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房中屍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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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照比平時冷清不少, 最近不太平, 住院的住院,公差的公差,只留著祖奶奶和幾個保衛家園的還在這裡。大伯母對我這次回家很詫異, 但也沒說什麼,我一直覺得大伯母有種母儀天下的架勢, 她和不算親,但對我一直也平和, 不只是我, 她對高家每個孩子都這樣,可惜她生的兒子不爭氣,連大伯父自己都說自己的兒子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高家這一代, 直系的幾個兒子都不出彩, 反而是江家和周家的兩個長子深受長輩誇讚,大伯父常說大堂哥要是有周姐夫一半的才學和風度, 他就把頭髮都剃光在祖宗墳前嗑一輩子頭。

我一個人走到後山, 上次來時是被周家的小少爺連累,我還記得他好像是叫周瑞星吧,因為周姐夫全名叫周瑞安,這兄弟倆只有最後一個字不一樣,所以很好記。周瑞星和周瑞安兩兄弟的長相都偏像周夫人, 但周瑞星太古怪,總像被一團黑霧包圍似的,就是長大也不會有周姐夫的風度翩翩吧, 真是可惜了。

我當然不是跑來鳥不拉屎的後山看風景來了,後山是被遺棄的地方,聚集著各種混亂的靈氣,我想這樣說不能幫我壓抑胸口這只古怪的蝴蝶。力量,我夢寐以求,但我絕不想成為別人的棋子,高彥君的意思很明顯,他給我古怪的力量,而我成為他的走狗,想的倒美,我若是個聽話的人,二伯母也不會讓堂姐和我保持距離了。

隨便用了一張炎符,以前都只是一撮小火花,如今熊熊烈焰將岩石烤黑。但這也並不是我想要的,火球再大也就是個大火球,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火海。胸口的綠蝴蝶圖案微微發燙,我想在綠蝴蝶沒有反應的情況下使用咒術,卻發現無論如何我都處在綠蝴蝶的控制之下,它就像我身體唯一的出口,將我所有力量都染上它的印記。

我有些慌了,它比我想象中更霸道,我記得這樣的契約術是有缺陷的,它不是對所有人都能用,要兩心相悅才行,是因為我心底對力量貪婪的慾望讓它能輕易在我身上根植嗎,不能怪我啊,我多想像江風逸和貓哥一樣不管遇到怎樣的對手都能鎮定自若,但我,連保護自己的力量都沒有,而且,我多想能幫上貓哥的忙,哪怕一點點也好,我真不想被那個暴露狂比下去。

用尖銳的石塊在胸口的綠蝴蝶上劃下去,留下一條長長的口子,裡面的血還是紅色的,還好,並不是最壞的情況,它沒有連同我全身的血液一起佔領,我還有週轉的餘地。

家裡人少有人少的好處,大家都很忙,沒人有時間關注我在做什麼。從藥房取了瓶雲南白藥處理好傷口,從小爬樹翻牆沒少流血受傷,這點小傷更不用當回事。止了血,重新穿好衣服,誰能看出我剛自殘過,哈哈哈。

隨後去了上鎖的書房,這書房從外面看只是間破舊的掛著鎖的廢倉庫,要不是從小在高家長大,我也想不到這會是用來藏書的地方。撬開鎖,進了書房,書房正中間有一條直通到底的走廊,我本以為至少裝飾會裝成普通書房的樣子,弄個花瓶啊硯臺什麼當機關,擰了機關才能出現密道,它這麼正大光明我反而不自在,高家的防範意思也太差了吧。

剛踏進走廊,耳邊傳來嗖嗖兩聲,一對冰錐對著我射過來,還好我反應快,直接向後仰倒跌出走廊。什麼玩意!我拍拍屁股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再靠過去,發現走廊兩邊的牆壁上各有一條若隱若現的藍線,怪不得不加防範,原來陷阱都在裡面等著呢!

我對機關、陣術這些東西完全不在行,盯著藍線看半天也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唯一知道的是我要是想順著走廊走,兩面隱藏的冰錐一定會把我紮成刺蝟。在走廊的入口站了一會兒,連手都不敢伸進去,又怕有人進來看見我,不敢久留,只好不甘心地離開。

剛走書房出來,沒走幾步就看見二伯母了,心虛地低下頭想裝作沒看見快步溜走,被二伯母指名喊住。

“高幸啊,怎麼跑這裡來了,我找你呢。”二伯母招呼我過去。

真稀奇,二伯母一向除了畏懼大伯母眼裡就沒有別人了,除了向我炫耀她女兒出身好長得好嫁得好以外從不跟我說話,怎麼突然找起我來了。

“二伯母。”我乖巧地叫了一聲,長輩到底是長輩,口頭上的尊敬還是要的。

“你現在不是沒事兒嘛,幫伯母半點事兒。”二伯母擺出一副慈母的表情對我說。

“什麼事兒?”我真想不出我能幫上她什麼忙。

“你堂姐這幾天身子不好,我燉了點湯,想給她拿去,碰巧老太太現在身子也不好,我走不開,家裡就你一個閒人,你幫我送過去。”

