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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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潤一直搞不懂, 為什麼徒弟要回家,當然, 他也不阻止徒弟這樣的行為。轉眼,施洋進入瓶頸都快兩年了, 境界一直無法寸進,教徒弟他是第一次,有時候徒弟都比他懂得多,這令他總是長吁短嘆。

這一日,薛潤終於按耐不住,約了徒弟來到帝都一家酒店的頂層會面。

施洋這些日子,一直糾葛在現實的俗事裡。對家裡那些個人, 施洋談不上討厭, 他的態度向來是你們說你們的,我該怎麼還就怎麼,從回家到現在三個月了,他所有說出的話合起來不足五百字, 大部分的時間他是沉默的。

“師傅!”施洋站在頂層休閒廳的門口, 一眼就看到坐在窗邊的師傅,頓時,他開心不已,那張總是木著的臉頰終於解凍,喊師傅的語調也帶上了撒嬌的調調。

“哎哎,快坐吧,我們點了菜。”薛潤很親暱地指著對面的座位, 很是熟稔的指揮著服務生給徒弟加了碗筷。

“師伯。”施洋對羿丹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乖。”羿丹對於這種待遇落差,向來沒意見。

薛潤夾起一塊碎鮑魚放進徒弟的盤子裡:“你嚐嚐,你不知道,最近我們要把帝都好吃的都吃完了。這地兒不錯的,飯菜的味道也很好。”

施洋道了謝,夾起食物放進嘴巴。

“最近都還好吧,跟家裡處的好不好?”師傅很慈祥地問。其實吧,天天跟著人家,他是什麼事兒都知道的。

嚥下口中的食物,施洋點點頭:“還是老樣子,以前他們不理我,現在我沒什麼慾望跟他們說話。師傅,很奇怪哎,以前我特別恨,覺得好多疙瘩是一輩子都無法解開的。回來我才發現,那些疙瘩根本不在,最起碼在他們的心裡不存在,以前我真是很傻。”

“瞧你說的,其實,回不回來的都一樣,倒是你,直到現在也沒跟師傅解釋你為什麼要回來。”薛潤好脾氣地聽著。

羿丹在一邊實在吃醋,對自己,這人向來沒這麼大的耐心。心裡生氣,筷子夾東西的樣子,難免就上了一些不好看的衰樣。

薛潤隨手夾了塊蘑菇給他:“你老實點,搞這麼多小動作幹嘛?我跟徒弟說話呢。”

施洋看著那邊立刻老實了,掛出一臉笑容,像吃上等美味一般咬蘑菇的人,心裡難免掛上一絲羨慕。

“師傅,以前你常說,心境最大的魔是‘復’這個字,以前我參悟不透,所以一直瓶頸。

最近我常想,假如師伯不會來,咱們全家,也許這輩子都會守著那塊小山頭,過自己簡單的日子,安安穩穩的,不管多少年,外面發生多少事兒,咱就是那樣,平和,平穩的一生就過去了。”

拿起手帕擦擦嘴巴,施洋看著臉色很不好的羿丹笑笑繼續說:“最近,師伯回來了,搞得這個世界亂七八糟的。起先兒,我挺恨師伯的,後來想想,師伯……也就是師傅的‘復’,早晚有那麼一天,不管過了多少年,師伯都要回來的。人世間,最大的刀刃不是他人,是自我,自我是一把刀,世間最能傷害自己的那把刀,其實人挺可怕的。”講到這裡,施洋自嘲地笑笑:“對嗎,師傅,至虛然後守靜,師傅講的我都記得,我靜不下來,是我害怕面對過去。現在,我回來了,才發現,過去就是小孩子的執著,如此而已。”

薛潤長長地嘆息一把,拍拍徒弟的手:“你是個有出息的,比師父有出息。”誇完,他很是滿足地看著徒弟,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覺:“說吧,以後你準備怎麼做?”

