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好廚房門後, 三個人各自搬了把椅子坐下。
沈悅之盤著腿窩在椅面上,拿著菜刀衝拖把棍比劃。有個趁手的武器在, 她一掃之前在高鐵上的憋屈感,這會兒不僅仔仔細細地把拖把棍削出一個尖頭, 還順勢在廚房不大的空間內舞了數下。
謝青陽和薛靜怡坐在一邊看。
在寂靜的郊外,這個加油站,就好像一個世外桃源。雖然沒有水電,但商店裡有無數礦泉水箱子,還有不少食物。
看著這個地方,最終還是希圖安逸的心思佔了上風,三人一時之間都沒有再說離開的話。她們把車開進加油站後院, 將揹包和衣服都拿下來。
唯一的問題就是沒有被褥, 但畢竟是夏天,晚上也沒有多冷。只要鎖緊門窗,再蓋點衣服,眼睛一閉一睜, 一晚上很快就能過去。
她們還在值班室裡找到一個收音機, 偶爾調調頻道,看能不能收到“倖存者”的訊息。
商店裡有一個架子,上面放著幾份報紙。謝青陽把所有報紙都看了一遍,最後不得不得出結論:“真的是忽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一點前兆都沒有。”
沒有汙染,沒有隕石……門窗都鎖著,車子停在窗外不遠的地方, 洗手間也在室內,她們這幾天都窩在商店裡,暫時不打算出去。
謝青陽不僅自己翻來覆去地看報紙,也讓沈悅之和薛靜怡一起看。她說自己沒太關注娛樂新聞,但這些報紙的娛樂版都或多或少提到一些當時的八卦,不知道這些八卦和她們之前所在的世界有沒有什麼不同。
薛靜怡自告奮勇,說:“當時最大的新聞就是那個影后出軌嘛。對了,還有幾個網劇好像是在二月底開播的,我瞅瞅……”她在報紙上翻來覆去地看,還真找到幾個劇名,“《師兄太喜歡我了怎麼辦》就是這個,我印象很深,這個劇的劇組特別窮,但拍出來就爆了,幾個小花小生都有飛昇。”
她噼裡啪啦說了一堆專業詞彙,沈悅之和謝青陽大概聽了個七七八八,也想起來,那段時間的確身邊一直有人在討論這個劇。
結合著回憶對比了下,三個人很不確定地得出結論;“也就是說,在3月2號,這裡突然一下子很多人變成喪屍,然後那些喪屍又一下子把剩下的人傳染了或者吃了,這個世界就over了?”
這似乎是唯一對眼下狀況的解釋。
三個人一時都沒有開口,沈悅之又想起謝青陽之前說過的話,關於“盒子”,還有對這個世界的猜測。
大約真是這裡的日子過得太寂寞,一天到晚,只有幾份報紙、幾本擺在櫃檯上的雞湯小說能看,剩下時間,就只能胡亂轉轉商店,連手機都不敢玩。
她們手上有六個手機,兩個充電寶,這些這會兒都是一次性消耗品,用完就完。
在在加油站待著的第五天,沈悅之:“……我要發黴了。”
每晚睡地板,睡得身體又酸又痛,還被圈在這麼一個小房子裡,連活動一下都伸展不開。最重要的是,大夏天,本來從高鐵站出來的時候就出了很多汗,可這幾天最多是拿礦泉水擦一擦她們暫時還沒有節約用水的打算,畢竟這個世界變成末日的進度太快,像這樣的加油站還有很多,完全不愁資源的問題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汗味。
謝青陽正坐在窗下,褲子反正不是她的,她也不心疼,髒了就髒了。聽見沈悅之的話,她抬眼看她,忽然問:“你們說,這個世界裡有沒有‘我們’在?”
沈悅之脖子後面一涼。
她想到自己之前去和謝青陽看恐怖片的時候,當時,青陽表現得那麼害怕。可現在,她卻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麼恐怖的話,也不知這兩年是經歷了什麼……
謝青陽:“3月2號轉換的話,我已經在學校了,你們呢?”
