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千鈞一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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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正式開拍前必做的一件事:對臺詞。

這是一幕發生在威廉所扮演角色文森特, 和裘德·洛所扮演角色傑羅姆之間的對話,傑羅姆因事故而癱瘓了, 所以他將身份資訊賣給了文森特使用,文森特是個健康人, 為了改變身份必須把外貌體態修飾的和傑羅姆一模一樣。

威廉看著手裡的劇本,調整呼吸,讓語調變得有點竊喜:“換了髮型後,我和你看起來幾乎一樣了,這樣就行了吧?”

“還沒。”

“為什麼?”

“身高還有點問題。”

“你多高?”威廉抬頭看了裘德·洛一眼。

裘德·洛也抬頭看著威廉:“四英尺六寸。(≈1.37米)”

威廉眨了眨眼,茫然恍悟同情遮掩等情緒從眼眸中快速而過:“……發生意外前多高?”

“六英尺一寸。(≈1.85米)”

威廉不再看劇本,臺詞其實他已經爛熟於心:“那我墊腳墊就行了。”

“即使你墊上腳墊也沒那麼高。”裘德·洛也脫離了劇本, 語速非常快的接道。還勾了勾嘴角, 極淺的壞笑一閃而過。

“所以咧?”

裘德·洛不說話,只是看著威廉。

一陣安靜的對視過後,威廉輕輕搖頭:“不,我們沒有討論過要那麼做。”

“我還以為你說要變成我的時候, 是很認真的。”

“我是很認真。”威廉身體前傾, 雙手按在桌子上,目光堅決:“但我絕不做那件事(斷骨延長手術)。”

裘德·洛不知從哪兒變出根香菸來,叼在嘴上,眯眼看著威廉,深深的吸了一口。

威廉和裘德·洛對視著,等對方率先移開目光後,才低下頭, 將視線集中在劇本上。

這一幕的臺詞已經對完了。

“精彩極了!”安德魯·尼科爾率先鼓掌:“連臺詞都對的如此感情充沛,我絲毫不用擔心拍攝的時候你們之間會沒有化學反應了!”

威廉禮貌的笑了笑。

裘德·洛將那根其實根本沒點燃的菸捲從嘴裡抽了出來,丟在垃圾桶裡。

安德魯·尼科爾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裘德,你記得你在試鏡的時候,對劇本做出的一句話總結嗎?”

裘德·洛點點頭,用輕柔的嗓音說:“這是一個在基因決定命運的世界裡,人性戰勝基因的故事。”

威廉突然將目光轉向裘德洛。

他怎麼記得自己也是這麼跟導演總結劇本的?

“哈哈,威爾也這麼說過呢!”安德魯·尼科爾揭開謎底,又問威廉:“威爾,你還記得在紐約的咖啡館裡,你是怎麼跟我評價《千鈞一髮》的故事的嗎?”

威廉心中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他不自覺的看了裘德·洛一眼,發現對方也正看著自己後,才遵循著記憶裡的話說:“各式各樣看似死板、平凡,實則不凡甚至古怪的人物生活在一個基因決定一切的世界裡,這個世界裡甚至沒有好人或壞人,只有基因優秀的人和基因劣等的人,當科技發展到了可以操縱人的一切的時候,人們也就開始了反抗。基因劣等的文森特和基因優秀的傑羅姆本來只是兩條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但命運讓傑羅姆也成為了‘邊緣人物’,兩個人的人生開始產生交際,他們像是革命家一樣合力反抗整個世界,整個過程和結局都對那個基因代表一切的世界進行了強烈的諷刺和批判,就像是狄——”

“——狄更斯的小說。”裘德洛接道:“這也是我的感覺。”

“所以這不是很巧嗎?”安德魯·尼科爾興致勃勃的說:“你們對劇本的看法驚人的相似!所以我想,威爾,裘德,你們肯定能成為一對好搭檔的!”

威廉和裘德·洛的目光又交錯了一瞬間,然後便岔開了。

正如安德魯·尼科爾所言,威廉心中也有那種感覺——他和裘德·洛之間有著微妙的化學反應。

這真的很稀奇,鑑於兩人以前並不相識。

威廉自不用說,雖然被美國媒體普遍讚譽“有難得的古典氣質”,還是好萊塢難得的高中畢業後不輟學繼續向上深造的高學歷演員,但總體上還算是一個徹底的好萊塢式演員,而裘德·洛呢,1972年生於倫敦的他12歲開始專業學表演,20歲就在倫敦西區登臺並主演了多部舞臺區,還獲得過英國戲劇界最高獎項“奧利弗戲劇獎最有潛力新人”的肯定,去年在紐約百老匯爆紅後才轉入的好萊塢電影圈——人生軌道毫無重疊甚至相似性都極少的兩人,按理說不該第一次對臺詞就這麼有感覺,腦電波頻率也不該如此相似的。

或許這就是緣分?

