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周信倒在地上的屍體，黃泉的心裡並沒有多少復仇的快意，雖然臉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眼底的神色卻有些複雜。

似乎是從知道六獄才是一切根源的那時候起，他對於為寨民報仇這件事的感情似乎也發生了一點奇怪的變化。

如今周信也死在了自己面前，當初親手造成了石山寨那場慘劇的人已經全都死去，還幾乎都是被他親手所殺。

如今讓他依然無法放下心中向六獄復仇想法的似乎之剩下了一點頑固的執念。

搖晃了一下腦袋把這讓人煩躁的思緒給趕出腦海，轉過身，看著身後不遠處橫躺在地的烏達，黃泉緩緩的走上前去。

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躺在地上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烏達，黃泉突然間覺得有些無趣起來。

他並非是什麼嗜殺之人，但自從石山寨的事情過後他彷彿有些控制不了自己情緒的模樣，這讓他莫名的有些擔心，曾經的自己可不是這樣，那時候雖然自己還為開靈智，但就算天天都要和野獸廝殺也沒有過如今這種控制不住自己殺心的情況出現，就連他自己都對此感到了一點不安。

‘這種情況，和鎮魂書有關麼？又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不知不覺間黃泉就悄悄的皺起了眉頭，而他的這副模樣更是讓面前的烏達一陣亡魂大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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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行動能力的他幾乎是從頭到尾的看見了黃泉從出現開始所做的一切，就連剛才周信所說的話，除了最後幾句聲音低到讓人無法辨別之外他也統統聽在了耳中。

被周信都形容為瘋狂的黃泉，想要以一己之力向那龐然的六獄發難的少年面色陰晴不定的站在自己面前，烏達感覺到自己的小腹似乎微微有些酸脹起來。

突然間陷入沉思的黃泉好半晌之後才猛然回過神來，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周信的死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改變，一些他一直沒有注意過的問題也浮現在了心頭。

好在他也知道現在並不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目光微微一轉看向了腳下的烏達，一揮手，依附在對方體內的靈力瞬間消失，但烏達在感覺到自己失去了束縛之後依然不敢有絲毫異動。

滿頭的冷汗一陣陣的往下流淌，烏達的臉上全是濃濃的恐懼。

他沒有周信那種置生死於度外的灑脫，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因此而受制於對方，此刻面對著黃泉這麼個他絕對無法抵擋的強者，他的心裡除了滿滿的對於死亡的恐懼外就沒有剩下任何東西。

他的反應清晰的印入了黃泉眼中，相比於周信，面前這個幾乎被嚇得尿了褲子的傢伙根本就讓他提不起任何興趣。

“想活麼？”微微嘆了口，黃泉淡淡的開口問道。

而烏達在聽到了他的話後臉上立刻就浮現出了一絲狂喜的神色。

原本還一動不動橫躺在地上的身影飛快的變成了一副橫跪的姿勢，比常人略高的額頭一下下的和身下的地面碰撞。

“上師饒命，上師繞我一命啊，我，我是被周信那個傢伙逼得，我根本就和他不熟啊，上師您就饒了我的狗命吧。”

生死當前，不同的人總會做出不同的反應，周信稍微有些特別，但面前的這個叫做烏達的傢伙顯然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一旦看到有活下去的機會，立刻就放下了一切包袱，只求能夠抓住那一絲生機。

最開始的時候黃泉並沒有放過對方的打算，可就在周信死後，他突然間就失去了殺死對方的慾望。

從之前在屋頂上所聽到的來看，面前這個烏達也不是恨山盜的人，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認識的周信，但從之前他和周信的對話中他多少也能猜到點端倪。

一個同樣在十萬大山中為盜的傢伙而已。

內心深處那澎湃的有些異常的殺心已經讓黃泉有些警惕了起來，不管是體內的大道天書還是慕煙容給自己的那本幽巫決都有提到過，殺心這種東西是每一個修士都必須具備的，但是，如果殺心太過，那絕對是入魔的徵兆，他不敢不慎。

如果是在他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他毫無疑問的會把自己的仇恨遷怒到眼前的烏達身上，但現在，他卻強行壓下了自己那並未滿足的殺戮慾望，沉著臉說道：“想活的話，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吧？”