施洋的表情很是釋然:“哎,準備跟師兄借錢,買房子,找一份工作,去學點什麼,也許我會遇到一個喜歡的人,江水順勢而流,坦白的回來,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薛潤噗哧一聲笑了,家裡的錢可不都在楊向子那裡,他跟著羿丹也沒什麼金錢概念,說起來他現在從上到下掏不出十塊錢。

“成,咱家多少有些家底,跟你師兄說,家底算你一半。”

施洋點點頭:“那是,我也是有繼承權的。”

師徒兩人親親熱熱的家長裡短,頂層的鋼琴聲叮噹敲擊著,連帶著外面的天氣也優雅起來。原本,這該是一次挺好的家庭聚會,沒成想的,也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幾聲男女聲夾雜的驚叫,氣氛很好的休閒廳頓時人聲沸騰,座椅亂碰,人仰馬翻起來。

羿丹跟薛潤互相驚訝的看看,在他們的神識裡,這周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逃過他們的觀察,可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休閒廳的衛生間裡多了兩具屍體。那兩人該是一男一女,正躲在衛生間的角落裡偷情,眨巴眼的功夫,人就死在那裡,那屍體的樣子白髮蒼蒼,一身生命力都被吸納得乾乾淨淨。

“帝都的事兒挺複雜,師傅還是遠離了吧。”施洋扭臉看看那邊,小聲地勸阻著。

薛潤點點頭,隨手拉了隔間的簾子,瞬間,他跟羿丹都消失在這個空間,只留下施洋拿起筷子,看著成桌子的菜餚嘆息:“哎呀,這麼多菜呢,還是免單的,可別浪費了。”說完,很是歡快地吃了起來。

吳維是從特別部隊新抽掉到四科的骨幹,這幾年,隨著小五洲跟地方合作的越來越多,吳維有了一份屬於自己的機緣。他家在帝都也是有相當背景的一戶家門,去年,父親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關係給他託到了修真界的一家老宗門,合該他命好,竟然扯出身上有三種屬性的真靈根。就這樣,吳維成了內門弟子。這幾年,核心跟外部越來越協調,像他這樣一邊繼續服役,一邊修煉的俗世弟子是越來越多了。吳維是個有出息的,這才不到半年,就已經是練氣八層,馬上就可以築基了。

從部隊到四科,這是一步對政治對前途至關重要的選擇,如今,誰家不想要一門修士後臺,經商也好,從政也罷,世界已經改變了,一種新形勢的價值觀早就悄悄地改變這個世界上的每一處角落。一直就很驕傲的吳維可以預見,他會繼續驕傲下去,這一切跟他的努力與奮鬥是無法分割的。

輕輕摘去手套,吳維嘆息了下:“這是這個月第四起了。”

他的助手,一位很優秀的女法醫遞給他一盒老式清涼油,清涼油裡有薄荷,可以祛除屍味。吳維接過小盒子笑笑:“沒事,這屍體看上去朽了,其實挺新鮮的,肌肉纖維還存在彈性,不臭的。倒是這個牌子,老多年沒見了,挺親切,我小時候,我奶奶愛抹這個,後來不是都用風油精了嗎。”

李真笑笑:“大隊長,奇怪了,今兒怎麼懷起舊了。”

吳維捏捏鼻子,稜角分明很是陽剛的臉上露出一絲挺奇怪的笑:“是呀,今兒怎麼懷起舊了呢。得了,叫夥計們幹活,先把那些人的身份證收上來,問詢問詢,找找線索。”

“大隊長,還用你說,早就收起來了。”有下屬小賈,把一疊身份證遞過來。吳維接過去,先是很隨意地看了幾眼,翻了翻,很快,他的眼睛直了。

休閒吧的客人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堆,雖然有人警告過不許交頭接耳,可來這裡吃飯的都是非富即貴有身價的,所以對於警告,大多數人都是置若罔聞,很是興奮地在那裡談論,表情半點不見悲哀。兩個人死了,跟他們是半點關係都沒有的,反正又不是他們殺的,這麼大的熱鬧被趕上了,以後都會有談資了。

施洋還在吃,要說師伯對自己師傅,那是好到沒邊的,看看這菜,全是招牌菜,隨便哪一道菜都是四位數上的。

隔間的簾子被輕輕拉開,吃得很是歡快的施洋回頭看看來人,呆了下,嘴巴快速地咀嚼了幾下嚥下東西,手不聽話的又給自己整了一碗湯:“呦,巧了。”

可真是巧,自己暗戀了那麼多年的人呢。

吳維笑笑,坐到他對面的位置,上下仔細看他半天,才看出來,這個打小就喜歡跟著自己的跟屁蟲兒。吳維不傻,施洋對他有那種情感,他很早就知道。那種情感對於大院的孩子們來說,只要傳出去,幾乎就是致命的。吳維自認是個有底線、有道德、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所以他一直沒戳穿這件事兒。後來,大家都慢慢長大,吳維是大院裡一貫以來爭氣的孩子,自然,施洋是不爭氣的代表,他們的道路越來越遠。

