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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跟在孃舅身邊, 心裡越發停當,聽著孃舅與皇帝讀書答疑, 商議政事,賈璉受益匪淺。日日看他們君臣相處, 賈璉想起他祖父的為臣之道。

他祖父跟老皇帝玩泥巴的交情,賈璉無法複製,賈璉也不想跟皇家親密無間,伴君如伴虎,這種親密,隨時都會因為主宰者的利益的改變而忽然變質,一個不好就是性命攸關。

正如忠義親王與祖父榮國公。

賈璉雖然是初入宮廷當差, 因為有王子騰與張家舅舅的提點, 加上他六識過人,應付起來十分輕鬆,當差二十天,從未出過差錯, 賈蓉也是一樣。

這令那些暗搓搓藏在背後之人很意外, 他們多次設計想抓住賈璉叔侄的把柄,此次失算。

多少人因為初次當差被老油子們整過,如今非常時期,他們不敢過分,卻是可以讓他們倒些小黴。

宮中有規矩,值早班的侍衛夜晚要歇在侍衛營。

這些老油子就會買通值日太監,叫早起的時候漏掉你, 一旦起得晚了,什麼都晚了,只要有人誠心使壞,等你來時只剩下稀粥,沒有乾糧了。你這一天就甭想吃東西,餓著肚子當差吧。

賈璉叔侄剛巧值早班,這些老油子在有心之人慫恿下,就想拿捏拿捏賈璉叔侄。雖然王子騰三令五聲,不許搞事兒,但是,餓半天肚子既不會耽擱差事也不會死人,他們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是,這法子在賈璉叔侄這裡不靈了,明明收買了太監並沒叫他們早起,他們叔侄卻恁是跑到眾人前頭去了,並且搶先把肉包子肉餅幹掉了大半,剩下饅頭稀粥,寡淡無味,還不敢多吃,稀粥喝多了頻頻入廁,你就等著挨?“傘?br>

對於這些人的勾當,賈璉心知肚明,要知道賈璉六識過人,周邊三丈方圓的動靜,哪怕是一片樹葉掉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何況是成年人起床的聲音。再者,那太監的聲音又尖又細,身上還有股子怪味,大老遠的,他還沒開腔,賈璉已經知道了,何須他來叫起。

頭一二次,賈璉並未察覺有人故意整他,後來察覺眾人眼神不對,這才著意觀察,夜班時刻,特特跟蹤一個行動鬼祟的入廁之人,這才發覺了貓膩,竟然是有人出錢收買了太監,故意使壞。

因為在年前,封印在即,賈璉也不敢搞出大動靜,便以牙還牙,將大部分幹食幹掉,吃不完的揣在懷裡,入廁丟掉,也不留給那些狗東西。

當然,賈璉從不主動使壞,一般是人犯我時方反擊。

如此三番五次,大家也累了,這才相安無事。

臘月二十四,衙門封印。

大內侍衛也要輪班休沐。

除夕元旦初二這三天在皇家最為關鍵,為了萬無一失,賈璉賈蓉這兩個新進入選的御前侍衛就被排斥在外。

賈璉賈蓉這種初次當差的愣頭青,當差經驗不足,就被安排在這三日休沐。

從二十四到二十九,賈璉叔侄被輪換了到了下午當差,酉時就可回家了。這到更好,夜晚可以歇在家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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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蓉無所謂,他倒想湊熱鬧,人家不要他。

賈璉是正中下懷,歡喜不迭,自從回京,賈璉都沒跟鳳姐好好嬉戲過。

春節當值有許多的好處,比如賞賜翻倍,再者,跟隨皇帝各處行走,這幾日可以收到許多的好處。比如外省來京覲見的官員,若是能夠得到皇帝準確的行蹤,就可以從容自若,否則,你就等著喝一天西北風,還輪不到你覲見。

這個時候,銀子就可以開路,侍衛們不敢明確告訴皇帝的行蹤,卻可以暗示這些覲見的外地官員,稍事休息,何時再來。又或者,叩拜的時候,站在那裡叩拜才回聲音最大最響亮,更容易引起皇帝的注意。