沈悅之道:“我們也開學了。”
謝青陽想了想,“對了,在高鐵站……咱們乘的那列高鐵看上去很乾淨,應該不是這裡的那班高鐵直接被換了過來。也就是說,這裡原本也有一列那班高鐵在。”
她不覺得這個問題可怕,但深想起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相悖。
謝青陽越來越覺得,眼下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盒子”。她們或許是從另一個“盒子”進來,也可能是從外面進來。
或者換一種可能性,這裡是地球的另一個發展方向,也許3月2日當天的確出了什麼事情,可這裡的人並沒有注意到。
但她們世界裡的政府注意到了,將危機化解於無形。
無數猜測在謝青陽大腦中旋轉,她總覺得十分茫然。
“總之,”謝青陽把心思拉回來一點,“我們必須考慮到,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
沈悅之與薛靜怡心情沉重,看著她。
謝青陽想了想:“你們還記得吧,咱們在高鐵上遇到的第一個女喪屍,她應該本來就是車上的人,皮膚幾乎沒有腐敗,只是看上去兇了點……”謝青陽微妙地停頓了下,“但咱們後來遇到的喪屍,就很,慘不忍睹。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我覺得它們的確是會慢慢腐化成白骨的。到時候,沒了肌肉筋皮的支撐,一堆骨頭,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可要是真到了那麼一天,她們還沒有回去,就會面臨一個更可怕的問題。
“食物都是有保質期的。”謝青陽咬了咬下唇:“我們不可能一直吃生產包裝好了的東西,如果真的要在這裡生活,就得自己開闢田地,豢養牲畜。對了,這點倒是不用擔心,咱們一路上不是看到了很多還很正常的小動物嗎,它們應該不會被感染但這就顯得更不科學了啊。”
她腦海中有太多疑問,卻都得不到解答。
謝青陽近乎是在自言自語:“怎麼會有只感染人類的病毒呢……那大猩猩會不會被感染?”
她由此想到了更多問題。
“那些喪屍有視覺、有聽覺,那它們會不會也有觸覺?會不會在夏天的時候覺得熱,就往北邊轉移?冬天冷了,就南下?”
“如果真的是寄生蟲……”謝青陽覺得身上有點涼,“它們的目的是什麼?繁殖嗎?但這個地方已經是這樣了,它們的繁殖物件只能是我們啊……”她說著說著,沉默下來。
沈悅之走過來,蹲下`身,安慰地拍拍謝青陽:“好了,別想這麼多。你說得對,咱們是得先考慮一下吃的的問題。”
謝青陽的身體有些僵。
這五天,有薛靜怡在,她和沈悅之從未有過單獨相處。像現在這樣貼近,已經是久未有過的事情。
她慢慢強迫自己放鬆,整理了一下思路:“食物的保質期一般是在兩年吧,其實咱們不一定真的要耕種,這附近應該有一些稻田,如果咱們不去收裡面的稻米,第二年能長出來嗎?”
沈悅之笑了下,反身坐下來,就坐在謝青陽旁邊。她背靠著牆,忽然問:“青陽,你大學學的什麼專業?”
謝青陽說:“國貿。”
沈悅之道:“我和靜怡是市場營銷。三個文科生,這種時候還能怎麼辦啊,咱們要不要去圖書館裡查查?”
謝青陽想了想:“省圖在市中心啊,你說市圖?”
沈悅之道:“如果咱們真的到了要種東西的那一步,的確是得去查查。但我覺得,咱們暫時也不要想太多哈。而且我小時候在老家住,看過家裡人插秧,秧苗都是直接去買的,咱們自己能養的出來嗎?”
