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六章 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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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從外面回來薛蟠說的事情, 薛姨媽和寶釵都急了。薛姨媽一連聲的催促著薛蟠趕緊出去打聽訊息。薛蟠出門之後,薛姨媽回身安慰寶釵:“我的兒, 不要急,你的名字早已經向內務府具呈備案, 只等著明年開春入宮引看,這都已經是定好的事情了,哪是說變就變的呢?必是你哥哥聽錯了,我已經讓他去打聽去了。”

事關自己的前程和薛家振興的希望,寶釵怎能不急,只是見薛姨媽憂心忡忡的模樣,她自是不肯讓母親再為她操心, 因此反過來寬慰薛姨媽:“母親, 我沒事。正如母親所言,皇家的事皆有一定之規,哪是說改就能改的。想來哥哥的那些朋友是藉此跟他開個玩笑,偏哥哥是個‘拿了棒槌當作針’的性子, 信以為真, 反過來‘嚇唬’我們來了。”寶釵在勸說薛姨媽的同時也在心底說服自己。

薛姨媽一向知道寶釵是個有見識的,見她這麼說,心下稍定,只是在薛蟠沒有帶回準信之前,到底還有不能徹底放下心。母女兩個按捺住焦慮,一起靜等在外打聽訊息的薛蟠歸來。這一等就等到晚上點燈時分,兩人的心隨著等待越發焦急, 連晚飯都沒好生吃。

直到宵禁之前,薛蟠才醉醺醺的被寧國府的小廝扶了回來。薛姨媽等得心焦,看到薛蟠這副模樣,忍著氣命同貴給兩位小廝拿賞錢,幾位小廝笑呵呵的接過賞錢,行了禮回東府去了。將外人打發走,薛姨媽命香菱拿塊熱熱的溼毛巾給薛蟠擦臉,又命人端來濃茶給他吃。

忙活完了之後,薛姨媽這才道:“讓你打聽訊息去你怎麼跑到東府去吃酒去了?這可是你妹子一輩子的大事,你怎麼就這麼不分輕重?哪怕你打聽完訊息,派個人告訴家裡一聲,安了我們娘倆的心之後,你再去吃酒也不遲呀!……”

薛蟠醉眼朦朧的撇著腿仰坐在地下的楠木交椅上,聽見薛姨媽的數落,心中委屈,打斷她,嚷道:“我怎麼沒把妹妹的事情放在心上了?我到珍大哥那裡就是因為珍大哥和宮裡的內相相熟,一貫交好,是能夠說得上話的。我到了東府,把事情和珍大哥說了,求了半天,珍大哥這才幫我把宮裡總理內廷都檢點裘世安裘內相請了出來,坐在一起吃的酒。”

“哥哥切勿高聲,母親也是急了,又不明內情,這才說了你兩句。哥哥奔波勞累本是為了妹妹,現今又為了妹妹之事受了委屈,妹妹這邊謝過哥哥了。”寶釵知道薛蟠的暴躁性子,趕忙出言安撫。

薛蟠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被寶釵這麼一說,立刻沒了脾氣,閉口不言了。薛姨媽見薛蟠安靜下來,忙問道:“可是打聽出來了,你妹妹的事情到底怎麼樣?”薛蟠咂咂嘴,道:“妹妹的名字確實被勾劃了下來。”

聽薛蟠這麼一說,薛姨媽立刻急了,道:“這怎麼說?這怎麼說?只聽說過在初選的時候因為參選之人品貌不佳而落選的,可是你妹妹連宮門尚未進去,怎麼就被人把名字劃了下來?你可打聽了,是因為什麼?”

薛蟠左顧右盼,有些心虛的低聲道:“因為金陵出的那一檔子事。”

“金陵那一檔子事?”薛姨媽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旋即明白過來了,道:“那事不早都了結嗎?怎麼和你妹妹的事又連在了一起?這怎麼就沒完沒了了?當初幫著辦你妹妹這事的李內相怎麼說?你去找他了嗎?當初他不是說這事包在他身上,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的嗎?而且還說上下也都打點妥當了,讓我們靜等好消息就是,怎麼還出了岔子?”

