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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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9日 星期五 天氣:晴空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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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發現懷孕後, 易凡就從我手中接過了籌辦婚禮的所有事情。作為這場重大儀式的女主角, 不能親臨現場運籌帷幄,只能乖乖在一旁當個看客,實在是件很挫敗的事。可是每當我挽起袖子, 對易凡說:“沒關係,我現在什麼都能做!”他總會微笑著把我打包塞回車裡, 說:“乖,好好給我回家呆著安胎去。”

其實他不知道, 家, 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安閒的所在了。因為有兩個莫名其妙不請自來的女人開始長期佔據我家沙發。

我看著兩個坐在旁邊優哉遊哉吃水果、做spa、百無聊賴地看電視的女人問:“難道你倆都不要工作麼?”

“我跟你說啊,小蓓,這孕婦由於身體機能的改變, 情緒特別容易發生波動, 情緒不穩定導致的產後抑鬱什麼的還算輕的,嚴重的是母親情緒低落還會影響孩子的身心健康。為了你們母子健康, 我這不特別申請來給你做心理輔導呢。”

我看著蘇一開一合的嘴頭疼地揉揉額角:“看到你我才會抑鬱呢。這位姐姐啊, 我很好,麻煩你移駕回宮吧。我這廟小怕委屈了你這大神,你放著大好事業不管何必跟我這個孕婦耽誤時間呢。”

“那哪行,你家易凡付了我診療費,你就是我的病人, 本醫生是那麼沒職業道德的人麼。”她拿著遙控開始輪番撥所有的頻道,最後定格在一個吵鬧的電視購物臺上,自己嘀咕道:“這東西看起來蠻有趣的嘛。哎呀, 最近閒錢太多,買一個來體驗下被忽悠的感覺也不錯。”

我覺得自己真要抑鬱了,轉身對那個臉上塗著慘白面膜的女人說:“那麼,這位不是醫生的姑娘,你又是來幹什麼的!”

慘白面膜下發出絡絡的聲音:“我負責把你這個菜鳥在半個月裡打造成最美的新娘嘛。”

“我有去美容院辦卡。多謝你的好意,你可以回了。”

“你現在是孕婦,那種東西怎麼能隨便用呢,對身體不好的,所以姐姐來幫你把把關嘛。”絡絡躺在貴妃椅上說,“哎呀,不能說了要起皺紋的。小蓓,再幫我拿杯檸檬汁。你不知道啊,你要結婚我們這待遇真是節節高升啊,以後沒事多結幾次啊,就當為了姐妹們的福利了,知道不?”

除了這些小不順心,婚禮的一切都很順利,有錢總是好辦事些。只是在兩個問題上,我和易凡出現了分歧。一是究竟要舉行中式婚禮還是西式婚禮的問題。易凡經過多年西方教育,所以力挺西式。而我則認為我們都不信教又偏偏照西方的來,未免有些不倫不類,再說中式的可以推廣熹h嘛。易凡鬱悶,問:你非得把自己的婚禮搞成發佈會啊。我小聲嘀咕,我真的想讓孩子跟我姓啊。易凡不屑地哼了聲,說:傳統中式婚禮新娘要蒙蓋頭沒有臉,老的時候你看照片憶往昔,就只能見我和一團大紅綢子的合影!再說你現在這麼胖,那條裙子不是已經穿不進去了麼。這兩句話真是秒殺了我,立即乖乖地夫唱婦隨了。

而另一件事,就是要不要請胖子參加我們的婚禮,為了這個問題,我和易凡居然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

當我喜滋滋地把寫好的請帖拿給易凡看時,他抽出了給胖子的那一張,說:“這張不要送,咱們不請他。”

我很詫異,胖子不是緋聞男友之類的人物,和他又是這麼多年的朋友,有什麼理由不請他?易凡沒有任何解釋,只是面色微冷地說:“不請胖子,我就是婚不結了也不請胖子。”

我立刻怒了:“易凡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是你朋友,你人脈廣識人多,可你有幾個像胖子這樣的朋友!結婚這樣的大事怎麼能請了旁人卻不請至交好友呢?再說你把咱們的婚姻當什麼了,兒戲麼?拿這個威脅我?!”

