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安全區, 就好像地獄一樣……”男人彷彿不願回憶似的閉上了眼睛：“到處都是喪屍, 到處的缺糧，到處人吃人……也不知道現在那裡還有多少人活著了。”

姜曜聽到這裡眉頭也皺起來：“怎麼會，我們以前在b市呆過, 那裡管理的還算不錯，什麼都井井有條。”他還記得b市外圍的那一圈高高厚厚的城牆, 當然，所謂的外圍並不大, 無論是時間, 還是建築材料，都不夠他們把原先的b市圍起來，城牆圈起來的範圍小的很, 不過卻也已經夠住了。姜曜離開的時候, b市的城牆還在不斷的加固、擴大，不少人就靠著城牆賺取工分。

“原來你們以前在b市呆過……”男人抬起眼皮看了姜曜一眼, 又沒精打采的道：“不過, 我想b市現在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吧。雖說我不是從b市出來的，但是安全區的情況應該大同小異，尤其是這種離淪陷區比較近的安全區。”

“發生什麼變故了嗎？”問出這句話時，姜曜已經意識到，軍隊在一夜之間撤離, 原因或許就是這個。

“其實這事很早就已經有了徵兆，不過當時我們沒人放在心上，大家都以為局勢已經安定下來了, 憑藉著城中的衛隊，衛隊手中的槍支，就可以保住所有人的安全；甚至還有人提議，在喪屍數量減少的時候，去城外種植作物。你知道的，安全區的面積太小了。根本沒辦法大規模種植糧食，一個冬天的消耗，政府手裡的糧食剩的不多了。”男人說著，兩手緊緊攥住水瓶，情緒漸漸激動起來：“一個月前，不，應該是更早前，城外的喪屍數量越來越多了。”

姜曜和紀彬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很清楚在他們離開b市的時候，就已經出現了這個趨向，城外的喪屍彷彿永遠無窮無盡，不管當天殺掉多少，第二天仍舊會有大量的喪屍出現。

“每天，我們都派人出去掃蕩喪屍，直到某一天開始，那些出去掃蕩喪屍的人一個也沒有回來。當時城中已經有了不好的傳言，可是大部分人都不敢離開那裡，直到……越來越多的喪屍出現在城外。”男人的聲音乾澀卻又清晰：“喪屍的數量一天天的增多，多到數不盡，它們就那樣圍在城外。整個安全區裡都可以聽到那些喪屍的呻吟聲，不管是黑夜還是白天，不管走到哪裡，都能聞到那股濃濃的屍臭味。這個時候想離開安全區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大門被我們封死了，城牆被加高加固再加固。”

這一次，男人的聲音停頓了許久，兩眼無神的盯著手上的水瓶，半天才接著說下去：“喪屍們不知道疲倦，它們就那樣圍著城牆不肯離去，日日夜夜拼命的想要爬進來，還好城牆夠高。在城中的我們就好像鍋裡的肉，只等著那些喪屍翻過城牆，就可以食用了。當時我以為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了，但是我沒想到的是，還有更可怕的事情。”

“城裡快要沒食物了，再說白點兒，是政府的倉庫中快沒糧食了。除去我們手中已經兌換過的食物，政府發放的工分票不再兌換糧食。我們就困在城中，不能出去，食物一天天的少下去，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人死了……”男人說到這裡，露出一個非常嘲諷的笑容：“當然，那個人同屋的室友說，那人是餓死的，畢竟這個時候誰也沒有辦法去驗證。幾天後，我們發現那個室友並沒有把那人的屍體抬去火化，而是做成了肉乾。”

聽到這裡，姜曜他們已經知道接下來的事了。當第一個人開始吃人的時候，道德的底限就已經被打破。那些肉乾對其他人就是一種暗示，在這種沒有食物的情況下，吃人幾乎是必然的結果。