找我幫忙就找我幫忙嘛,幹嘛還說我是閒人,我撇撇嘴,雖然心裡不樂意,還是得幫忙,誰讓她是我二伯母呢:“哦,好。”

二伯母又慈母一般地拍拍我的頭:“真乖,周家離得不遠,有直通的客車,我把地址給你你肯定能找到。”

望天,我千里迢迢坐車穿過幾個市就為送一碗湯,我可真勤快,許久不回老家,就當為老家做點貢獻吧。

照著二伯母給的地址找到周家的房子,我剎那間就震驚了!雖然我一直知道,現在這個社會,奇門異術中最吸金的就是算命和看風水,但我沒想到貧富差距會這麼嚴重!高家不是四大家族之首嗎,怎麼生活水平也差太多了吧!

周家的房子只能用金碧輝煌金光燦爛金黃金黃來形容了,那門把手不會是金的,好想衝上去咬一口濉n抑訃獠兜叵朊平鸌齙拿虐咽鄭疵桓一幔拋遠耍桓鋈嗨甑吶蘇駒諉趴冢Ω檬侵薌業吶棟傘

“是高幸小姐吧,請進,少奶奶吩咐過你要來了。”女傭恭敬地說。

淚流滿面,看風水的就是有錢啊,我在高家長這麼大都沒被女傭服侍過。高家的地位比周家和江家要高,但家產方面就差了些,每個人都不相信有鬼,當然不會找人捉鬼,但那些不信鬼的富商又極信命極信祖宗風水,自欺欺人的能力讓人歎為觀止。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高家,周家,江家,既然號稱四大家族,怎麼算這才三個而已,第四個呢?似乎聽過那個家族早就不在了,至於原因就不知道了,不會是生太多女兒沒生出兒子被歷史的洪濤淹沒了吧。

女傭領著我到一樓的大客廳,她上樓去通知堂姐。我坐在客廳那張不知是什麼皮的大沙發上,感覺p股都金貴了不少,早知道我也要學風水啊!

“賢侄女。”有人從樓梯下來叫道。

我朝樓梯看去,發現是周家老爺周清明,別看他名字起的乾淨,做事兒可不乾淨,倒不是道德淪喪什麼的大毛病,就是貪財,不過不貪財能住這麼大的房子嗎,不貪財也娶不到周夫人那種豔名遠播的美女,生不出周姐夫這樣的帥兒子啊。

“周伯父。”我站起來,略微鞠了一躬。

“難為你這麼想著夕雅,大老遠送湯過來,夕雅吃了藥在床上還沒睡醒,你要是沒有急事就等等。”周老爺滿臉橫肉的臉堆出笑容。

我呵呵地傻笑著,心裡直翻白眼,二伯母使喚人的功力不是蓋的,我大老遠坐了幾個市的車就是為了一碗湯,說出去誰信吶。

“姐夫沒在家?”我看看樓梯上再沒人下來,沒話找話地說。

“他啊,忙得很,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可憐夕雅了,這還新婚呢。”提起周姐夫,周老爺有點生氣。

“姐夫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有心拼事業您該高興才是,我家長輩還總說要我們向姐夫學習呢。”我這話也不全是客套,八分真心,以姐夫的人品看應該不會在外面拈花惹草,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了。

周老爺臉上又露出得意的神色,周瑞安確實是個拿的出手的好兒子,也難怪他要沾沾自喜了。

“小少爺!別跑那麼快,等等!別摔著!”客廳裡又響女人的聲音。

回頭看見一個年老的女傭正追著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跑,小男孩跑得太快,她根本追不上,眼見著小孩朝沙發這邊跑過來,一頭鑽進周老爺懷裡。

這不是周小少爺嘛,膚色雖然還是蒼白,比那時候的青色好了不少,果然還是得在周老爺身邊那些傭人才不敢欺負他。

周老爺抱住周小少爺,心疼地揉揉孩子柔軟的頭髮,像他這歲數的男人對老來子總是有特別的感情。

“姐姐。”周小少爺漆黑的眼睛看見我,叫了一聲。

“小瑞星。”我試著叫了一聲,神吶,是叫周瑞星吧,我應該沒記錯名字吧。

周瑞星點頭笑了一下,他的表情是根本沒變的,但我總覺得他笑了一下。

周老爺很驚奇:“難得瑞星會叫除我以外的人。”

