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醒】
1、本章作者【早川】，專欄地址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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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因為本章非鳥仔所寫，所以拜託各位【不、要】在評論裡打分。
浮雲番外
玖玖玖
離【那個人】死去，已經八年了。
紫色長髮的女子靜靜站在彭格列死人墓地的外圍樹林裡。
秋天這裡的空氣中總是充斥著一點果實成熟的甜美氣息。
走幾步就到了樹林邊緣，長期的地下工作使得她穿過這片土地時並沒有發出踩到枯葉的清脆響聲，腳步聲都被浸潤了雨水的綿軟土地給吸食殆盡，安靜的可怕。
眼前是大理石堆砌的海浪追逐貝殼的噴泉，不過已經很久沒有水從裡面噴湧而出在陽光下閃耀出虹的光澤。麥稈菊肆意舒展著暗紅的花瓣，風一吹就猶如一片花葉擺動的波浪。
她並沒有走進墓地，而是在花叢中站了一會，直到秋日晨間的露水沾溼了她的領尖，才匆匆離去。
“那個……門沒關，所以就擅自進來了，抱，抱歉。”
如果沒有記錯，第一次見面大抵如此。
當時少女還遠沒有成長為以後從容的樣子，十三歲的她，手指緊緊扯住裙襬，一句話都說的磕磕絆絆，羞紅了臉。
當她請求那個水綠色頭髮的少年教她如何掌握力量時，對面一直捧碗低頭的人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離席。不知為什麼，在轉角處消失的背影有些單薄。
血紅眼瞳中時一瞬的亮光，然後黯淡下來，最終恢復如常。
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有些窘迫地低下頭，手指不安的擺弄裙角。
“不用在意，久【嗶——】她只是不善於……”
最後幾個字音有些含糊，很快就消融在午後暖暖的日光下。
少年的音調有些懶散，可眼神明亮，溫柔，似玉石浸潤在山溪之中一般。
下意思的停住手上的動作，感到有些安心。
等到很久以後，久到那個留給她單薄背影的人已經不在時，庫洛姆才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去形容當初她投遞過來的眼神。
是羨慕。
而露出那種眼神原因她卻一直未懂。
在庫洛姆十五歲一日，黑曜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浮塵在陽光下反射著金色的光芒。
“喲～庫洛姆妹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劫獄～”
來人吊兒郎當的朝她打個招呼，逆光站立使得她面容模糊不清，而庫洛姆卻可以清晰的感受她那只看不見的左眼正一點一點泛出溫柔的光，讓自己恍然間落了淚。
骸大人……真的是太好了。
“誒誒誒？！我還什麼都沒有做啊，骷髏妹子你別哭啊！要是被那邊的鳳梨罐頭知道了，心疼之餘阿姨我的命也會保不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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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髮，有些誇張的抽搐著眉角，手放在庫洛姆的鳳梨葉子上也不是，想要拍她的肩膀又縮回手，一副毫無辦法的樣子。
少女用力抹去了眼角的淚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長門大人，我……只是太高興了而已。”
那一刻，紫色的瞳孔放出光彩，耀眼的無法直視。
兩年前和六道骸籤訂契約時就做好覺悟的庫洛姆與終於拿出像樣覺悟的長門久夜，此時的神色是相同的。
【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事情就好了。】
【那樣的話是不是就可以打上happy ending的字幕，面帶微笑的說王子和公主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但是神說：沒有如果。】
【那個人】也就是長門久夜下葬的時候，太陽燦爛的沒心沒肺。
澤田綱吉筆直站立在烈日下，過長的額髮因為低頭的動作而遮住了眼睛。
庫洛姆站在他的一步之外，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使得她的視線模糊。