“如果有單獨行走或者居住的人，那麼他們就要小心了，不知什麼時候可能就會被人打昏拖走。吃人的已經不只是城外的喪屍，城中的人也加了進來。如果不吃人，那麼你就等著被人吃，發展到最後，甚至有人闖到其他人屋中。為了自保，不少人自發組織成一個個小團體，團體中的人不允許互食，一旦有人違規，他就會被其他人幹掉，他們開始團體狩獵。到這時候，政府幾乎成了擺設。”

“怎麼會這麼快就消耗掉所有的糧食的，不是說安全區都是挨著糧倉建的嗎？”姜曜忍不住插了一句，他聽說過國家的某些政策，比如儲備糧，他在b市就見過。不少地方都有這種糧庫，據說其他地方的安全區都是挨著糧庫建的。在人口保持不變的情況下，那些糧食足夠食用一年了，現在人口銳減，那些糧食怎麼也不應該消耗的這樣快。

“曜曜，其實不少糧倉是空的。”紀彬苦笑起來，號稱足夠食用一年，但是相當多的地方糧倉是空的。誰又會想到，會有這樣一場將全世界都捲入的危機，就算他們想把糧倉填滿，也沒糧食給他們填了。

再者，當安全區內的政府機構，負責管轄的人，在發現糧食數量不多的時候，會動什麼手腳，這些也讓人無從得知。

姜曜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你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那人猶豫了下，終於還是開口，“大家都不想等死，就聯合起來搶了政府的車，汽油，還有武器。把大門炸開跑了出去。”

淡金色的精神力在那人的頭頂上盤繞，可惜他一點也感覺不到，姜曜輕哼了一聲，“那你是跟他們一起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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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人點了點頭。

“那怎麼就剩你一個人了？”姜曜繼續追問。

“汽油用完了，我們只能下車走路，後來，因為一些事情，我和那些人鬧翻了，就分開了。”張巖也就是那個男人，他總覺得姜曜他們的態度好像在自己回答完那個問題後，發生了些改變，可是明明他沒透漏過什麼。

將城門炸開，大批的喪屍湧入，他們坐在車上，等喪屍四散開去捕食的時候，這些人趁亂開車離開了城市。到了後來，汽車沒油後，這些人便各自散開。沒人願意和人結伴而行，大概都擔心對方趁著自己睡夢時把自己幹掉。姜曜整理著剛剛從這人腦中感知的記憶，心中升起了難以言說的厭煩。

“你就在這裡下車吧。”姜曜淡淡道，他也不想跟這人玩什麼爾虞我詐，這人為了逃跑，手段是卑劣了點，不過他和紀彬也不是什麼法官，沒權利管那麼多。

“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我，我不會吃你們太多東西的。我能幹活，我能跟你們一起找吃的。”那人一下就慌了神，好容易被人救上了車，就要被趕下去，他怎麼也不能接受。

紀彬也沒多說什麼，從車座下面扯出來一個包，往裡面扔了一些紅薯，玉米，又放了幾大瓶水。將口一紮，遞到了那人手裡，“你沒做錯什麼，只是我們要去的是那些即將淪陷的安全區。你好不容易從那裡逃了出來，想必是不想再過去了。”

“你們為什麼要去那裡，那裡可都是喪屍！”那人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們，這幾個人是瘋了嗎，朝著有喪屍的地方去。就算他們有車，有槍，可面對成千上萬的喪屍的時候，又能起多少用處。

姜曜直接拉開車門，將那人推了下去，“朝著西北方向走，那裡有一個安全區。”

車子開出去許久，王乃玲在後車座冷不丁開口道：“他走不到那個安全區吧。”他們開車開了整整兩天兩夜，上千公裡都有了，那家夥只有兩條腿，恐怕……

“嗯，我知道。只是給他一個念想。”姜曜無所謂的聳了下肩。

王乃玲縮回後車座，不再多說什麼了，雖說她知道了他們是要去喪屍區，可意外的卻沒有多少害怕。這兩人不知有什麼手段，路上的喪屍幾乎全部對他們的車子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