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人老彌堅賈母正言,借酒撒風李紈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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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最後平靜說出第三個決意。

自己百年之後, 榮府資產按照分息不分產之原則分家, 所有榮府產業,宗祠祭田支配權,經營權, 都歸爵爺所有,外人不得插手。

亦即, 榮府所有不動產,大小生意都歸賈璉所有, 外人不得覬覦。當然, 公中產業該二房所得部分,賈璉這個爵爺要換算成現銀補給二房。

這是賈母深思熟慮後決意。正所謂萬里江山一人統領,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為了榮府繁茂昌盛, 千秋延綿, 為了家族利益必須重點扶持嫡枝。

賈母之所以當著賈府這些嫡親晚輩鄭重聲明,皆因之前賈母在不同場合, 也是當著眾位親友說過來兩房均分榮府資財之話。賈母甚至話裡話外隱約暗示過眾人, 寶玉才是榮府興旺根本,是榮府命根子。

賈母如今警醒了,自己之前所言,很容易讓人誤會,將來榮府會讓二房繼承, 將來的爵爺是寶玉。故而當眾澄清。

回頭卻說李紈,她對庶子與出嫁女兒分配資財數額並無異議,卻對寶玉參與分配懷有異議。

李紈以為, 寶玉既尚公主,皇家已經賞下了潑天富貴,寶玉從此富甲一方,何苦再跟她寡母侄兒爭奪家財。寶玉若是知情識禮,就應該主動站出來向眾人宣佈退出族產分割,並承諾將二房資產送給侄兒賈蘭,這才是一個做叔叔的道理。

在李紈心裡,二房今後要靠著賈蘭這個長子嫡孫支撐門戶,繼承全部家業理所當然。

李紈的這種認知是自從寶玉確認尚公主以後逐漸生成,當初李紈咋聞寶玉尚公主,鬱悶了很久,因為他第一反應是今後再見小叔子與弟妹要磕頭行禮。鬱悶之餘,李紈豁然開朗,想到了寶玉尚公主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心中竊喜不已,這個念頭隨著時間推移,愈久彌堅。熟料事到臨頭,賈母主張分割寶玉所的財產,寶玉並無推辭,全盤接受了。

李紈也是一家不止一家苦,寶玉乃是心高氣傲之人,豈會依附公主吃軟飯?依附女人不如依附家族來得名正言順些。她更加忘記了,寶玉原本喜歡黛玉,被她攪擾了。而今尚公主乃是君命難為,不得已,寶玉沒回頭來踩她已經雅量高致了。

李紈質疑話語已經衝到喉嚨,卻在賈母嚴厲眸光之下,把話嚥下肚裡。

賈母似乎洞穿李紈思緒,賈母面帶淡淡笑意,卻是眸光凜冽:“有一點我要鄭重告訴你們,寶玉尚公主,不是改姓入贅,將來子嗣姓賈不姓水,依舊是榮府嫡枝。這一點你們這些兄弟姐妹們可不要忘記了!”

眾人都笑了,誰會這般呢!

這話李紈聽著,恰似針對自己,心中甚不服氣卻也不敢造次,只得委委屈屈隨眾人額首稱是。

熟料她這裡正在膈應,卻不想賈母又丟擲這第三條決議來。

李紈臉頰頓時煞白。

當初二房在榮府坐大,賈母態度模糊,王夫人期望寶玉襲爵,李紈也私心希望是自己兒子賈蘭出頭。

如今爵位無緣。二房只有分配銀錢的權利,東省的土地與各項金雞一般的買賣都跟自己跟兒子賈蘭不相干了。

這怎麼成?

李紈心中憤恨了,憤而抬眸,再次碰上賈母冷眸,迫於賈母多年積威,李紈胸脯子劇烈起伏,最終懨懨低下頭去。

李紈低下了腦袋,脊背卻挺直,一雙拳頭攥得死緊,長長指甲掐進掌心覺不得疼痛:她是榮府嫡長孫媳,蘭兒才是榮府長子嫡孫!

如今竟然拿錢打發,她不甘心!