薛蟠有些不耐煩的道:“找他?我怎麼沒找,可是沒用。他說這事是上面人定的,他也沒辦法。”

“沒辦法?”薛姨媽尖叫起來,大聲道:“當時拿了錢的時候怎麼不說沒辦法?這會子想脫滑,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既然辦不了事,就把錢給我退回來,我拿著錢自去找能辦得了事的去。”這會子薛姨媽心疼起送進去的大筆銀錢來了,想著把它要回來。

聽薛蟠說她的待選名額被取消,寶釵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而後知道緣由,她欲哭無淚。她之所以參加“採選”,為的是榮耀薛家,而薛家只有薛蟠這麼一個不爭氣的男丁,實際上她為的就是薛蟠。但現在卻是她受薛蟠所累,失去了待選資格。

寶釵聽薛姨媽這麼一說,趕緊勸道:“母親可是氣糊塗了,從古到今可曾聽說送出去的錢還有要回來的那一說?再說就算我的事不成,我們家裡還領著內府帑銀行商的名頭,今後還少不了要和宮裡的內監們來往。若是母親如此行事,今後還有哪個內相敢和咱們家打交道。”

薛姨媽聽寶釵說的有理,但是猶自有些不甘心,道:“難不成就這麼便宜了他們不成?家裡為了你這事前後花了上萬兩銀子,這錢就是丟進水裡還能看見個水花呢,現在……如今家中不比早前,花的多,進的少,每個月算起來,都是入不敷出。那錢就是不都要回來,要回一半也是好的。”畢竟他們沒辦成事,退回一半無可厚非。

寶釵平日裡幫著薛姨媽料理家務,看帳。賬面上的情形如何她不用薛姨媽說也一清二楚。對於家裡日漸衰落,她也著急,內監們收了錢沒辦成事,她也生氣,但是這些都不能夠成為向他們把錢要回來的理由。

見薛姨媽如此“天真”,寶釵嘆了一口氣道:“母親,依我說這錢還是不要的好。且不說咱們家的差事還需要那些內監們幫襯,就是哥哥那事,因為我的事,想必宮裡不少人都知道了。若是因為母親要錢,惹怒了他們,被他們捅了出去,重新翻了出來,豈不糟糕?”當初王子騰讓薛家等薛蟠的案子了結之後再進京,就是因為賈王兩家在京中遮不住,所以才有薛家離開金陵,進京,一走經年這一說。

經寶釵這麼一說,薛姨媽雖然依然心有不捨,可是和兒子比起來,自然知道是哪頭輕,哪頭重。只是一想到上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打了水漂,而寶釵待選一事又出了差錯,薛姨媽真是又氣又急,目光落到一旁服侍薛蟠的香菱身上,滿腔怒火有了發洩之處:“你這個小蹄子還杵在那裡做什麼,你是死人呀,沒看見蟠兒已經睡著了,還不把他扶到床上去,這椅子硬邦邦的,躺在上面咯得慌,是睡覺的地方嗎?”

香菱聞言趕忙去攙扶薛蟠,只是薛蟠人高馬大,身小體弱的她哪裡扶的動他。香菱連吃奶的勁都是使出來了,也不曾讓在椅子上睡死過去的薛蟠有一絲半點的挪動。因為她的拽動騷擾到了薛蟠,睡夢中的薛蟠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香菱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到在地,香菱只覺得腳腕火辣辣的疼,手搓在地上,也被劃破了。

薛姨媽厭惡的掃了倒在地上的香菱一眼,道:“你是個死人呀,跟個木頭似的。家裡又不是沒有服侍的人,你一個人幹不了不會多叫幾個,在那裡磨磨蹭蹭的幹什麼?若是凍壞了蟠兒我饒不了你!”