這些日子,皇帝行動坐臥,吃喝拉撒,一切一切細微的訊息,都可以換成銀子。

據說,有侍衛前輩春節期間收入過萬兩雪花銀。

外地官員進京,一般都在封印之後,覲見一般在上午,這也是賈璉被安排在下午當差的緣故,下午沒油水。

不過,賈璉卻不眼起這些錢,沒有油水更清淨,皇帝的行蹤習性可不是好洩露的,若是那官員一心巴結,圖謀上進還好,若是心懷叵測,出了意外,你就等著掉腦袋吧。

總之,春節不當班,賈璉十分高興,他正要利用時間,把府裡的事情整頓整頓,理理清楚。

這日正是二十四,賈璉最後一次值早班,午時過後往家趕,別看跟皇帝老子住在同一座城池,賈璉坐轎走了一個時辰方才到了榮寧街。

鳳姐早得了訊息,今日賈璉休沐回府,一再吩咐灑掃備辦酒菜。

賈母體諒他們夫妻聚少離多,吩咐今晚鳳姐不必過去伺候晚膳,鳳姐得信兒,一通收拾打扮。賈璉進門,這邊剛才洗漱完畢,那邊熱乎乎的酒菜就上了桌。

鳳姐立在桌旁恭候,但見她一身大紅灑金百蝶襖,粉面桃腮飛仙髻,翠眉入鬢,鳳眼含情,恰如神仙仙子一般,衝著賈璉微微福身:“給二爺請安,二爺辛苦了,請上座!”

不過半月時間,鳳姐竟然脫胎換骨一般,賈璉的眼神如炬,體察纖毫,鳳姐今日竟是未施粉黛,原本那臉上的淡黃雀斑消失無蹤,一張粉面恰如三月的桃花,彈指可破。

賈璉頓時被她勾了魂兒,花了眼,喉嚨乾乾的嚥下好些口水。平兒撲哧一笑,賈璉這才回了魂兒。

賈璉轉眼,又被又被平兒驚豔,這丫頭也跟鳳姐一般,一張素面卻是白裡透粉,眉如遠山,黑眸如玉,竟生生出落成了大美人。

鳳姐這時一哼:“喲,看進眼裡拔不出來呀!”

賈璉頓時不要意思,搖頭晃腦的賣弄起來:“非也,非也,你二爺我以為走錯屋子,誤闖了蓬萊仙子的蓬萊島了,慚愧,慚愧!”

鳳姐聞言得意一笑:“哼,二爺也有傻眼的時候呢!”

言罷,朝著賈璉莞爾一笑:“二爺,您請上座吧!”

賈璉拱拱手:“多謝娘子,小生謝過了!”

最終,鳳姐撲哧一笑,拉著賈璉往炕上一推:“你坐下吧,酸溜溜的怪彆扭!”

賈璉一笑,夫妻對坐,平兒卻不上炕,依著熏籠坐了。

賈璉挑眉:“你怎不坐席?”

平兒一笑:“我的飯不擺在這裡了。”

賈璉不明所以,鳳姐笑道:“還不是二爺縱得!”

賈璉愕然:“怎的怪我呢?我什麼也不知道呢?”

鳳姐道:“你不是帶回來兩位妹妹嗎,當初吩咐我好生照應,我哪裡有閒暇呢,自然是平兒照應他們,這一去,好了,竟然被她們幾個小丫頭勾住了魂兒,成天雲天霧道,跟著他們開詩社啊,今日賞梅做梅花詩,明兒又要踏雪,太陽出來又要慶賀一番,天天的鬧騰得沒個夠,倒是老太太高興壞了,這不,連我也不要了,就喜歡平兒了。”

賈璉訝異道:“怎麼,兩個丫頭不是早送走了?”

