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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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以賈蓉的初衷,本是不打算管賈府死活的,只想一個人獨善其身,找條活路便罷了,說他無心也好,冷漠也罷,這賈家確是鮮少有人能讓他放在心頭,那麼少少幾個,也是無辜女子,他日他若有了金錢地位,安置這幾個女子倒也容易,並不用保住整個賈家。

待賈蓉中了武狀元,真正邁入了官場仕途後,方才瞭解,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年代,宗族對於一個人前途的重要性,一個沒有宗族庇護的官場新人,只怕寸步難行,任有滿腹才華,也不定什麼時候便成了棋局裡的棄子,甚或連這棄子也當不上,性命便全在人家的一念之間。

想要穩穩妥妥地活下去,他便不得不保住賈府,至少要保住寧府,這難度不亞於虎口奪食,早已成了皇帝眼中礙眼存在的寧榮二府,如何能輕易翻身?可若不能翻身,便是賈蓉如今做了三品參將,也終有一日難得善終,因故,賈蓉便想抓住這次機會,賭這麼一個可能!

投誠與戰功,一個也不可或缺。

初二這日,賈珍便感到不適,頭重腳輕,忙召太醫診脈,卻說是勞累太過,又多日鬱結於心,元氣虧損,若再不注重休養,只怕會落下病根,再難恢復。

太醫遮遮掩掩的結論讓賈珍綠了臉——甚麼叫做“再難恢復”?難道他萬花叢中過來的人,臨到了卻要落得那等不堪境地?

如此一來,賈珍終於慌了,病急亂投醫,榮國府那邊也與賈母說了,打醮之事不了了之,兩邊兒紛亂安慰看望,卻沒有一人提出有用的主意,賈珍也是惶惶無策,便讓賈蓉鑽了空子,又找了軍醫,都說要靜心休養,不可為繁瑣小事所累,亦不可再耽於享樂,這般結果,賈珍亦無可奈何,只好把手中權力分了出去,尤氏接掌了內院管家事務,那些個敗壞門風的戲子孌寵之流,賈珍如今也是有心無力,便被尤氏打發了出去,賈蓉自然管不到父親的後院,只與尤氏商量,那尤氏姐妹花如何處置。

尤氏本就為這對妹妹堵心,說她心裡不怨那是假話,誰家媳婦見自己丈夫與小姨子廝混心裡能好受?況這三人不知避諱,每常在尤氏面前露出醜態的也有,便是菩薩也有三分泥性子,何況她們也只是尤氏繼母帶來的繼女,尤氏與她們還不是一對父母養的!

尤氏姐妹美貌出眾,早就引得賈珍垂涎欲滴,尤氏心裡已極不待見那母女三人,欲與些銀錢讓她們回家修房去住,便經常補貼也是樂意,算全了自己孝心,可尤老娘卻是個有主意的,硬是穩坐不動,看著賈珍和賈璉饞嘴貓兒似的聞腥而來,不消多時便與二姐三姐勾搭上,這中間若說沒尤老娘的縱容誰也不信,既有了這層關係,尤氏便不好讓繼母她們回去了,雖是氣怒攻心,也只好勉強收拾出一個精緻院子,讓她母女三人搬了進去,從此住了下來,日日冷眼看著賈珍與那姐妹花廝混淫/樂,心中痠痛時,便當老爺在家裡養了妓子,也是開解自己。

誰知變故迭起,賈珍一病,恍若換了個人,把往日一腔憐香惜玉的心腸統統化作了冷硬岩石,可著勁兒地作踐那二姐,若作踐三姐,反倒惹來肆無忌憚的辱罵,漸漸地,賈珍便把脾氣統統出在二姐身上,三姐雖然潑辣,也不過自保並保住二姐不被傷及性命而已,哪裡還有餘力管其他?

寧國府幾個主子心中卻知賈珍病因,尤氏本就心懷怨憤,對賈珍也已死心,只不動聲色旁觀,如何肯為這對妹妹出頭?由得二姐被作踐得骨瘦如柴,面無人色,尤老娘如今才發現失算,榮華富貴沒有到手,卻生生折了自己一對美貌女兒,然這一對清白姐妹早已被糟蹋,便是往日推三阻四看不上的張家,恐怕如今也不會要自己這殘花敗柳的女兒,只得老著臉皮來找尤氏,再找不到一絲往日的囂張氣焰。

賈蓉也正好為這事找上尤氏,尤氏聽賈蓉主動提起,又想起尤老娘低三下四的可憐模樣,不由得嘆氣道,“到底是自家姐妹,我如何不疼她們?只是我本就在府裡說不上話,老爺那個脾氣,你也知道,他要做什麼,又肯聽誰的勸?我卻是讓我娘早點給她們找個婆家,又嫌東嫌西,左挑右撿,拖到如今,名聲也沒了,卻不是我們挑人家,而是人家挑我們了。其實二姐當日也是定了人家的,只是家道中落了,到如今也未迎娶,也不知是個什麼說法,三姐那脾氣,真真是讓人不知說什麼好,如今這般情景,哪個好人家願意娶她們?我又如何開口?”