香菱忍著手腳的疼痛,和同喜同貴一塊把薛蟠攙扶起來,送到臥室,服侍他躺在床上休息。薛姨媽看著屋外香菱忙裡忙外的身影,恨恨的道:“都是這個害人精害得,若非是她,你哥哥怎麼會出事?你的事情又怎麼會變成這樣?當初你哥哥把人帶回來的時候,我就說這個死丫頭不能留,要賣了她,你哥哥不鬆口也就罷了,偏你也攔在裡頭。”

薛蟠是為了爭奪香菱才打死人的,為此薛姨媽對香菱頗有意見。在香菱被帶回來之後就想著把她賣了,但是薛蟠死活不肯,拗不過兒子的薛姨媽只好把她留了下來。而後薛姨媽見香菱為人乖巧,行事老實,對她的印象逐漸好轉。但是此次因為寶釵採選名額被取消之事,送出去的銀錢打了水漂,薛姨媽是又氣又急,又心疼,偏又有苦說不出,畢竟歸根結底是薛蟠惹得禍,她這邊理虧,此刻見到香菱,不免新仇又添舊恨,一腔怒火全發洩到她的身上。

寶釵明白薛姨媽為什麼責罵香菱,她也知道不管是以前薛蟠殺人還是她待選之事成空都怪不到香菱頭上,但是畢竟香菱是誘因。因此有的時候,寶釵也不免會想,若沒有了香菱,是不是哥哥就不會打死人了?可是寶釵也知道,以薛蟠那“天不怕地不怕”渾不吝的膽大包天的性子,就算不是為了爭丫頭,也會因為爭戲子,爭粉頭,……而和人動手,爭鬥之間打死人未可知。所以,香菱是無辜的。

只是理智上,寶釵明白不該把事情怪罪到香菱身上,但是感情上卻無法做到。像此次她因為薛蟠殺人之事而採選資格被取消,薛姨媽和她都知道她是受了薛蟠的拖累,可是她們卻不能怪薛蟠,那麼只好怪香菱了。所以這次薛姨媽斥責香菱,寶釵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幫著香菱講話,只是道:“母親可是說笑話了,自來咱們家只有買人一說,哪有賣人的。況且香菱和哥哥的那事大有關聯,若是她被賣出去,和人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可就糟了,還不如留在家中,反正家裡也不少她一口飯。再者哥哥也喜歡她,若是把她賣了,只怕到時哥哥有的和你鬧了。”

對於寶釵說的後一條,薛姨媽並沒有太在意,薛蟠不是個長性的,如今之所以喜歡香菱,不過是因為香菱未曾到手而已。等到了手,三兩天新鮮,也就丟了開來。但是寶釵所說的前一條正是重中之重,不得不防。薛姨媽皺著眉頭道:“我的兒,若非你提醒,我差點疏忽了,這香菱確實不能賣的。既然不能放到外面去,只能長遠的留在家中了。單把她留在家裡還不成,還得要她對蟠兒死心塌地。只有這樣,就算將來出了什麼事,也不至於有後患。”

薛姨媽沉吟了一會兒,道:“……當初你哥哥將她買來,說是要留在身邊伺候,我不肯,為這,你哥哥不知道和我打了多少饑荒。既然這樣,乾脆把她開了臉,給了你哥哥,等她成了你哥哥的人之後,就沒什麼可擔心的,畢竟怎麼也沒有幫著外人害自己男人的道理。”

寶釵聽了薛姨媽的安排,點點頭道:“嗯,這倒是不失是個好法子。只是這事先不急,還要看看,雖然素日裡看香菱是個老實的,但是也難說她心中是否藏奸。母親日後待香菱也稍微好些,縱使不待見她,讓她離了眼前就是,眼不見心不淨,免得她心中記恨。”

