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玉媛這算盤打的可精, 既想當好人,又不想她出頭, 還要讓她記得報恩,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兩匹錦緞而已,先堵了她的嘴,省得到時候人說自己驕縱無禮,她只要對我好,我加倍還回去,且不管她有什麼目的,示好也罷, 示威也罷, 面子上的事兒做足,其他概不接受,哪怕真的升起了矛盾,也不會有人說閒話, 傳出去人也只會講, 雪夫人大方有禮。
過了沒多久,一個小廝急匆匆跑來報喜,嘴上說著恭喜,站著卻不說話,趾高氣昂地態度,讓楊初雪唇角抽了抽,趕忙先讓漪紅給銀子。
小廝墊了墊分量, 眉眼輕輕一挑,這才笑了起來,說:“恭喜雪夫人了,三爺今晚歇您這兒,早些做好準備吧。”
楊初雪愣了一下,心念一轉便明白今日王嬤嬤因何而來,敢情三公子今日過來,還有汪玉媛的功勞不成,難怪王嬤嬤又是提點,又是威脅,那是想要她分寵,又害怕她真的出了頭,嘖!她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
“多謝這位小哥兒,外面天熱,你幸苦了,要不喝杯茶吧。”且不管心中怎麼想,楊初雪面上是一點不顯,溫柔淺笑,眸光似水,眼神透著淡淡地關切,一舉一動都透著一種沉靜、溫和的氣質,讓人生不出任何褻瀆之心,不同與侯玉瑩的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敬,就好像生怕辜負了她的好意,怕她傷心。
“不......不用了......我叫陳銳,雪夫人叫我小陳就好。”陳銳臉頰一紅,結巴起來,心裡“撲通”“撲通”直叫娘,這麼好的女人,三爺竟忍心扔一邊兒,還真是造孽喲!不過主子的事,也輪不到他來質疑,跟著三爺這麼久,見過的女人不知幾何,也不是沒有人關心他,只是卻從沒有人如雪夫人這般,這麼真,這麼誠,淡淡的關切幾不可見,卻讓人忍不住心生溫暖,到底才十八九歲,小陳心裡的天枰瞬間傾斜。
“好,小陳。”楊初雪淺淺一笑,並沒有再多說話,有些事過猶而不及,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是主子,可以親切,可以溫暖,可以關心和幫助下人,但卻絕不會和下人打成一片。什麼人人平等這句話,她才不信,有時候姿態和距離很有必要,否則當一切已成習慣,稍有不如意,便會引起反噬,這種後果她承擔不起。
“你們把東西放下。”陳銳嘿嘿一笑,往後吆喝了一聲,然後看向漪紅、漪玉,微揚著下巴說:“你,你,去把東西抬進來。”
楊初雪微微有些訝異,隨即而來便是驚喜,漪紅、漪玉竟抱了兩大塊冰進來,沒想到侍寢還有這樣的福利。
陳銳見她高興,接著便也樂呵呵地告辭了,心中盤算著以後能不能多給她些便利。雪夫人打賞的分量不輕,人又溫和,多給她一些方便,自己也多賺些賞錢,雙贏。
人吶有時候就這樣,若是楊初雪沒錢打賞,哪怕性子在好,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但既有銀子又性格又好就不一樣了,原本只有小小的優點,立馬會被放大,說穿了,也就是唯利而已,並且心情還很舒坦,否則如叫花子一般施捨,那就不是賞賜,而是得罪人了。
陳銳走了之後,楊初雪趕忙吩咐人把冰塊兒擺好,一塊兒放在臥室,一塊兒放在花廳,然後又讓人把院子灑上水,花草修剪整齊,在把屋內重新又收拾了一遍,吃過飯之後,接著沐浴更衣。
今兒第一晚上陪人睡覺,她其實還是很在意的,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只當是去嫖了一把,但以後既然註定了內院生活,她就一定要給三公子留下好印象。她發現,三公子這人性格張揚,無所顧忌,並且還很喜歡先入為主,只要是認定的事情,便一根神經通到低,一門心思固執己見,李婉華就是倒了血黴,她可不想重蹈覆轍。
夜深人靜,月華初上,涼風陣陣襲來,皎潔的月光灑照在地上,朦朦朧朧映出斑駁黑影。
楊初雪靜靜坐在燭臺前,手中執了本書,淡淡的燭光映照在臉上,顯得她那姣美的容顏愈加柔和。
燕清雲一進門,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畫面,接著......
沒有驚豔,沒有痴迷,也沒有一見鍾情的情況發生。燕清雲居高臨下踢了一腳椅子,大刺刺地坐下,挑眉斜看她一眼,削薄的嘴唇勾勒起一抹弧度,似譏似諷。
楊初雪抬頭,淺淺一笑,面上溫柔似水,心中卻忍不住一陣胃疼,這位爺還真跟傳說中的一樣隨性吶。
“公子來了,怎不讓人通傳。”楊初雪淺淺笑著,緩緩起身倒了杯茶奉上:“這是妾身準備的薄荷茶,夏季解暑最好,公子試試可還喜歡,不行我這就叫人去換。”
“爺想去哪就去哪,難道還要人通傳?”燕清雲的語氣極為囂張,看向楊初雪的目光頗為挑剔,懶洋洋地端起茶,抿了一口,接著又吐出來,滿臉嫌棄,厭惡道:“這是什麼玩意,也敢拿給爺喝?”
