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欲裂, 彷彿有什麼東西吸在自己的眉心處,試圖鑽個孔跑進來那般, 周祺然被疼痛奪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周祺然一直聽那黑霧唸叨要奪去自己的身體,沒想到對方現在會這麼簡單粗暴地行動。
周祺然借神識對其反擊, 萬幸的是神識能起到防護作用,至少沒讓那黑霧囂張。
黑霧想入侵,周祺然防護,一攻一防,竟是陷入了僵持之中。這般痛苦的拉鋸戰之中,周祺然竟是不知不覺回想起了與秋博宇的過往。
最初不過是帶著亡羊補牢的心態,正巧人也在東域, 所以出手救人, 沒想到後邊的發展那般瘋狂。
主角變得不像主角,甚至最後告訴他本來就不是主角,只是借主角身份出現的其他人等。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關注那小子的呢?
周祺然已經說不清具體的時間段了,只覺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那小子就入侵了自己的生活。自己對其嫌棄厭煩的同時, 卻也無法將視線從他身旁移開。
原書中的主角,正是自己最欣賞最喜歡的那號主角,因為原書中所有的走向都隨著自己的喜好來,所以他毫不懷疑主角最終會成長成那副模樣,而藉此給了自己一個抗拒對方的理由——自己已經明白了他的“本性”。
說到底還是害怕吧。現在的秋博宇越積極越踴躍,他就免不了消極地想——待到主角的熱情下去了,或是修為比自己強, 需要自己追上去了,是否就被棄之如敝履?
這是一個不太好的猜想,卻符合他一直以來對感情一類事物的認知。
滄海桑田,海枯石爛,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不變的,事物終將迎來它的消亡時刻。何況是感情這種靠腎上腺素和多巴胺維持的無形之物?有血緣維繫的親情都能那般輕易地消失,彷彿先前的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有時候周祺然恨不得自己當初不要那麼幸福,這樣到後來的落差也不會那麼大。
許下承諾說以後要一同前行的妹妹,也能在一個他沒注意到瞬間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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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道妹妹死去的那一天,周祺然知道,他所有的一切,全都崩潰了。
他不喜歡受到管制,只願意為了自己而活,當初甚至被人直言“冷情又極端”。
可是他經歷的事情,讓他積極不起來。他就像是一個在沼澤之中漸漸下沉的人,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個危機之中,卻還是拒絕周圍所謂的幫助——誰知道從沼澤中出來了,會不會陷入更大的危機。
帶著這樣自暴自棄的心態,他在現代世界冷漠地拒絕所有的追求,以恰當的態度面對那些想和他打好關係的人。來到修真界之後,一開始還算小心翼翼,一點點去探知這個世界的常識與運轉的方式。當摸清了一切後,他就變得囂張起來。就好像是籠中的野獸解開了枷鎖。沒有所謂“後顧之憂”的他在修真界隨心所欲地生活。
及時行樂,為自己而活,囂張肆意又隨心所欲,周祺然在修真界的生活足以稱得上快活——也就說得上快活了。在他心中,這樣的生活狀態和在現代世界沒什麼兩樣。如果讓他下一秒就穿越回去,重新當個現代人的話,他也能馬上重新適應。
橫豎心理落差大這種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沒關係,無所謂,就這麼麻木地活著唄。
卻沒想到,這樣的情況下,還有個名為秋博宇的傻球擅自闖入他的生活。
他像個追星的腦殘粉,做出了不少瘋狂的行動。明明本身智商不低,在自己面前總露出有點傻乎乎的笑容。
什麼時候動心,什麼時候開始極力去否認這樣的感覺呢?
周祺然下意識害怕去承認這是一段感情——彷彿這樣子就蓋章了它註定消亡。
他在人與自己之間劃下了一道安全距離,其他人都比較識相,不會越線,只有那傻球,就像是不會察言觀色那般,頻繁踩線,讓周祺然長時間處於一種焦躁的狀態。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當到達了峰值之後,要迎接的就是大滑坡了。
周祺然瘋狂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來解釋他的行動,來解釋他的慌張。
但是……
在他陷入心魔期,靈氣無法動用,那傻球卻還不離不棄地跟在他身旁的時候,就有什麼東西開始產生變化了。
明明他已經陷入了那般的弱勢,為什麼這傻球還保持著原本的態度?為什麼他明明都趕他離開了,他還是死死跟在無利可圖的自己身旁?為什麼明明他有更好的大腿抱,卻還在自己這兒糾纏?
