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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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大抵是因為這兩天發生亂七八糟的事太多,又在公司忙的連軸轉,晚上何笠陽做了個夢,夢見了少年時的事情。    以前他是個很惹人厭的少年,父親早逝,母親精神病被關在精神病院,他由奶奶獨自撫養長大,奶奶很愛他,但也對他很嚴厲,管束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寡言少語,木訥內向,老師覺得他可憐,同學覺得他晦氣。    夢裡大家在上語文課,講臺上老師在念《琵琶行》。    他只聽清了其中一句: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然後陳恪青出現了,他站在一棵香樟樹下,穿著白襯衫和鉛灰色長褲的校服,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制服,為什麼他就能穿的那麼好看呢?    陽光被葉片切碎,灑在他身上。他想起曾在書上看過的一句話:你在斑駁的陽光下每移動一步,都似在我卑劣的身體內最隱秘、最敏感的弦上撥響一聲。    陳恪青初三轉學過來的兩個學期裡,他們總共說了三十二句話,那時何笠陽正瘋狂地暗戀著陳恪青,傻到陳恪青和他說過的每一句都悄悄記在了本子上。畢業時班長組織了去原始風景區三天兩夜的旅遊,他和陳恪青居然分到了一個房間。    他都不知道驚多還是喜多,少年時太膽怯,連說句話都要好多勇氣,他醞釀了好久,鼓足了勇氣裝作自然地說話:“陳青,要我幫你一起搬行李嗎?”    他太緊張,居然把陳恪青的名字給說錯了。他真是痛恨死自己了。    陳恪青愣了一下,沒有生氣,溫文有禮地回答他:“呃,我叫陳恪青,你是何笠陽吧?”  他居然記得我的名字!何笠陽受寵若驚,覺得陳恪青果然是個大好人。    他們說了幾句話,就各自睡覺了。陳恪青不知道他一晚上都緊張地沒睡著,他一動不動地聽著陳恪青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他知道陳恪青報考了什麼高中,也報了那所高中,拼命學習,吊車尾考進去,他們進了同一所高中,同一個班級。老師看檔案發現他們兩個初中就同校同班,於是把他們安排成同桌,又安排到同一個寢室。    從那之後他們才真的慢慢熟悉起來。    何笠陽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還把這些事記得這麼清楚。  在夢裡它們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歷歷在目。    早上,何笠陽醒過來時還有些惆悵,誰能不懷念自己的少年時光呢?即便笨拙、老土,那也是不可代替的歲月。他掀開被子迷迷糊糊地去上廁所,一推門進去,發現衛生間裡居然有個陌生人影,猛地被嚇清醒了。    接著他認出這個小孩是陳恪青。    哦,對,陳恪青返老還童了。    他正在撒尿。    何笠陽挑了挑眉,低頭看了一眼。    他卑鄙地有點高興,幸災樂禍地嘖嘖感嘆:“好小啊……”    陳恪青一言不發,默默地把小嘰嘰塞回兒童內褲裡,罵都懶得罵。    早餐桌上,小雨天真無邪地問:“爸爸,小明哥哥為什麼跟你睡啊?”    何笠陽和藹可親地表示:“你別看小明哥哥這麼可怕的樣子,其實他膽子很小的,一定要人陪著睡,不像我們小雨,是個勇敢的孩子。”    小雨光榮地挺起胸膛,給了陳恪青一個“你好可憐”的眼神。    陳恪青無言以對。    何笠陽要笑噴了。    得去上學了,今天是週五。    小雨這個好奇寶寶又發問了:“哥哥不用去上學嗎?”    何笠陽胡扯說:“嗯……小明哥哥是鄉下來的,他爸爸媽媽不讓他唸書。”    小雨愈發可憐他了。    陳恪青一個人在家待了一天。  何笠陽下班回去,路上再買了一個兒童座椅,晚上才和陳恪青商量:“這都三天了,你還是這個樣子,你打算怎麼辦?我覺得你一時半會兒也是恢復不了了?難道一直就這麼做個黑戶待在家裡嗎?我是沒意見,但我國是有九年制義務教育的啊,憲法規定適齡兒童必須上學,到時候警察找上門了說我虐待兒童怎麼辦?我又拿不出你的戶籍證明。”    陳恪青穿著小雨的舊睡衣,上面印著黃色的小鴨子,盤腿坐在床頭,雙手抱胸,神情苦悶,儼然是個小總裁。  陳恪青也不在意,他鬱悶地嘆氣:“再等等吧。”    他們之前也商量過一次,陳恪青跟他爸媽倒是已經編了藉口,說是出去度假三個月。何笠陽想:雖然陳恪青他爸媽在加拿大,平時聯絡不算熱絡,可一旦發現陳恪青消失,隨便查下就能知道我是最後一個和陳恪青見面的人,到時候警察懷疑陳恪青被殺人滅口……第一個抓的他媽的肯定是我!    眼下這也非長久之計,就算三個月後陳恪青編了新的理由敷衍過去,要是他一直不恢復,遲早還是會被發現的。    “唉,陳恪青,假如啊……我說是假如,假如你就這樣不恢復了怎麼辦?”何笠陽問。    陳恪青抬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不用一直問,我不會拖累你的。配偶下落不明四年可以宣告死亡,到時我們自然就解除婚姻關系了。”    何笠陽尷尬地說:“哎,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是那麼不講義氣的人嗎?”    