謝青陽遲疑。
兩個人一人說一句,一邊的薛靜怡拆了包薯片,自我安慰:“說不定根本不會到那麼一天呢。”
沈悅之和謝青陽都挑了挑唇,露出一個不帶什麼情緒的笑。
“而且,我說啊,”薛靜怡道:“種水稻那麼麻煩,乾脆咱們去北方唄,麥子應該方便一點吧。”
幾個沒農業常識的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最後還是謝青陽道:“對了,為什麼一定要去市圖書館啊,可以去江農大看看,他們那裡專業的書應該更多。”
沈悅之和薛靜怡想了想,贊同。
再怎麼說,大學裡的喪屍總會比市區要少。
雖然暫且訂下去江農大查詢相關資料的念頭,但一時之間,三人都沒有動身的打算。
這個世界真是太安靜了,安靜地像是只有她們三個活在世上。沈悅之有時候會想,如果她們再回高鐵站一次,不知還能不能看到當初送她們來這裡的那班列車。謝青陽的話到底給了她很大觸動,沈悅之甚至會覺得,如果她真的在這裡看到一個變成喪屍的自己她大約就能斷了回去的心。
如果連“自己”都有兩個,沈悅之就有理由相信,在那個高鐵從西都開出的世界裡,還有另一個她,已經安然到家。
而她們現在所面對的一切,僅僅是來自大宇宙的惡意。
三人都覺得,只要她們不動腿,這樣的日子,就會沒有盡頭地過下去:吃著商店裡的零食和自熱快餐,睡醒之後看看日頭,覺得身體疲憊,一翻身,繼續睡。
沈悅之每天還是會在商店內部,繞著貨架,跑上幾圈。
謝青陽一開始是看著她跑,後來拉著薛靜怡,和她一起跑。這裡什麼都沒有,無事可做,好像只有鍛鍊身體能打發時間。
沈悅之想起之前從高鐵下來、往停車場狂奔的那一段:“青陽,你上了大學以後……”大家心知肚明地開始沉默、惆悵,“是有經常鍛鍊嗎?”
謝青陽一邊小跑,一邊道:“每個學期都有十二分鐘跑,跑不過得補,補不過就掛科。”
沈悅之:“……”慘。
鍛鍊完之後,沈悅之開始繞著貨架打轉,很有興致地問謝青陽:“你覺得我要不要拆點東西下來?拿木棍打喪屍還是有點輕,不稱手。”
謝青陽和薛靜怡紛紛表示難以理解你說的“不稱手”。
沈悅之笑了下她自己也覺得,會有這種想法,主要是因為日子過得太無聊,想找些事情做開始和貨架較勁。
她忙活了一天,還真拆下來一截金屬管。很細,也就是大拇指那麼粗,原本是好幾條一起串著,乘起上面的貨物。
這會兒被拆下一截,上面的東西倒還好好地擺著。
沈悅之試著繼續把金屬管一頭磨尖,這時候刀子不管用了,只能慢慢磨。磨了兩天,只磨出一個雛形。
她又拆了一截,讓薛靜怡一起磨,說外面那麼多喪屍,你們總得有點兒防身的法子吧。
薛靜怡照做,然後看著沈悅之把她自己磨得差不多的金屬管給謝青陽。
薛靜怡:“……哦咯,這兩個姬佬。”
她們在商店裡待的第十五天,能填肚子的麵包和泡麵被消耗了一多半。
沈悅之第一次拉開商店的門,全副武裝地走出去,身後跟著謝青陽和薛靜怡。
她們去找之前在這兒解決掉的喪屍,確認它們這幾天來的腐爛程度。三個人圍在一起看了半天,一起說:“感覺和之前差不多啊……”
但畢竟時間略短,之前來的時候又急,根本沒有注意看。
雖然下身已經不會動彈,可幾個喪屍的牙齒仍然時不時開合。
謝青陽看了一會兒,拿了條毛巾出來,蓋在其中一個喪屍臉上。
喪屍:“……”
她拿繩子捆著這個喪屍的腳,把它拉到一邊。
沈悅之和薛靜怡還停在之前的地方,前者試了試手上新磨的金屬管,朝喪屍脖子一紮!
