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旭還記得在他畫這副美人圖時, 因為受到史逸明那些過於美好的描繪的影響, 雖然畫出的美人和他心中的硃砂痣梅三娘長得一模一樣,但那雙眼睛卻要明亮得多,將她三分的美貌, 硬生生增添至了十分!
可以說,當初豔驚杭州城的梅三娘, 憑著這雙美目,如今在京城, 也能夠豔名遠播了。
也就是因為這樣, 他才能在心底將她和梅三娘區分開來,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用來懷念逝者的替身。
但誰料,這替身居然是一隻披著美人皮的惡鬼, 還是一隻來找他復仇的惡鬼!
他後悔自己留下了這幅畫。
剛畫完的那天, 史逸明就急性子地上門來討畫,他不情不願地取出這幅得意之作, 但這二愣子一見到這副畫, 先是吃了一驚,緊接著大發雷霆,直罵這是侮辱褻瀆了他的救命恩人!
被人這麼罵,他自然也不維持不住什麼好臉色,直接閉門送客, 兩人不歡而散。
早知道,就算是硬塞,也該把這這幅畫塞給他!錢貨本就該兩清的, 不是麼?
但現在回頭已經來不及了,他六神無主地在封閉的書房裡來回踱步,還有什麼能補救的方法?快想!快想想!
對了!張道長!!
腦海中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原本心焦如焚,只覺得大難臨頭的王安旭想起了他曾經結交過的一位張道長,這位張道長是真正的得道高人,法力高深,他當初也是因為幾分畫技上的心得,才得到張道長的青眼。
只要能求得張道長相助,想必一隻小小的惡鬼,定然會手到擒來!
想通了的王安旭全副武裝,連夜趕往張道長所在的城郊道觀。
彼時,已經是天色蒙亮,道觀門口,一癱著臉的童子正賣力掃著地。
彷彿看見了希望曙光的王安旭快步上前,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詢問。
癱著臉的童子頭也不抬,冷淡道:“後院廂房。”
王安旭一愣,又湊上前一步,彬彬有禮道:“敢問小師傅……”
面癱童子充耳不聞,提起掃帚,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這,這廝真是無禮至極……”王安旭目瞪口呆,低咒了一句,想了想便往後院廂房走去。
事關性命之虞,他不得不謹慎,由於過多計較這些小事而丟了最後的希望,那才叫得不償失。
到了後院廂房,王安旭發現張道長靜坐在蒲團之上,顯然是在等他。
王安旭向對方訴說自己的遭遇,關鍵部分只字未提,只說自己是一時被女鬼的美色所惑,這才惹上麻煩。
張道長搖了搖頭,嘆道:“愚哉世人,明明妖也,何以為美?見色心起,妄念叢生,亂其心志故而行惡而不自知。”(劇中原話)
“多謝道長教誨,安旭此後自當改邪歸正,多行善事。”王安旭出言檢討,一副誠心悔過的姿態。
張道長沒有說什麼,掏出三道黃符,遞給他,一道貼身放置,另兩道可以貼在家門上,女鬼便無法近身。
王安旭面露欣喜,千恩萬謝之後,拿著黃符回家去了。
張道長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些許惋惜:“靈臺矇蔽,為所欲為,積犯罪過,地獄之門不開而自開啊。”
“既然地獄之門已經開啟,老頭兒你就不要再妄想能夠拉他出來。”一個的清冷如寒潭之水的嗓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暗含威脅。
張道長一驚,迅速轉過身來,警惕地看向這個憑空出現在廂房內的男人。
男人此刻氣勢凌厲,正是來找王安旭和梅三娘報奪命之仇的塗夷。
“你是何人?”張道長見塗夷來者不善,靈劍出鞘,直指眉心。
“老頭,我問你,看到妖精惡鬼害人,你會怎麼做?”塗夷沒有理睬他的問題,自顧自道。
張道長正氣凜然地回答:“自當是降妖伏魔,保衛正道滄桑。”
塗夷繼續問:“那如果他們是為人所害,前來了結私仇恩怨的呢?”
張道長遲疑了一下:“雖說這種情況是事出有因,但只要是在我面前發生的,我定當全力阻止。各界自有各界的因果秩序,無論是人、妖、還是鬼,都不應擅自擾亂。如果是人作惡,自有官府衙門處理,死後閻王簿上也記得清清楚楚。”
“道長果真是深明大義。”塗夷微薄的唇線扯起一道諷刺的弧度,嗓音愈發低沉沁涼,“只可惜我只信奉一條道理——自己的仇自己報,今日你奪我性命,他日我必千百被還之,只道是來日方長。”
最後補一句:“王安旭,他惹到的,可不止一隻惡鬼吶~”
話音剛落,張道長瞳孔劇縮了一瞬,片刻後氣息平靜下來:“你有你的信奉的道理,我亦有自己堅持的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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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記著自己說過的話,我在這就警告你一句話,不要插手任何王安旭的事情。否則,後果自負!”塗夷說完,甩袖離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廂房內只有一個蒲團和一張供案,牆上掛著三清的畫像,現在拜訪的人都已經走了,張道長只覺得這裡更顯空蕩蕩的。
他能夠估測出塗夷一身法力高強,比起他也應該不相上下,甚至可能還更高一些,要想插手這件事情,似乎變得更為棘手了。
為了能夠擁有與塗夷一戰的實力,或許他應該閉關修煉?
就在張道長苦惱著要不要閉關的事情之時,身後的蒲團位置突然傳來奇怪的咀嚼聲。
張道長又是猛地一驚,急忙回過頭來,面前是令他難以置信的一幕。
一個俊美的少年正坐在他的蒲團之上,大口大口嚼著案上祭給三清享用的貢品!白玉般瓷白的牙齒,上下運動著,發出嘎嘣嘎嘣脆的聲響,顯然他的牙口很好。(這不是重點!!喂!)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為什麼自己會一點察覺都沒有?
張道長感到了驚恐。
如果說之前塗夷給他的感覺是勉強還能一搏,那麼這個少年給他的,則是一種無法心生反抗的壓迫感和無力感。
在這個少年面前,他似乎連一點勝算都沒有。
嘎嘣幾口,少年又解決掉一個大紅蘋果,將果核放回盤子裡,和之前吃掉的幾個一塊,擺出了一個放射狀圖案。
他似乎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點了點頭,這才側過身,將視線投注到張道長身上。
少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嘻笑著露出一個頑劣的笑容:“這位老道長,請不要打擾我家阿塗報仇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