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我長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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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地商人這最後一句話出來, 嚇的全場不敢吭聲。

拆了煮了吃了……是什麼意思?

凌天霸會吃人人麼!

有個客商小心翼翼舉了手:“那這長的好不好看……咱們覺得好,天霸……霸……覺得不行呢?”

“是咱天霸爹, 不是天霸霸。”

吳地商人嘬了口酒,辣的那叫一個痛快。他斜了那商人一眼:“我們天霸爹又不是不講理的, 怎麼會為難人?只要一般人覺得還行,就行。要是真有那考驗眼力的,當天在場的凌天幫兄弟們就要投票,每人一票,票數過半,則商隊可以透過。”

“你們也別怕被坑,凌天幫有專門的刑堂, 對別人嚴, 對自己人更嚴,不守規矩罰的那叫一個慘啊,兄弟們都不敢亂,更不敢起私心——”

吳地商人看著面前這群鵪鶉, 長長一嘆。

都是隨便就聽信人言的棒槌。

凌天霸的確有威嚴, 聽起來可怕,可其實最講規矩不過,只要順著他的規矩,一定不會有事。這天底下,不怕萬事依規矩的,就怕平日裡看著好,實則心裡沒規矩的。

跟著絕對規矩走, 人才會安全不是?

在這一點上,周堯與這個吳地商人見解一致。

凌天霸……凌天幫……

聽起來挺好玩的樣子。

……

又休息了兩日,周堯打好包袱,離開客棧,繼續吳地之行。

他僱了輛車。

可沒走兩天,就碰到了這輛車的車伕被人尋仇,車伕棄車逃跑,留下周堯,瞪著油車,和拉車的馬面面相覷。

“咴……唿!”

馬兒嚴肅的朝周堯打招呼。

周堯瞪著馬,研究了好半晌,嘗試著自己趕車。

馬兒大約訓練有素,平日習慣了,非常聽話。

周堯很得意,今天開始,他多了一門新技能,就是趕車!

可惜幸福沒過多久,馬兒突然變的不安,不聽周堯指令,長嘶一聲,咬開自己的繩子跑了!

周堯還沒來得及叫馬,聽到後面風聲不對……

一回頭,果然,有人衝他殺過來了!

別問他什麼知道是殺,黑衣,蒙面,面還沒對上呢,刀鋒就指過來了,不是殺人是什麼?

周堯就地一滾,躲開了刀,同時掏出保命藥粉,衝著人一扔。

黑衣人應聲倒地。

周堯卻不敢耽誤,趕緊鑽進旁邊樹林,用力往前跑……

果然,來人不只一個,確然是想殺死他!

周堯一邊盡全部努力,用所有經歷過學會的危機處理方法躲避逃命,藉助叢林優勢在林裡穿梭,一邊暗想,是誰要殺他。

他自認沒和誰結過仇,看他不順眼的,除了商重已叔侄,就是遠在大周的淑貴妃,和她的兒子恆王。

如今他已成為質子,在去往吳地的路上,看起來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大出息,大周皇宮那兩位應該覺得眼中釘已去,不再關注,怎麼會費力氣派人追殺?

那麼……是商雲舒?

照時間算,商雲舒應該已經開始要計劃第一次的驚豔出場了,會有這個時間和能力,派人殺自己?

有點困難吧……

那就是,之前幾次住客棧時,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事,聽到了什麼不該的話?

仔細想想,又沒什麼印象。

周堯有點想不通……

躲過這場追殺,幾乎耗盡了他所有努力和積蓄。

根本走不了長路,找不了什麼客棧,他拖著傷腿,找到了一個鄉野山間的人家。

這家人是獵戶,跟他一樣,姓周,一共六口,一對壯年夫妻,帶著老孃和三個孩子,心都偏軟,很淳善,見周堯受了傷,悽悽慘慘,沒問什麼就把人讓了進來,細心照顧。

尤其家中的老婆婆,特別慈祥,看著周堯腫起來的傷腳,心疼的不得了:“娃娃受大罪了啊,一聲不吭,不知道多疼哩……”

三個孩子,最大的哥哥要跟父親上山學習捕獵,中間的姐姐要跟著母親學料理家事,最小的男孩路都走不穩,常站在門後,偷偷看周堯。周堯叫他過來,他傻乎乎的含著手指:“哥哥真好看呀……”

在這不大的山間小屋裡,周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這家人幫他,真的只是想幫,並不圖什麼。

