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大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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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葉婉婷的潛意思裡還惦記著不能遲到, 可再睜開惺忪的睡眼時,已經是中午時分。

她瞪了一會綠影婆娑的天花, 才想起來身在何處。為什麼認床的毛病在這裡竟然沒有犯過?這個問題值得仔細地商榷。只是答案尚未理清,腦中忽然閃過一道白光——上班!

忍著渾身的痠痛迅速爬起, 費格銘聽到她一點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從書房走了進來。拉開厚厚的窗簾,放入一室明媚春光。

床上的那個女人,正慵懶的抬起玉臂,遮擋驀然闖入的陽光。

費格銘剛剛平復的火氣騰地又被勾了出來,再收不回視線,幾步跨過來, 卻是先一把將她按回枕頭上去, 漆黑的瞳孔閃爍著跳躍的光芒:“我早上已經替你給海靖發了簡訊,再請一天假……”

他俯身上來,在葉婉婷的唇上落下一個輕吻,然後在床邊坐下, 托起她的上身, 將剛剛的啄食逐漸加深。攬在纖腰上的手臂愈發強悍地收緊,直到葉婉婷含糊叫了一聲“疼……”

費格銘體貼地鬆開一點,看她本來白皙的肌膚又添上一抹粉紅,不禁舔了一下唇,重又吻上她的頸窩,輕聲細語:“先起來吃飯,然後……”

眼見那個狼人的眸子又深邃得見不到底, 臉上明顯地寫著我沒吃夠,正時刻準備著蓄勢待發,葉婉婷嚇得瞬間清醒,睡意全無。

於是乎,無論如何也要逃離這處野獸兇猛的森林,堅持要去公司渡過餘下的半天時光。

下了車就一路小跑,不敢回頭多看正委屈難言的費格銘。

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海靖正縈縈立於視窗,抱臂深思。聽見響動回頭,意外見到扶著門把手氣喘吁吁的葉婉婷。

“病不是沒好嗎?怎麼還跑來了?”海靖難得溫情,問得很關切。

“謝謝老師關心,不燒了,就是還有點……肌肉疼。”葉婉婷匆忙坐到自己座位上,回答得吱唔。

海靖也沒多言語,只將自己桌上的一張大賽簡章遞她,上面還有些被他特別標註出來的地方。

全國性的時裝設計大賽,被海靖用粗筆勾勒出來的,是其中關於“新人獎”的幾條款項。

“老師,您讓我參加比賽?”葉婉婷猶疑著問道。

她在學校的時候也曾參加過一些品牌的或者地區性的設計比賽,還拿過幾次不同等級的獎項,可如此全國性的大規模比賽,還真是沒有經歷過,更何況現在她是助理兼實習的身份。

“對,你可以試試。”海靖衝她笑笑。

少見海靖的笑容,此刻卻見他笑得如此優柔,葉婉婷不禁心裡好奇地畫著問號。

“最近不用參展也沒有太多雜事,你只管用心做就好。”看葉婉婷似乎還不敢確認,海靖又補充安慰了她一句。

那是一段少有的清靜時光。

能安心坐下來動筆畫圖,絕對是件美好的事。葉婉婷不敢浪費,只一心將心裡的構圖反覆描畫。更重要的是,除了要參加大賽,還有畢業設計也需要儘快安心做完。

費格銘的公務事儘管也很繁忙,可只要有時間就會來接她下班。不過葉婉婷絕對不肯讓他將車停到公司樓下,定要泊在二百米之外的距離。

“我就那麼見不得人?”開始的時候,費格銘還冷著臉擰緊眉頭提出過抗議,葉婉婷主動奉上一個香吻之後,他才把眉頭舒展開來。

可誰知葉婉婷接下來仍是斬釘截鐵的四個字:“堅決不準。”

就是因為他那亮晃晃引人側目的車,總是需要她仔細觀察一番,確認沒有敵情才做賊心虛一般地鑽進去。她可沒有讓人把自己當做茶水間裡談資的打算。

費格銘拗不過葉婉婷的固執,只好無奈妥協。於是某天拿來捲尺,不辭辛苦地自公司大門處量出二百米精確距離,那裡剛好是家銀行的大門口。

從此以後,走過路過的人都會猜測,不知這家銀行裡哪位職員會這樣幸福,定時定點的有這樣迷人的跑車兼之帥哥司機來接?

