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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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手指頭都指出去了,才驀然變臉,聲線也銳利了幾分。

“等等,你說你們是朝陽殿的?那我為何從來都沒有見過……”

石榴最後面的這句質問,到底還是沒能說完,一片雪亮而銳利的白之後,她的耳邊,響起了一道薄涼冷漠的譏諷。

“多謝姑娘指點,只不過……你的話實在是有些太多了。”

伴隨著這人的話語,之前那幾個黑衣人,已經順著石榴的指點,齊齊朝著花叢中奔了過去。很快,一開始那個身形踉蹌的人,便給逼了出來。

果然是藏在那處的。

此前也是他的身形太快了,石榴沒能看清,才以為他也是穿著黑衣的,此時重新現身,方發現並不是。

乃是暗紋深藍,在暮色中,容易被人看錯。

胸口被砍出一道大口子,石榴呼吸困難,根本沒法隨意抬頭,心下不解地望過去時,第一眼看到的出了那人衣裳的顏色之外,便是他腰間的墜飾。

一枚精緻的白玉吊墜,還有幾分眼熟的穗子,那個配色……

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石榴費力地上移目光,終於還是在一片絞殺中,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隨即便是睚眥欲裂,震驚到無以復加。

那個人,那個人,分明就是……可是怎麼可能?!

他不應該是在……

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石榴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瓊華宮正殿的方向,可惜裡頭歌舞昇平,一眾世家閨秀們都在爭先恐後各顯神通地施展自己的才藝,哪兒能注意到外頭的血腥?

唇瓣張張合合,喉頭不住地顫動著,已經說不出任何話語的石榴使勁扣動著顫抖不已的手指,想要就著自己的血,在地面上留下點兒什麼痕跡。

很快,一個歪歪斜斜的字眼便出現在青石板上,然而下一刻,一個黑沉沉的影子便走了過來。

在石榴徹底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鐘,看到有十幾個做太監裝扮的人無聲無息地從黑暗處走了出來,手腳麻利地開始處理凌亂的場面。

抬屍體的抬屍體,清理地面的清理地面,幾盆夾雜了特殊藥材的水潑下去,血跡斑駁的地面,很快就恢復了原樣兒,再看不出半點痕跡來。

主殿內的熱鬧,卻還在繼續上演著。

有了冷君遨出面,雖說語氣並沒有多加嚴厲,譴責的意味也不是有多明顯,可到底有他一句,歐陽晟乾肆意挑釁的場面,還是被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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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出於何種目的,歐陽晟乾還是安分了下來,沒有繼續作妖。

隨著他的安靜,歐陽華菁一瞬間沒能很好地掩飾住的緊張,也隨之煙消雲散。

最正常的人,便是莫過於冷君遨了,面色始終淡然,沒有太大的起伏,除了一開始眸色緊了一些之外,再看不出異常。

無奈趙婉兮心細,依舊還是不甚發現,適才被冷君遨捏在手裡,這會兒又重新放回去的酒杯,杯壁上竟然有了一道不怎麼明顯的裂痕。

到底這事兒是自己娘家人惹出來的,對自己那位皇叔忌憚歸忌憚,歐陽華菁頭腦倒是不糊塗,知道眼下這種情況,還能開口的人,也只有自己。

當下就假意輕鬆地笑言起來。

“皇叔可真是會開玩笑,難得皇后娘娘如此熱心為您的姻緣著急,您倒是將這矛盾對準她了,如此辜負好意,便是菁兒看著,也替皇后娘娘傷心呢。”

一句不過是玩笑,算是歐陽華菁給之前那場鬧劇定了性。

有她這麼圓場,下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的,誰還反應不過來?

反正不管是不是玩笑,只要有人說了,而且說的這個人還有足夠的分量,那它就是玩笑!

