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賽擂臺之上的眾多魔修, 悉數都早已經被轟出了檯面。
曉煙面色有些蒼白, 嘴角還掛著一絲鮮血。她有條不紊的安排赤骨族的人去幫那些被掀飛在臺外的魔修,將他們都安置於安全的地方。
她看了眼七雲子被拍飛的方向,再看向擂臺中心上空, 微微咬住下唇。
她還需要控制全場,不能和七雲子那樣什麼都不顧的去與那人戰鬥。
半空漂浮著的那人體格強壯, 身高九尺有餘,後背寬厚如牆, 黑鬚蓋面……以身形來說, 倒是與嶽山族族長有得一比,宛如一頭棕熊。
紅儒族長與皎月族長二人,已是站在那人對面。
他們二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神情並不像面對自己仰慕的師尊那般, 反而帶著戒備之意。
“苦俞魔君,你現在已經不適合留在嵐風界了。”曉煙族長見那些受重傷的魔修們都被移到周圍安全的地帶後, 說道。
“哦?”被曉煙稱為苦俞魔君的大漢轉身, 眯著眼睛望向她,“當年你爹可是我忠實的僕從,你竟然這樣和我說話?”
說話間,他的手心已經開始凝聚魔氣。
“師尊……”皎月族長見狀,連忙開口。
可還未等她說出話語來, 就聽天空幾聲悶響!
天色迅速的變暗,烏雲如同海水漲潮一般迅速湧入!
轟隆——
一道粗壯的閃電朝著擂臺直直劈下!
苦俞魔君粗壯的手臂往上一抬,竟是直接接住了那道閃電!
在耀目的一陣白光之後, 他強悍的身軀依舊立於原地,毫髮無損!
“誰?”
他低下嗓音,垂下的手臂上還帶著絲絲電流。
紅儒族長與皎月族長同時往一處地方看去!
苦俞族長也緩緩抬首,瞧向了同樣的位置。
玄色的長袍貼身的穿在不遠處的少年身上,下襬暗紅的繡線攀爬向上,如同無數血骷髏的細爪。
他面上帶著雪白的獸骨面具,未被遮蓋的面龐處佈滿流動的魔紋。
而那雙眼眸……
正如同深淵岩漿之處一般,森冷卻流淌著紅色的熱意。
難以形容。
可苦俞魔君卻是感受到自己體內生出了一股興奮之意!
“你是誰……”他伸出舌頭,緩緩的舔過自己的牙齒。身上的肌肉因為過於激動而暴出了條條青筋。
他的眼裡已經沒有了紅儒族長皎月族長赤骨族族長曉煙以及任何一位魔修。
縮小的瞳仁狠狠的盯著對面,嘴角近乎誇張的裂到了耳際,露出期待的笑意。
“凌雲魔君。”紅儒族長與皎月族長同時微微欠身。
“凌雲魔君出來了!”
“凌雲魔君!”
“魔君!!!”
下方本就支援蒼凌的魔修們瞬間爆出躁動的聲音。
曉煙望著蒼凌的身影,手指微微蜷縮,鼓譟的心就這樣平靜了下來。
“原來你就是凌雲魔君?”苦俞魔君哈哈大笑,一副閒散的模樣,“看著也不過是個小娃娃,跟條小竹竿似的!”
話雖這麼說,他卻是一直警惕著,眼睛一刻也沒有從蒼凌身上移開。
蒼凌立於原處,纖長的睫毛微顫,緩緩的抬起眼眸。
他揚起下巴,面上的紅紋如同蛇軀一般蠕動,看著苦俞魔君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死物。
“閉關五百年,也不過是個廢物。”
清越的嗓音帶著點點沙啞,縈繞在整個宮殿之中。
蒼凌背後再度顯像出那條龐大的銀色巨龍……
它通體半透,雷光繞身,口旁有須髯,頷下有明珠,爪踏閃電而行,軀體蜿蜒盤旋半空,銅鈴般的瞳仁冰冷森紅的看向苦俞魔君。
銀龍張開嘴,口中凝氣而成的雷球漂浮在身邊:
吼————
曉煙連忙爆出靈氣,將四周魔修護在防護罩內!
皎月族長與紅儒族長也和曉煙做了同樣的事,把自己的族人悉數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那些沒有大族投靠的魔修們,也被他們三人一同分散庇護!
可這麼一來,他們三人面色都同樣蒼白了數倍。
銀龍之聲如戛銅盤,震得眾人耳鳴難耐!
那苦俞魔君也是面上神色一頓,卻並沒有過多的反應,反而嘲諷道:“你這種小嘍頤槐展厙熬湍芤桓種皋羲饋!
蒼凌也不與他多說廢話,緩慢的抬起左手。
黑色的衣袖貼在他看起來纖瘦的手臂上,玉色的手指在它的襯托下顯得如同青嫩的蔥白。
可就這麼一個小小的、簡單的、甚至有些好看的動作!
伴隨而來的卻是恐怖的威壓!
無數魔氣如同漩渦一般凝聚在那根白嫩細長的指尖!銀龍狂嘯之後,身軀順著蒼凌的指向盤旋在漩渦之外!宛如單龍戲珠!
紅儒族長與皎月族長兩人身形一頓,直接消失在空中,來到了曉煙所在之處!
就在他們二人消失的瞬間,蒼凌的手指指向了苦俞魔君。
銀龍捲著漩渦,周遭呲呲作響,彷彿撕裂了空間!
這瞬間彷彿很長,卻又很短!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那一處!
而苦俞魔君,卻是不躲不閃,手中同樣爆出了深綠色的魔氣!
那魔氣同樣氣勢洶洶而去!形如狂獅,踏著雲霧,齜牙咆哮!