他的話讓烏達微微愣了一下，他算不上什麼聰明人，要不然也不至於被周信那麼個孤身逃跑的喪家之犬所威脅驅使，面對黃泉突然提出的問題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被莫大的恐懼所籠罩的心神本來就已經緊繃不已，此刻他一時間回不上話，立刻就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雙眼微微上番，竟然有要被嚇暈過去的徵兆。

就連黃泉也沒有想到對方在聽到了自己的話後會是這種反應，一直以來他所接觸的人裡面，不管是屬於敵人的周信和莫雲，還是族老石中吼和天都城裡的那些人，哪怕是還只能算是孩子的石柔和月影，就算不是什麼七竅玲瓏的妖孽，那也能稱得上的天資聰穎之人。

很多時候他只不過是表露出了一點端倪那些人就能夠猜到自己的意思，他還真沒有碰到過現在種情況，臉上不由的也露出了一絲無奈。

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黃泉只好直接了當的說道：“今天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你什麼都不知道，明白麼？”

他這麼一說，面前的烏達才緩緩的恢復過來，雖然還是滿臉的惶恐，但至少已經不是一副快要嚇昏過去的模樣了。

“明，明白了，上師，上師您還有什麼其他吩咐麼？”他似乎也已經感覺到黃泉真的沒有殺了自己的意思，雖然聲音還是有些顫抖，但至少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說。

面對這種情況黃泉也很是無奈，烏達的這副模樣實在是讓他感到有點反胃，先前在周信面前的那副粗魯又囂張的模樣彷彿是一個笑話。

“算了，等我走了之後你好好的把周信的屍體給處理一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明白了麼？”

原本還想讓對方去幫自己到周信提到的風柳閣蹲守著的，但此刻看到對方的這副模樣他哪裡還放心的下。

雖然周信死前說讓自己去風柳閣看看也是抱著一副猶豫的語氣，他大概也只是聽聞過什麼罷了，完全就做不得準，但黃泉還是打算等到有時間的時候去看一看那個風柳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於公，他現在已經是通幽部的人了，於私，他也沒有任何放下和六獄仇恨的想法，再加上周信說那被自己殺死的莫雲還有個哥哥，這多少也讓他感到了警惕。

揮了揮手，交代清楚之後他根本就沒有在這種地方繼續待下去的打算，周信的屍體然他讓到莫名的煩躁，轉頭就走出了這個已經千瘡百孔的破爛房屋。

等到他離開半晌之後，地上的烏達才緩緩的抬起頭來，直到這時候他的臉上才敢露出一絲惱羞的模樣，但一想到黃泉那恐怖的身影，立刻就是渾身一顫，臉上再次露出了一絲由衷的恐懼，一步步的挪動著還有些打抖的雙腿，向著周信的屍首除靠去，他還不敢忘記黃泉所說的話。

離開房屋的黃泉立刻就邁步朝著來時的道路往回走去，此時的太陽雖然還散發著最後的餘溫，但那垂垂欲落的模樣也很清楚的告訴人們，又一個燥熱的白天將要過去。

與一路跟在烏達身後來到此處的時候完全不同的心情，此刻的黃泉心裡只有一種莫名的平靜，還有那一點抹不去的擔憂。

無月祭典四個字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印入他的心底，不管從哪裡來看，十月的那場盛大祭典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平靜了。

一想到在祭典上可能發生的事情，還有那躲藏在暗地裡不知在謀劃些什麼的六獄，他就感到了陣陣壓力。

白日裡外出工作的人群也開始往家中走去，原本就已經足夠擁擠的貧民區中更是變得一片嘈雜。

許多渾身痞氣的傢伙在溫度降下來後開始出現在了街頭巷尾，只不過他們一看到黃泉那緩步而行的身影後就立刻遠遠的饒了開去。

作為天都城最下層的地痞，他們絕對不會認不出那些屬於天都九部的修士。

一些孩童看向黃泉的目光中透露出了絲絲希冀，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有一天也能夠加入到九部當中，但更大的可能是他們一輩子都將在這充滿了汙穢的貧民區中成長，然後死去。

看著周圍這番景色，黃泉默默的伸出手，一點透明的靈氣迅速的在掌上聚集起來，看著這點本身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但卻代表著仙路根本的東西，再想起曾經的遭遇，他的心底突然就升起了一絲明悟。

力量，就是一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