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風族長和嶽山族族長的事, 蒼凌不再去管。他只需要幫潘誠洗脫嫌疑即可。
他支開曉煙後, 便只有他與蒼雲二人在此地。
這便是他要做的第二件事。
“你是想繼續留在此地還是回蒼府？”蒼凌詢問蒼雲的意見。
他不願替蒼雲做決定，去哪裡留何處，都是蒼雲自己的事。
蒼雲聞言先是一愣, 眼中帶上一絲喜意：“我還能回蒼府？”
蒼凌頷首回道：“我可以給你一物，你攜帶能掩蓋自身魔氣。”
“既然不會給蒼府帶去麻煩, 那我自然是要回蒼府的。”蒼雲連忙說道，不過說完後他又是一頓, “那魔修界這邊……”
這裡許多事情都有經過他的手, 與曉煙他們也已經產生了情誼，若說毫無留戀自然是不可能。
蒼凌清楚蒼雲此刻些微複雜的心態。
他當初來到魔修界也不過是機緣巧合，倒也沒想到最終自己的弟弟會來承擔這個位置的責任。
蒼凌緩聲對他說道：“蒼府凡界, 光陰轉瞬即逝……不過是一個閉關的時日。”
本來凡人的時光就短, 蒼雲正常的壽命也不過凡間幾十年。
他送走老爺子與自己孃親，守住蒼府並培養起來後代, 那麼蒼府小將軍就可以離開了。
再之後, 蒼府曾經的小將軍是做個散魔修，還是“出關”的魔君，就端看自己的心思了。
蒼雲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頓了頓又道：“可我不太想娶親……”
蒼凌已入修道界，又加上家裡還有個孩子, 所以老爺子定然不會逼蒼凌。
可蒼雲成魔修這事得瞞著，那身為凡人，在這種環境與境況下, 娶妻生子大多是必須的。
“咳……”蒼凌輕咳一聲，“這個就看你自己怎麼說服老爺子了……”
他把這事推脫得一乾二淨，態度鮮明的表示了愛莫能助。
蒼雲對他撇了下嘴：“想當年你還說要考科舉當言官，護我周全呢。”
蒼凌聞言，也道：“想當年你還說要當大將軍建戰功，護我一生呢。”
“那我怎麼著現在也是個副將軍了，成為真正的大將軍還會遠嗎？”蒼雲哼道。
“……”蒼凌伸出白/皙的手指，一把捏著蒼雲的右臉頰就往外扯。
蒼雲臉上的肉已經不是小時候那般鬆軟嫩彈，長開的五官緊緻了臉上的肉肉……可依舊還是被蒼凌扯出一團軟綿的肉感。
捻了捻手裡緊實的，和幼時不太相似的手感……抬眸又見蒼雲與幼時一般同樣睜大帶著些微羞憤的眼眸，說道：“我雖不能入朝為官，卻依舊可以護你周全。”
“哼，我修行時日還不長，以後定然是我護你！”蒼雲哼哼唧唧的說著，見蒼凌還不鬆手，耳垂都紅了，“你快鬆開！我，我可是將軍，成……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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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你是天王老子也是我弟弟，也得被我捏臉。
蒼凌本想說這句話，繼續逗弄他一番。可見自己手指旁邊，蒼雲被掐著的臉頰上泛起了點點紅意，便沒說什麼就鬆開了手。
估計是因為長大了，臉瘦削下來沒以前肉多……所以這般一扯，他也沒用多大力氣，蒼雲臉上那紅手印卻清晰的留了下來。
於是……蒼凌泛起了絲絲的愧疚，說道：“沒想到你這皮膚比少女還嬌嫩……”
說到一半，蒼凌便察覺到了一股殺氣。
蒼雲伸手掏了掏耳朵，嘴角一歪：“啥？你說本將軍皮膚咋了？”
“……”蒼凌看著這本來正正經經的小孩兒舉手投足帶上痞氣，猜都猜到被哪個傢伙帶壞的，便轉移話題道，“我今日便要出發回蒼府，你是否需要去和他們告別一番？”
