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相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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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惜正走神, 聽得外頭有人來報林大人如海到, 她一時忘了什麼“避嫌”,轉頭就去看,卻見門口踱進一名官員打扮之人, 卻也帶著孝,足見鄭重, 看面孔卻熟悉,那等鳳目盼兮, 丰神雅淡之態, 正是林如海。

如海目光自花惜身上淡淡掃過,略一點頭,便自上前, 朝上行禮, 又上了香,才又同旁邊賈政說了兩句話, 無非是“節哀順變”之類, 就又出去了,花惜瞥了眼看,卻見他並不是向外而去,卻是朝內去了,花惜心想, 大概林如海去見黛玉了。

因此花惜便在賈母內耽擱下來,外面花自芳得了信,自回去告知襲人娘跟晴雯, 叫她們不必擔憂。晚間,寶玉那邊就相請花惜過去,因花惜身邊沒丫頭,便又遣了丫鬟過來,不是別人,卻正是茜雪。

茜雪行了禮,便領花惜回去,邊走邊說道:“姐姐就這麼出去了,一時還真不習慣,如今老太太沒了,二爺屋裡也大變了。”

花惜問道:“什麼大變了?”茜雪說道:“想必是還沒來的及跟姐姐說,老太太臨去之前,便把鴛鴦姐姐指到了二爺屋裡頭,讓鴛鴦姐姐替姐姐伺候二爺跟寶二奶奶呢。”

花惜吃了一驚,問道:“老太太把鴛鴦給了二爺了?”茜雪點頭,說道:“我們也有些意外,不過倒好,鴛鴦姐姐向來是跟著老太太的,家裡頭一概大小之事,她最明白不過的,如今老太太去了,遲早晚這家裡也是二爺當起家來,因此叫鴛鴦姐姐過來,倒也好。但凡二爺有個什麼不懂的,有鴛鴦姐姐在,便宜多呢。”

花惜點頭說道:“這倒是的……”自打知道賈母去了,花惜心裡頭不免便惦記著鴛鴦,雖然知道如今跟先前那情形有些不同了,但心中到底有些擔憂的,卻沒有想到賈母臨終將將鴛鴦安排好了,只不過,鴛鴦如今去了寶玉屋裡頭,將來會不會也被寶玉收了房做姨娘呢?但先前她在裡頭同鴛鴦互訴衷腸之時,卻也知道鴛鴦的心志堅決,大概是不願的……

花惜心頭便惦記這件事,也不知是好是壞,然而面兒上看,卻著實是好,寶玉雖然如今有些變了,但這家裡頭的事情未免仍舊不太懂得,黛玉也是同樣性情,然而這榮國府遲早晚都得他兩人當家,有鴛鴦這樣的“得力助手”,卻正是“如虎添翼”了,且對鴛鴦來說也是好,也可以“物盡其用”了不說,暫時也不用擔心其他。

賈母這樣安排,又帶有幾分“善後”舉動,又將鴛鴦的歸宿也暫時安排好了,倒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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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惜由此便又想到賈母臨終前含笑看自己之態,不由一陣迷茫。正想著,聽得茜雪說道:“到了。”花惜一怔,才發現人已經到了寶玉跟黛玉屋裡。此刻茜雪說道:“姑娘來了。”

裡面有人把簾子打起來,花惜進去,抬眼一看,剛要說話,卻驀地一怔,原來這屋內寶玉不在,除了黛玉,卻另有一人。

花惜沒想到竟還有人,驚鴻一瞥間,急忙就低了頭,行禮說道:“見過二奶奶,林姑老爺。”此刻黛玉便起了身,上前親扶了花惜起來,說道:“快起來,怎麼倒現在還沒改過口來?什麼林姑老爺……如今我見了你,倒要叫一聲姑媽的……”

花惜紅了臉,見黛玉雙眼微紅,想必是哭過,方才林如海在安慰……她便說道:“這哪裡使得?”黛玉說道:“怎麼使不得?只不過你年紀同我差不多,叫姑媽未免叫大了,不如我就叫你‘小姑媽’,你覺得如何?”

花惜說道:“全憑二奶奶做主。”

黛玉說道:“以後你也不能叫我二奶奶了,就叫我名字就好了,嗯,不如就跟父親一樣……叫我‘玉兒’如何?”她這話隱隱帶著玩笑之意。

花惜也不知要說什麼是好,旁邊如海見狀,便說道:“玉兒,你叫也叫了,怎麼又取笑她?”黛玉說道:“不然叫什麼?”如海說道:“她是個聰明的,自知道如何。”

花惜聽了這話,便抬頭看向如海,卻見他鳳眸含笑,有意無意地望著自己。花惜一時便想到在揚州臨別那夜,此人也正是如此模樣,似笑非笑之態,叫她答應照料黛玉。

如今她已經算是“功成身退”之時,他總不會再提出什麼別的要求來罷。

花惜便垂頭,這一筆糊塗賬她也算不清,若是叫黛玉“玉兒”,未免託大,直呼“黛玉”,彷彿無禮,叫“林妹妹”,人家已經成了親……那二奶奶又有些見外了……偏偏林如海竟用種極信任的目光看著她,花惜慢慢地竟覺得臉上隱隱發熱,恨不得躲到簾子後面去才好。

卻正好此刻,鴛鴦自外頭進來,見花惜在,一時也覺驚喜,怎奈身上有事,倒不好就相見寒暄,於是只好暫且忍耐著,當下,鴛鴦便同黛玉說了些外頭之事,兩個就慢慢走到一邊商議,說了幾句,竟進了內屋去了。

這邊上,花惜站著,林如海方才也起了身站著,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桌子,花惜也不知說什麼好,隱隱有“猛虎在側”之感,只想要鑽到那桌子底下去,正在胡亂想之時,卻聽得對面如海說道:“在想什麼?”