再拿起來時,喪屍喉部已經有一個洞。
一股難言的臭味瀰漫在空氣中,之前安逸了那麼久,她們幾乎要忘記這種味道。可此刻,兩人重新記起,薛靜怡被刺激的差點吐出來。
她捂著嘴,乾嘔了一會兒,學著沈悅之的動作,去扎另一個喪屍的脖子。但她力氣小,連著試了幾下,都沒有將喪屍喉部捅穿。
沈悅之想了想,“不然這樣,你試試敲它的頭?”
薛靜怡抬手,猛敲,震得手麻。
另一邊,謝青陽撿了一手的石頭,拿手上的金屬管把喪屍臉上蓋的毛巾揭開。揭的過程裡,毛巾被喪屍死死咬住。
謝青陽冒出一個有點奇怪的想法:“它們會不會蛀牙啊?”想到一半,她搖搖頭,把自己的想法清出腦海。
之前沈悅之直接打斷了這些喪屍的脊椎,這會兒,它渾濁的眼睛“注視”著謝青陽,嘴巴都爛了,腥臭的液體從其中流下。
謝青陽拿著石子,往旁邊丟了幾顆,可喪屍毫無反應,一味地朝她磨牙。
謝青陽猶豫了下,拿出自己已經很多天沒開開過的手機,放了個聽力材料,擺在地上,自己換了個方向。
這一回,喪屍被聽力材料吸引了片刻,但很快又開始朝謝青陽呲牙。
謝青陽面無表情,拿著金屬管,把毛巾挑了回去,重新蓋住喪屍的臉。
見不到眼前晃動的人了,謝青陽又把手機放在喪屍頭左邊,自己站在它頭前,拿著石子,朝它右邊丟去。
喪屍側頭了!
“有聽覺,但視覺優先於聽覺嗅覺不確定,我傾向於沒有,畢竟之前我站在它旁邊,但只要把臉蓋上,它就像是沒發現我。”
片刻後,謝青陽這麼總結。
薛靜怡揉揉自己痠痛的手,很想有熱水來泡一泡。但別說熱水了,這會兒連個加熱棒都沒有。她發愁,“難道以後要開始砍柴?”
謝青陽道:“但是這點很……不科學。它們的眼睛都成那樣了,按說是不可能成像的。”
沈悅之沉默一下,大膽提出:“不然……咱們把它們腦殼翹了?”
謝青陽&薛靜怡:“……”
沈悅之有點擔心,道:“如果是寄生蟲,撬開腦子應該就能看到了吧會不會像抱臉蟲那樣直接撲上來?”
謝青陽和薛靜怡想了想,覺得有點恐怖。
前者遲疑一下,道:“不然,咱們……找個頭盔?”
沈悅之咽了咽口水,覺得很虛。
她們最後決定換種方法。
這裡是加油站,腳底下就是汽油,幾人不敢在此處點火,於是拿繩子拖著個喪屍,往路前走了一百多米。
沈悅之手裡拎著汽油,手上拿著打火機,將汽油緩緩倒在喪屍身上,著重倒頭。
地上的喪屍只剩咬人的本能,齒間不住開合。
倒完汽油,三個人一起走遠了些,最後由沈悅之將打火機丟出去,砸在汽油之中。火苗一下子竄起,越燒越烈。
一股煙從火燒的地方冒出,緩緩飄向上空。
三個人站在路上,手上各拿一個金屬管,一邊觀察喪屍被燒著的樣子,一邊用餘光看旁邊的田野。
在極遠的地方,有幾個晃動的黑色影子。
她們看在眼中,覺得沒什麼威脅,便又收回視線。
這會兒,三個人之中,唯一算是戰鬥力的還是沈悅之。
沈悅之雖然有讓前女票和薛靜怡都也練練手的想法,但也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一蹴而就。
她們看著喪屍身上的火苗,還有火苗帶出的青煙,慢慢放鬆下來。
“燒成這樣,寄生蟲也燒死了吧……”沈悅之想。
等到火苗慢慢滅下,天色也慢慢暗了下去。三個女生看著暗淡的天光,謝青陽把手機重新開啟,抽出別在腰間的自拍杆,還是把手機扣了上去,再伸著自拍杆過去拍。
燒過之後的骨頭變得很酥,喪屍大約是大腦被破壞,這會兒終於連牙齒都動不起來,毫無威脅地躺在那裡。
沈悅之稍微戳了幾下,那點骨頭就碎了,散在地上。
要是十幾天前,有人給她們說,她們會做這些重口的事別說沒人會信了,謝青陽說不定會直接報警,看看這人是不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可這會兒,她們分工協作,沈悅之敲碎了喪屍的頭骨,謝青陽在旁邊錄完全程,再把手機拿回來看。喪屍腦殼裡的東西很正常,甚至是太正常了,完全沒有她們之前想象的那些可怕寄生者。
謝文科生青陽:“真沒有嗎?會不會是被你一起弄碎了?”