賈蓉想了想笑道,“若只是安排出路,卻也不難,三姑娘那樣兒的,當嫡妻是難了,若是填房卻也過得去,只她那脾氣,還是問問她才妥當。二姑娘如今這樣,也是個可憐人,莫如就讓父親納了,也是個正經名分,只是原是有人家的,這卻不好處理了,不如母親先去探探口風,我再想法兒,總不能讓人碎嘴說我們虧了姨娘們。”

對讓賈珍納了尤二姐一事,尤氏心中還是有些不願,想到二姐不獨與賈珍廝混,也曾與賈璉有過首尾,如今要堂堂正正納進自己房裡,便如吞了只綠頭蒼蠅般噁心,然她也沒有更好辦法,只得暫時應下,先討了兩姐妹口風再說。

那三姐聞聽尤氏來意,卻也爽快,只說自己看上了柳湘蓮,如能撮合,她願收斂行徑,並謝尤氏成全,尤氏如今只隱約聽寶玉提過一兩次柳湘蓮此人,只當對方是破落世家子弟,心想這般身份倒也般配,便一口應了下來,待問到二姐,便見二姐淚落如雨,滿腹酸苦哭訴,原來這二姐見賈璉溫柔體貼不同賈珍急色,家中妻子也是剛強不知疼人的,便慢慢存了心事,一心希望嫁了賈璉做二房,那時籠絡了丈夫的心,何愁下半輩子無靠?那賈璉也是個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二姐溫柔標緻,含情脈脈,如何不心癢如搔?只恨不得兩人並成一個,若是賈珍未病時,以他荒/淫性子,當真會發生唆使賈璉偷娶的醜聞,如今賈珍一病,正是當日與尤二姐翻雲覆雨時廢了的,如何能輕易放過二姐?

尤氏問明了兩人意思,心中只涼了半截,二姐的心事只怕難成,她雖看不上這姐妹倆,卻也不是心狠之人,心知鳳姐的精明厲害,二姐這般無腦之人,如何能討得好?且往常她又與鳳姐交好,也不忍害他夫妻不合,甚是為難。

倒是對三姐的心事,尤氏尚抱有期望,只是待後來看到柳湘蓮,見對方一表人才,豪氣爽直又不乏權勢,那叫一個透心涼——如此人品才貌,三姐如何配得上?

卻說賈蓉提點尤氏儘快處置了尤氏姐妹,自己接過賈府外頭的田莊鋪子,除卻公帳上寥落的一些,寧府的田莊鋪子也被賣了不少,眼看著也是內囊要上來的窘迫境況。

賈蓉對經濟一道並不擅長,卻也明白在這個以農為主的社會,田地對一個家族生存的重要性,一向只有買進田地的,沒有賣出的,這才是一個家族興旺的標誌,如今賈府偷偷摸摸賣田莊,顯然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他已接了皇上旨令,近日需準備著隨水沐出征,也騰不出手來處理家裡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便先改了賬房,將採購和做賬分開,四個人相互牽制,看著改動不大,卻近乎扎住了寧府不停往外流瀉的錢袋子,如今沒了賈珍的無節制花銷,賈蓉又有了自己的俸祿、冰敬、炭敬等,養活自己綽綽有餘,府裡日常開銷再往儉省了去,寧國府的賬上頓時寬裕了許多,又交代賴升和官渡,趁著他不在時,與尤氏商量著,裁去惡奴刁奴偷奸耍滑之輩,再放幾戶無功無過混日子的家生奴才出門,也四處留意看有沒有誰要賣莊子的,賈蓉深知混得如此悽慘的絕非他賈家一家,往日的八公,還能擺出那樣排場的恐怕沒有幾家了,趁機低調地購進一些田莊鋪子,卻是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

寧國府這邊悄無聲息地改變著,榮國府那邊卻是絲毫未知,依然過著奢靡無度的日子,主子奴才勾心鬥角,刀光劍影,便在賈蓉出發前夕,榮國府傳來訊息,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金釧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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