眼看著這茬兒就要這麼過去的,一眾人裝傻的裝傻,裝瞎的裝瞎,都求生欲極強地力求表面上的和諧過得去的時候,豈料“噗嗤”一聲輕笑,又很是刺耳地響了起來。

笑過之後,不合時宜出聲的白憐拿一雙無辜的眼看著上首的趙婉兮,一副溫婉無害的模樣,恭敬的像是在拍對方的馬屁。

當然,也僅僅只是像而已。

“皇后娘娘還當真是魅力無邊,不僅讓皇上如此這般傾心以待,便是連九王爺,也逃不過娘娘的魅力去呢。”

“……”

輕輕柔柔地笑,白憐的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看似不經意間,暗戳戳地就給趙婉兮挖坑,好像不看著她跟冷君遨之間生出點兒嫌隙來,心裡頭就不舒服似的。

偏還頂著那麼一張臉,莫約是自認為演技很好,殊不知旁人看著她的眼神,已經完全成了在看著一個傻子的模式。

被她這麼十分直白地點透,不止是趙婉兮的臉色微變,就連被她視為保護傘的歐陽華菁,也不滿地橫過來一眼。

眸底的冰冷跟銳意,讓白憐莫名就覺著異常膽寒,預備再接再厲加把火的說辭,一下子就梗在了嗓子眼裡。

“麗妃娘娘,您這是……”

尚未說完,就被歐陽華菁毫不客氣地給打斷了:“白婕妤……”

語氣帶著十足的不耐煩,歐陽華菁眸色陰惻惻地望過來,眼睛裡頭帶著無形的刀子。

“這才到哪兒,你就已經醉了不成?連皇後娘娘也敢不敬,不要命了?”

白憐:“……?”

白憐雖說不明白眼下又生了什麼變故,自己適才那話說錯在了哪裡。

但好在她還能看得懂歐陽華菁的表情,也聽得懂她的言外之意,察覺到不對勁,就趕緊站起身,順水推舟一臉愧色地拜了下去。

“麗妃娘娘說的是,是妾身不自制,貪心多飲了幾杯,竟出言無狀起來。這就告退下去醒酒,待燻意過去,再特請皇后娘娘恕罪開恩。”

“去吧。”

白憐一句說錯,便引起了歐陽華菁的不滿,這會兒見著她總算是有了點兒眼力勁,面色才有所緩和,也沒顧忌趙婉兮,直接就揮了揮手,預備打發人走。

反倒是趙婉兮這個皇后當事人,全程被無視了乾淨。

這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從歐陽晟乾出現的那一刻起,趙婉兮的注意力便被對方吸引,全心全意地想著怎麼才能不被算計,也不大顧得上白憐。

即便是她不長眼地跳了出來,也沒打算去追究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打算就讓這事兒這麼過去算了。

誰知就在白憐起身往後退時,她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再次落到了對方身上。

準確地說,是落在了白憐的頭上。

跟上一次瞥見對方的表情便有所驚醒不同,這一次吸引了趙婉兮目光的,卻是一隻精緻的簪子。眼瞅著有幾分眼熟,似乎是在哪裡看到過。

直到白憐都已經從席間退出去了,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很久之前的畫面,突然就從趙婉兮的腦海裡頭給蹦了出來,沒有遲疑,她當機立斷地便出了聲。

“慢著。”

彼時,今晚的宴會差不多已經接近了尾聲。一而再地出意外,事態數次朝著自己預料之外發展,已經讓歐陽華菁十分頭疼了。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她暗暗靠近了冷君遨身邊,微微探身伏在他的膝頭,正準備建議就此結束時,就聽到了趙婉兮說話。

皺著眉頭望過去,卻看到趙婉兮只盯著白憐看。

“皇后娘娘,您這又是怎麼了?”

十分不耐的語氣,分明是壓根沒將她放在眼裡,趙婉兮也不在意,眼睛稍稍眯了眯,慢悠悠地再度開了口。

“白婕妤頭上那支金蝶展翅的簪子,是從何處得來的?”

趙婉兮這話,說的看似輕飄飄的沒有什麼分量,話語的內容也好似無關痛癢,然而架不住眼神犀利。

聽的白憐心底猛地一突,神色登時就有些不自然起來。

隨著最初的詫異過去,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色更加不對勁,勉強維持著幾分笑意避重就輕地回應,眼神卻是不住地望向上首的歐陽華菁,分明是在求救。

“這簪子做工極為精細,設計的也好,妾身十分喜歡呢。皇后娘娘看著也覺著不錯吧?”

