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五章 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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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賈蓉很快便拿到了此次隨他出戰將領的名單, 賈蓉與水沐商量了一番, 雖個別人有牽制他之嫌,到底也沒有過分,賈蓉主帥的位置也算穩當, 想來皇帝也是憋了一肚子氣真心想要打一場勝仗了。

名單上一名中級軍官卻引起了賈蓉的注意,便是那孫紹祖, 心中略有躊躇,水沐見他不虞, 感到奇怪, 賈蓉便說是聽聞此人人品一般,水沐當時就翻了個白眼,“你是去打仗的, 又不是去考察品性的, 你管他人品怎樣,會打仗聽指揮便夠了, 這人我倒是有印象, 是有些鑽營媚上之處,然帶兵上也有勇猛彪悍之氣,配得上他如今的位置。”

賈蓉聽水沐這麼一說,卻是豁然開朗,心知自己身在局中, 反鑽了牛角尖,且如今賈母託了林如海為迎春姐妹檢視良緣,他倒也不必擔憂了。

賈蓉在水沐府裡待得樂不思蜀, 卻不知賈府裡正愁雲漫天。

自那日賈蓉去見了賈母,賈母便動用起自己在府裡所有的暗樁徹查,於是王夫人和寶釵的那番對話一字不漏地被賈母知曉,饒是賈母一輩子見慣大風大浪,也料不到寶釵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姐竟能這般陰狠,平日裡姐姐妹妹叫得親熱,下起手來卻是把人往死裡逼,真正是兩面三刀口蜜腹劍,自此心中便有了忌憚,越發看不上了。

賈母思來想去,為今之計,還是趁自己還掌握著府中大權時為寶玉定下將來的媳婦,免得王夫人一心想找個好控制的兒媳,把出身商家的薛寶釵當了寶,反把寶玉的前程都搭了進去,以寶玉如今的身份,便是不能襲爵,也絕不至於淪落到娶個家境即將敗落的皇商之女。

賈母原先自然是中意湘雲,可鬧了這麼一出後,心裡也明白,即使如今按她的意思娶了湘雲進來,以後的日子卻還是她們婆媳相處,王夫人不滿意,湘雲如何有好日子?一來,她到底疼了湘雲好些年,也捨不得湘雲將來吃苦,二來,更不願見到寶玉的內宅因母親和媳婦的關係不睦。

這麼一來,賈母便把眼光放到了四大家族之外,八公家卻都各有年齡相仿的孫女輩,與寶玉正好相配。

誰料想任憑賈母說破了嘴皮子,寶玉就是不肯成親,提起姐姐妹妹也不似往日親密,倒有股子厭惡在裡頭,被怒極的賈政拎著狠狠一頓家法揍下去,依然咬牙不肯改口,闔府上下皆不知所措。

賈母人老成精,自是明白寶玉是被當日的事嚇住了,所謂物極必反,寶玉性子單純,一向把女孩兒想得極好,驀然遇到這等事情,頃刻間顛覆了他一向的認知,怎還能鎮定如常?若處理不妥,怕是一輩子也不會再喜歡女兒家,心裡算是把襲人、寶釵甚至王夫人都給恨上了。

見事不諧,賈母忽地想起寶玉彷彿與賈蓉關係不錯,此時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忙忙派了人去寧國府請人,賈蓉不在家,賈珍和尤氏固然對榮國府心有芥蒂,隱隱聽聞了那邊發生的事,心中未嘗不幸災樂禍,然賈母畢竟是長輩,卻也不好主動撕破臉,落在其他人眼裡,也只會說他們的不是。

賈珍忙派了人去找賈蓉,賈蓉一頭霧水地回了趟寧國府,卻見到處都平平靜靜,又見到賈珍,尤氏,居然還有賈薔,都在等著他,不免詫異。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賈珍一聽這話裡分明有簡慢的意思,心裡頓時不高興,臉上便帶了出來,尤氏見狀忙岔開笑道,“並不是甚麼大事,原不該打擾你辦公,只是老太太那邊催得急,只說要請你過去談一件事,又不肯說明白,只好把你叫了回來。”

賈蓉立時便想到了寶玉,微微皺眉,難道那事還未解決?

“那我過去看看,想來不是大事,否則也不會沒有風聲了。”

賈蓉說完,見賈珍和尤氏並無他話,轉頭看向一直默然無語的賈薔,卻是瘦了許多的模樣,眸光閃了閃,微微一笑,“好久沒見薔哥兒了,聽說你最近忙得很,若有甚麼需要幫忙的,盡可開口,都是自家兄弟,切不可生分了。”

賈薔心中暗暗苦笑,面上卻笑容自然,“蓉哥兒客氣了,我不過無事忙罷了,倒沒什麼困難,只是前兒和人說了一筆生意,卻沒有心腹之人可用,我尋思著自己留在京中也沒有別的事情,便打算親自跑一趟,今日特地前來和叔父嬸子辭別。”

賈蓉一愣,此時出京?