鳳姐挑挑眉:“甄家的小姐,那個叫英蓮的,得了林妹妹的青眼,兩個小姑娘見面就好的一個人似的,一起睡,一起吃,甄姑娘還拜了林妹妹做師傅,學做詩呢,那一日甄應嘉要回江南去,甄姑娘拉著林妹妹哭得差點背過氣去,老太太看著心疼,便說了,既然甄姑娘爹孃沒音訊,她回江南也是人生地不熟,孩子遭了老罪,如今剛剛恢復些,大家都是親戚,不如就留在京都跟林妹妹做個伴兒,等甄家打聽得她父母的訊息,咱們再把她送回去一家團聚。”

賈璉皺眉:“甄應嘉竟然答應了?”把十幾歲的大姑娘養在別人家裡可不是什麼好聽的事兒。

鳳姐皺眉:“我也是覺得蹊蹺,這才打聽了一下,據說是甄姑娘的父親性子有些古怪,跟甄家嫡枝有些誤會,這才脫離宗親,孤懸在外,甄應嘉的夫人原本不大兜攬甄姑娘,一聽這話正中下懷,立馬就應了。甄姑娘倒是歡天喜地,嗨,這姑娘是不知道宗族的好處呢!“

賈璉抿嘴,甄家未必就是好的去處,只是他沒想到,甄英蓮竟然留在賈府。

平兒介面道:“還別說,那日我見了甄家的小姑娘,竟然跟甄姑娘有五分相像,據說,他們是一個曾祖父,沒出五福!”

甄英蓮的父親竟然跟甄應嘉不對付?這是賈璉沒想到的事情。怪的前世,甄家一直跟賈府有來往,恁放著香菱這樣一個大活人沒人提起。

賈璉淡然一笑,左不過是財產糾葛,這種事情在大家族比比皆是,自己還不是百般爭鬥,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大約自己柔弱一些,選擇獨善其身,就是下一個甄士隱。

隱居就能獨善其身麼?

看看甄士隱就知道了,家破人亡啊!誰知道這是人禍還是天災呢!

賈璉忽然想起忽略了於榴?,因問:“那於家姑娘又是哪一出呢?她怎麼也來了,也跟林妹妹投緣不成?”

鳳姐搖頭:“這倒不是,她借居燕候府等待選秀,不知為何竟跟燕候家裡的姑娘們處不來,她便三天兩頭往咱們家跑,燕候也煩了,他竟然跟咱們大老爺玩得親,乾脆把姑娘託付在咱們府裡了,吃喝用度都歸燕候府。老太太喜歡她爽朗大方,又生的得明豔動人,吩咐咱們府裡也比照甄姑娘一般,發她一份月例!”

林妹妹,甄英蓮,於榴?,這些前世的倒黴蛋都湊成一堆了。

這緣分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不說這日夜裡賈璉鳳姐如何乾柴烈火,春風盪漾,梅花朵朵次第開。

卻說翌日清晨,賈璉早早起身去了書齋,去往後院水井屋裡打坐吐納吸取靈氣,將昨夜消耗的精氣補了回來。

早膳過後,賈璉在書齋接見了興兒召兒潘又安三人,賈璉為主要在年前把周家冷家的事情擼擼清楚,明年賈璉要致力宮中的差事,他必須要在五年內爬進兵部去。

這之前,還要搞定侍衛營裡的麻煩。

侍衛營那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可不是好相與,尤其是被賈璉頂替了御前侍衛名額的石克朗,他是石駙馬家的大公子,走了後宮吳貴妃的路子,原本是板上釘釘的差事,卻被王仁一個神來之筆弄沒了。

當初王仁被打得半死,就是這傢伙的手筆。

石克朗除了憎恨王仁這個始作俑者,他更恨賈璉與賈蓉兩個頂替者,在宮中就是他買通了當值太監陷害賈璉,不是賈璉身懷絕技,早就被整得灰頭土臉了。

賈璉可不相信石家會就此罷手,賈璉如今是生死一搏,他不想挑事兒,可是對於阻擋他前程的來犯之敵,他絕不會手軟。

不過,攘外先安內,周瑞這個定時毒瘤必須拔除,至於賴家,眼下尚未露出獠牙,可容後圖之。

趙良棟接手了萱草堂的內管事,興兒昭兒這些日子都在輔助賈芸收集訊息。賈芸在賈璉的支援下,回到私塾讀書,整天打扮的油光粉面,周旋在京都一班紈絝子弟中間,實則暗中幫助賈璉收集賴家冷家,以及京都所有有價值的訊息,以供賈璉篩選出有價值的訊息。