易凡見我發火,趕緊賠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沒有不把胖子當朋友,婚禮後私下請他可以,我只是說不能請他到現場。”

這倒奇怪了,我盯著易凡問:“原因?”

易凡搖頭苦笑:“哼,和他同屋五年,最後還能存活下來……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原來還是青少年時期的那點破事啊,我覺得易凡忒小心眼了點:“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美俄都能和解,更何況你們呢。聽我的話,咱們請胖子來,你倆還能以此為契機一笑泯恩仇呢。”

易凡卻一拍桌子吼道:“誰要跟他一笑泯恩仇!這個家我還有沒有地位了!我說不請就不請!”

呀,敢跟我拍桌子。我也爆發了:“這事我說得算,沒你說話的份!我說請就請,我就是不嫁了也要請胖子!”說完,我也拍了桌子……用易凡的手,然後任他在那裡疼得齜牙咧嘴。

吵歸吵,我總覺得易凡在這事上其實是很言不由衷的,所以讓他陪我一起去給胖子送喜帖。車子停在胖子家門外,易凡再一次問我:“你不後悔?”

“這有什麼後悔的!”我不耐煩地說。

易凡卻突然神經質地笑了一聲:“嘿嘿,小蓓,你會後悔的。”

胖子家裡還是一如既往地凌亂。我遞過喜帖,說誠摯地請他參加我們的婚禮。胖子像個勞動現場突然見到國家主席的勞動婦女那樣,激動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興高采烈地說:“呦,喜帖啊,我這輩子還沒參加過婚禮呢。小蓓,你真好,我一定送一份大禮給你們!”

看著他眼圈微紅,捧著寶貝似地收起那請帖的樣子,我也有些感動,扯扯易凡的袖子說:“你看,我沒做錯吧。胖子多高興呢。”

易凡卻立在一旁陰冷冷地笑,挑起一條眉毛問:“第一次?”

“第一次怎麼了,我還第一次嫁人呢。”我不屑地說。

易凡繼續冷笑:“胖子這輩子第一次參加婚禮哦,小蓓,什麼樣的人可以三十多歲卻第一次被人邀請參加婚禮哦?”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打了個冷戰。

婚禮,在大家眼中是婚紗、草坪、鮮花這種種美好事物的集合。咳咳,那是經過剪刀手神奇剪輯後的成品效果,咱們可以把鏡頭切到後臺並播放一下花絮。

作為一個什麼都不需要管的新娘,結婚當日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凌晨就起床,被人匆匆送去預定的酒店,坐在化妝鏡前做個僵硬的木偶,被媽媽、閨蜜、表姐妹、伴娘、花童、化妝師、造型師……這一大堆人七手八腳地弄得七暈八素。這混亂的氣氛攪地我頭疼,於是我藉口去衛生間偷偷溜出去透口氣。

力求效果逼真,我真的去了趟酒店的公共衛生間,從裡面出來時,正好遇到易凡,他看了我一眼問:“咦,這不是男廁所麼?”

“哦,走錯了。”我看了一眼門上的標誌說,“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應該讚美下我漂亮而不是說這麼煞風景的話?”

他看著我皺了皺眉頭:“你就裹了條床單!腦袋還包得像個阿拉伯男人!”

唔,我是趁換衣服做髮型的時候溜出來的,不過眼前這小哥倒是西裝革履精神抖擻。

我突起調戲之意,湊上前說:“來,親一個。咱們好長時間沒見了呢。”

“你早上剛從我的床上爬起來!”他說。

“太不解風情了!來,親一個吧,現在不親我怕一會你看到我太漂亮,會按耐不住。”

易凡連連後退:“別,我怕弄花了唇彩。”

“沒關係,我那裡有好多化妝師,他們一直抱怨沒有發揮的機會呢。”

“我是說我的呀。”他轉過身自戀地照照鏡子,“別說,我覺得這東西挺適合我,以後沒事也可以塗塗。”

嘖嘖,的確是秀色可餐的美人啊。我踮起腳尖靠過去,迅速在他唇上親了一口,舔掉了他的唇彩,吻過他的臉,又在他領口一左一右留下兩個唇印,拎著床單踮著腳跑掉了。

回到房間,蘇懷疑地問我:“你幹什麼去了?”