也真心想讓他早點好,他們有什麼,就給周堯吃什麼,偶爾打到好東西,也先緊著周堯。

生在皇家,一生遊離,周堯真的……沒見過這麼單純的人。

可惜周堯現在無法回報,只能在走前,悄悄留下了一打銀票。

大約他這次迷惑陷阱下的好,選的方向不錯,又許是那些人被別的事絆住了,獵戶家裡很安全,並沒有找過來。

……

周堯大病初愈,身體不利遠行,腳又傷了,乾脆就在獵戶家留了半個多月,徹底養好了,方才告辭。

即便如此,上了大道,為身體著想,他還是走一段路,就休息一下,碰上天氣不好,休息一兩天都是常有的,這一路,就走的更慢了。

還要防著追殺過來的人。

許是他夠小心,一路沒再碰到追殺他的人。

可他不敢大意,不敢就放心,認為這些人不會再來……

到得吳地邊境的時候,他又嗅到了危險味道,躲著觀察試探了一下,果然,還是那幫人。

周堯心裡很有些焦急。

只要過了這一段,到得吳地,他就可能聯絡早早被賴齊舒派過來,照顧幫助他的人了。但這群人表現很明顯,就是不讓他順利過去!

偏偏他身邊連一個會武功的都沒有,怎麼跟人槓?憑他身上這弱雞般的二兩肉麼?

周堯咬著手指,細細思量。

這路,肯定是要過的,自己過不去,就找辦法……

正想著,看到聽到路邊有人問路,回話的本地人很熱心,說的很詳細,連凌天峰都說出來了。

周堯修長眉梢猛的一挑。

凌天峰……凌天霸……

眼睛慢慢彎起,內裡蘊起慧光,他想出了個絕妙好主意!

總結起來就是七個字:惡人自有惡人磨。

這群人不是不讓他過去,想要在這裡殺死他麼?他扛不過,就找能扛得過的幫手。這附近,誰能有凌天幫勢力大,派頭足?人家還不是官府,願意管事,有自己的規矩……

周堯仔細想了想,凌天幫的買賣裡,是有護送商隊這一條的,只要銀子給夠。

可他不是商隊,是個人,對方未必肯接這買賣。

怎樣說服對方呢?

他和凌天霸沒見過,不是朋友,憑什麼貿貿然上門,別人就答應?

周堯活了這麼久,不敢說事事通透,但也知道,談判二字,是需要技巧的。你不能只說我有什麼,讓對方給價錢提要求,覺得可以就答應,不行就不行,你得看看,對方需要什麼,想要什麼。

只要找到對方真正渴望想要的東西,抓住對方的弱點,價錢要求,全部自己說了算!

凌天幫……凌天霸,想要什麼呢?

沒見過,沒說過話,不瞭解。

但吳地商人口中那最後一個要求,非常奇怪。

限定了性別,年齡,穿的衣服顏色樣式,甚至連飾品都說了,還有個非常粗暴不好把握的點——得長的好看。

凌天霸提麼這個要求,難道是個斷袖?就喜歡好看的男人?

可吳地商人後面解釋了,凌天霸從未強搶民男,這些商隊帶頭的俊秀青年,他大半沒見過。

所以,是為了什麼?

想不通,就親眼看看。

周堯悄悄繞開那些人,到成衣鋪裡買了白色長衫,還去金店裡買了一堆男用配飾。

白色長衫會顯男人身材修長,氣質乾淨。金質飾品一件便罷,多了,就會有堆砌之感,顯的人太俗,不夠優雅。這二者,氣質其實是相沖的。

正常人眼再瞎,也不會覺得這種搭配跟好看的人多麼配,把金換成玉,就舒服多了。

周堯不覺得凌天霸眼瞎,這樣要求,肯定有什麼用意。

等他換好了衣服,戴好配飾走出來,店裡的老闆也不覺得凌天霸瞎了。

“公子這樣打扮可真好看!”

周堯不算太高,可他瘦,白色長衫是要配腰帶的,腰帶一箍,腰身就出來了,還隱隱能露一點臀部線條。周堯的腰,夠細,夠韌,帶著少年人的青澀,也有股經歷某種人生的韻味,特別有味道。

他的皮膚還特別白,眉長過鬢,眼神清澈,笑起來乖巧,不笑就有種清冷疏離感,但無論哪種,都透著股說不出來的清貴之氣,配上全套的金冠,金簪,金指扣金荷包,丁點沒有別人上身的粗谷緊迫,花團錦簇之感。

他很從容。

他很尊貴。

彷彿他天生就是要純金來配,腳底踩上金子路都不嫌多,這一點根本就不夠看,配不上他的身份!

若是別人這般穿戴,你的視線大約會在對方頭手腳之間流連,估量這些金子的價格,可在周堯身上,你不會注意到金子,你只會看到他更加清貴無匹的臉!

內心有種想跪的衝動是怎麼回事!

周堯照了照鏡子,也很滿意:“那就這樣吧。”

店主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見他穿成這樣,還影影綽綽提醒:“你……不管去哪,小心點吧,有些人就是喜歡年輕又好看的公子哥……你還小,不懂那些醃h事……別叫人家抓了去!西北邊的岔道,往裡走第三棵白楊樹拐東的小路,千萬別走知道麼!”