賈芸這孩子機靈聰明,善於結交三教九流的江湖人物,賈璉有意識將他培養成家族的耳目,賈璉培養的那十個身懷斥候絕技的孩子,如今就輪流在賈芸昭兒興兒三個手下當差。

興兒首先到了書齋,他專門負責盯梢冷家與周家,見了賈璉,興兒高興地聲音都抖了起來:“給二爺請,您可回來了!”

賈璉大力一拍興兒:“男子漢大丈夫,動不動就渾身發抖幹什麼,你這個心性還有待磨鍊,有空的時候,多去昌平,跟著關師傅多學些本事,今後有用!”

興兒興奮得很:“小的行軍拳已經學會了,弓馬騎射也學了些,如今可以拉開五十斤的硬弓,關師傅說小的很有悟性呢。”

賈璉捶他一拳:“好小子,出息了!”

興兒這般時候方才逐漸平復下來,從懷裡掏出一疊契約:“昭兒今天盯著賴尚榮,不能回來,這是他帶給爺的,都是賴家名下的產業契約,估計害怕被人知道,都是一色白契。還有,賴家在西安開了一家老大的玉石場,不過,小的查出,這家玉石場不是賴家獨有,卻是跟忠順王府長史有些牽連,小的不知道這是王府插手了,還是長史私下的買賣!”

賈璉點頭:“賴家不急,冷家與周家呢?”

興兒道:“冷子興這個傢伙很滑手,我們只看見他賣古董,竟不知道他的古董打哪兒來的。周瑞倒是露出了尾巴,這回就可以把他除了。”

賈璉聞言頓時我眼睛一亮:“可是查到什麼鐵證?”

周瑞家裡的事情讓賈璉很是沮喪,人一死帳就消了,周瑞絕不能倉促行事了。

興兒點頭:“二爺放心吧,這回鐵證如山!”言罷把一疊票據遞給賈璉。

賈璉見之,眼皮子一陣亂跳,隔了一世,賈璉又再見到了這些高利盤剝的票據。竟然是這個狗東西害人,讓他葬送了性命。

賈璉虛眯了眼睛:“從哪裡得來?”

興兒道:“這些都是從周家得來,他自以為做的機密,將這些票據藏在臥房地下的地窖裡,卻不知道,我手下有個孩子,耳朵最是靈便,貓在屋後,竟然聽出來他在哪裡開鎖,等他出了門,我就進去找出來了,之前一直沒動他,今日二爺要看,我就拿出來一些。”

“好傢伙,那地窖足足有一間堂屋大小,把他自家挖空了,裡面臥房、廚房、鍋盆碗盞,柴米油鹽樣樣齊全,若不是我們預先知道,他躲在裡面貓個十天半月誰也找不著他。”

賈璉皺眉:“這些東西跟二房有沒有關係?”興兒點頭,摸出一本賬冊。

賈璉細看,好傢伙,這高利盤剝的後臺老闆就是二太太,周瑞詳細的記錄了每一筆資金的來源與日期,本錢都是二太太所出,利潤的八成也歸了二太太,周瑞與冷子興各得一成。

賈璉將票據抓在手裡:“好,告訴昭兒,準備人手,咱們就在今晚端了周家!”

興兒高興地手舞足蹈:“無需人手,只要二爺令下,我一個人就能擒了他!”

賈璉笑道:“我相信你,但是我要人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弄進演武廳,二爺拿回榮府,在此一舉,絕對不許再出紕漏!”

興兒笑得嘴巴都咧了:“您就擎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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