“偷情。”我想著易凡蜜色的唇,開始偷笑。

直到婚禮前半個小時,經過眾多討論、吵架、紛爭,我才被人從原料做成成品。

潔白的曳地婚紗,精緻的妝容,編入髮間和嵌入裙裾上的碎鑽,將我打造成一個新娘應有的模樣。我提著婚紗走進大家視野時,那滿屋子的靜謐和驚豔的目光,不足為奇。最驚悚的還要數我那個走了一輩子彪悍現實主義風格的母親,突然淚光點點手捧胸口做柔弱病西子狀對我爸說:“老關,你看小蓓,漂亮地簡直像個天使啊。”

我爸連連配合:“是啊,是啊,真想讓所有人都看看啊。”

作為一個精巧的芭比娃娃,我的任務就是接受大家讚歎、坐下、微笑、發呆,可是我爸的話提醒了正在盡職盡責完成任務的我,於是要了電話撥了易凡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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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邊很亂,周圍的人彷彿提前進入了鬧洞房的亢奮狀態,起鬨地喊:“叫甜心小心肝寶貝!叫甜心小心肝寶貝!”

我辶艘幌攏骸澳隳潛吆貿場!

“稍等,”他轉移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問:“怎麼了?”

“我就是想問問你看到胖子沒,婚禮都快開始了他還沒到。”

“你這時候還惦記別的男人,不太好吧。”

“易凡,你是不是對他下陰招了?”我懷疑地問。

“不至於,我還沒到這地步。他不來更好。”

誰知易凡話音剛落,胖子就推門進來了,手裡舉這個一人多高的盒子衝我熱情洋溢地就撲了過來:“小蓓你這裡好難找。啊,你太漂亮了。喏,這是給你們的禮物。”

我興高采烈迎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盒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那是一個很具有胖子特色的禮物——一個真人大小的充氣娃娃。

“限量版的呢,我特意定的珍品。”他小聲說。

我瞬間怒了:“胖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湊到我耳邊,用自認很小聲,實則很洪亮的聲音解釋道:“這個是給易凡的。小蓓,你別著急,你也有份。不過女孩子嘛,我不好意思拿出來,剛才在門外你爸媽幫忙收下了。”

我絕望地環顧四周,發現都是尷尬地要死的眼神。胖子卻渾然不覺,從西裝口袋裡變出一沓傳單,依次分發:“這是小店的地址,物美價廉歡迎惠顧。呦,這抱著攝像機的是記者朋友?拿著拿著,記得多多宣傳啊。”

我拿起電話,小聲問:“易凡,我錯了!咱能現在把胖子趕走嗎?”

易凡哀嘆:“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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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天,溫潤美好。

我站在草坪一端,看著站在另一端的易凡。

音樂響起,眾人微笑著回望,湛藍的天空,絢爛的花海,我突然想問:有人攝像麼?這麼美好的一切,我怕會忘記。旋即,我就自嘲地搖搖頭。怎麼會忘記呢,和我們相伴的每一個日子一樣,一分一秒都銘刻於心,歲月流盡,星辰黯淡,我依舊不會忘記。

我挽著父親的手臂,慢慢走向那個微笑著男人。

易凡,我的易凡。

待嫁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快、也最漫長的時間。我總在帶著絲絲甜蜜和惶惑等待著這個日子的到來,又擔心自己永遠等不到。我在心底記下時間劃過的每一秒,只為了計算成為你妻子的時間。是的,易凡,嫁給你是我最大的願望,從愛上你那一刻起,我就想成為你的妻子。

易凡向我伸出手,父親把我的手交到他的手中,這一刻,是我生命的另一個開端,我將成為他的妻子,成為他孩子的母親,我們生命的河流在此匯聚,一起流淌至生命的彼岸。

我拉著他的手,看著他神采奕奕的眼眸,感覺幸福洶湧而至。

易凡,你知道麼,曾有很多歌夜晚,我蜷縮在你的懷抱中,勾畫著你的臉,想說下對你的愛戀,可最終我發現自己的貧乏的語言是無法描述對你的愛。

“所以,易凡,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是的,”他同樣看著我,灼灼目光中是承諾,是堅守,是相愛一生的誓言,“正如我想對你說的。”

yes,i 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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