簡直如於無聲處聽驚雷,花惜嚇得抖了抖,沒料想如海竟能出聲,便抬頭看他,正見他笑微微溫柔望著自己,那臉上便更紅,就吶吶說道:“無……沒什麼。咳……”

一瞬間十分尷尬。

如海見狀,便笑笑,說道:“如今你身份不同了,就不必同我拘束,不如就坐了罷,雙雙這樣站著,有些古怪。”

花惜只好也說道:“那姑……姑……”一時間“姑”不出來,倒把如海逗得笑出來,手抬起便籠了嘴,只兩隻眼睛眼皮兒微微一垂,復又亮閃閃地仍望著花惜。

花惜暗罵自己實在小家子氣,竟這樣緊張,他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就算是個官員,或者是林黛玉的父親,又如何?橫豎又不是國-家主-席罷了!她乃是個長在紅旗下的新攝會大好青年,難道就被這人給窘迫的成了這樣兒了?

不過卻無法否認,這林如海身上隱隱有種叫人無法小覷的威懾力,大概是當官當久了,自有“官威”在身……花惜本是要叫他“姑老爺”的,忽然想到方才自己跟黛玉兩個已經商議改口了,自然是不能再如此稱呼如海了,然而又叫什麼?遲疑之下就越鬧了笑話……

在這輩分上她是極為頭疼的,細細在心底想想,老太太收她為乾女兒,於是……如海豈不是成了她的……姐夫?

這稱呼實在是太……叫人無言以對了。

花惜咬了咬嘴唇,紅著臉還未曾開口,那邊如海笑罷了,忍著說道:“何時我竟成了姑姑了?”

花惜聞言臉更紅,就說道:“大人怎麼竟也取笑我,不過是一時口誤,大人你何必這樣不依不饒的,只當聽不到不就完了麼……”不由自主多說了兩句,她被如海氣勢所迫,心中惱怒,如此說罷了才有些驚醒,心想怎地竟有些埋怨嬌嗔口吻了……花惜便“心懷鬼胎”看如海,卻見如海望著自己,笑盈盈地,全無惱色。

兩人四目相對,花惜心頭稍安,如海才又說道:“聽聞你自主回家去過活了,不知近來如何?”花惜說道:“倒是還好的。”如海笑微微說道:“家裡也好麼?”花惜說道:“嗯……都好。”如海點頭,便問道:“這便好。”

如此沒頭沒腦問了幾句,花惜只覺得氣悶,便張望看黛玉跟鴛鴦說完話了沒有,如海見她抬頭四看,便說道:“老太太這算是喜喪,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了。”花惜怔了怔,就點點頭,如海又說道:“在這裡住幾天方能回家?”花惜只好回答說道:“大概要四五日的。”如海瞭然,又說道:“也好,盡一盡心意。”

花惜更覺得莫名其妙,一片茫然,又不敢輕易跟他搭腔,就只好規矩坐了會,好歹黛玉便跟鴛鴦出來了,見兩個坐著,就說道:“怎麼不說話,只管呆坐著?小姑媽,難道是我爹爹欺負你了?”黛玉雖然成親,在如海跟前,卻仍不改小兒女性子,花惜差點被這一句話嗆到,急忙說道:“方才已經同……大人說了幾句話。”

如海就起了身,望著黛玉笑道:“我也該回去了,若是有事,便叫人去通知我就可。”黛玉說道:“知道了。”又說:“父親再多坐會兒方好。”如海說道:“以後自有機會。”拍了拍黛玉的手,便轉身往外走。

這邊鴛鴦急忙相送,花惜也起了身,因見他要走,就低著頭作出鬆口氣的模樣,嘴卻還嘟著吐氣。

如海行經花惜身邊,嘴角便又微微挑了挑,花惜松了口氣後便正偷偷打量他,此刻一眼看到他那笑意,一怔之下,就撇嘴,不料如海眼睛一瞟,四目相投看個正著,花惜目瞪口呆,暗暗叫苦,皺了眉閉了眼睛,慘不忍睹轉過頭去,無地自容。如海看的真切,手一抬,咳嗽了聲,忍著笑便出去了。

當夜花惜便自留在賈府之中,也不知為何,竟也做了諸多噩夢,醒來後其他之事都記不清了,唯獨記得如海那雙似笑非笑雙眸,極真切地盯著自己,自始至終,如鋒芒在背,叫她無路可逃。

次日醒來,便極其疲倦,然因她是賈母義女身份,有些喪葬禮節,自還不可缺少她的,因此又是一番奔波勞碌,如此一直持續了五六天,才見好了。

花惜見賈府內之事也平靜了,就打量著要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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