為什麼……
強勢與弱勢的情況顛倒之後,秋博宇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消極猜測——即便是他處於弱勢的時候,他的態度也沒有半分改變,甚至還更加體貼細心。
為什麼呢,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呢……
周祺然竭力想證明自己討厭秋博宇,卻還是不知不覺放鬆了態度。
如果秋博宇不主動逼迫他,他恐怕會拒絕認清自己的感情,同時死不承認——過往的陰影讓他害怕承認感情的存在。
如果是一開始就註定壞掉的玩具,那他寧願一開始就不曾擁有過。如果感情終將走向消亡,那他寧願從一開始就沒有——沒存在過的事物,自然也談不上消失這回事。
這般痛苦的情況下,周祺然控制不住自己去想秋博宇。
也許……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喜歡那傻球也說不定。
先前的相處細節全數浮上心頭,他嘴上嫌棄對方肉麻,也不給對方再進一步的機會,可是……
並不討厭。
只是心理下意識地進行抗拒,想要繼續維持自欺欺人的假象。
啊——
他真是——
——可笑啊!
不知何時,在這樣耗費精神的拉鋸之中,似乎出現了其他人的聲音。
“我看到了什麼?”
陌生又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令人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周祺然定了定神,分出了些微的精力去注意這陌生的聲音。
難道還是那黑霧的手段?
黑霧沒有一刻停下過攻勢,想要一舉侵佔周祺然的大腦靈臺處,可是周祺然也沒有一刻放鬆過防護,沒能讓黑霧得逞,卻也沒有餘力將他趕出去。
“嘿嘿……你身為規則,為什麼還會這麼簡單被鉗制住?”
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規則?自己是規則?什麼意思?
黑霧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攻勢越發猛烈,周祺然差點失守,分不出心力去思考這件事。
似乎是見周祺然情況的確窘迫,那女聲沉寂了很久,再度響起。“有外來之人是正常的,用你所有的力量,去認定那噁心的玩意沒辦法奪去你的身體。”
這是什麼意思?
等等……規則?認定?
周祺然福至心靈,就像是練習過很多遍那般,精神一凝,以他能拿出的最強大的力量去行動。
不多時,在一片黑暗之中,周祺然身邊竟是逐漸飄出了絲絲縷縷的金色光輝。
黑霧如遭重擊,竟是節節敗退,狼狽地被趕出周祺然的大腦之中,消遁無形。
身上的束縛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周祺然癱坐下來,低喘著氣。
剛剛那個……算什麼?
自己為什麼知道要怎麼做?
黑霧似乎是離開了,或者說是逃跑了,沒一會兒周祺然就感覺到身周傳來的排斥,似乎是不樂意讓他待在這兒。
被先前的痛苦所消磨,周祺然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氣,當即任周圍的環境將自己排斥出去。
“阿雅,如何?”元安夏問道。
被稱作阿雅的銀髮女人睜開眼,道,“找是找到了,有些狼狽的樣子。”
“那怎麼辦?”
“已經解決了,把那噁心的存在趕走了。”
“那周祺然呢?”
“大概是沒事的吧。”葉清雅看起來不是很在意這件事的樣子。
“那就好……”
元安夏松了口氣。
她原本還為研究的無進展而發愁,沒想到突然之間就能靠那神秘的黑球重新建立通道了。
更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在修真界那邊等著她的,不是周祺然,而是她的父親!而且還不是主角那個疑似失憶的狀態,而是原原本本,自己印象之中的父親!
父親果然流落到了修真界之中。
系統還沒來得及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資訊,便被秋博宇委託尋找周祺然,或者說,以最快的速度救出周祺然。
父女倆連寒暄的時間都沒有,一同出力,沒多久就找出了周祺然的具體所在,但是問題是——那似乎是殘餘法則強行開闢的小空間,不論是她還是父親,都沒法直接進去,就算進去,說不定會影響裡邊的周祺然,讓那黑霧得逞。
父親一絲風險都不想冒——似乎是有一點周祺然出事的可能他都受不了。原本父親都打算立刻找其他的方式突破,她卻想起了自己的友人,噬體葉清雅。
於是,銀髮女人再度被找了過來,相比以前,她這次主動了不少。
“他好像是忘了怎麼使用能力。”葉清雅道,“還要人提醒。”
“總之沒事就好。”元安夏道。
周祺然離開了參與法則困住他的地方,終於重見光明之後,發現自己待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不,不對,這個感覺……
周祺然掃了一眼周圍的石碑。
這不是碑林嘛!
想當初因為好奇碑林裡邊的規則,他可是溜進來過的。可是這碑林根本沒有外界傳的那麼神乎其神,什麼先人修煉心得他一個都沒看到也就罷了,在這裡邊修煉,和外界壓根沒兩樣!
繞了一大圈找不到有意思的點後,周祺然對這裡就非常不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處地帶的差別,他總覺得這裡的規則氣息比起先前弱了不少。
為什麼現在他在碑林裡面?
這個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他得和傻球他們會合。
周祺然緩了緩精神,準備離開這碑林,但是下一刻便感覺到了不對。
他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感覺到了傻球的氣息?
與此同時,碑林之中,也逐漸出現了其他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