除了這一點糾結,再有的問題就是那顆香珠,可兩人協商好了似的誰也不再提。只是每每想到那顆珠子,葉婉婷總是會心口驀地刺痛一下。

偶爾問起費格銘銀資那裡還有沒有新的麻煩,他總是搖頭。再想到自己提起要去酒吧街時他一副難以掩飾的厭惡,葉婉婷倒是將去那裡的計劃暫時放了下來。

安寧美好的生活,就這樣過下去,豈不是很好?

雲南歸來,海靖似乎變化很大,連指點她時的語調也溫和下來。

葉婉婷搞不清楚是什麼東西讓他有了如此變化。不過,海靖隨後的設計作品,也變得空前的唯美。

而海靖空閒時拿著葉婉婷做的設計圖,竟發出同樣的感嘆。

葉婉婷細細琢磨下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也用上了一些柔軟的、溫暖的東西。連顏色也不再如從前常常用些冷色調,或者力圖要那些跳躍的視覺感官。

也許,她的設計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溫馨、甘美、平靜。她願意守著這份淡淡的芬芳,與親愛的人們相依相伴。

參賽的作品,葉婉婷給自己的作品主題命名為《迴歸》。她的設計很簡約,去掉了很多常用的繁複裝飾,是簡單得略有中性化的柔美。使用原生態的元素,如藤枝纏繞的草編材料與若深潭靜水的棉布交織,用清新的質樸替代已經流行幾季的奢華。

海靖看到她成稿的那個時刻,摸著自己的下頜琢磨許久,最後方道:“這種風格,可以考慮放到公司下一季來推廣。”他如此的首肯,竟是比大賽的獎項更讓人來得踏實。

做畢業設計與論文的時段裡,海靖和葉婉婷都接到了大賽組委會的通知。他們分別入圍本次大賽“創意獎”與“新人獎”,五日後就要參加最後的頒獎儀式。

雖然海靖將比賽看得輕巧,可這一次,受歡呼雀躍的葉婉婷影響,他也笑得開懷,卻忍不住提醒:“葉,還沒到最後關頭呢,別到時看別人拿走了獎盃抹眼淚。”

葉婉婷將邀請函鄭重其式地收進包裡,搖頭道:“沒有關係,能入圍最後的決賽,俺已經非常非常開心……”

海靖很痛心:“我怎會有你這樣一個沒有進取心的學生,真是我的——”

“驕傲!”葉婉婷搶先替他說出:“我這樣淡泊名利,不正是因為擁有了老師教導的‘純粹的靈魂’?”

海靖淺笑頜首。

得到訊息的費格銘,本欲陪葉婉婷一起出席,卻因為新加坡那邊出現問題又趕過去。多方考慮之後,只好懊喪地說道:“我會想辦法看現場直播……”

頒獎大會就在電視臺的大廳舉行。那個星光熠熠的夜晚,讓所有在座的人迷幻。

流光溢彩的舞臺之上,模特們身著入圍的作品依次亮相。

“時尚、新銳、華貴、瑰麗……”主持人口中不停地蹦出一個個振聾發聵的詞句,仍描述不盡現場的火爆情景。

沒有太多的懸念,海靖拿到創意獎一等獎,他捧著水晶獎盃,躊躇滿志。

而公佈新人獎二三等獎名單時,都沒有葉婉婷的名字,海靖沉默著握了下她的手,不知是安慰還是鼓勵。

葉婉婷淡定微笑,與其它的作品相比,她的“迴歸”,宛如片片繁花中的唯一一片綠葉。

她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目光有些空洞,沒有落在任何一個焦點。

在這紛亂的環境中,她正在將幾年來的時光回顧。

略有些後悔,為何從前沒有留意過時裝的發展趨勢?也許,至少能有一點先機,預知當年流行的符號。

可是,完全沒有。

對於服裝,她只當自己是勤能補拙,不覺得有任何天賦。重生之後,自小學就開始對時裝設計所下的工夫,說起原因,全部是為了周欣的事業。曾經讓她痛苦到手足無措的媽媽,今生裡,葉婉婷仍隱隱擔心十年。