沈文科生悅之:“不會吧。這種很厲害的寄生應該很大只,像蟹奴那種?”
兩個人文科生看著彼此,嚴肅又認真,無辜又單純,好像她倆不是之前有過一段兒的老情人似的。
旁觀全場的薛靜怡表示:“……所以其實沒有寄生物?那它們到底是怎麼動起來的!這不科學!”
謝青陽道:“會不會它們其實本來並不是死亡的狀態,這只是病發的一種表現?”
三個人湊在一起,苦思冥想。
想到一半,覺得天快黑了,還是回去再想。沈悅之臨走前拿金屬管最後撥拉了一下地上的骨頭渣子,不得不承認,比起之前看的電影小說,她遇到的這些喪屍,真是有點弱啊_(:3∠)_
也正因此,她才能和青陽與薛靜怡安然到現在。
她們離開了燒喪屍的地方,回到加油站,重新在小商店裡關緊所有門窗。
一直吃那重複的幾樣東西,三個人都覺得膩,但也只能每天換換自熱便當的口味。薛靜怡原本覺得泡椒雞肉最好吃,結果連吃五六天後聞到那股泡椒味就想吐。
就這樣,三人在加油站裡待了一個月。
時間在這裡已經沒了意義,但隨著步入七月,天氣還是越來越熱。
謝青陽在超市內找了個本子,又拿了幾根筆,把之前的想法歸納總結在上面。除此之外,每過一天,她都會在本字最後一頁畫上一筆。
在第六個正字畫完的時候,三個人決定賭一把。她們給車加滿油,在後備箱裡放了兩箱2l的礦泉水,又在車上塞了很多吃的,重新上路。
導航的目的地就定在江城農林大學。江農大也在北郊,離這裡不遠,只有半個多小時路程。如果屆時喪屍真的太多,她們也可以選擇重新回來。
三人上路,還是沈悅之開車。她們已經很久沒見到喪屍,一開始行駛時,還很放心地開了窗戶。
只是隨著眼前漸漸出現低層樓房,三人看看導航上寫的“建材市場”四個字,還是默契地關了窗。
路邊停了很多車,開了一段兒,謝青陽問:“咱們要不要換個麵包?”
剩下兩個人有點心動,但想想車上剛加滿的油,又覺得猶豫。沈悅之道:“反正這地方就這麼大,如果咱們在江農大不順利,總還要回來啊,到時候再說。”
謝青陽聽了,也沒什麼意見,點點頭
沈悅之趁機給她倆講開車的注意事項。其實她的車技也很糙,但耐不住沒人和她搶道,一路開的奔放又隨意,好幾次差點懟樹樁上。
謝青陽又開始暈,扶著前面的座位,對沈悅之說你開慢點。
沈悅之心虛地照做,將速度放下來,還從前座的副駕位上拿了瓶飲料,給謝青陽喝:“補充點糖份。”
謝青陽接過、擰開。
這是這個世界經歷末日的第五個月,已經能看到建材市場的破敗景象。偶爾有幾個喪屍遊蕩在路邊,但它們完全趕不上沈悅之的車速。
謝青陽看在眼中,愈發堅持之前的觀點。只有一次性的、無比強大的天災,才能讓一個國家變成這幅模樣。
三人之前都沒來過北郊這片的大學城,到了才知道,原來江農大旁邊就是幾個村落。
沈悅之熄了火,將車子停在校門對面。再往前幾米,就是一條進村的道路。
她像是自言自語:“一個村子大概多少人啊?”
