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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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文帝手按在桌案的摺子上, 居高臨下的望著跪在下方的雍王與姚顏卿,目光在雍王身上停留的時間略長了些, 之後叫了起,隨手將摺子丟在了雍王的身上。

“好好看看, 白行敏前腳回京任職,後腳就鬧出了事來,這是不滿意朕派去的巡鹽御史?”

雍王低頭看了一遍,又轉交到了姚顏卿身上,口中道:“父皇,打去年下半年開始兩淮一直暴雨連天,海鹽產量這才不及往年, 所以鹽商才會上調價格, 只要挺過今年,來年必會恢復原價。”

“放屁。”晉文帝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指著雍王罵道:“百姓能等到明年?要是今年兩淮還一直暴雨連天,是不是還得等到後年鹽的價格才能下調?你知道這一年就得有多少百姓吃不上鹽嗎?”

雍王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忙跪地請罪, 卻不肯提出如何改變今年海鹽價格上調的辦法。

晉文帝看向了姚顏卿,姚顏卿心中一驚,忍不住瞧向了雍王,卻見他一隻放置在身後的手朝著他輕輕擺了擺,他當即會意過來,輕聲回道:“聖人,臣以為王爺說的也無錯, 天公不作美也不是人為可扭轉的。”

晉文帝冷笑一聲:“依著你們的意思就讓百姓一年都吃不起鹽了?你們可知百姓短缺海鹽一年會鬧出什麼事來,你們是想看見鹽販子再次橫行是不是。”

“臣不敢。”姚顏卿也忙跪了下來,說道:“臣之短見,認為可從兩浙先借調一部鹽過來,如此可解兩淮海鹽短缺之憂。”

“然後讓兩浙的海鹽價格也上調?”晉文帝冷聲說道:“朕讓你們過來就為了聽這些廢話?虧得你們一個是朕的兒子,一個是朝中重臣,這就是你們想出的解決法子?”隨著話音兒落地,一個蓋碗飛了下來。

姚顏卿瞳孔縮了下,卻不敢閃避,任茶水飛濺到了他的臉上,雍王比他好不到哪裡處,他離晉文帝更近一些,摔在地上的碎瓷濺到他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知罪,知罪,一個個嘴上只會說這些沒用的話,若治你們的罪有用,能讓兩淮的百姓吃上鹽朕現在就讓侍衛把你們拉出去砍了。”晉文帝厲聲說道。

“父皇,兒臣以為五郎說的並無錯,若擔心兩浙也會短缺海鹽,不妨從各處分借,先將這一年挺過去,總比讓百姓吃不起鹽要好。”雍王抬頭看向晉文帝,沉聲說道。

晉文帝眯著眼睛望著他,見他臉上血珠順著臉頰滾落,神情稍緩和了一些,抬手道:“都起來吧!跪死你們又有何用。”

“借調,借調,你們就想出這麼個餿主意?若日後別的地方卻缺了鹽是不是也依此借調,治標不治本,朕要的是晉唐百姓人人都吃的起鹽。”

姚顏卿覺得這過難,想要人人都吃得起鹽那鹽稅必要下調,否則那些鹽商憑什麼將鹽的價格下調,不過這話姚顏卿自不敢說出口,誰敢將腦筋動到鹽稅上呢!這可不是虎口奪食,而是觸龍逆鱗了。

雍王顯然與姚顏卿想到了一處去,也沒敢應聲,這事在朝堂上都說了三天,朝中這麼多大臣都沒有說出解決之法,誰又能做這個出頭鳥。

“老三,朕問你話呢!”晉文帝不悅的看著雍王。

雍王回道:“兒臣實在愚鈍,一時半刻也想不出解決之法,還請父皇恕罪。”

晉文帝冷笑連連:“朕看你不是愚鈍,是太過精明了才是,五郎,你來說,朕倒要看看這朝堂是不是一個肯說真話的都沒有了。”

被點到名字,姚顏卿心裡打了個“突”,他牙緊緊的咬了咬,晉文帝根本沒有留給他多想的時間,已經“哼”了一聲,姚顏卿眼睛避了避,豁出去一般,說道:“臣以為可讓兩淮鹽商將價格下調。”

“這還像一句人話。”晉文帝沉聲說道:“下調不難,可之後鹽呢!從哪來?”