“在高家看見他,就陪了他玩了一會兒。”我當然不能告訴周老爺他兒子有多嚇人,讓我的心靈受了多少創傷。

“姐姐,黑貓呢。”周瑞星眨著漆黑的大眼睛又問。

變成人了。我好想這樣告訴他,但是我不能,我要忍住,抽搐著眼睛摸摸他的頭說:“在家了沒帶來。”

“姐姐,你跟以前不一樣了。”周瑞星又說。

這孩子今天怎麼話多了,是要誇我變漂亮了麼,真是讓人不好意思。

周瑞星挪到我身邊,兩隻小手支在我腿上,鼻子貼著我的衣服靠近左胸的地方嗅了嗅:“姐姐有臭味。”

周老爺趕緊把周瑞星拉回去,尷尬地說:“瞎說什麼,小孩子沒禮貌。”

周老爺一定沒弄清周瑞星話中的意思,他說的並不是尋常的臭味,我也發現了,胸口那只墨綠色的蝴蝶上有輕微的屍臭。貓哥說過,周瑞星這孩子就是活著的靈感雷達,他還這麼小,還不知道自己感覺到的東西意味著什麼,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

堂姐醒了,在女傭的攙扶下從樓梯上走下來,她穿著乳白色吊帶長裙,美麗依舊,但遮掩不掉臉上憔悴的神色。我的堂姐,高夕雅,說起來她算是我的紅娘,如果不是參加她的婚禮,我不會遇見貓哥,如果不是拿著她的大紅花得瑟,我不會和貓哥冥婚,出嫁那天的她多麼明豔動人,這才多長時間就成這樣了。

周老爺雖然貪財,為人還算厚道,不可能虧待兒媳婦,周姐夫和堂姐感情甚篤,三家集會時大家有目共睹,醫生也說堂姐身體一切正常,怎麼就弄成這樣了呢。

“堂姐。”我先跟她打招呼。

高夕雅點點頭,坐到我旁邊那個單獨的小沙發上。我把二伯母囑咐的關於調養的話都跟她複述一遍,她都點頭表示記住了。還要跟堂客套幾句讓她保重身體的話,兜裡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貓哥,走出好遠才敢接他的電話。

“回孃家探親怎麼到現在還不回來。”剛接通電話,貓哥就劈頭蓋臉地問。

“堂姐病了,我在看她呢。”我解釋說,跟他說話我有點緊張,主要是心虛,綠蝴蝶被他發現的話一定會生氣吧。

“快回來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出現了,貓哥經典的迴音攻擊法,我只覺得耳膜都在顫抖。

“親愛的貓哥,我不會改嫁也不會跟人私奔,半夜十二點之前到家,您看如何?”這只貓不去當交警可惜了,我的交通圖他都要掌握。

我就像在外喝酒應酬的老公一樣,跟老婆一再保證後才能再回到酒席。

周老爺揪著自己的小八字鬍笑道:“男朋友打來的吧?一轉眼你都到這年紀了。”

我撓撓頭訕笑著坐下,何止是男盆友啊,莫名其妙就結婚了。又嘮了一會兒沒營養的家常,高夕雅一直是沒精神的樣子,我想我該告辭了,讓她能安心的休息。我們聊天的時候,周瑞星被抱進了房間,那孩子聽覺也極敏銳,聽說我要走了,在房間裡哭了起來。

保姆怎麼哄也不行,他就是哭個不停,周老爺也沒轍了,不好意思地對我說:“賢侄女,要不,你再呆一會兒哄哄他?”

我當然答應了,到周瑞星的房間看見他一個人坐在地板上靠著牆角哭,他不像別的孩子那樣嚎嚎大哭,他一點聲音也沒有,臉上也沒有表情,就一直往下淌眼淚。

我和他總共也才見了兩次面而已,這麼捨不得我讓我有點受寵若驚,也不知道該怎麼哄小孩,就拿著紙巾給他擦眼淚,他一直淌我就一直擦,擦得他眼角都破皮了。

“瑞星啊,姐姐先回家,以後再來看你好不好?”我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

周瑞星搖搖頭:“姐姐,你留在這裡陪我好不好,我一個人好沒意思。”

我也很為難,這裡又不是我家,不是我想留我想留就能留,況且家裡還有只血盆大口的貓等我回去跪搓衣板。

“瑞星乖,聽話,堂姐現在身體不好,等她病好了就能陪你玩了,姐夫一會兒該回來了吧,你去他房間等他,他一定會陪你玩的。”我摸著他的頭哄他。

周瑞星還是搖頭:“不要,他們的房間好臭,我不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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