雖然化學反應是發生在兩個男主演之間——比如說威廉和女主角烏瑪·瑟曼對臺詞的時候,就沒有太大的火花出現——不過對於《千鈞一髮》來說,也應該是好事。畢竟《千鈞一髮》從某個角度上解讀,也可以算是個雙男主的故事,兩位男主角拍攝時能不能擦出火花,對電影來說真的很重要。

《千鈞一髮》講述了這樣一個科幻故事:

在不久的未來,科技極其發達,每一個孩子出生後,他/她有多聰明健康,天賦在哪方面,有沒有犯罪傾向,會得什麼樣的病,能活多久全都能夠透過基因檢測出來。而社會也不再透過一個人職位、性格、能力甚至膚色來看待個體,而是透過基因,來斷定人們的一切。

這就是在未來社會主導一切的基因學。

而且在這個世界,正常的人類透過科技手段生孩子——基因醫生會選取夫妻的精子卵子,培育出數個受精卵,然後檢測受精卵們的基因,剔除那些不聰明的不健康的,或是會在未來得重病的,留下健康的供夫妻自己挑選要生哪個。孩子的性別、髮色、瞳色、膚色全都可以選擇。

那些不是由基因醫生培育出來的,而是夫妻透過自然結合,分娩出來的孩子,在未來是不正常的存在,因為他們的基因沒經過最佳化,智力低下、患病和犯罪的基因沒被剔除,這些人被統稱為“瑕疵人/自然人”,一出生就是社會最底層。

文森特就是這樣一個“瑕疵人”,因父母相愛結合而出生的他,卻被斷定早衰機率偏高,壽命預估是30歲。多麼諷刺。後來他的父母為他生了一個“正常人”弟弟安東。

文森特從小的夢想就是進行太空旅行,但不論付出多少努力,基因劣等的他都不會被任何一家太空中心錄用,除非他是去做清潔工的,於是文森特透過黑市商人找到了傑羅姆,傑羅姆是個前游泳健將,卻在黃金年齡因為事故下半身癱瘓,不得不坐上輪椅。

傑羅姆和文森特交換了身份,文森特利用基因非常優秀的“正常人”傑羅姆的基因資料,成功進入到全部由基因優異的精英組成的格德佳公司上班。

雖然是“瑕疵人”,但文森特卻能力出眾,他透過自己努力成為了格德佳的首席宇航員,還獲得了同事艾琳的愛慕。

不過這個時候格德佳公司的一位關鍵人物被謀殺了,警察根據文森特之前路過現場時不小心遺落的一根含有劣等基因的眼睫毛,很快就懷疑上了他,數次檢查中,同事艾琳也對他起疑,而此時,距離飛船升上天空,只剩下不足一週時間了……

——文森特由威廉飾演,傑羅姆由裘德·洛飾演,從戲份上來獎,威廉和裘德·洛的對手戲,甚至比和烏瑪·瑟曼還要多。

安德魯·尼科爾讓幾個主要演員對完臺詞後,又給所有人發下拍攝日程安排表格。

裘德·洛的拍攝時間表,幾乎和威廉的是重疊的。

會議結束的時候,威廉轉身和丹尼商量中午吃什麼,結束談話後,發現裘德·洛就站在他身前不遠處,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他,見威廉抬頭後,又連忙收起視線。

威廉站起身:“嗨。”

裘德·洛和他握握手:“嗨。”頓了頓,又說:“我只是想過來打個招呼,畢竟未來幾個月裡,我們會有非常多的對手戲。”

“我們會合作愉快的。”威廉微笑道:“我有這個預感。”

裘德洛也笑著用迷人的英倫音說:“希望如此。”

……

當威廉結束半小時的長跑,帶著一身汗水出現在片場門口的時候,早已等待著的丹尼·伯恩立刻迎了上來,遞給威廉一條幹毛巾和運動飲料。

“謝了,丹尼。”威廉現在十分慶幸自己選了丹尼當助理,因為丹尼實在是太細心了,還很貼心,人情交際也很有一套,簡直天生就是做經理人的料。

比如說他真的很聰明,在拍攝期間準備著威廉生活所需一切的同時,還會時不時給全劇組買零食,頻率差不多是每週一次,紙杯蛋糕、星巴克咖啡、冰激凌、披薩和熱狗之類,雖然用的是威廉的錢,但實際上花費並不多,而且賺回了很多的好感度——威廉不止一次被哪個工作人員拉住,並聽見對他的讚譽:“你真是個貼心又務實的好明星,威爾,我們喜歡你的紙杯蛋糕,它們太美味了。”