榮府現有多少賺錢的產業,李紈已經著孃家兄弟摸得一清二楚,除了眼下賈璉以榮府名譽標得茶葉絲綢兩宗宮廷供奉,再有一家藥局也很賺錢,可謂日進斗金。

雖然藥局沒有一如兩宗供奉列入公帳,而是對外宣稱是與許多東家合夥經營,打著鳳姐妝奩的招牌。

可是李紈早就拿定了注意,藥局雖是賈璉能幹方才立起來生意,所謂子孫無私才,賈璉所有理應歸入公中所有。李紈打定主意,勢必要分一杯羹。

而今賈母一句話,榮府所有下金蛋的金雞都跟自己無緣了。李紈可是知道,立起一宗生意,打出名頭是何等不易。憑什麼鳳丫頭兩口子擁有了一切還要獨吞藥局?實在貪得無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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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決意可謂深入人心,憑是張氏鳳姐還是迎春探春都覺得理所當然,其實,若非賈母之前一直偏頗誤導,這話分家之事根本不必賈母宣之於口。等到將來賈母飛昇,請來族長長親,按章辦事就得了。然後二房卷鋪蓋走人就是了。所以,賈母今日之話,眾人雖沒覺得多與,也沒有欣喜若狂。不過人人覺得賈母終於清醒了。

雖然張氏一早就是這般打算,不過得到賈母支援心情十分愉悅。娘兒們言笑盈盈,品酒賞春,談論天氣,享受著春日嫵媚風光。娘兒們飲酒談笑,其樂融融。

唯有李紈,雖然跟隨眾人遊園賞春,卻是滿眼□□難入眼,鶯飛啼鳥似杜鵑。她滿心只有怨恨與屈辱,憤憤然不能自拔。自己青春守寡,夜夜在黑夜中數著念珠,心如死灰,苦苦熬煎,戰戰兢兢,不敢走錯一絲一毫,卻落得個被人欺辱下場。

大爺若非被長輩逼迫上進,光宗耀祖,刺股懸梁熬壞了身子,如何會死?

大爺若不死,誰敢輕視我們母子?

李紈飲酒如飲水,斟酒丫頭籌建李紈滿面戾氣,擔憂不已。李紈越喝越不對味,越思越想越是憤怒傷懷,只覺得上至賈母賈政,下至丫頭小子,總之是滿屋子之人都在欺負她們孤兒寡母子。

一時間嘴唇也因為憤慨激動而哆嗦起來,借酒遮臉,委屈話語不受控制衝口而出:“藥局,燒窯子,如何分配?”

此言來的突兀,似乎是春日融融之時,忽然從天外飄來一股打頭寒流,原本言笑晏晏眾人齊齊驚愕,笑容一時間收不住,凝滯在臉頰眉梢。

許多人尚不及反應李紈之話,兀自訝異之時。鳳姐噗嗤一聲就笑了:“大嫂子,聽說您在湯山那五百畝帶著溫泉眼子土地,最近地價可是日日飆升,可謂寸土寸金。我原本羨慕的緊,相求購一眼蓋一間別墅,二爺攔住不許。不想大嫂子這般大方,竟然要分一半給你侄兒們。我在這裡先謝謝了!”

李紈不想鳳姐知道自己買地之事,立時漲紅了臉頰:“鳳丫頭,你不要胡纏蠻攪,溫泉土地是我的妝奩,在這京中,還從未聽說過誰家分產要分媳婦妝奩的,這話傳揚出去,豈非讓人笑掉了大牙!”

鳳姐撫手大笑:“真的呢,大嫂子真是博學多才,也知道妝奩私產不得分割道理,既如此,緣何卻又來提說藥局呢?難道大嫂子有錢可以去買黃金土地,卻不許我做生意賺些胭脂水粉?”

迎春就在邊上,插嘴道:“大嫂子想來是跟風姐姐開玩笑呢!”