無人知曉,即使到了今天,能讓她在睡夢中笑得甜美開心的,依舊是舊家裡牆上被永遠定格的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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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泛黃的照片,是她曾經參加舞蹈比賽謝幕時所拍,身著一襲綴滿彩鑽的舞裙、腳下一雙銀色的舞鞋,紅紅的小臉蛋上還有被汗水沾住的亮片……

十歲的小婉婷,正在做離臺前的最後一次謝禮。這一生中,從那天之後,她再沒有跳過任何舞蹈。

“葉婉婷——”主持人響亮地報出一等獎獲得者的名字,臺下的葉婉婷竟然沒有半點反應。

還是海靖推了推她,笑容竟是比他自己得獎還要豐富。

“葉,快上臺!”他再次拉她,葉婉婷這才從沉思中脫出。

葉婉婷的腦子亂哄哄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那個炫爛的舞臺。從頒獎嘉賓手中接過剔透的水晶杯,她忽然覺得自己靜下來。

整個會場,在她的視野中變得空曠,她甚至能聽得到心跳的回聲……

已到頒獎晚會的收尾,獲獎者與身著自己作品的模特們合影時,一束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葉婉婷眯起眼睛看過去,驚異的視線卻收不回來,十幾秒的時間,滯留在鎂光閃耀的人群之外。

那個混沌的昏暗之處,在熱鬧的光圈之外,被顯得愈發寥落。

高大的黑衣男人,有著她所熟悉的眉梢眼角,神情也冷漠如昔。他肩膀平直,雙手都插在口袋裡,見到她的錯諤,他抽動下唇角,將若有若無的一點笑意又收了回去。

站在那裡的,正是齊格勒。

葉婉婷不敢確信,只當是鎂光晃花的她的眼睛。眨眨眼再抬頭望去,果然,那個人影,竟然消失了無蹤跡。

晚會結束時,因為身著長裙及高跟鞋,海靖主動紳士地扶住葉婉婷的手肘,師生兩人滿載而歸,笑容滿面步出大門,此起彼伏的強光也是一路跟隨。

電視臺的院子,燈光璀璨,如同白晝。寶馬香車,霓裳豔影,交相呼應。

“我送你……”海靖尚未說完,就先住了口。

小心拉著裙子的葉婉婷抬起頭,順著他注目的方向望去——

正對著大門的空地處,一輛腳踏車,一個清新的男人,一張溫暖的笑臉。

費格銘正踩在腳踏車上面,被諸多意味不明的視線交織掃射,仍泰然自若。

誰說騎腳踏車的人不能優雅?費格銘一襲運動休閒裝束,翩翩風采依舊。

誰說都不願意坐在腳踏車上笑?葉婉婷只被驚到三秒種,就拉起長裙尾裾,跳到後座上,一手舉著獎盃,一手攬住費格銘的腰,笑著叫道:“出發!”

費格銘猛提起車把掉頭,仿若寶馬良駒跨躍溝壑之前的長嘶……

不過是你在心中想了一下那個人的名字,而他,就剛巧在這裡輕輕應和。僅僅就是這三秒鐘,讓葉婉婷全身的細胞都被意外的甜蜜所貫穿,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嘴角不去上揚。

電視臺的廣場上,數不清脫眶而出的眼球掉落。

海靖張大嘴巴,看著那兩個跳脫的人,在蜿蜒的車隊中穿梭,直至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搖搖頭,轉回身,嘆息一聲:“齊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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