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聽著書局掌櫃低語,齊錦漁莞爾,她只是想隨口問問,那兩個少年和她實在沒什麼關係。
她在現代,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人,這種連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偶遇,完全影響不了齊錦漁出城的計劃。
半個時辰之後,齊錦漁已經舒舒坦坦地靠在馬車軟榻上,身後綾州城的城門漸行漸遠。
她讓蘇文從威遠鏢局僱傭了兩輛馬車,她不會虧待自己,選了最大最舒適的,裡面的軟榻足像一張小床,還有固定好的茶桌,以及各式隱藏的小抽屜,用來安放一些趁手的東西。
自己坐一輛,由蘇文趕車,後面那一輛空著的,是準備給齊錦寧的。
出城門的時候,雖然守備檢查比往常嚴格,但俗話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再加上威遠鏢局的金字招牌,本來就不情願為齊家做事的守備,裝模作樣就放了行。
哈,齊錦漁輕笑,齊家以為這樣就可以抓住她和齊錦寧,真是痴人說夢!
天氣晴好,映進車窗都是暖榮的春光,城外水色接著低緩土丘,新綠鋪地喜人得很,齊錦漁在車廂裡坐不住,從車廂裡跑出來和蘇文一起坐在前面,比不上空間裡的宜人清靈,聞著田野裡的氣息,也別有一種草長鶯飛清新的野趣。
鏢師們各個神態輕鬆,這趟鏢路途看起來遠,要走一個月,但這位小東家不是個難伺候的主子,目的地又是總鏢局所在地,到了可以好好放鬆休息一下。
出城的時候已經過午,鏢師們都是吃過飯的,齊錦漁的空間裡有數不清的各式零食和水果,還有新買的糕點之類,因此一路沒有停歇,直接往他們的目的地奔去。
其實別墅裡面有廚房,遊戲裡面,玩家可以自己動手烹製料理,可惜齊錦漁光會吃不會做,又沒有使用機器人管家,廚房一直是閒置的。
蘇文趕著馬車,齊錦漁沒打算為了區區一頓飯折騰。
綾州城遠遠地被拋到了身後,齊錦漁心情好得能飛起來。
這時候她沒有當蘇文是個機器人,興奮而活潑地指點著遠遠近近的景色給他看,蘇文冷俊的神情柔和下來,很是配合她。
看著馬車上的那對主僕,聽著歡聲笑語,鏢師們相視而笑,這小少爺是很少出遠門呢,等新鮮勁過去了,這旅途能悶得人心慌。
馬車搖搖晃晃,陽光暖融融的,齊錦漁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蘇文低頭看著靠在他身上睡著的齊錦漁,小心地慢慢停下馬車,轉身把她送進車廂軟榻上。
齊錦漁被蘇文叫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到了他們第一天歇腳的小鎮子。
鎮子不大,卻因為經常有過路的行商,還顯得比較熱鬧,鏢師們帶著馬車在客棧安置下來。
齊錦漁回到房間,卸下臉上的□□,這才把齊錦寧從空間里弄出來,放置在床上,拿瞭解藥在他鼻子下晃了晃,齊錦漁笑嘻嘻地看著齊錦寧悠悠醒轉。
“妹妹?”齊錦寧正要伸懶腰,卻看到齊錦漁在床邊,頓時尷尬地縮回手。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圍不太對勁,茫然地睜大了眼睛,視線從齊錦漁身上跑到房裡擺設,又跑到自己睡著的床鋪,然後回到齊錦漁身上,猛地一下子坐起來。
齊錦寧訥訥地開口問道:“這是哪裡?”
齊錦漁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小聲點,哥哥,這是在客棧裡面。”
“客棧?”齊錦寧瞪大了眼睛,不合時宜的,肚子裡歡快地咕嚕咕嚕叫起來。
齊錦漁撲哧樂了,“哥哥,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先吃點東西,聽我跟你慢慢說。”蘇文會意地遞了粥碗給她,齊錦漁將碗塞進齊錦寧手裡。齊錦寧這時才注意到蘇文,不由得神情帶上了戒備。
然而抵不住粥香的誘惑,再加上齊錦寧本來就單純,這可憐的兔子餓了一天一夜,在齊家偏院裡都沒這麼餓到過,又是妹妹遞給他的粥,他還是拿起湯匙吃了起來。
看他狼吞虎嚥吃得差不多,齊錦漁開始連說帶畫地把想好的說辭講給他聽,齊錦寧開始還對那一碗粥顯得意猶未盡,結果很快就拋之腦後,手一鬆,要不是齊錦漁眼疾手快,那碗就砸在地上了。
“妹妹,你說的是,是真的?是他把我們帶出了齊家?”齊錦寧瞪大了眼睛盯著蘇文,。
齊錦漁憋著笑點點頭,臉上一片認真,自從她把蘇文從空間裡放出來,就決定讓他充當各種不合理現象的擋箭牌。
她從自己高燒昏迷的時候說起,說自己在昏迷中被及時趕來的蘇文救治,雖然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但總算是活了下來。至於蘇文為什麼會來找他們,是因為他曾經受過他們孃親的大恩,準備回來報恩的。
“你沒有騙我們?”齊錦寧這回問的是蘇文,他單純是單純了點,先夫人沒去世之前,好歹也是齊家的大少爺,齊錦漁的話不能打消他的所有懷疑。
蘇文也是一臉嚴肅認真地點頭。
“那你為什麼……”齊錦寧遲疑了一下,“為什麼不見我,只找了妹妹?”他心裡憋屈了,他是哥哥,是家裡的男子漢,這種大事竟然被妹妹和一個外人瞞著。
他不值得他們信任嗎?齊錦寧咬住下唇,手悄悄捏成了一個團。
齊錦漁暗暗嘆氣,兔子也會鬧彆扭啊!