周堯乖巧笑著,鄭重道謝:“多謝您良言。”

真的非常感謝,店主說的這麼詳細,他連路都不用問了!

準備好一切,天已經擦黑,周堯卻沒停,也沒等第二天,大晚上的,拎上瓶酒,直奔凌天峰前的路去了。

反正黑道麼,白天黑夜的,買賣不停,這會兒肯定也短不了人。

帶上酒,是因為這天氣……雖然已是二月,白天太陽曬著挺暖和,晚上能凍死人。他大病初愈沒多久,好歹顧顧身體,喝兩口酒,不會誤事,卻能讓自己暖和一點。

到了凌天峰地盤時,他還怕面前放哨的兄弟擅離職守偷懶,提高了聲音哼小曲,悠長的,婉轉的江南小調,不浪,不辣,不費喉嚨,提醒別人,卻是夠夠的了。

“前面那個,站住!”

周堯聽到聲音,嘴角就揚起來了,來了!

他轉過身,指著自己:“你叫我?”

一個黑臉大漢跳了出來,將將好擋在他的路上:“你從這裡走,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

“知道啊,可是——”他拍了拍身上衣服,“我穿白衣裳了啊,”又摸了摸頭上金冠,“也戴金子了啊,”他嘿嘿笑著,露出頰邊酒窩,還用手指戳了戳,“我還長的好看!”

“為何晚上走,不白天來?”

“你們也沒規定,說不準白天來啊。”

“為何一個人?”

“你們沒規定,不準一個人呀。”

“你不是商者。”

“你們不是也沒規定,只有商者才能走這裡?”

黑臉大漢問一句,周堯就基本答同一句,答完,還笑眯眯反問:“兄弟,我沒犯錯誤吧!”

黑臉大漢皺著眉,細細打量了他一會兒,點了點頭。

周堯認為,自己一個少年,半夜經過,肯定會讓凌天幫的人記憶深刻,沒準要買路財之外,還會多問幾句,現下果然。

他正笑眯眯,等著黑臉大漢下一個問題時,黑臉大漢張口,突然問了一個與他氣質極為不符的問題。

這大漢長的特別魁梧,五大三粗,膀子上的肌肉高高鼓起,臉方,不愛笑,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匪氣,一看就不像熱愛學習的人,可他問了一道算術題!

“今有垣厚五尺,兩鼠對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問幾何日相逢各穿幾何?”

這是一道《九章算術》上的盈不足題。說兩隻老鼠同時從牆的兩邊沿直線打洞,給出了各自速度,問什麼時候能碰頭,各種打了多少。

周堯幾乎立刻睜大眼,對這位大漢刮目相看。

當今世上,會算術不算少,拉過任何一個帳房先生,都會打算盤,可喜歡的,研究深的,精於此道的,非常少。有條件看書做學問的,大半因‘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一話,琢磨著當官發財了,潛心算術的,沒有幾個。

這《九章算術》,很有名,但凡讀書多的都知道,許還翻了幾眼,但研究裡面的題,不會。

周堯也是當年閒的無聊,又跟自己較勁,翻了幾遍。

裡面有些題,淺顯的,他會,深的,他不會,但答案麼,他記得住。

這道盈不足題,正好他記憶深刻。

可他並沒有直接給答案,而問那大漢:“若我不知道呢?”

大漢就笑了。

他站在夜色下,像座高壯鐵塔,嘴一咧,更是殘酷嚇人:“沒辦法,規矩管著,不知道,只有死在這裡了。”

周堯眨眨眼:“我沒聽說——”

黑臉大漢捏了捏手指關節:“這是給夜裡獨行人的規矩!”

周堯皺了皺眉。

這是玩哪出?

他不信是這前哨黑臉大漢故意玩的小花樣。

他眯了眼,停頓片刻,給出了答案:“二日,十七分日之二。大鼠穿三盡四寸,十七分寸之十二;小鼠穿一尺五寸,十七分寸之五。”

黑臉大漢一臉懵。

周堯長眉微挑,思量片刻,又道:“假令二日,不足五寸,令之三日,有餘三尺七寸半。”

也就是說,兩天穿不透,還剩五寸,三天又太多,兩隻老鼠不歇息會錯身。

黑臉大漢這下聽明白了。

他看著周堯,目光……很是複雜,周堯看不懂。

良久,黑臉大漢讓開了路,手臂一劃,比了個方向:“公子這邊來,我家幫主有請!”

“啊?”周堯一時沒反應過來,“你都沒去問問你家幫主呢?”

“幫中規矩,公子不必多心。”

黑臉大漢說完,轉過身,頭前帶路。

周堯……周堯有點亂。

這是為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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