電光火石間,他腦中閃過一念,當下眯了眯眼,微微斂起笑容,“如此也好,想來薔哥兒也聽說了,我過幾日便要遠赴西南,這沙場無情……也不知何日才能歸來,眼下非但幫不了你什麼,倒想求你幫個忙。”

賈薔聽到這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賈蓉和水沐相好後,水沐是個醋缸,防得甚嚴,尤其是實實在在跟賈蓉有過關係的賈薔,更是水沐眼裡的頭號情敵,賈蓉又放縱著水沐作為,如此一來,賈蓉離賈薔便越發疏遠了,兩人的實質關係,幾乎不比尋常族裡兄弟,偏偏賈蓉每次見到他依然一副兄友弟恭的架勢,好似兩人從前的一切情誼都是虛幻,賈薔也不知賈蓉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只是一日日下來,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只能眼不見為淨,最後反是他躲賈蓉躲得更厲害。

他如今可以說是黯然離京,甚至有長居金陵的打算,想著兩人也許再也見不到面了,心中抑鬱,今日原不過是來碰碰運氣,誰料不擔見到了賈蓉,還聽到賈蓉主動相求,也難怪他以為自己聽岔了。

見賈蓉一臉鄭重其事地等著他答覆,他心中一凜,迅速收回思緒,笑著拱拱手,眼神澀然,“蓉哥兒這是怎麼說的,前面才說是自家兄弟,下一刻就生疏了,若是我能幫上什麼忙,蓉哥兒儘管開口便是,我便是……也定然不服你所託。”

賈蓉聞言微微一笑,低頭喝了一口茶,思襯了半晌也沒開口,賈珍和尤氏面面相覷,也不清楚賈蓉在打什麼啞謎。

賈蓉理順了思路,方慢慢放下茶杯,看向賈珍,“這事兒,也得父親母親同意才成,我這次出征,真正是勝負難料,前途莫測,心中牽掛,唯有父母與姑姑三人,我想著咱們宗祠還在金陵,想請薔哥兒護送父親母親和姑姑前往金陵,代我為歷代先祖上一柱香,保佑我此戰能夠大捷,待我凱旋歸來之日,我自會去金陵還願,再與你們會合回京便是,父親以為如何?”

賈珍當年能夠一頭扎進忠順王的隊伍裡,並且冒天下之大不韙把秦可卿留在了府裡,賭徒的膽子肯定有,政治野心也不缺乏,他雖然看不透過於複雜的局面,然賈蓉這般赤、裸、裸擺在臺面上的意思,他再聽不懂就真是白痴了!

當下賈珍臉色大變,自他病後臉色都沒這麼難看過,直愣愣地瞪著賈蓉,“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府有危險了?”

賈蓉眉頭一挑,眸中是不容忽視的強勢警告色彩,“父親,我們能有什麼危險?只是我不放心你們留在京中罷了,倒不如四處走走散散心,聽說民間藏龍臥虎,父親不妨沿途留意有沒有聲名遠播的大夫,說不得還能為父親看好頑疾!”

賈珍的老臉又紅又白,既有被冒犯父親尊嚴的惱怒,也有被戳破心事的心虛,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反應,倒是尤氏聽了心頭一動,賈蓉只說了他們四人,明擺著將賈珍的那些姬妾置之腦後,若是賈珍能夠在途中治好隱疾,這一路只有她陪著賈珍,說不定還能有意外之喜呢!

賈薔心中宛如打翻了調味鋪子,酸甜苦辣樣樣不缺,他也是玲瓏剔透的人,自然也聽懂了賈蓉話裡的意思,不管怎麼說,賈蓉也把他劃在了自己人的範圍,有了事,也不忘迴護他,這就夠了……

賈薔輕咳一聲,“這件事並不難,我那筆生意,原是要去揚州採貨,離金陵並不遠,我可以把叔父嬸子和姑姑三人先護送到金陵,只是……咱們不用和榮國府那邊說一聲麼?畢竟,現在族長是政老爺!”

賈蓉敲了敲桌面,笑道,“做戲做全套,那邊我去說便是,既然父親母親不反對,那我去與姑姑說一聲,你們越早離京越好,只怕林姑爹那邊的婚禮是不能參加了!”

賈珍有些驚疑不定,“哪裡就這麼緊迫了?”

賈蓉搖搖頭,“小心駛得萬年船,只恐來不及離京,到時……”

賈蓉故意留了個話尾,其未竟之意,卻讓三人碾轉反側,一晚上都沒有安睡。

賈蓉去了趟後院,隔著屏風把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惜春畢竟年幼,只是略略有些想法,並不能深刻感受到其中的緊張違和之處,固無可無不可,對於即將到來的遠行甚至有幾分期待,只是對不能參加黛玉的婚禮略感遺憾,忙忙要去備下賀禮,想著提前送過去。

這邊家裡安排妥當,賈蓉又忙出門往榮國府去,孰料走到後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賈蓉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衣裳皺巴巴、一臉憔悴焦急的柳湘蓮,只見那眼底下兩團青影,在白皙的臉上格外顯眼,“這是怎麼回事,風流倜儻的柳大人莫不是那個啥啥過度了,竟弄成這副頹敗德行?”

柳湘蓮翻了個白眼,“得了,你也別打趣我,打量我不知道呢,這些日子某人可是過得快活似神仙,小心那玩意兒用多了,下半輩子再也站不起來!!你倒好命,兄弟我可是幾天幾夜沒閤眼,御書房不知道毀了多少珍寶古玩,也就是你……罷了罷了,我說兄弟,看在咱同朝為官同病相憐的份上,能不能抬個貴手,把我捎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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