“哼,她還記恨?不過說她兩句,她有什麼不滿的。若不是你哥哥把她買了回來,她還不知道跟她那個柺子爹在哪裡吃糠咽菜呢,哪有現在高床軟枕,穿著綾羅綢緞,整日裡肥雞大鴨子這般享受的富貴生活?”薛姨媽聽寶釵這麼說,先發作起來。不過不滿歸不滿,薛姨媽到底還是把寶釵的話放在心裡,自此後待香菱上換了個態度。香菱一開始不習慣,很是惶恐,後來時間長了見薛姨媽一直這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提著心這才慢慢的放下來。

雖然薛蟠已經證實了寶釵被取消了參加採選的資格,到底薛姨媽還是不死心,在寶釵的建議下,找到了王夫人,想讓她看看能不能聯絡上元春或者託宮裡比較有權勢的內相,幫忙想想辦法,在初選之前把寶釵的名字再給填上去。這種對外打交道的事情,王夫人身為一個內宅婦人哪裡插得上手,一般都是由賈璉經辦的。因此王夫人把鳳姐叫來,當著薛姨媽的面把事情和她一說,讓她和賈璉好好說說,給幫著想想辦法。

受到託付的鳳姐從王夫人房裡辭出之後,就派人給賈璉傳信,讓他回來,結果直到晚飯前賈璉才回來。平兒見賈璉回來了,忙傳飯。賈璉洗過手,換過衣裳,和鳳姐在炕桌上對面而坐,平兒站在地下伺候。

鳳姐挑著眉毛道:“我們的璉二爺可真是忙,忙得連家都顧不得了,叫都叫不回來,可是外面有什麼勾住了我們璉二爺的腳,讓他邁不動步,所以不肯回來。”因為賈璉沒有第一時間回來,鳳姐很是生氣。

賈璉夾了一口紅油肚絲放在嘴裡,聞言,道:“好好的你又陰陽怪氣什麼,不就是我沒有在你派人叫我回來的時候回來嘛。我都問過了,不就是薛家那點子事嘛,又不是什麼火上房的緊急大事,何至於讓我馬上趕回來,完全可以等我辦完了事回來再說。我之所以沒回來還因為那個時候我手頭上正好有事,我好不容易才把人約了出來,半道把人撂下,算什麼?你說說你著急麻慌的派人非要我回來,難不成我回來事情就能一下子解決了?”

鳳姐見賈璉一副雲淡風輕,根本沒把薛姨媽的請託放在心上的模樣,忍不住道:“你是解決不了,可是你可以找門路呀。你不是整天在我跟前吹,說是結識不少有權有勢的人物,你可別跟我說就這麼一點子事你都辦不了?”

賈璉冷笑道:“你也不用激我,激將法對我沒用。我還真就辦不了。”

鳳姐被賈璉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了,怒道:“你還沒辦怎麼就知道辦不了?合著你璉二爺就會‘窩裡橫’,只會在老婆孩子面前使能耐,其實在外面狗屁都不是,什麼事都辦不了的‘窩囊廢’!哼,你也就在我們這些什麼都不懂,沒什麼見識的娘們跟前吹吹牛罷了,到了外面……”因為等了賈璉一個下午,而後回來賈璉又是這麼個態度,鳳姐火上來了,怒氣之下有些口不擇言,話說的有點難聽了。

“啪!”賈璉把筷子摔在桌子上,起身下炕,站在地上,怒視著鳳姐道:“我是沒你璉二奶奶有能耐,你璉二奶奶多厲害呀,兩府的人提起來,誰不怕。只是你璉二奶奶這麼厲害,怎麼還求到我頭上來了?這麼一點子事?你說的倒是輕巧,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我‘窩囊廢’?那是因為我知道我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我辦不了的事我絕對不在人前大包大攬的,免得將來辦不成讓人笑話!”