他要帶走蒼雲，只要跟眾人說一聲閉關即可，並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不過蒼凌大約也能猜出來蒼雲是希望有個時間給他準備下。
“那……我再去看看七雲子……”
果不其然，蒼雲他猶豫了片刻回道。
“去吧，早去早回。”蒼凌頷首道，“她傷重，你去了她也不會知道。而且待久了也影響紅儒族長調節靈池去修復她的傷勢。”
“嗯。”蒼雲應下。
在蒼雲離開後，蒼凌又喚了潘誠過來。
“以後他就是我。”蒼凌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潘誠明白蒼凌的意思，垂首應道：“是。”
“我的想法還是和以前一樣……這世上不是只有一種道才能成仙。你若是成功，便是帶領了另一種‘道法’。”蒼凌輕聲說著，“所以，還望君堅持己道。”
“潘誠、明白。”潘誠抬首，瘦削的面龐依舊與從前一般帶著青白的面色，那細長的眼裡全是堅定。
“世人皆道魔修難成大氣，終究會化為天道氣運。”蒼凌繼續說道，“可若不奮力試試，便真的就只有失敗。”
如今天道有缺，想要突破本就困難。更何況……這天道的準則已經開始過於矯枉過正。
“魔君、的意思、潘誠、懂，不會、因為、這些、因素、放棄，也會、帶著、另一位、魔君、好生、修煉。”潘誠緩慢的回道。
“魔修突破去往滄海界，需要切除自己多餘的魄體，才有足夠的體力去衝破隔閡。”蒼凌頓了頓，繼續道，“你到時告知曉煙他們，魂魄齊全才有未來……不出意外，以後嵐風界的魔修不需要這樣自傷了。”
潘誠聞言，眉心微皺，疑慮的看著蒼凌。
“我在此界待不長久。”蒼凌直言道，“等會兒我要帶小雲離開，讓他閉關一段時間。下次見面……我在滄海界等著你們。”
“魔君、之後、做的事……魔修們、感激、不盡。”潘誠敏銳，知道蒼凌一定會做些什麼，會令嵐風界的魔修們從此掙脫魂魄不全的束縛。可帶給對方的影響會是什麼，他不清楚……
而他此時能做的，也只有深深的彎腰作了一個揖。
這等奉獻給魔修的大恩大德……潘誠嘴唇顫抖，卻是難以再多說出話語。
“如今眾人都事務繁忙，我也不挨著去道別了。”蒼凌扶住潘誠的胳膊，低聲說道，“我一直很欣賞你信任你……以後小云交給你看管也放心……”
“魔君……”潘誠與蒼凌對視著，眼中諸多情緒翻滾。
“等小云看望七雲子歸來，我就帶他離去，其餘人就由你去告知了……待小雲再度歸來，你便替我好好看著他……”蒼凌拍拍潘誠的手臂，“下去吧。”
“……是。”
……
蒼凌帶著蒼雲出發的時候，已是過了兩柱香的時間。
坐在葫蘆上後，蒼雲有些神色不明的望著身後許久。
“捨不得？”蒼凌操控葫蘆前行，聲音清冷。
身周的景色快速移動，連綿成一片模糊不清的畫面。
蒼雲回過頭：“也不是，就是有點……”
“捨不得就是捨不得，有什麼不好意思。”蒼凌打斷他的話，眉眼放柔，收斂了周身的冷清氣息，坐到蒼雲身邊，“我也會有捨不得的心情……當初捨不得離開老爺子，後來捨不得離開門派，之後捨不得離開魔修界，到現在的……捨不得離開嵐風界……”
見蒼雲愣愣的看著自己，蒼凌又想起當年那個懵懵懂懂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孩兒，繼續說道：“正視自己的心態，在修行一途上才能更加坦蕩。”
蒼雲眉頭一蹙，回道：“你捨不得這麼多，就沒捨不得過我？”
“…………”
‘噗……’
許久未開口的笙歌不由的在蒼凌識海笑出聲。
‘真可愛。’
笙歌繼續感嘆道。
蒼凌順了下胸口哽著的那口氣，回道：“我們終歸會在滄海界相見，我更多的是期待之意。”
