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對前面的人都是賞賜的金銀珠寶,輪到明珠,卻如此費思量,大家都很驚異,這凌明珠表現出色,想是很招皇上喜歡,不知會得到什麼賞賜!
“對了,你可曾婚配?”皇帝問道。
“臣女不曾!”明珠害羞地答道,眼光飛快地掠過束瀟然。
我心下暗驚,皇帝要給明珠指婚,只不知是要她做兒媳婦,還是……
從各人驚異變色的臉上看,想必他們也猜到了皇帝的用意,大家都摒住了呼吸聽著,只等皇帝說出下文。
“既然不曾婚配,朕就替你尋戶好人家。”這皇帝卻不急著說出所指何人,眼光從太子束浩天、平王束連成等一干皇子臉上一一掃過,停到束元晦臉上。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說出所指之人是七皇子時,他卻又將眼光轉向了各位年輕臣子和世家公子身上,慢慢篩選起來。明珠年輕、貌美、有才華,家世又好,想娶她的大有人在,我看見好幾個人都面露喜色,巴不得被皇帝點到自己的名字。
看來這皇帝也是個磨人的主兒!本來明珠瞥見皇帝看幾位皇子,臉上猶見喜色,這會兒看皇帝眼光轉向了別處,臉色頓時發白,雙手絞在一起,微微發抖。
最後皇帝的眼光定在了一處,正是翰林編修楚湘寒和今科狀元蘇瑾徵二人所在。會是楚湘寒嗎,這個叫我雲萱妹妹的人不會成為我的妹夫吧,那他以後不得改口叫我雲萱姐姐?
皇帝眼光迴轉到明珠身上:“朕記得你有個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三年前嫁給了狀元路文德,才女自然要才子才相配,今科狀元蘇瑾徵尚未娶妻,朕就將你許配於他,擇日成婚!”蘇瑾徵看來對能娶得明珠甚是高興,趕緊上前謝恩。
皇帝賜婚,不答應那就是抗旨,我心下微微有些愴然,雖然不怎麼喜歡明珠,不過這時代的禮教束縛令她連表白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她所愛的那人甚至不知道她的一片心意,還帶了滿臉的笑容看著她與蘇瑾徵,並不知她的內心已是一片波瀾,確實有點可憐!不過蘇瑾徵人品才華都不錯,也許婚後兩人能慢慢培養出感情來也說不定。二哥凌雲封則喜笑顏開,看來他對狀元作妹夫甚是滿意。
“謝皇上恩典!只是臣女的四姐尚未許配人家,長幼有序,只怕逾越了規矩!”
好個凌明珠,枉我在這裡同情你,你竟然將我推到前臺當擋箭牌!
“哦?你還有個姐姐?是哪個?”皇帝問道。
我只得上前跪下:“臣女凌雲萱參見陛下!”
“免禮!抬起頭來!”我站起,抬頭。
那皇帝目光炯炯地看著我,他身邊的束家幾兄弟也緊盯著我,表情各異。束元晦在他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
“凌侯的女兒真是一個比一個出色啊!”皇帝說道,“既然你們姐妹情深,朕就成全了你們,索性也給你配戶好人家,姐妹二人同一天出嫁,也是一段佳話!”
凌明珠臉色變得煞白!你以為還像上回一樣,推我出來,你就脫身了,被你害死了,這下你自己不僅脫不了身,還把我也拉下了水!天啊,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妹妹,笨得可以,同樣的招式用了一遍不成功,居然還用第二遍!
看得出來,皇帝今日對太子表情和藹可親,可見太子的危機已是過了。要保太子,他又怎會允許凌家被別的皇子拉攏過去,那不是削了太子的勢頭嗎!所以,除非是太子,不然凌家的女兒不可能嫁入皇室!不知道皇帝會把我許給誰?
“兒,你也不小了,朕就將凌雲萱許配於你,如何?”皇帝居然要將我許配給端木!這個結果好得出乎意料,端木確然是眾人中的佼佼者,無論樣貌還是才華,均是首選!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對端木叫得這麼親熱,而且他沒有用命令的語氣,而是明顯地徵詢,那就意味著端木還有選擇的餘地。
我對面的幾個皇子聽到這話,全都不能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束瀟然低垂著頭,看不見其神色如何,束連成則帶著一絲玩味的笑看著端木,背手而立,那才見過一次面的康王束成孝,竟陰冷地看著我。
端木看也不看我一眼,淡然向皇帝回道:“多謝皇上美意!不過兒娶妻,定要找個似母親那般通曉琴棋書畫、文武雙全的女子,條件缺一不可,否則兒寧可不娶!”