此時肩負了一個家族責任的少年親手將一捧泥土灑在棺木上，因為離得較近，所以庫洛姆聽到了她低喃的話語。
“你說的對，我不是他。”
“我很抱歉，如果我……”
庫洛姆的肩膀猛地一顫，然後終於失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路邊的草莖在陽光的猛烈攻勢下沒精打采的耷拉著葉片，墓前只有稀稀拉拉的人群，都將脊背挺的筆直，只有一個人一邊哭泣一邊重複著道歉的話語，泣不成聲。
都是因為她……才拖累了長門大人。
本來開始都是十分順利的，可是還是在最後關頭出了差錯。
匆忙決定兵分兩路，由庫洛姆裝扮成六道骸往另外一條道路逃走。
在過了三個拐角後被復仇者追上，少女將三叉戟猛地插入堅實的土地作為媒介，靛色的火炎在指環上跳躍。
……
逃出來的時候少女看了看頭頂上的陽光，身體承受不住力量的衝撞，吐出濃稠腥甜的液體。
“為什麼……”
她舉起手，上面帶著的彭格列指環閃耀著金屬的光澤，而在幾分鐘之前，庫洛姆一行人陷入困境之上，指環上突然爆裂的火炎衝上了監獄的頂端。
汗水與血液將額發糊在了腦門上，後方傳來了拖沓的腳步聲。
m·m架著兩個人從黑暗中慢慢顯現身形，庫洛姆小跑著迎了上去。
“別動她，她已經不行了！”
凌厲的聲音讓庫洛姆硬生生的停住腳步，眼前的人沉重的呼吸聲就像是破音響一樣，一聲一聲的傳入庫洛姆的耳中。
三分鐘後，長門久夜停止了呼吸。
湧出的淚水沖淡了庫洛姆臉上的血跡與灰塵，使得她清秀的臉龐看上去十分的滑稽可笑。而手指上帶著的彭格列指環在陽光下閃耀著刺目的光澤，像一隻露著嘲諷神色的眼，冷冷的注視著眼前這場荒誕劇。
被譽為世界基石的強大力量也無法扭轉眼前人的生死，庫洛姆想起剛才爆裂的靛色火炎，身體一顫，就跪倒在地。
薄薄的眼瞼蓋住了那只紅色的眼，再也無法重現當日溢滿的溫柔。
六道骸從亢長的夢境中醒來，第一眼見到的便是為他赴死之人尚且溫熱的屍身。
“對不起……都是，都是我的錯。”
少女不斷抹掉湧出的淚珠，髒兮兮的臉龐已經完全看不出平日裡清秀的模樣，因為慟哭而兩頰上泛出的潮紅也被血跡和灰塵掩蓋住了。
可那個總是對她寵溺微笑的少年，冰冷的血色瞳孔卻再也映不出她的身影。
如果她能夠再強一點就好了。
如果她不用去依仗骸大人的力量就好了。
如果那時骸大人能夠把剩餘的全部力量都給長門大人就好了。
如果……死去的人是她就好了。
自翊無所不能的神明高高在上，吐露出的話語可以打碎一個少女最虔誠的祈求。
【沒有如果】
太陽在隱入山巒之前，拼命的散發出暖橙色光芒。
只有一個人還停留在墓前。
她哭泣的身影看起來十分的嬌小可憐，可是沒有一個人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這不是你的錯。”
他們都知道，如此蒼白的話語甚是可笑。
十五，六歲的少年已經成長為明白事理的年紀了。
可是他們還沒有冷靜成熟到懂得用什麼樣合適的語言去安慰，他們選擇留給她安靜的空間。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什麼傷痕都是可以癒合的，雖然會留下疤痕。
這緩慢的癒合期，一等就是八年。
六道骸閒散地坐在木質木質長廊上，長門久夜死後十天才落下雨來。像是一場遲來的悼念，有像是拼命忍著，直到現在才給人一個哭泣的理由。
少年的皮質手套隨意擱在身旁，他仰望著漫天細雨，良久，才從喉嚨口滑出一串輕笑。
庫洛姆坐在和室內，肩膀肌肉緊繃，腦袋深深埋入兩臂之間。
喉嚨彷彿被堵住一樣難受，眼淚順著兩頰無聲的滴落，她竭盡全力抑制自己想要放聲大哭的意願，選擇不打擾外面的人。
“真狡猾。”
“其實這樣就死掉了，你很高興吧。”
屋外的雨如同被施下了魔法，從優美的小夜曲頃刻間轉變成進行曲，豆大的浴室打在庭內的樹葉上‘啪，啪’作響。
少女終於在雨聲的遮掩下痛哭出來。
重複的話語依舊蒼白貧瘠的只剩下一句對不起。
庫洛姆將一摞檔案放在澤田綱吉的辦公桌上，又去了墓地。
在途中她因為長久的缺乏睡眠而導致有些精神欠佳，沒留意被棺木伸出的枝條絆了一下。
腳步一錯，輕巧的穩住身形，即使腳上踩著高跟鞋也如履平地。
她回頭看了看那截灌木枝條，愣了一會，又繼續朝前走去。
碰六道骸之前的十幾年人生，根本就沒有料想到會遇見這樣一個人。
第一次被人用那麼溫柔的語氣輕喚著名字，第一次能夠為別人去做些什麼。
六道骸給庫洛姆的人生佈下了幻境一般的美好未來。
他是她最初的光。
十年前躲不過疾馳汽車的她，如今已經可以輕鬆避開子彈。
如果當初站在長門大人身邊的人是如今的她就好了。
庫洛姆永遠也忘記不了當初在她陷入困境之時指環上爆裂的靛色火炎。
長門大人輕瞌上的眼瞼彷彿是在告訴她，讓她活下去的霧之炎是搶奪了長門大人生命所換來的。
再也映不出她雙眼的血色右眼，裡面詭異的東方漢字徹底沒了她所仰慕的光。