蒼雲先是滿意的點頭，和蒼凌相似的眼眸滿足的彎起。
可下一刻，他便又眼睛一瞪：“可當初你離開蒼府的時候，又不知道我會變成如今這樣。”
蒼凌已有準備，安撫著這只炸毛的貓：“當初自然也是舍不得你的，只是如今都已知道我們會長長久久的一直是兄弟，自然不會再提以前的那份心思，而是更看重現在。”
這話順下了蒼雲炸開的後頸毛，坐在葫蘆上不吭聲了。
‘笙歌，待我送蒼雲回蒼府後，你有什麼打算？’蒼凌見蒼雲乖巧的盤膝打坐不鬧騰了，就在識海與笙歌說道，‘我感覺到自己即將突破，然而卻被一道看不清的禁制阻止……’
笙歌聞言，嘆了一聲蒼凌的敏銳，回道：‘我們要找青巖做件事，之後就解開你的禁制去往滄海界。’
‘你知道青巖在何處？’蒼凌問道。
蒼凌從林旭那裡聽聞青巖已被玉茗真人帶著離開門派，去往了一處對他傷勢恢復更好的地方。
‘可以感知到。’笙歌的聲音輕柔，‘先前聽到你與潘誠的對話……鳳先此次進階去往滄海界，是打算為魔修做些事？’
蒼凌早就準備好了回答笙歌，聽他詢問，便說道：‘不僅僅是為了魔修……笙歌你說過，如今天道離去，法則過剛，修行一事變得極端苛責……可除了道修，其他修行者也是天地間的一種存在，魔修妖修以及草木之精也是世界中的一份子。別說他們，就連道修都被壓制得成仙路途選擇面極其之少……我體內的洪荒小世界執行到如今，倒是也有所感悟。長遠的不談，這次只想將嵐風界與滄海界的界壁規則略做改變……’
‘你本身就有進化中的洪荒世界，摸索出天道的執行軌跡，改變一處小世界的規則不算勉強。只是要規避此界的天道準則，憑如今的你還做不到。’笙歌沒有阻止他的意思，繼續說道，‘我倒是有一好友，可以讓他相幫。只是……’
‘只是什麼？’蒼凌知道，這種事情幫起來不容易，對方開出的條件他都會努力辦到。
‘只是……’笙歌的聲音帶上一絲笑意，就像清泉中沁入了絲絲花蜜，從蒼凌的識海鑽入心間，‘我們得送他一壺上好的美酒，陪他不醉不歸。’
蒼凌先是一愣後，不由的笑了：‘那我要多尋找下嵐風界的美酒了。‘
……
在葫蘆上打坐的時間過得極快，蒼雲調理了□□內的氣息後便發覺已經到了蒼府上空。
他手腕上戴著蒼凌給他的腕飾，做工細緻古樸大氣，是掩蓋他身上氣息的法器。
蒼凌帶著蒼雲直接進入蒼府，身形一閃便來到了蒼老爺子休息的地方。
因為在外面就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氣息，所以看到林大人與林旭也在，蒼凌他們並不吃驚。
反而是蒼老爺子與林大人二人嚇了一跳。
“你們……”
“爺爺！”蒼雲直接快步上前，半跪下去，面向坐在黑木大椅上的蒼老爺子，“我回來了。”
蒼老爺子手掌顫抖了幾下，下一刻卻是滿不在乎的面色回道：“回來就回來了，嚎什麼嚎。你這小兔崽子在外面鬼混這麼久，明日就滾去給皇上請罪！”
“是。”蒼雲連忙應下。
【小凌啊……】
林旭的聲音略帶著討好之意傳來。
蒼凌瞟了他一眼，見他有些侷促的站在林大人身後。而林大人則是老神在在的坐著品茶……只是那眼神若有若無的一直瞟著蒼凌。
【你又闖什麼禍了？】蒼凌問道。
這時，林大人也如出一撤的對蒼凌開了口：“小凌啊……”
“林叔叔。”蒼凌乖巧的應道。
【就是……我爹不是逼我納妾嗎？】林旭咳嗽了一聲，說道。
【所以？】蒼凌微微挑眉，覺得自己猜到了……林旭這蠢貨估計……
“我和你爺爺談過了。”林大人輕輕的放下茶盞，說道，“你和小兒雖說都已是修仙之人了，但這倫常……還是要遵守……”
一旁的蒼老爺子也開口道：“林家小子，從小就是你兒子纏著我孫子，你要教訓也得教訓自己的兒子，跟我孫子說這些何意？依我看啊，都是你兒子死皮賴臉的跟著，我孫子才走了這路！”