李紈沉臉不接茬。

鳳姐只得挽救,笑吟吟握住李紈,雖然鳳姐知道李紈是當真的,卻不想掃了賈母興致,李紈母子算起來也有三十萬銀錢家產,比西府主母尤氏還要富足,如何這般人心不足,想要參合自己私產?難道之前自己太大方,不該人生燕窩不要錢一般奉送呢?

鳳姐盯著李紈似笑非笑,半是威脅半是玩笑,卻給李紈搭起了下臺梯子:“大嫂子逗趣的也夠了,老祖宗看著呢,等著孫子媳婦過去敬酒呢!”

幸虧李紈開言針對鳳姐,賈母雖然鬧心,卻也可以權作耳聾,睜一眼閉一眼裝糊塗去了,終究是自己腳下人,難道去跟她一個寡婦失業孫媳婦針尖對麥芒呢!虧得迎春探春都是伶俐的主兒,乘著鳳姐纏住李紈空隙,姐妹鬧哄哄的架秧子起鬨黛玉,要看黛玉的私房繡品。黛玉紅了臉,扭身跑了,迎春姐妹正好撮起賈母追趕黛玉去了葳蕤軒。

李紈直覺鳳姐裝神弄鬼糊弄自己,頓時惱羞成怒:“什麼玩話?你不要巧言令色!二叔主外,你主內,二叔所辦買賣當然歸屬於公中,你們如何能跟我攀比?”

鳳姐低頭至此,也沒了好心情,一聲嗤笑:“大嫂你不要忘記了,這府裡是婆婆當家,婆婆主內,公公跟二叔主外。我不過是閒暇無聊,幫襯婆婆家務,二爺可是沒閒著,日日在六部苦哈哈服侍人呢!”

鳳姐說話間甩開了李紈,鳳目冷冽起來:“既然我的私產要一體分配,大嫂子五百畝溫泉眼子也拿出來吧,還有大嫂子在前門樓子稻花香點心鋪子份額,衣帽坊的份額統統拿出來充公,我就無話了。”

李紈頓時暴躁:“二嬸當真要瓜分我的妝奩呢?就不怕被人戳著脊樑骨罵呢?”

鳳姐鳳眼眯成一條縫兒:“你的妝奩?拿出你的妝奩單子摟一摟吧!若是嚴絲合縫,我就服了你,不僅把藥局送給你,還把我所有妝奩陪嫁一併奉送!”

李紈頓時語塞,鼻翼劇烈煽動,心中憤恨不已。

湯山的土地初時貧瘠,是李祭酒得了內部消息,周邊要有大的建築群體,他日地價即將飛昇。李紈得信,拿出所有積蓄,又狠心賣了原本一個百畝小莊子所買下五百畝荒山。妝奩單子上面當然沒有這一筆。

李紈咬牙:“此乃我的私房銀子所購買,跟公中資產不相干!二嬸子夫妻則又不同,豈能跟我攀比?”

鳳姐冷笑:“堂嫂可以請人清查公中賬務,看看可有一筆銀錢用於藥局的開辦了,哪怕只有一分一毫,我沒有二話,立馬就把藥局交出來充公!”

鳳姐眼風四掃,瞧見周邊已經再無旁人,唯有自己的丫頭與李紈的身邊幾個半老婆子,再不跟李紈掰扯,卻是壓低聲音一聲哂笑:“我們婆媳夫妻們勤扒苦做掙來銀子,你不哼不哈一人獨吞三十萬,我兩個兒子一個閨女,或許還會再添無數兒子與閨女,攏共也才三十萬。我才不足呢?你有什麼不饜足?”

鳳姐可不是什麼菩薩好人,這話可謂刁鑽毒辣

李紈頓時氣極,能生孩子了不起麼?自己若有夫君在,難道生不出來麼?她想喊,想吵鬧,卻是說不出口。鳳姐這樣潑皮之人都要壓低聲音,李紈那裡敢放高聲呢?今後還要不要做人呢!

李紈直覺受了侮辱,憋屈的臉色白一陣紅一陣,最終成了茄紫色,手指顫抖著在鳳姐眼前晃悠:“鳳丫頭,你,你,你,太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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