如同煉獄的復仇者牢獄，被死去的修羅塗滿豔麗的色彩，而庫洛姆與六道骸的眼瞳，卻徹底灰暗了下去。
她最初的光，如同燒斷了燈絲的電燈，一瞬間暗了下來，只有被燒得暗紅的燈絲還殘留了一點餘光，暖橙色的如那天的殘陽。
骸大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等庫洛姆察覺到一點什麼的時候，十年前的長門久夜出現在彭格列私人墓地。
當她拼命用手背抹去眼淚時，幾乎用盡全力才從喉嚨口擠出斷斷續續的句子。
“對不起……長門大人。”
對方一如當初那樣誇張的抽搐著眉角，半天說不出安慰的話語，只能煩躁的抓著頭髮。
能夠再次於同一片藍天下看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神說出的冰冷斷言被下面的人類反駁了，幾乎是不要形象不擇手段的方法。
將所有軟弱的‘如果’嚥下肚子，用雙手揮動命運的劍，去斬斷一開始就不應該種下的‘因’。
六道骸下的那盤棋，陷入了僵局。
已與六道骸失去全部聯絡的庫洛姆靠著黑曜中學那辯不出原本顏色的牆壁，用力的抱緊自己的雙臂，彷彿那樣就可以多一點溫暖。
她並沒有覺得冷，卻一直在發抖。
“吶，你知道麼。”
“那個人明明死在他懷裡，骸大人卻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他把剩餘的力量都給了我，所以活下來的是我。”
八年來無法說出口的話語，在長門久夜紅色眼瞳的注視下，如同年久失修終於崩潰的堤壩，潰不成軍。
她想起了八年前在墓地的那個傍晚，周圍人都默默離去，只有她一人獨自在她抽泣著。
“那不是你的錯。”害怕著別人這樣說，卻又想這樣逃避，討厭自己無法承擔長門大人的逝去。
但是八年來一直害怕的話語，卻被最不應該如此講的人說了出來。
“那不是你的錯。”長門久夜的紅色眼瞳是夜晚唯一的色彩，一直注視著她。
是長門久夜自己不想活下去的，與其他人無關，而當時六道骸只是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如果因為多餘的情感影響了他的判斷，而最終導致力量沒有傳送到庫洛姆的手中，那麼代價將是兩個人的生命。
這才是長門久夜最不想看到的。
自私所以逃避。
她看著庫洛姆蜷縮在角落睡著了，眼角還有沒有逝去的淚痕，她嘆了口氣。
“你沒有錯，傻姑娘，是長門久夜錯了。”
庫洛姆只是知道，長門久夜的逝去，使骸大人的世界完全陷入了黑暗，透不出一絲光。
她怎麼會不知道。
看到弗蘭大人出現在六道骸身後的時候，即使水綠色的眼中已經沒了當日看向長門久夜背影的那種溫柔，可骸大人依舊留下他。
再就是那個幾乎是逆神的十年計劃，他與澤田綱吉在室內詳談的時候，庫洛姆就緊緊咬住下唇，望向頭頂那一片湛藍的天空。
就算六道骸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笑容，她也知道。
他們都忘不掉。
忘不掉那天陰雨密佈，卻始終沒有下一滴雨的天。
忘不掉身後滿室的血腥，已經長門久夜沾滿鮮血的臉龐上緊閉的雙眼。
那天骸大人透過她的眼睛冷冷注視著那場葬禮，在澤田綱吉低下頭說他不是他時，她仿若可以感覺到他戲謔的笑了。
但他沒有笑，因為他告訴自己：忘了吧。
那一盤棋花的精力著實是大，有時六道骸手中還拿著白花花的檔案就倚著沙發睡著了，庫洛姆開門導致空氣流通，使得檔案如同展翅高飛的鳥兒所掉下的羽毛一般滿室飄揚。她看著六道骸睫毛下的那一抹烏青，憋回了眼淚，默默將檔案撿起，整理好。
如果當初死去的是她就好了。
無數個夜晚夢到那滿室的血腥，以及長門久夜緩緩閉上的雙眼，她驚恐地從長門中醒來，連抹去額頭上汗水的力氣也沒有。
她真誠的希望死去的是自己好了。
與十年前自己交換的前一晚，她蜷縮在角落等待曙光的來臨。
她夢到了那次車禍之後，她第一進入六道骸的精神空間。
盛大的光芒眼睛，等適應下來後第一眼所見的便是天空。
廣袤，蔚藍，透徹的天空。
那個少年穿著襯衫，笑顏溫和的一如很多少女夢中的王子。
眼中……盛滿的溫柔快要溢位來了。
她坐在樹蔭下，彷彿才從一個長夢中醒來，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下一裙子的光斑。
溫暖的風吹拂著花瓣，空氣中充斥著馨香。
比幻想還要美好的夢境。
她站起來，朝那個少年跑去，潔白的裙邊撫落一地碎金般的花瓣。
那個少年對她伸出雙手，做出了迎接她的姿勢。
在她撲入他的懷抱之時，問道的是少年身上清爽的味道，同時她聽到了那個溫柔的聲音。
“庫洛姆。”
那一刻，她幸福的哭了出來。
end
by碼字小精靈早川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