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界, 裡希特山脈——
“你考慮好了嗎?”彼列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天使的側臉。
對於計劃中的每一步, 他都不缺乏耐心,特別是在接近成功的時候。
“我喜歡站在這裡, 因為從這裡可以看到山腳下為生計忙碌著的人類。”穿著白色戰衣的熾天使嘴角浮起一抹淺笑。
“看來熾天使的視力不錯,至少我需要藉助魔法才能看那麼遠。”謊言魔王眯起眼睛向山下眺望,“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種族,不是嗎?儘管生命短暫,卻對未來滿懷希望。哪怕夢想遙不可及,還是會為之付出努力。”
“我喜歡人類。”熾天使平靜地說,“雖然父神讓我們平等地愛每一個種族, 但是我卻更加喜歡人類。我曾親自率領他們打敗來自地獄的入侵, 也曾經用聖力阻擋洪水保護他們中的女人和孩子撤退,我甚至曾經親手為地面上最虔誠的國王戴上王冠。從他們身上我感受到了許多難能可貴的美德,有時候觀察他們讓我變得更加堅定。所以,我想讓你知道, 我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自由雖然寶貴, 卻遠遠比不上我對人類的愛。”
“所以光明之神已經決定了?要徹底將人類從地面世界上抹去?”
“那始終是死亡魔王的造物。”熾天使的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父神認為,正是因為從魔王身上繼承了某種本質上的罪,人類才會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到失望。信仰已經無法拯救這個種族,唯有徹底重造才能讓罪惡遠離中間界。”
謊言魔王輕輕勾起唇角:“只是因為造物不那麼容易被操縱,便將其歸結為原罪嗎?典型的光明之神式的想法。或許對他來說,只有被刻上忠誠烙印的死板生命才有價值?不過你可以放心,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動機的純潔性。你是我見過心靈最純粹的人,無論是設法使人類免遭滅頂之災,還是為第二代天使爭取自由,都是出自一顆無私的心。”
“雖然我很想說,我不需要一個魔王的肯定,不過……”熾天使笑了起來,“還是要謝謝你。我只有一個要求,新的神祗可以將中間界作為他的領域,卻不能影響這個世界沿著自己的軌跡前進。”
“你得到了我的承諾。”魔王鄭重地點頭。
“那麼……答案是?”
“我加入。”熾天使斬釘截鐵地回答。
“很好!今天就是個不錯的日子,是時候讓這幕世間最波瀾壯闊的戲劇拉開帷幕了!”
謊言魔王站在裡希特山脈的最高峰上說。
七天後,光明之神最寵愛的第二代天使熾天使加百列因為挑釁死亡魔王而被殺。令神感到無比震怒的是,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熾天使的靈魂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迴歸伊甸園,反而就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無跡可尋。
光明之神降下三千人的天使軍團,想要迫使薩麥爾交出熾天使的靈魂,卻被魔王的大軍一舉擊敗,而戰死的天使的靈魂也沒有返回伊甸園。
一時間,光明之神的怒火幾乎讓伊甸園崩潰!
他發誓要不計代價徹底淨化整個地獄。天使們像炮彈一樣從天而降,狠狠撞入這片黑暗的土地,被引爆的聖力甚至扭曲了地獄的空間。即使沒有任何一個天使的靈魂迴歸,卻仍有越來越多的援軍源源不斷的加入到這場自殺式的襲擊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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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持續了足有三個月的恐怖襲擊被稱為第三次神魔大戰的序曲。
幾乎沒有惡魔可以在這場浩劫中倖存,危機的局面迫使已經分道揚鑣的魔王們不得不重新考慮聯手的可能。
傲慢魔王使用黑色靈魂石在黑暗王庭的上方築起一道可以抵擋一切攻擊的黑暗迷霧,大量的惡魔開始向王庭的方向逃亡。而在引發最初爭端的地方——永夜堡,兩位久別的魔王自第二次神魔大戰後第一次重逢……