“你當皇上的後宮是你家後院呢,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它是那麼容易能插得進去手的嗎?那是皇后還有上皇后管轄的地方,可是能夠在皇后還有上皇后跟前說得上話的是除了這兩家的家人,就是各個王府裡的王妃,一品誥命夫人……這些人。可惜,咱們家和這兩家有交情嗎?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去結識這些後院婦人?老太太倒是能夠見到皇后和上皇后的面,姨媽和二嬸子怎麼不去求她?就算老太太能夠見到皇后和上皇后面又如何,若是能夠說得上話,咱們家的大妹妹也不至於至今還在女史的位子上苦熬了。”

賈璉這麼一發作,鳳姐倒是軟了下來,趕忙下地,走到賈璉跟前,陪笑道:“是我心急說錯了話,還望璉二爺不要和我計較才是。我的好璉二爺,快坐下,在外忙了一天,正該好好吃頓飯才是,我特地命廚下作了二爺做喜歡吃的八寶鴨子,二爺,你嚐嚐……”鳳姐一面向賈璉說著軟話,一面給在地上服侍的平兒使眼色,兩人合力和賈璉摁倒飯桌前。

平兒將賈璉摔落掉地的筷子撿了起來,拿了出去,又重新拿了一雙新筷子進來。鳳姐從平兒手裡接過新筷子,塞到賈璉手裡,又給賈璉倒了一盅酒,然後重新回到賈璉對面坐下,一面給賈璉夾菜,一面道:“我也是為薛大妹妹可惜,薛大妹妹生的好,又識文斷字的,若是能夠進宮,將來未必沒有一場大造化。我們這些做親戚的,若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這俗話說的好,‘花花轎子人抬人’不是?何況,姨媽也說了,若是能把事辦成了,必定重謝。”

賈璉輕哼一聲,道:“就算掉進錢眼裡之前,也得想想這錢到底好不好拿?”賈璉面色稍霽,又道:“你說的我又何嘗不知,只是那也得分是什麼轎子,值不值得抬?”鳳姐聽他這麼說,張口欲言,賈璉打斷她道:“你當這事是那麼好管的嗎?我都打聽清楚了,本來薛大妹妹的名字已經報上了,只等著春後進宮參選就是了,偏薛家不放心,四處託人送禮,這禮不送也罷,正是送禮送出毛病來了。”鳳姐送信之後,賈璉辦完手頭上的事就打聽去了,本來此事賈珍曾經幫過忙,已經知道十之七八,而後賈璉再打聽一遍,整個版本就全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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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不相信,道:“別在這蒙我了,當我是傻子呢。從來只聽說送禮辦事沒辦成的,卻沒聽說過送出毛病來的。白花花的銀子灑出去,就算不收也不至於把薛大妹妹的名額給弄掉了呀,這不是結仇了嘛。”

“薛大妹妹的名額已經定了,薛家為了保險起見託人送禮這無可厚非,可是辦這事的卻是薛蟠,正是他把事情辦壞了。薛大傻子進京後,因他們家皇商的名頭,很是結識了幾個宮裡的內相。大家一起吃酒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地就說到了薛大妹妹參選的事情上去了,薛蟠就託他們多加照看一下。既然要人照應,少不了要花錢,薛大傻子這個笨蛋,五千兩銀子都給了席上的李內相,當時席上其他三位內相,他竟然一文未給。不給就不給吧,偏他還把給李內相送錢的事情說給了其他三位聽,這不是招災惹禍嘛。”

“我還不知道宮裡那幫人,一個個見了銀子宛如蒼蠅見了屎一般,死盯著不放。既然讓他們聞到了風,又怎麼會不打薛家的主意!若是事後,薛蟠每人再送個千八百的這事也就結了,可是不知道薛大傻子那個腦子是怎麼想的,竟然把錢交到了李內相的手裡,讓他幫著分給其他三人。且不說其他三位和李內相乃是平級,這般安排無形中分出了上下來,這般行事不是上敢遭人恨呢嘛。銀錢過手的時候,經手人分潤幾分乃是慣例,只是這李內相扣的狠了,其他人拿在手裡還不如他扣下來的一個零頭,大家自然不滿。等他們再去找薛大傻子,偏不知道李內相給薛大傻子灌了什麼迷魂湯,不但沒拿到錢,反而起了爭執,兩邊吵了起來,兩下裡不歡而散。”