“倒是妾身的錯了,公子喜歡什麼茶,妾身這就讓人去換。”楊初雪淡淡地說道,一點兒也不生氣,包容的目光,淺淺的笑容,就好像面對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不用了。”燕清雲冷冷一笑,猛地伸手把她拉到面前,然後肆無忌憚打量起來,食指微微勾住她的下巴,調笑道:“長得不錯嘛,還有幾分姿色。”
楊初雪滿頭黑線,她這是被調戲了,對吧,深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三公子擺明了就是找茬,只是不知自己何時得罪他了,又或者犯了忌諱。
“妾身蒲柳之姿,當不得公子誇獎。”楊初雪淡淡地說道,不軟不棉的堵回去,不管心中怎麼想,此時她卻不能認輸,哪怕不求三公子寵愛,但卻絕不能遭到厭棄,更何況還是這種莫名其妙的厭棄,李婉華的前車之鑑,她始終都記得。
“看來,你還有些自知之明。”燕清雲鬆手放開她,瞥了一眼桌上的書,漫不經心道:“聽說你還是個才女,作兩首詩給爺聽聽。”
話說到這裡,楊初雪哪還不知怎麼回事兒,想必是有人給她上眼藥了,侯玉瑩雖然是清官,但也是遠近聞名的才女,稱得上是色藝雙全,就連好些男人都比不上,拿她跟侯玉瑩相比,這不是往槍口上撞麼,不管輸了贏了都是錯,贏了三公子心疼侯玉瑩,她這罪魁禍首便會成為出氣筒,輸了那罪名可就大了,不僅是浪得虛名,還為了爭寵不擇手段,反正她這炮灰是當定了。
“才女?我怎麼不知道?”楊初雪眨了眨眼睛,然後淺淺一笑,搖了搖頭說:“我對作詩不在行。”
燕清雲也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心中頓時不滿起來,板著臉說:“今兒不是有人送你詩集麼,怎麼,跟著爺還藏拙?瑩兒的學問也不錯,改日你們倒是可以交流交流。”
楊初雪心念急轉,對燕清雲有些摸不準了,下午才發生的事兒,他竟然現在就知道,並且還說她藏拙,真虧他想得出來,她自問入府以來,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三公子憑什麼認為她會藏拙,認為她心機深沉,真真是比竇娥還冤了。
“公子想岔了,妾身對詩詞真不擅長,媛姐姐只道我愛看書,便送了一些過來,妾身可當不得才女二字,只是喜歡看書,略有心德罷了。”短短一句話,既點明她喜歡看書,又說明她的確不愛詩詞歌賦,以後就算發現她有著書,三公子也不會覺得她有欺騙,更何況她說的也是實話。學了幾年詩詞八股,雖然也能吟詩作賦,但要說到精通,卻是差得遠了。
燕清雲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桌上是一本《九章算術》,面色微微僵了一下,頓時有點掛不住,心知他是冤枉楊初雪了,不過冤枉了也就冤枉了,誰讓他是爺呢,了不起以後補回去。
囂張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滿是不置信:“你能看得懂嗎?”
“奴婢出身商家,對算學自是不在話下,公子可是瞧不起人?”楊初雪眼神幽幽,似怨非怨。哪怕不能報復,她也要讓三公子留下印象,否則若發生同樣的事,第一個倒黴的還是她。
燕清雲摸了摸鼻子,乾咳了兩聲瞪她一眼,盛氣凌人道:“商賈之事,有什麼好得意,來,跟爺說說你的心德。”
楊初雪淺淺一笑,知道燕清雲還在試探,當下便也不客氣,由淺入深緩緩說起了算數的奧妙,不僅加上自己的見解,還加入了幾何,圓周率和微積分,這也是她為了以後鋪路,繼《農耕》之後,她想寫的便是算學,自古以來士農工商,農的那份名望她已經有了,接下來便是商,然後士、工,哪怕不為了自己,為了弟弟,為了她將來的孩子,她也要給他們鋪一條光明大道。
燕清雲開始聽著還好,不一會兒眼睛就眯了起來,楊初雪微微一嘆,果然不愧是京裡的紈絝,這樣就打起瞌睡了,輕輕晃了晃他的手,柔聲道:“公子,熱水已經備好,要不要先去洗洗。”
燕清雲迷迷糊糊回過神:“哦,你說完了?嗯,備水,伺候爺沐浴。”
楊初雪心中一堵,忍了忍,笑著讓人把水抬進來,然後準備衣衫,燕清雲倒也不客氣,直接長開雙臂,讓楊初雪伺候,嘴上還不耐煩地說道:“你快點,磨磨蹭蹭幹什麼”
楊初雪心裡鬱悶,紅著臉,雙手微微顫顫幫他除去衣衫,哪怕心裡再怎麼淡定,但她也是黃花大閨女啊,哪經過這種場面,原還想著侍寢就侍寢唄,只當嫖了一次鴨子就行,誰知侍寢變成桑拿小姐,不僅要□□覺,還要伺候人洗澡,心裡別提多慪了。
洗完之後,燕清雲衣服也沒穿,把楊初雪一樓,身子便壓了上來。
一夜春宵,紅被翻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