兩人魔氣碰撞之時,方圓破散的能量帶著毀滅之力瞬間爆散而開!所有的魔修都只覺耳際嗡鳴,眼前一片白光,四肢百骸都近乎即將碎去!
可這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
等他們緩過神時,便瞧見了他們的玄衣魔君正面不改色的站在半空,而他們下方所有人都被一股強大且溫和的魔力包圍住,隔絕了外界的影響。
“和我對戰,你竟然還能分心去保護那些弱小的垃圾。”苦俞魔君的右手肌肉止不住的顫抖,他一掌拍在地面,將地面轟然擊出一道深深的裂縫後,甩了甩不再痙攣的手臂。
“或許你沒有認識到自己正確的位置。”蒼凌歪頭,嘴角輕翹,“所有人都不需要你,所有人的都厭惡你,所有人都希望你消失,那麼……你是什麼玩意兒自己還不懂嗎?”
“放屁!你這螻蟻還很油嘴滑舌!”
苦俞魔君怒而踏出一步,正要朝蒼凌那處衝擊而去的剎那——
呲啦——
細微的破空聲自身後響起。
苦俞魔君剎那間覺得時間竟似凝固了……
他明明還可以看到對面的少年冰冷的眼神,微翹的嘴角,和在空中飄舞的黑髮。
可耳邊卻是陰沉的傳來了少年輕柔的嗓音——
“你不該招惹七雲子。”
這話語如蚊吟,輕忽忽的就飄入了耳中,順著耳朵滑到大腦,滑入識海,滑進心脈……
苦俞魔君無法動彈,無法開口……他彷彿被禁錮在了時空之中,一切都是靜止的,除了……那個少年。
這種感受,他只有在面對嵐風界那個界主時才遇到過!
“七雲子的臟腑,已經成了血沫。”
那好聽卻令人顫慄的聲音繼續傳來。
隨著這句話說出的時候,苦俞魔君感覺到自己那經過幾百年,用魔氣不斷鍛造的臟腑……開始不由自主的融化。
融化的速度在這個靜謐的時空中過於緩慢……
可疼痛卻是猛然如火山爆發的激烈席捲而來!
這種疼痛與平素不同,彷彿被人故意擴大了數倍,每一根神經都在止不住的躍動!
“…………………………不。”他艱難的自口中發出一道抗拒之聲。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這個少年竟然會有堪比界主的力量……
他想知道的太多,可他無法再多說出一個字。
“七雲子的骨骼,斷成了粉末。”
這句語氣平淡的話語傳來時,苦俞魔君竟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出所料的,苦俞魔君開始感受到巨大的壓迫。
那壓迫之力非常精準的受力在了單純的骨骼上,寸寸碾壓。
苦俞魔君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四肢開始扭曲變形,胸腹處因為內臟的腐敗開始變得膨脹……
“七雲子的魂魄,伴隨心脈一起碎裂。”
苦俞魔君費勁的想要引導出自己的魔力,可他在這種情況之下,卻是完全無法自我控制身軀……
可他明明近乎到達了嵐風界的魔修修為頂點……為什麼會有凌雲魔君這樣的存在!
為什麼會超越他這麼多!
為什麼竟然會有界主這般的力量!
那自他成為魔君後再也沒受過損的心脈開始皸裂。
被層層保護的魂魄被粗暴的拉扯出來,脆弱的暴露在陽光之外……
當他自茫然與劇痛之中發覺自己魂魄被握在蒼凌手中時,依舊努力去看了一眼裝載他數百年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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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軀殼還能被稱為“人形”的話……
它就如同一團肉泥,彷彿是被幼童胡亂捏湊在一起的形態。
在這種毀滅的疼痛之中,最終打擊他的依舊不是從未感受過的瘋狂痛意……而是這種輕描淡寫便擊敗了自己的挫敗感。
五百年的閉關,得到的不過是又一次的失敗……
而這次,則是魂飛魄散的代價。
蒼凌看著手裡淡白色的魂魄,像是能聽到他的心聲一般,對其柔聲說道:“放心,你不會魂魄消散……你可以再活到下個五百年,下下個五百年……活得和我一般長久……”
這便是終於擊垮了苦俞魔君崩潰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這一切,在其餘魔修眼中卻是瞬息之間。
他們上一刻還瞧著倆人立於兩端,互相試探。下一刻,便瞧見蒼凌站在了苦俞魔君的位置,手中捏著那淡色的魂魄。
而就在擂臺之上,軟噠噠的扔著一坨血肉模糊的肉團。
看裹在其上的破爛衣衫……
竟似乎就是先前狂傲無比的苦俞魔君!
整個大賽場地瞬間鴉雀無聲!寂靜無比!
而在極高的天空之處,一位老頭則是翹著二郎腿,喝著手中葫蘆酒。
他撇了一眼下方的蒼凌,透過重重雲霧,看進了那仙境般的桃花界。
‘怎麼?耐不住性子想與我共飲一杯了?’
笙歌的聲音如同潺潺流水,聽在耳中近乎賞樂。
‘小老兒有的是耐心。待你出了這桃花獄,定然是要你赴約而來。’他哈哈一笑,對笙歌說道,‘不過你這小兒郎,已經突破去往滄海界那道坎兒了。你若是不快些解決自身的事,小老兒可要來渡他去往上界了。’
‘再給我點時間。’笙歌輕柔的回道,‘壓一下他的力量。’
‘你的要求,我哪件沒辦?’他輕哼一聲,隨手就一道禁制砸了過來。
笙歌眉眼微彎,如詩如畫般漂亮的臉上勾勒出真誠的笑意。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