“看來光明之神已經決定要孤注一擲了,以伊甸園現在的實力來說,淨化地獄全境並非不可能。雖然他們也會為此遭受重創,不過我們要面臨的卻是全軍覆沒。糟糕的是,黑暗之神並沒有降下任何旨意。或許他覺得,讓我們火拼掉老對手的大部分實力也是一件相當划算的事?畢竟對神明來說,再造一批生物,乃至再造幾個魔王都只是一個時間問題。”彼列託著下巴冷靜地分析。
“我會解決。”死亡魔王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解決?用什麼解決?站出去被天使轟成渣子嗎?別傻了,神的怒火可沒有這麼容易被平息。”黑髮的少年突然勾起唇角,“親愛的薩米,如果你想,我倒可以為你去和光明之神談判。”
薩麥爾不禁皺眉:“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對我的口才一向很有自信。不過是一個熾天使的靈魂失蹤了而已,或許還要加上其他一些,大不了答應他用黑色靈魂石把靈魂找回來,沒必要把雙方引到兩敗俱傷的道路上去。”彼列似乎對談判成功頗有自信。
薩麥爾:“……”
“那個熾天使的佩劍在哪裡?”彼列突然問。
“在我這裡。你要那個做什麼?”薩麥爾狐疑地問。
“好歹要給光明之神一點紀念品啊!”謊言魔王式的微笑。
薩麥爾皺眉打了個響指,一把纏繞著蒼白色火焰的寶劍立即出現在了彼列面前。
“給我一個吻吧!”黑髮的少年收起劍,戳了戳自己的臉頰,“作為前去談判的祝福。”
或者說,作為對這場最後豪賭的祝福。
深紫色的眼睛裡帶著一絲祈求。
就連少年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有希望獲得成功。
薩麥爾:“……!”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不會同意的,那就先記在賬上好了。”謊言魔王一如既往地微笑著消失在原地。
“……”
幾分鐘後,黑髮的魔王打了個響指,解開剛才在不小心露出原形時立即加在自己身上的幻術。粗長的蛇尾焦躁地拍擊著地面,他皺起眉。
這個人還真是無論何時都能讓自己心煩意亂!
“咦?這是……?”薩麥爾抿著唇從彼列坐過的沙發扶手裡抽出一截黑色的東西。
這好像是……
少年從不離身的武器?
在手指握上柄部的瞬間,某種奇異的熟悉感瞬間擊中了薩麥爾的靈魂。
製成這條長鞭的原料竟然是……
自己的蛇蛻!
因為每一次都會把褪下的表皮很好地收藏起來,所以這顯然是蛇形天使第一次蛻皮時不小心遺忘的東西。
彼列為什麼要將自己的武器留下?
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湧上死亡魔王的心頭。
通向伊甸園的空間壁壘前——
“我親愛的父神,真是好久不見了。您一向可好?”
一股尖銳的神力劃破空間壁壘,瞬間在謊言魔王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看起來您還是沒有消氣呀!我這次來是為了兩界的和平,希望您能耐心地聽我說完。雖然我們在這場襲擊中損失慘重,但是您也同樣失去了數量眾多的天使。而且只要天使的靈魂一日無法迴歸,要再造他們就要付出千倍以上的代價。相反的,這樣的攻擊雖然能夠殺死地獄中的其他生物卻還不足以影響魔王。只要地獄中還有魔王存在,要重新恢復人口就是一件極為簡單的事。所以從種種角度上看,現在也差不多應該是停止襲擊的時刻了。”
在空間壁壘上不斷躍動的大團大團的雷火顯示出光明之神的怒火之甚。
“我懂。這次您為了淨化地獄花費了極大的代價。隨著天使的不斷隕落,您幾乎損失了整個伊甸園三分之一的能量,以至於現在您的神力都無法完整地傳達到空間壁壘的這一邊。我會給您合適的補償的。不過是數十萬天使的靈魂而已,即使價值再高也應該有一個限度,不是嗎?”
雷火的面積越來越大,連空間壁壘都出現了扭曲。
“您這是在向我展示神的怒火嗎?”彼列不緊不慢地提議,“您的怒火,我用魔王的性命來償還如何?”
“薩麥爾必須死!”光明之神第一次在談判中開口。
“不,我做不到。”黑髮的少年堅定地搖了搖頭,“不過您可以得到另一個。相比讓您厭惡的薩麥爾,曾經受到您的恩惠得以成為高階天使中的一員,最終卻讓您蒙受過奇恥大辱的我不是更有價值嗎?”
“……薩麥爾必須死!!!”
“您可要好好考慮一下,即使您淨化了地獄全部的土地,我也不會受到絲毫影響。在平時您想要向我復仇是根本不可能。而這一次,我將主動向您獻出我的生命。難道您打算錯過這唯一一次的機會嗎?”
“薩麥爾……”
“我可以幫您封印他,這是我最後的讓步。”
空間壁壘上的雷火漸漸消失。
“您同意了嗎?”黑髮的少年露出笑容,“那麼,請先拿去您應得的補償吧!”
一把纏繞著火焰的寶劍突然出現在少年的手中。下一秒,劍鋒逆轉,彼列毫不猶豫地用伊甸園中的第一名劍刺穿了自己心臟!
謊言魔王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