威廉感受到自己正漸漸獲得著全劇組演職人員的好感,對身為男主角的他來說,這其實是一件很棒的事,甚至對電影拍攝也有利。

因為雖然從電影上講,主角是影片的核心,在拍攝過程裡,也差不多是被所有人圍著轉,但要論在劇組裡的重要程度,在工業化程度非常高的好萊塢,電影公司高官、製片人、導演每一個在劇組裡的地位,都比男主角女主角要高,演員們差不多就是個領薪水打工的角色,按時入組按時離開,拍完自己的戲份就可以隨時走人了,其他演職人員可能對男女主角關注度高些,但日常拍攝裡並不會像是對待寵兒般對待他們。

所以除非演員大牌到所有人都不敢得罪,比如拍完《費城故事》《阿甘正傳》後影帝票房兼收,幾乎可以熬著時間等拿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湯姆·漢克斯,否則的話,討所有人,特別是工作人員喜歡,絕對是主演們最好能做到的事情之一。

攝影師、化妝師、燈光師、剪輯師、錄音師、特技指導……每一個職位都是組成一部好電影的重要環節,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事演員的表演和影片的最終效果大打折扣,而任何一個環節出了錯,也都可能釀成大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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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能儘量獲得演職人員好感,在拍攝時得到友善對待,說不定就能有意外的收穫呢——比如說好的攝影師只要肯花心思,就能將一位姿色普通的女演員,拍出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的美麗。也能將一位有著驚心動魄美貌的女演員,拍的老態畢現氣質俗豔。

拍《理智與情感》的時候,威廉在演職人員間口碑就不錯,但還沒這麼受人喜愛,丹尼·伯恩這個助理的存在真的幫到了威廉,那麼就說明他這名助理非常的有價值。

更別提丹尼·伯恩還會替威廉看那些經紀人寄來的劇本,看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值得一拍的好故事了——亞蒙·高夫曼寄來的劇本越來越多了,雖然他在將劇本給威廉前都會先過濾一遍,但有時候還是會一次寄來四五本,然後要求威廉在一週內看完,而威廉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拍戲加學業,幾乎騰不出什麼時間來好好的研讀劇本,而如果不能及時看完,或者乾脆沒看,日後才發現自己錯過了一個極好的機會怎麼辦?所以威廉現在在收到亞蒙·高夫曼的劇本後,都會先看看名字和大概劇情,看看有沒有什麼是自己不想放過的,如果沒有的話,就交給丹尼,讓他幫自己仔細讀讀,看是不是能發掘出滄海遺珠。

威廉這會兒真的在考慮等丹尼·伯恩讀完社群大學,自己和他籤合同聘請他的事情了。

用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卻沒去管脖子上的,威廉開啟飲料喝了一口,問丹尼:“上一幕戲拍完了嗎?”

“拍完了,尼科爾導演說十五分鍾後開始下一場,你回來的時間剛好。”丹尼·伯恩回答說。

下一場戲是威廉的,要拍的是男主角“文森特離開家去流浪,四處漂泊,後來在格德佳公司從事著清潔工的工作,但同時文森特從未放棄過他的夢想,白天幹著低下的工作,晚上還一直保持著健身和學習的習慣,期待著有一天這些技能可以用得到”的劇情。

至於鏡頭,導演安德魯·尼科爾要求威廉倒掛在門上做仰臥起坐,用滿身的汗水和最終因為力竭才摔在地上的畫面,來表現文森特的不屈。

通常來講,這樣的鏡頭只需要演員稍微熱下身,保證一會兒運動起來不會拉傷肌肉,然後往身上噴點水偽裝成汗水,直接開拍就行了。

但是威廉想著自己今天還沒健身,反正都要熱身,偽裝成滿身大汗不如直接運動出汗,於是就在導演拍上一幕戲的時候,直接出去跑了五英裡。

稍微休息了下,威廉抬腳邁進攝影棚,走向鏡頭前:“我準備好了。”

“威爾,你的臉色很好,紅潤又健康,不需要再補妝了,不過,你要往身上噴點水嗎?”化妝師拿著一個噴水瓶問他:“我們需要營造上半身汗珠滾動的感覺。”

“不需要,我可以搞定的。”威廉直接倒地,連著做了三十個俯臥撐,然後站起身,深呼吸了一下,掀起衣角脫掉了上半身的t-shirt。

一滴汗水從頸肩滑下,溜過背肌,沿著脊柱線滾落而下,直達尾椎,落入繃出渾圓挺翹曲線的短褲內。

“……哇哦。”化妝師嘴巴長成圓形,吞嚥了下口水。

半晌後,化妝師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鼻下:呼,沒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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