“那幾個人因此記恨起來,自然想著把場子找回來。偏薛大傻子明晃晃的小辮子在那,都不用人家去找,往上面一告一個準。宮裡選人首重的就是一個‘德’字,不僅對姑娘自身的德行有要求,就是出身之家也有要求,有薛大傻子那麼一檔子事在裡面,薛家哪裡能夠合格?因這事,那李內相也受了牽累,他的職位只怕也不保。能夠只把薛大妹妹的採選名額取消,而沒把他的案子翻出來,這已經是賣了我們兩府好大的面子了,這個人情著落到我們身上,將來是要還的。”賈璉一想到為薛家又欠宮裡“吸血鬼”一個人情,將來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子去填補,臉色變得分外不好看。

聽賈璉把前因後果這麼一說,鳳姐道:“真沒一點辦法可想了嗎?這名額既然能夠劃下來,自然能夠填上去,要不你再幫著找找人,實在不行,看看能不能和宮裡的大姑娘聯絡一下,看看她那邊有沒有什麼法子。”

“能辦我還不辦?實在是沒辦法。”賈璉嘆了一口氣道:“其實也不是一點餘地都沒有,只是不值當的。知道薛家有錢,這事一出來,宮裡的那些人都聞到了‘香味’,一個個全盯著這塊。那麼些個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偏哪個都不能落下。若是全都餵飽了,只怕整個薛家就要去了一半。只是只為了一個名額,花費這麼大,而薛大妹妹將來怎麼樣,還前途未卜,姨媽可捨得?若是姨媽捨得的話,這事沒準能辦下來。”

鳳姐聽賈璉露了那麼一絲口風,很是欣喜,隨即聽賈璉說了辦法後,沉默不語。不用問,她都知道答案如何。表面上看來兩個孩子中薛姨媽更疼寶釵一些,實際上正相反,薛姨媽最疼的是薛蟠。只是因為薛蟠不爭氣,薛姨媽每次提起他都是又恨又罵的,而到了寶釵這裡,則是又誇又贊的,從而給人造成了錯誤的印象。若是真疼寶釵,怎麼捨得送她入宮?薛姨媽捨得往寶釵身上花個萬八的銀子,那是因為相對薛家龐大的家財來說,並不算什麼,可是若是把整個家產花費一半去,而且又是只定下一個入宮名額,前程如何還不知道,絕對捨不得。

“至於求大妹妹想法子,這個你想都不要想。大妹妹是在上皇后那裡作女史,名聽著好聽,可是終究是伺候人的,可是這事事關皇帝的後宮,哪有她說話的餘地。何況上皇后如今隨上皇移居上陽宮,宮裡的內務基本上都交付給皇后,大妹妹在皇后那裡能說的上什麼話?再說,宮裡嚴禁內外私下傳遞訊息,大妹妹和我們每次聯絡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發現,你這邊還上敢著送上門去,找死也不用這麼個死法。”賈璉斬釘截鐵的道:“你就告訴姨媽她們,讓她們死了心吧,一點辦法都沒有。名單已經報到皇后那裡,皇后都用了印了,再沒有更改的餘地。”

鳳姐點點頭,心中慶幸,當時王夫人把事情交代給她的時候,她沒有把話說滿,否則,她可下不了臺了。想到寶釵受薛蟠所累,好好的一個採選名額不翼而飛,鳳姐嘆道:“只是薛大妹妹可惜了,……”

“有什麼好可惜的。”賈璉不耐的打斷鳳姐:“薛大妹妹是出色,可是宮裡的大妹妹也不比她差,至今還不是只是一個五品的女史。薛大妹妹就算進了宮,以她的出身,想有什麼出頭之日也難。若是此刻大妹妹熬出來了,還能提攜她一把,如今大妹妹自己還不上不下的吊在那裡,就算想幫她,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在家裡乖乖的當她的千金大小姐,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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