當然,長相英俊,家世不凡,能力優秀,自小吳維就不缺人喜歡,女人很多,男人嘛,施洋是唯一的一個。有時候吳維想起這事兒,也只是笑笑,哎,自己可真是魅力無窮,男人女人都無可阻擋的有魅力啊。

其實,每個人的心裡,都住著一隻藏起來的,不可見人的虛榮耗子,無論他是誰。

後來,施洋失蹤了,有時候,吳維路過小時候的籃球場,那條小路,那個小閣樓的時候,也會想起那位臉色很是蒼白的青年,但最多蹉嘆下歲月無常,便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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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據說是施洋回來了,吳維還挺高興的,更加上好多人說,施洋是被修真界的人帶走的。說起來,這事兒吳維不相信,想吳家在帝都那是多少年的資本積累,加上他自小就優秀,他才是一家普通的修真界宗門納入的內門弟子,這裡面有多艱難,門檻有多高,他是相當清楚的。那樣的施洋也能被選中?吳維是不相信的。

吳維上下打量了好一會施洋,終於在記憶裡找到了那個一模一樣的的輪廓,這一次卻是真的相信了,歲月沒在這個人臉上留下半點痕跡,他看不出他的境界。

輕輕按動桌子,被隨手放在一邊的那疊身份證裡,屬於施洋的那張慢慢飛起,一直飛到施洋面前停下。

“不是看你身份證,大街上見了,咱們都準保不認識。”吳維一貫的客氣老到,但是今兒這份老到裡卻露著以前從未有過的親厚。

施洋只是看了一眼那張卡片,那卡片就瞬間消失。

“吃飯了嗎?”施洋說著詞不達意的話。

吳維的表情頓了下:“沒呢,才剛吃,就出這事兒了。”

施洋扭臉看下這休閒餐吧,輕輕搖頭嘆息了下:“改日請你吧,大概廚子都在外面等問話呢。”

吳維看著一口一口喝著湯品的故人,心裡的那種感覺真是十分矛盾。他看了他一會,做出很隨意的樣子問:“好些年了,成家了吧?”

施洋吸吸鼻子:“沒呢。”

“師門不允許?”這句話便是試探了。

“怎麼會,師傅巴不得我早點找個人養我,省的我見天的礙眼,一點社會貢獻沒有。”

“你到真是有福緣,能問嗎?”宗門有忌諱,吳維是知道的。說完,他小心翼翼地加了句:“這是程式,今兒這不是出了命案了嗎,現場也就你奇怪點。”

“呦,那我是嫌疑犯了?”施洋笑笑。

“沒辦法,要走個程式嘛,現在我不是在四科嗎,拿了份薪水,職責所在。”

施洋看看吳維,心裡倒是微微有些波動,畢竟是曾喜歡過那麼多年的人,以前在大院裡,自己親生的親姐姐,親哥哥都不屑於提起他,唯有這個人對自己一向是很溫和,很有風度的。以前啥也不懂,把這份溫和當成了依靠,現在想起來,人家這是有家教,哎哎,想起來,真是很幼稚呀。

“這屋裡不是有監控嗎,這麼大的五星級酒店,這是起碼的吧。”施洋停了筷子,這一次語氣倒是真的客氣起來了。

“好了,跟你就只是開個玩笑,咱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給點線索吧,我們這都焦頭爛額了。這個月這是第四起,加上這三個月的總和,大小都三十多起了。”吳維拿出像樣,取了一支做出很是親厚,很是熟稔的樣子。

“我不吸菸,以前就不吸。”施洋擺擺手,扭臉看看衛生間的那個方向。那邊死去的那兩人,就連師傅跟師伯的功力都無法察覺到,可見,這事兒有多玄了。

“都是那樣嗎?”施洋問了一句。

吳維不明白:“什麼?”

“都是那樣,渾身的精魄都被吸走了?”施洋又問。

“你怎麼知道?你去過現場?”吳維這次是徹底驚了。

施洋看著他冷笑:“你也算是宗門中人,該知道,我不必去,自然有我知道的方法。就問你呢,都那樣嗎?”