也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歐陽華菁已經明白了白憐意圖,此情此景之下,她看似不太方便說話,乾脆便收緊五指,抓住了冷君遨袖中的手。

得到她的暗示,冷君遨濃眉一皺,直接朝著趙婉兮不滿起來。

“好了,皇后什麼奇珍異寶沒有,不過區區一支簪子,有什麼可值得大驚小怪的?”

一言出,高低立現,被成功救場的白憐再不敢停留,趕緊繼續朝外走。一邊走,一邊狀似無疑地極快拔下了頭上的簪子,藏在了袖子中。

這一幕,趙婉兮已經無需去注意,回首看著朝自己發難的冷君遨,她一點一點收起了面上的清淡,變得變無表情起來。

“臣妾只是看那簪子好看,誇獎了兩句而已,皇上覺著有錯麼?”

聲線糯軟,好像有點在撒嬌的樣子,便是一側的歐陽晟乾,聽了趙婉兮這話,也禁不住眼神一緊,不自覺地擱下了手裡的筷子。

可最應該有感覺的冷君遨,倒還是一臉的冷漠,完全無動於衷的模樣。

清晰地捕捉到他沒有任何變化的眉眼,趙婉兮最終還是招架不住心底的波濤洶浪,牙根發緊。

她就說,這一整晚上的,總感覺似乎有哪裡有些不太對勁,只是因為一直在專心應對歐陽晟乾,還有應付貴婦貴女們的,才沒能騰出心思去多想。

便是多想了,也因為震驚,不敢最後下定結論。

可所有的不肯定還有懷疑,在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一個很完美的解釋。

還有什麼,能夠比得上冷君遨的冷漠,來的更加鮮明的?

不再堅持,她慢慢低下了頭,忍住滿心滿腔的各種交織情緒,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算是讓了步。

“臣妾下次,不會了。”

若是細聽,就不難發現她聲音裡頭的尖銳跟涼意,可惜冷君遨壓根不在乎的模樣,多看都不再看,目光越過趙婉兮的頭頂,直接就跟一側的歐陽晟乾攀談起來。

“若是九王沒有異議,時辰也不早了,今晚便到此為止吧。朕看著,不止是白婕妤醉了,連皇後喝的也是不少。”

便是到了這會兒,還不忘當眾指責她一番。

若是這在以前,或者是還沒有恢復記憶那會兒,趙婉兮估計自己早就起身走人了,哪裡還能受得了這個氣?

只是現在,又是完全不同,這樣不給她留面子的話落進耳朵裡,她竟然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心緒完全沒有被影響到。甚至聽到提及歐陽晟乾,目光還閃了閃。

被問到,歐陽晟乾倒也沒再出什麼么蛾子,微一頷首,算是給了冷君遨這個面子。

“自然,客隨主便,本王沒意見。叨擾南麟皇跟娘娘這許久,本王也深感不安。”

說著,目光也忍不住就往趙婉兮身上落,饒有興致的期待模樣,似乎有點想看她難過的架勢。哪知對上的,卻是趙婉兮波瀾不驚的眼。

以及十分沉穩,分明就是絲毫沒有被傷到的聲線。

“既然皇上開了金口,那今晚便到此為止了。難得王爺能有心儀的女子,也算是本宮一番心意不曾給辜負,那接下來,我們便等著喝王爺的喜酒?”

“……”

怎麼看,趙婉兮這個反應,都跟傳聞中,以及自己特意蒐集來的資訊不一樣啊。被勾起了興致,歐陽晟乾提唇笑笑,十分配合地回應。

“這酒嘛……婉兮皇后若是想喝,什麼時候也都喝得。”

回答的雖然有點模稜兩可,但到底還是沒有反駁趙婉兮的話,在場的都是人精,自認當他是預設,應下了這門婚事。

一時之間眾人神情各異,想什麼的都有,可謂是精彩紛呈,遺憾,惋惜的有,慶幸的也有。唯獨趙婉兮這邊,看似成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面上卻沒有多少顏笑。

反而有點略微高深莫測的焦慮。

曲終人散,一場暗含較量,跌宕起伏的宴會,很快便散了場,眾人離去,瓊華宮的主殿內,又成了寂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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