姚顏卿是商人之家長大的,姚家就做著販鹽的營生,他自然明白裡面的貓膩兒,緊緊猶豫了一瞬,他便回道:“鹽商手中大多堆積著海鹽,臣以為朝廷可從他們手中買鹽,然後暫時由官府代販鹽之責。”說買是好聽的,且不說鹽商敢不敢接這個燙手的銀子,便是敢接,要價又得幾何,這已夠他們頭疼的了。

晉文帝眼中露出了幾分笑意,頷首道:“讓你任了一回考官果然有了長進。”

“老三,你來說說,誰能擔得起這個重任?”晉文帝看向了雍王。

雍王無聲苦笑:“兒臣請命赴兩淮籌鹽。”

晉文帝卻未第一時間應下,他沉思了一會,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閃了閃,道:“準了。”

姚顏卿這廂心終於落了地,雖說是他提議,可此事不經他手便與他牽扯不上多少干係,姚顏卿沒想做一純臣,他也做不了純臣,他拖家帶口,他總得為姚家做打算。

“朕讓五郎隨你同去,他也不小了,總留在朕身邊能有什麼長進,出去歷練歷練朕也可放心讓他主持鄉試恩科。”晉文帝沉聲說道。

姚顏卿面上難掩驚色,整個人如同被扔進了池塘中浸了個透心涼,瞬間又是酷暑之天,整個人頓時舒坦起來,恨不得能在池塘裡撲騰兩下才好。

雍王臉上亦難掩驚訝之色,他雖知童試考官一般可順理成章延續為鄉試考官之一,可他以為以姚顏卿的年齡,必要等上三年,他看向高位上的晉文帝,忍不住想,這便是馭人之道嗎?

晉文帝這一個甜棗給的,便是知道能噎死人姚顏卿也會迫不及待的嚥下。

“怎麼?剛剛不是還一唱一和,如今讓你們兩個赴兩淮沆瀣一氣反倒不願了?”晉文帝似笑非笑的望著兩人,又道:“五郎,將差事給朕妥妥當當的辦好,鄉試副考官的位置朕給你留著。”晉文帝在“妥妥當當”四字上加重了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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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叩謝聖人隆恩。”姚顏卿跪地一拜到底,難得喜色於形。

“別辜負朕對你的厚望。”晉文帝含笑說道。

晉文帝有自己的私心,他可破例提攜姚顏卿,可也需堵住百官的嘴,兩淮海鹽事宜朝堂上說了三日,沒有一人肯拿出一個章程來,如今他派了雍王與姚顏卿過去,若是將差事辦妥,他任命姚顏卿為鄉試副考官也無人有理由阻攔。

出宮的路上,雍王忍不住拿眼一直瞧著姚顏卿,惹得姚顏卿挑眉看了回去:“王爺是覺得臣臉上長了花不成?”

雍王笑道:“若非知你身份,只怕我都要以為你是我的親弟弟了。”他這是暗指晉文帝對姚顏卿照拂之心無異於對待親子。

姚顏卿嘴角勾了下,眼中卻沒有多少笑意,雖說能任鄉試考官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可前提是他得從那些鹽商手上扣出海鹽來,想叫那些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將吃進肚的東西吐出來,可不是一件易事。

“王爺眼下還有心情開玩笑?”姚顏卿神色淡淡的望著雍王。

雍王笑了一聲:“苦中作樂罷了,否則又能如何。”

“王爺還是想想能使什麼法子叫那些鹽商將囤積的海鹽拿出來為好,您可擔著戶部的差事,國庫可拿多少銀子出來您也得有個章程,空手套白狼只能叫咱們空手而歸。”姚顏卿皺眉說道。

雍王攤了攤手:“豫州鬧災就撥了一批銀子下去,邊疆的的戰士裁了冬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國庫如今可沒有多少銀子能從鹽商手上買鹽了。”

姚顏卿臉色微冷,眉頭擰的越發緊了,又聽雍王道:“五郎也不必發愁,此次南下由我擋在你身前,這事牽扯不到你身上。”

“王爺是覺得我能置身事外?”姚顏卿挑眉看著雍王,問道:“還是說王爺心中已有了章程?”

雍王狹長的眸子眯了眯,道:“鹽商不肯放鹽也無妨,來年便別想拿到鹽引,要知僧多粥少,想要喝粥的人可不缺他們幾個。”

姚顏卿臉上神色變了變,聲音壓低幾分:“王爺是想犯眾怒不成?”這鹽商身後都有朝中重臣為倚靠,甚至皇室宗親都拿著他們孝敬的分紅,得罪一兩個無妨,可把這些人一鍋端了,後面的事可就難以善了了。

雍王眸中冷意一閃而過,道:“且先殺一儆百,若他們還不識抬舉,我反倒要他們瞧瞧觸怒本王是什麼下場。”

姚顏卿臉上神色漸漸凝重,眼瞼不能自已的抖了下,見雍王沒有半分玩笑之意,口中溢位一聲嘆息,道:“王爺不曾想過後果?”

雍王眼神漸漸凌厲起來,嘴角勾出冷冽的弧度:“他們得罪本王就不曾想過後果?”

姚顏卿突然明白了晉文帝的用意,更理解了當時晉文帝在“妥妥當當”四字上為何加重的語氣,他就是要讓雍王做那把刀,而善後之事則由他來負責,姚顏卿忍不住苦笑,想到身不由己四字,聖人給的甜棗果然不是那般好吃的,他這一次怕真的是要被咽個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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