被人當場拒婚,饒是我臉皮再厚,也有些下不來臺,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酸澀,我微怒地看向他。琴棋書畫,文武雙全,我確實不夠格!我並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種完美女子!
皇帝靜默了一下,嘆了口氣:“哎!像你母親那般的奇女子世間又能有幾人!這位凌姑娘卻也當得才貌雙全,已屬難得,我看你還是允了吧!”
他看了我一眼,唇角掠過一個譏誚的笑:“那是兒眼拙了,只怕還得辜負皇上的好意!”
端木,你竟如此傲氣!拒絕便拒絕了,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話語,難道你不知道很傷人麼?我本來對他存著與別人不同的一絲好感,此時蕩然無存。
“既然如此,此事便作罷,哈哈哈!他日朕再為雲萱姑娘指個好兒郎,定要勝過你去!老七,你也該上場了,看你能否勝得了凌府千金?”如此一來,皇帝也不好再將我與別人相配,只得打了個哈哈掩蓋過去,轉移了話題。
束元晦臉上的雞蛋已經癟了下去,又恢復了他淘氣的笑容,眼睛看向我,挑釁地說道:“父皇且看孩兒的手段!”
他彈奏的是當世名曲《朝天子》,琴聲高昂,將宏大的場面淋漓盡致地用音樂呈現在了眾人面前,此時的他神情專注,琴音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哪裡還像個孩子!曲罷,滿場喝彩之聲。
“淩小姐琴音雖優雅,於高昂處卻顯勁道不足,過於柔弱了些,七皇子之琴,柔時如春風拂面,剛時似強努破空,指法嫻熟,略勝一籌。”岑無寂評說道。
“還有何人自認能比得過七皇子?”
半晌無人言語,束元晦得意地看著我:“凌雲萱,輪到你了,岑先生經常誇你,今兒我倒要看看,你可勝得了本皇子!”
除了那些開暗樁賭博的,沒人想到七皇子會在明顯勝出的情況下向名不見經傳的我挑戰,一聽這話,都驚詫莫名。
“只怕雲萱即使勝了,岑先生礙於七皇子的身份,也不敢公正判決!那又何必!”我淡然說道。
束元晦紅了臉,說道:“我可是憑真本事贏的!父皇在此作證,岑先生儘管公正裁決,若你真能勝我,我決不二話,這韶陽宮中有你看得上的東西,你也儘管拿去!”
“皇兒說得好!贏便是贏,輸便是輸,敢於擔當,這才是大丈夫所為!凌雲萱,你放心,只要你能贏得皇兒,朕除有厚賞之外,還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
我正是要這兩句話!人爭一口氣,我既躲不過,總不能讓凌雲萱三個字成為天京城永遠的笑話吧,看不起凌雲萱的人,這一次我會讓你們輸得很慘!
抬眼看了看端木,我對他微微一笑,起身上到高高的琴臺,端坐於琴前。下面鴉雀無聲,一晃而過的每一張面容上都刻著驚奇,尤其是凌明珠,她不曾想到,自己今日只是配角。
我低垂雙目,凝神,心如止水。伸出纖纖十指,尖尖的銀甲在空中劃過一陣光芒。雙手斜列琴絃之上,輕輕地按壓,一串流淌的音符瞬間打破了寂靜。聲聲慢似逐春風知柳態,悠悠然如隨啼鳥識花情,琴聲由緩入急,彷彿電閃雷鳴,訴說著人間的不公,無限悲哀怨恨傾注在指端,片刻過後,雲消雨散,恰如百花瞬間開放,風中傳來習習花香,有天使在齊聲歌唱。
輕撥最後一個音符,一曲《梁祝》嘎然而止。眼前似有蝴蝶翩翩飛過,我輕輕一笑,看向臺下,端木,我將你比作呆頭鵝,你終竟不是我的梁山伯!
向眾人施一禮,我走下琴臺,回到原位,滿場寂靜無聲,看向我的目光,有朦朧的,有明亮的,有熱情的,有深邃的,有疑問的,有妒忌的……
“岑先生如何評價此曲?”皇帝開口打破僵局。
岑無寂深深地看我一眼,嘆道:“此曲連臣亦甘拜下風,還是請皇上來評吧!”
“皇兒,你終是輸了!”皇帝轉頭對束元晦說道,“雲萱姑娘始終是技高一籌,令你師傅都甘拜下風呢。”又問我道:“此曲是何人所作,曲名是什麼?”
“回皇上,此曲乃潞州一隱世之人所作,雲萱喜愛此曲,便與他學了來,曲子名為《化蝶》。”
“哦,如今那人還在潞州麼?”皇帝問道。
“他兩年前離開潞州出外雲遊,此後我與他未通訊息,如今也不知身處何方。”我胡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