【所以……就是你聽到的這樣……】林旭衝蒼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蒼凌手指微微一顫，剋制住自己想一掌把他拍飛的衝動。
“你兒子死活不肯納妾關蒼凌何事？我家大孫子人品相貌哪個不是極佳，喜歡他的人繞這大衍國都能有數圈。”蒼老爺子哼著繼續說道，“要我說，我家孫子可選擇的人多了去了，說非蒼凌不肯的是林旭這小子，又不是蒼凌扒拉著他不放。你啊，還是回去教訓自己的孩子吧。”
林大人面色有些不好看，惡狠狠的盯了眼林旭，對蒼老爺子道：“我也不是來教訓小凌的，只是這林旭死活說不通，便希望能說服小凌，讓他能幫忙勸說下……畢竟兩位男子……實在是……”
“爺爺，你和林叔叔的意思是……”蒼雲聽到現在，忍不住插話道，“林旭居然對我哥抱有這等齷齪的心思？”
他話音一落，便抬首猛然盯向林旭。眉眼壓低之下，暗沉的風暴在眼眸裡沉積。
腕間的手鐲不免被晃盪的氣息衝擊得震動起來。
【此事稍後為你解釋，我與林旭只是普通兄弟情誼。】蒼凌神識傳音道。
蒼雲聞言，眉頭雖然還是緊蹙，卻收斂了自己爆發的氣息。手鐲也隨即安靜下來，掩蓋著他渾身的魔氣。
【你弟弟剛剛那眼嚇我一跳……果然是長大了，當了將軍後氣場都不一樣了。】林旭還在這裡感嘆著。
蒼凌心中嘆了口氣。
林大人這邊聽到蒼雲的話，不由的替自己兒子解釋道：“也不能說……齷齪……這……我兒也沒逼迫小凌，他們這也是兩廂情願嘛……”
“爹你都說是兩廂情願了，就不要管我們的事了吧。”林旭聞言，連忙接話道。
林大人一哽，拍了拍自己胸口的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閉嘴！”
緩了會兒後，林大人繼續道：“這自古婚姻一事都是由父母做主……”
“修道者超脫五行之外，可不遵守這凡間規矩……”林旭又說道。他撇了下嘴，繼續嘟囔了一句，“回來看看您老，遭這麼多事……早知道悄悄看一眼就走了……”
“你！”林大人猛地拍桌，一把站起來，看著林旭氣得面色潮紅。
“林大人啊……”蒼老爺子摸摸自己的鬍子，忍不住開口，“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思想過於頑固，脾氣也太爆……兒孫自有兒孫福，更何況他們二人都已經是修仙的人了，哪裡像你這樣，還拿凡間的事去給他們添亂的。若是不小心擾了他們的仙路，那不是得不償失？”
聽到蒼老爺子這話，林大人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那蒼老爺你是接受了他們這事？你先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蒼老爺子緊接著就露出了嫌棄的神色：“我可不摻和蒼凌的事，我先前說不接受只是不喜歡你家小子和我孫子在一起，那是我嫌棄他！”
於是林大人嘴角一抽：“我家兒子哪裡不如你孫子，你居然嫌棄他？！”
“你居然拿他和我家乖乖蒼凌相比？！”
“我兒子那是萬里挑一，你這老家夥眼睛糊了？！”
“那我孫子就是千萬裡挑一！你兒子算個這個！”蒼老爺子掐著自己的小拇指比劃了一下。
“屁！那你孫子就算這玩意兒……”
“嘿，你這……”
見他們兩人習慣性的又掐了起來，蒼凌給林旭和蒼雲遞了個眼神，悄無聲息的就退了出去。
給兩個長輩，留下更大的發揮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