因果兩清,哪怕師叔救了神圖子,也不當跟他扯上因果!”

“可師叔祖救了焦焦,”連雲山摸了摸下巴,道:“這也算是因,焦焦給了櫻桃椒,便是果,如何不可?”

“要真這麼省心,你崇容師叔祖哪會起把小孩送走的心思?他疼那娃娃還來不及。”

鴻御老祖哼了一聲,扯著鬍子道:

“神圖子身上揹負的因果本就太過沉重,隱神谷那一幫老妖怪腿一伸全去了陰曹地府,留個小娃娃背了血海深仇,還得拼了命去拯救整個妖族,他自己身上的因果都扯不清,還得師叔幫忙揹著,遑論去救師叔?”

“原來是這樣。”連雲山收起面上的微笑,慎重道:“也就是說,焦焦揹負不了師叔祖身上的因果,所以師叔祖才想著把人送走……這倒是無奈之舉。”

流光在一旁聽得心驚,忍不住插嘴道:“哎那如果,師叔祖幫焦焦背了仇恨和責任,然後焦焦替師叔祖背了死劫,不就剛剛好了嘛?反正焦焦的櫻桃椒也不會傷害到他自己。”

“理論上可行。”鴻御老祖無可奈何道:“但你們忘了,你崇容師叔祖修的是殺戮劍道,他除了死劫,還有天劫,這兩樣和小娃娃的因果加起來也確實是對等的,但逆天改命之人,難有善終……”

連雲山與流光聞言,不由疑惑地面面相覷。

鴻御老祖見兩個晚輩不解其意,猶豫了半晌,才道:

“神圖子命途多舛,但還沒到真正山窮水盡之時,只要你師叔祖與天衍劍宗在的一日,便護他一日。反過來,天衍劍宗或許有崇容師叔護持,有早已飛昇的師尊師祖們相助,可你崇容師叔祖呢?”

老人蒼老的面容上滿是凝重,嘆息道:

“他除了劍道,根本一無所有。修真者皆順應天道而為,他卻逆天改命,天衍劍宗護不得他,這世上,但凡依靠天道飛昇的修士,皆幫不了他。焦焦所攜雷劫是唯一能助他的,也是唯一能助他之人,可他哪裡受得起。”

早在獨孤九為瞭解小孩的心結而孤身闖入隱神谷,鴻御老祖便徹底歇了讓莫焦焦救他的心思。

他連小孩的櫻桃椒都百般推辭,執意一人抗下天罰,哪會允許小孩陪著他一道走上絕路。從這一點上看,早些送走莫焦焦,才是對小孩真正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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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真相,除了獨孤九本人與宗門內幾個活了不知多久的老頭子,其餘皆不知情,連鴻雁仙子都被矇在鼓裡。

“為什麼受不起呢?”流光紅了眼圈,嬌聲爭辯道:“焦焦在乎師叔祖,師叔祖又疼他,就算真的為了師叔祖而面臨險境,我相信,焦焦也絕不會退縮。他現在這麼小,就記得隱神谷谷主做的那些事情,那麼更不會忘記師叔祖的付出了。”

“流光,我不是不信焦焦,那小娃娃若是知道,定然會救師叔,這毋庸置疑。”鴻御老祖安慰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命她坐回去繼續背書,為難道:“可你師尊,還有幾個師叔,都勸不動你師叔祖,劍道一事,本就不是旁人可左右的。”

獨孤九所修殺戮劍道讓他得以逆天改命,震驚世人,卻也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他的劍心所向。

不為外物所動,激流勇進,成王敗寇,死得其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鴻御老祖:師叔簡直是個石頭,誰也勸不動!氣死我了!

莫焦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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