陳恪青看著他。    何笠陽輕咳兩聲,心裡想,四年也太久了……  “你琢磨了這些天,對自己的情況有頭緒了嗎?我再帶你去別的醫院檢查?或者找個研究院?他們一定很樂意研究你的。”    陳恪青對何笠陽的低階笑話一點都不感興趣,他攤開自己的小手,望著手心,微蹙著眉,正經地說:“我想了幾個問題:一、我的變化是身體究竟是會就這樣一直保持在八歲的狀態?還是回到八歲但是新陳代謝正常會從這時開始長大?二、為什麼我返老還童是變回了八歲,而不是十歲十五歲等等別的年齡階段?三,假如科學不能解釋的話,那就得考慮非自然力量的影響,或許我們得找這方面的專家。”    “神棍就神棍嘛,還這方面的專家……酒液我已經送去研究所分析成分了,拖了人幫忙插隊,今天就能出個大概結果。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到底為什麼是變回了八歲,而不是其他歲數啊。”何笠陽說著,忽然反應過來,“等等,你不是說不確定嗎?現在又確定自己是變回的八歲?”    陳恪青說:“根據身高和體重是八歲到九歲,我九歲生日的前幾天受過傷,就是膝蓋上那個傷,你見過的,現在這個傷不見了,所以應該就是八歲,還沒到九歲。”    何笠陽點頭:“你一定要變回來嗎?如果一直變不回來……返老還童也不是壞事吧,多好啊,人生又可以從頭來過了。我在網上看過重生題材的小說,主角都是因為各般執念所以重生,你有想過這點嗎?你重生到這個年紀,是不是因為你在這一年有特別遺憾的事呢?所以才會回到八歲,想改變這件事。”    何笠陽想了想:那些小說裡的主角重生回到童年大多是因為人生不如意等等,但陳恪青絕對不是啊!他從小到大都是男神啊!他長輩健在,學習努力,既是學霸,多才多藝,一路順風順水的走到三十幾歲,大概……人生中最大的汙點就是我了……呵呵。可是他八歲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他啊!我是上初中才認識陳恪青的啊!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那就只能是為了別人了。    何笠陽看向陳恪青,看到他在聽到自己提出的可能性之後陷入沉思,恍惚住了,心裡馬上咯噔了一下——  媽的,該不會真的是有那麼一個人吧?別告訴我陳恪青有個初戀白月光,所以我才追他那麼多年都白費功夫啊!不不不!八歲能記得什麼?  陳恪青回過神,瞧見他,怔了怔:“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他們關了燈,躺在床上。  黑暗籠罩下來。  這樣看不見之後,有種身邊躺著的還是原來的陳恪青的錯覺,他們好久沒睡在一張床上了。    “陳恪青,我們真的好久好久沒有睡在一起了吧?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來著?”  “是你提出來的。”  “……對不起哦,我先是任性地把你掰彎,又先提出了離婚。”  “沒關係。”    這個對話真的很詭異。  特別陳恪青的聲音還是個奶聲奶氣的小孩子。    都是他的錯,從頭到尾都自說自話的,硬把陳恪青拉入一場不該他參演的劇目,又委屈地覺得陳恪青不夠入戲。    他從沒敢問陳恪青“那你到底為什麼不愛我呢?”,因為這種問題本來就是沒有標準答案的。    陳恪青說:“好了,睡覺吧。”  何笠陽:“嗯。”    過了十分鐘。  何笠陽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真的不裸睡嗎?萬一突然變回來會爆衫吧?”  陳恪青:“不用了。”  何笠陽:“你是因為被我看到嘰嘰小所以不好意思脫衣服嗎?哎呀,沒關係噠,我不會嘲笑你的。小孩子嘛,嘰嘰還沒有發育呢……”  陳恪青:“……閉嘴!”  何笠陽:“哦……”    何笠陽有時候竟然覺得,他們就這樣相處下去也挺好的,他好些年沒這樣和陳恪青和平相處了。    研究所的分析報告明天就能出來了,何笠陽對此報以期待,能用科學解決,總比別的那些玄之又玄的非自然力量什麼的要好多了。    但還有個麻煩事,晚上的時候,他去超市,覺得陳恪青這被憋了好幾天也挺可憐的,就把他和小雨都帶上了。    小雨非常負責地抓緊他的手:“千萬要跟緊我啊,現在壞人很多的!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哦。”    何笠陽正饒有興趣地看著陳恪青對付童言稚語的小雨,忽然聽到一聲呼喚:“何總!”  扭頭就看到了公司的人。    哎喲我操。  他家離公司也不近啊!    何笠陽趕緊換了個站位,稍微擋住了下陳恪青。    對方是營銷部的經理。    草草寒暄了幾句,他趕緊把人打發走了,對方都沒說起旁邊這個長得極像陳恪青的小男孩,希望是一時沒注意吧。  何笠陽心存僥倖地祈禱著。    隔日來到公司,發現流言已經傳遍了:據說陳恪青有個私生子!和他們親兒子差不多大,絕逼是婚內出軌生的!何總提出離婚的原因就是這個,這個私生子現在被何總扣在手上,何總撕逼撕贏拿到了公司,陳總敗走他鄉,被何總扒的內褲都不剩啦!    何笠陽:“……”  這到底是在罵他還是罵陳恪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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