“對,都那樣,渾身所有的精魄都被吸走了。就像木乃伊……”吳維很不習慣施洋這樣對他,以前,施洋一見他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的。

“你別查了,這事兒……就是你師尊來了都解決不了。看在打小一起長大的份上,給你句忠告,離這事兒遠點。”

吳維不吭氣,坐在那裡想了半天才嘆息了下:“洋洋,你以前不這樣的。哥是不是哪裡對不住你了,你看上去挺恨我的。”

施洋呆了。恨他,人家愛喜歡誰,不愛喜歡誰,是人家的事兒,自己憑什麼拿自己的不幸去恨別人。想到這裡,輕輕搖搖頭:“我沒恨你,這事兒,你別管,我這樣說就是看在從小長到大的份上給你的忠告。”

“大隊長,電話。”李真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遞過一部電話後,上下打量施洋。

吳維站起來,到一邊嗯嗯啊啊解釋了一番,站在那裡想了半天這才回來施洋很抱歉地笑笑:“抱歉,施洋,你得跟我回去。今兒這事兒挺麻煩,不過沒關係的,我幫你擔保了,他們就是問問,你放心。晚上我請你吃飯,給哥一個面子,好不好?”

施洋從口袋取出口香糖罐子倒出一粒放進嘴巴裡咬了一會,抬臉拒絕:“不好,我不去。”

吳維還是勸:“別啊,你都這麼大了,還是孩子氣。聽哥的,我保證沒事,你要有事,施老爺子還不弄死我。對吧!你看這事兒,三個月了,就你給了一點線索……”吳維的語氣帶著滿滿的哀求。

又是一陣電話鈴響起,鈴聲是一首很古老很古老的歌《珊瑚頌》,說起來吳維這人很古怪,打手機可以自由選擇鈴聲,他就用這曲兒很多年都沒變過,以前自己還嘲笑他是老古董。

吳維接了電話,沉默的聽了半天,又慢慢地關機,很是為難地看著施洋,卻一個字都不說。

施洋嘆息了下仰臉看著半包廂的燈光嘆息:“所以說,俗世有時候挺??碌摹!彼低輳??酒鵠矗蜃盼郎?渥呷ァ?br>

吳維跟李真互相奇怪地看了一眼,接著一起跟上去。

繞過餐廳夾角,走過警戒線,有武警攔住施洋的去路,吳維剛想說什麼,施洋卻拿出一份證件直接遞給武警,小武警接過證件檢視,很快呆滯了一下,啪的一聲敬了一個端正的軍禮。

李國平給辦的這玩意,倒是挺頂用的,施洋臉上抽抽了一下,只是點點頭,徑直進去了。

吳維走過去接過小武警的證件看了一眼,頓時呆了。四科有些忌諱大家都是知道的,就像有些人,他們的證件數字前面有特殊暗記。

李真探腦袋看了一眼,吐吐舌頭小聲說:“哎呀,少將哎……”

感覺到跟直接看到是兩碼子事兒,施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管閒事,這是兩條人命呢。

施洋站在那裡看著屍體不說話,現場搜檢的相關人都停了工作奇怪地看著他。

仰天嘮叨了一句:“乘物以遊心。”施洋嘆息了下,回頭對一臉驚訝的吳維笑笑道:“去幫我找盆花兒。”

“花兒?”吳維奇呆愣愣地重複。

“綠色的盆景也行。”施洋解釋。

李真機靈,轉臉往外跑,很快她抱了一盆擺在外面的節節高回來問施洋:“這個成麼?”

施洋接過花衝她笑了下:“有個綠色兒就成,有攝像機嗎?我就幫你們這一次!”

“攝像機?哦,有的。”李真像個學話的鸚鵡學了句,很快去弄了一部攝像機過來。

“照著。”施洋指指屍體的方向。

李真舉起攝像機對準了那邊的方向。

屋子裡很安靜,一屋子人奇怪地看著施洋,不知道他抱著一盆盆景要幹嘛。

施洋將盆景放在地面,緩慢地蹲下,他先是伸出手親暱地撫摸了一下節節高的竹節兒,臉上又是憐惜,又是抱歉。搞得吳維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漸漸的,屋子裡一股子很奇妙的氣流慢慢延伸著。

“?? 筆┭笞彀屠鑀魯鮃簧?婀值姆14簦?橋杞誚詬咄蝗豢燜俚胤傻攪稅肟眨?彼儺??鵠矗敝校?誚詬叩鬧窠諭蝗環稚15?矗?煽斕卦詘肟戰嶙牌婷畹惱笫疲?復渭?嶂?螅?葑永鐫?咎稍詰厴系氖?逋鶉羰憊獾沽饕話惴崧?鵠矗?饢堇鐧氖憊庖部?技彼俚氐沽髯嘔氐攪斯?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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