謝青陽和薛靜怡目測了一下旁邊村子的樓房建設情況:“三千?兩萬?”
三個沒常識的人看看彼此,很拿不定注意。
沈悅之:“算了,咱們先開進學校看看……”她把導航上的地圖放大了點,“這比我們學校大多了啊,咱們從哪個門進去?”
謝青陽趴在椅背上,看了會兒地圖:“東門吧,一進去就是一片試驗田……等等,我記得之前看過新聞,說開油菜花的時候會有很多人來看,這些試驗田不會都這樣吧?”
幾個人相互看看,覺得很玄。
可她們已經來這裡了,手上又有車沈悅之重新擰了鑰匙,踩下油門。
江農大分作東西兩個校區,一條馬路將兩個校區從中劈開,一邊生活,一邊學習。
謝青陽回想了一下之前在車主女喪屍的手機上看到的記錄:“當時是三點多,如果開學了的話這會兒是上課時間,去東邊看?”東邊是教學區。到上課時間,生活區裡可能有沒課的學生到處晃悠,教學區的路上卻一般是沒什麼人的。
沈悅之點了點頭,開車上路。
開進校園,她們先從保安室的窗戶上看出幾個喪屍的影子。
沈悅之:“我有不祥的預感坐穩了!”
事實證明,她們並沒有什麼“正好撞到一個不上課的學校”的好運氣。
江農大顯然已經開學,但好在病毒爆發時間擺在那裡,這會兒路上的人不算多。她們一路橫衝直撞,沈悅之已經在喊:“要不還是去圖書館看看吧?剛開學應該沒幾個人去。”
忽然“咚”的一聲,一個喪屍撞上車子!
有玻璃在,喪屍身上的腐肉蹭在上面,留下一串暗色的血跡。隔著窗戶,沈悅之都好像能聞到那股腐爛的味道。她知道這回是撞到釘子上了,眼前最好開始先開出去這麼想著,沈悅之猛地一擰方向盤,擺過方向。
一切都好像是一個月前的重演,她們的車賓士在陌生的校園裡,身字尾著一串喪屍。唯一的不同是,當時喪屍只是綴在車後,前方很少有喪屍撲來,這回卻截然不同。
車子接連顛簸了幾下,沈悅之完全不願意想自己剛才是壓在什麼上面。她看著前方,回憶著之前進學校時看到的路,一鼓作氣,往前衝去!