“我到了齊家,才知道夫人已經去世,找到偏院靠著這個認出小姐身份,”蘇文伸出手,手裡拿著一顆圓潤的珊瑚珠,“我曾經在夫人面前發誓,以這顆珊瑚珠為信物,將來必定回來報恩,認手串主人為主。小姐手上戴著夫人的珊瑚手串,她便是我蘇文這輩子的主子。”
“即使是少爺,也不能威脅到小姐的安全,小姐要帶少爺一起走,最安全的辦法就是這樣。”蘇文面對著齊錦寧,面無表情地說完。
齊錦寧鬱卒得差點吐血,有這麼區別待遇的嗎?這人講話也太實在了,太傷人心了。他和齊錦漁難道不是一母同胞,還是雙生子呢!孃親對他有恩,他就只認手串?
這只兔子對親妹子還是格外疼愛的,倒沒有生出什麼羨慕嫉妒恨之類的心思,在他心裡,齊錦漁始終是需要保護的妹妹,孃親把手串給她在情理之中,也許孃親期盼這個蘇文能遵守誓言回來保護妹妹吧。說起來還多虧了他,不然他們兄妹倆還在齊家任人魚肉呢。
這麼一想,齊錦寧心裡就舒服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蘇文幾回,只見蘇文面容冷俊,眼睛清澈,不像是包藏禍心的人(機器人他能看出來什麼?),還挺順眼,於是剛剛那段不留情面的話也成了優點,看人家講話多直爽!
齊錦漁瞅著兔子哥哥神情變幻,他不信?那也得信!
只見齊錦寧很是鄭重了下床,整了整衣服,叉手對蘇文行了個大禮,“多謝蘇管事將我們兄妹救出苦海,以後妹妹的安危,我就託付給你了。”
他開口稱呼蘇文為蘇管事,就是承認了蘇文在家裡的地位。
“咳咳,咳!”齊錦漁一下子被口水嗆到,這兔子哥哥也太容易忽悠了,真是很有可能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啊!
蘇文往邊上避了避,並不受他的大禮,“少爺不需要這樣,小姐是蘇文的主子,少爺以後要有事,也是蘇文的半個主子。”
齊錦漁趁熱打鐵,用力把齊錦寧拉起來,“哥哥,你這話我不愛聽,你可是我的親哥哥,難道以後你就不顧我的安危,孃親難道沒有同樣把我託付給你嗎?”
齊錦寧一愣,連忙搖頭,紅著臉說道:“妹妹別誤會,是我不會說話。應該說是蘇管事本領高強,有他在,我就放心多了。”
齊錦漁這才放開他,隔著袖子撫平身上因為自己嬌嗔被抖出來的雞皮疙瘩。
不得不說齊錦寧的接受能力和適應能力都太強,他腦袋裡自有一套邏輯,前面覺得齊錦漁不同尋常的疑惑,也隨著蘇文這個人的出現,得到了滿意的解釋。
當齊錦漁準備和他講解一下接下來的前進路線和目的地的時候,就看到這只兔子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狀態,也不當蘇文是個剛見面的人,施施然地竄到了桌子邊坐下,滿眼星光地看著她。
桌上,是讓客棧裡面事先送過來的飯菜和米粥等等,剛剛那碗粥,只是填了下肚子,並沒有把齊錦寧餵飽。
齊錦漁扶額,真不知道說他什麼才好,十三歲的古代少年,有時候像個孩子,有時候又像個小大人。她忘了自己也是十三歲,和他一樣大的年紀。
“吃吧。”齊錦漁在他對面坐下,據說五年來他們都是兩個人一起吃。
對這世界的飯菜,齊錦漁真沒多少興趣,她在現代養出了一張極其刁的嘴,別說滋味了,看色聞香,她穿越過來之後吃到現在的幾頓,都遠遠達不到她的要求。
等安定下來之後,她一定要讓蘇文培養個好廚子出來!齊錦漁味同嚼蠟地咬著一根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