謝青陽和薛靜怡坐在後座,手裡捏著用了半個多月、但還不是很熟悉的金屬管,面色發白。
薛靜怡的眼裡已經浮上一層淚花了。果然,她們根本不應該從加油站走!要走也不應該找死來這種地方!路上加油站那麼多,一個吃完了還有另一個,哪像現在這麼被動。
她們一路前行,終於拐回之前來時的路上。喪屍在後面追逐,不知疲憊,不死不休。
沈悅之開出學校,一心只有趕緊把身後那串甩掉。車速還是快於人腿,何況那只是一群腐肉,很快,後面就沒了追兵。
車子慢慢停下,謝青陽把剛才的飲料遞給沈悅之,勉強說:“喝一下看江農那樣子,咱們是不可能過去了。”
情況太緊張,沈悅之一時之間根本沒反應過來“這瓶水青陽也喝過”,就將其接過,咕咚咕咚喝起來。喝完之後一抹嘴,看著窗子的樣子,有點嫌棄,不想開窗,便先把飲料瓶仍在旁邊。
謝青陽道:“不過我真的越來越好奇,如果給身上抹那些喪屍的……呃,就把自己也弄成那樣子,它們還會不會追咱們。”
沈悅之和薛靜怡用驚恐.jpg的樣子看著她。
謝青陽道:“算了,咱們……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她們還是心有餘悸,都沒提起開啟窗戶透透氣的事。謝青陽胃裡其實不太舒服,這會兒硬挨著,磨磨唧唧地吃著後座上的零食。
她咔嚓咔嚓吃著薯片,腦海裡飄過各種思緒。
目前已經知道的,喪屍會有很初步的判斷能力,但很容易誤導……寄生的想法暫且被推翻,但還是不能解釋它們為什麼可以“看見”。病毒的想法很有趣,可她畢竟只學了幾年生物,對深入一點的知識一竅不通。
如果有時間,未必不能自學。
可前提是,她們能找到一個安全的圖書館。
謝青陽吃著吃著,薯片完了,開始咬指甲。她心裡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測,可是太大膽了,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喪屍好歹有實體,但她的猜測,實在是太虛無縹緲,根本就是科幻小說。
車裡很久沒人說話,沈悅之擔當起活躍氣氛的重任:“對了,我這兩天在想,要不要改善一下伙食什麼的。”
剩下兩個人抬頭看她。
沈悅之興致勃勃,很有計劃:“你們看,雖然村子裡的人多吧,但!這都三月了,留在裡面的一般也就一些老人,哦可能還有一些中年人……但不管怎麼說,下午三點,能有幾個人在地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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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陽和薛靜怡明白了:“你是說,咱們別吃那些速食的東西了,去農田裡找找?”
沈悅之:“bingo!”
她給謝青陽與薛靜怡畫大餅:“好啦,別蔫了,咱們不是沒事嗎……對了,正好咱們要回去,青陽說的對,咱們把車換了吧。”
後座的兩人一起笑了下,點頭。
三人又開到之前那個建材市場,還是按照之前的標準,挑只有司機一人在車上的車。她們慢慢從那些車子旁邊開過,絕大多數都是空的,好像很難找到符合要求的麵包沈悅之想了想,說:“咱們是不是思路錯了啊?直接去路上找比較方便吧?”
她話音剛落,謝青陽就道:“前面那個,裡面好像有人。”
她口中的“前面那個”,是一輛銀灰色的麵包車。很久沒開,上面落滿了灰。
三個人仔細觀察過周圍環境,這才小心翼翼下車。她看著車窗上的灰塵,很為難。
謝青陽從旁邊地上扯了片草葉給她,沈悅之接過來,擦了兩把窗子上的灰。準備擦第三把時,一個喪屍從內撲了上來,貼在車窗上。
沈悅之小聲道:“你們試試能不能從那邊車中間開門。”
謝青陽與薛靜怡知道,這是她想要嘗試之前的法子。兩人點頭,依言走到車子另一側,去拉中間車廂的門。
然後一起後退數步,滿臉驚嚇。
沈悅之察覺不對,連忙奔去,一句關切溢位喉嚨:“怎麼了?!”她一把拉住謝青陽,左看右看。
謝青陽的身體還是有些抖,勉強說:“沒事,那那不是喪屍吧?”
前一次弄車,她們雖然覺得車中氣味燻人,但逃命要緊,精神緊繃之下也沒太在意。
沈悅之更是直接坐在女喪屍坐了很久的駕駛座上,後來才覺得,自己那身衣服上全是腐臭味。
那當時的味道,和眼下相比,就像是不值一提。
在這輛麵包車後座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那好像是個小孩子,謝青陽與薛靜怡看到他的第一眼,誤以為是喪屍,才會驚怕地後退。可這會兒來看,前面的女喪屍依然張牙舞爪,身體被安全帶拘束住,卻還是不停地往三人所在的方向衝撞,一次一次衝,又一次一次被安全帶繃在原地、不得動彈。
可後座上的小孩卻不一樣。
他渾身腐爛,一動不動,坐在那裡,形容可怖。
沈悅之看在眼中,不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