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霖因為驚訝，一時什麼都說不出來，他雙目圓睜，看著沙發上端坐如常的何佳慧，十八年的婚姻裡，他好像從來沒發現，原來何佳慧竟然真的不怕離婚。

可她明明就是個殘廢，何家為了不讓他拋棄何佳慧，甚至每年都給自己送不少錢，幾十萬足夠他幾個月的花銷了，現在何佳慧竟然說要離婚，那些零花錢不算什麼，程氏怎麼辦。

程之霖想明白之後，忽然一揚下巴，說：“何佳慧你以為你說離就能離了嗎？程氏和你們何家企業，那些聯絡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清楚，好幾億的專案你想讓何家怎麼跟我們程家分？損失好幾億？”

何佳慧確實沒想那麼多，程之霖這麼一說，她也有了一絲猶豫，因為她不想讓何家再因為自己而有什麼麻煩，當年她雙腿粉碎性骨折時，她已經鬧得何家心力憔悴了，那時候她也不懂，後來懂了，便自發減少了跟何家的聯絡，雖然心痛，可總歸能讓她稍稍心安一點。

程珂見何佳慧猶豫，開口道：“爸，和何家的事情，我想你還插不上話，程起家化是大伯管著的，程起地產是二伯管理，程起娛樂是堂哥管理，而你只是在程起地產的分公司程起路橋二項目部擔任經理而已。另外，真要有什麼決策，那也是爺爺的事情，你需要考慮的也只是和媽媽的感情問題，況且，爸，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你非要混到一塊，爺爺可不一定，爺爺和我姥爺關係好著呢。”

程之霖被程珂噎得雙目赤紅，很明顯早就已經火氣上湧了，只可惜程珂說得一個字都不錯，他在程氏裡確實沒點地位，甚至還不如自己兩個侄子幹得好，想到這裡，程之霖心裡又是一陣不爽，覺得老爺子太偏心了，根本沒把他這個小兒子看在眼裡。

何佳慧因為程珂的話，也想通了，她的人生還有很長，她不能再這樣下去，過去十幾年她幾乎給浪費了，以後她再也不能這樣了，為兒子著想也不是這麼個著想法，自己快樂才是真的讓兒子感到幸福的源泉。

確實程氏和何家企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但是她的父親和幾個哥哥也不是好欺負的包子，真要分，他們也不一定會吃虧。

程之霖氣得不行，急速走到程珂身邊，抬手就要打，結果手剛抬起來，就被程珂握住了手腕。程珂嘴角微微勾著，似乎是在笑，那目光卻又彷彿是陰冷的冰刀。有如羅剎在世，程珂硬生生讓程之霖打了個哆嗦。

想要把自己手抽回來，抽了幾下，程之霖卻沒抽動，只能瞪著程珂說：“放手，你就是這麼對你老子的？”

程珂鬆開手，程之霖揉著自己發疼的手腕，忽然聽到程珂說：“爸，我今年已經十七歲了，而你已經四十二了，以後還是儘量不要跟我動手得好。”

程之霖放下自己的雙手，看著面前的程珂，好像不認識他一樣，原本的程珂雖然也不好對付，那是因為他只是脾氣不好，可他人是單純的，為什麼現在的程珂，讓他覺得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陰冷，可是他明明是微微笑著的，這一段時間程珂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他有了這種轉變？

程之霖自然而然地想到趙芝曼上次來程家的事情，又想到程子躍也去了京大附中的事情，頓時就有點心虛，可是在程珂面前他還死要面子，嘴硬地說：“那你也不過十七歲，這次就算了，下次再胡說小心我把你嘴抽爛。”

程珂微微一笑，回答：“爸，別逞強了，該說的我還是會說。”

何佳慧也冷哼一聲說：“抱歉，老爺子可沒發話讓你回來，沒事，就請你離開吧。”

“這裡是我家，要真說外人，你才是外人。”程之霖氣哼哼地說。

何佳慧聽到後反而一點沒有生氣，她點點頭說：“行，這兒是你家，我馬上就走，明天你會收到我發來的離婚協議書的。”

程之霖一聽到離婚兩個字就有些害怕，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跟何佳慧離婚了，那麼在程家他就更沒有地位了，而且如果因此程氏遭受更多損失，程之松和程之柏也不會饒過他。

一轉身，程之霖走了，邊走邊說：“行行行，這是你們家，我是外人，我走，還不成嗎？”

程之霖希望這樣何佳慧就不再提離婚的事情了，可是何佳慧卻真的已經下了決心。

程之霖走了，何佳慧長嘆一口氣，對身邊的程珂說：“小珂，我真的打算跟你爸離婚，你跟我走好嗎？”

程珂輕輕拉起母親的手放到自己臉上，語調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說：“媽，我非常愛你，但是我不會跟著你，我會選擇跟著我爸。”

何佳慧眼淚接著就出來了，程珂小心地把何佳慧的眼淚擦乾，繼續解釋：“媽，我不是不想跟你，而是我不會放過我爸。”

悲傷漸漸被震驚取代，何佳慧看向面前的兒子，面容雖然依舊青春，可是目光卻並非如此，堅定而從容，好像有股胸有成竹的力量，他輕聲說著話，沒任何嚴重和苛刻的詞彙，可是何佳慧卻能感覺得出，兒子絕不是隨便說說，他既然開了口就一定會做到。

可是，兒子這麼做有必要嗎，何佳慧想。她輕輕撫摸著程珂的臉，說：“小珂，我和你爸的事情，和你無關，說什麼放不放過的。”

程珂再次一笑，回答：“媽，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而且你只要記得我會永遠愛你就好了，其他的事情，無論我和我爸之間發生什麼，以後你都不要管，不要在意，好嗎，我希望你以後能有自己的興趣和事業，這樣我才不會擔心你。”

何佳慧輕笑起來，她啊，確實是個很差勁的母親，這麼大年紀了竟然還在讓兒子操心，以後可不能那麼沒用了。

沉默了幾分鐘之後，何佳慧終於開口，說道：“行，小珂，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孩子了，還有，小珂你真的太瘦了，我不在你身邊以後可不能那麼挑食，而且飯也要多吃一點，每次就吃那麼幾口，怎麼夠你長身體的。”

程珂噗嗤一聲笑出來，“媽，我都已經178了，不用再長了，夠了。”

“不只是長個子，你天天學習，也要補充營養。”

“知道了媽，對了，那個花店已經確定要賣了，我問了價格，是九十萬，我買下來送你你好不好？”

何佳慧輕拍程珂一下，“我要是想要哪兒用你付錢，話說你這錢到底怎麼回事，別給我說什麼你發了一筆小財，小珂，你可別幹什麼出格的事兒。”

程珂把何佳慧再次抱到輪椅上，說道：“是爺爺給的，我那天不是跟你說我發了一筆小財嗎，其實是爺爺給了我一箱金條，原本是太爺爺留給爺爺的，我數了數一共400根金條，一根是100克的，那滿滿一箱子金條，給你買個店鋪還是很容易的。”

何佳慧吃驚地看著程珂，“400根？！”

“嗯，我遞給強叔的時候，還差點把他給晃倒了，非常沉的一箱子。”程珂開玩笑似的說。

何佳慧心裡挺高興的，兒子的爹不在意兒子，至少有個爺爺是真的疼這個孫子，那樣即便她走了，兒子也不會太吃虧，至少有老爺子在。

非常小聲的，何佳慧說：“那你就別動了，到時候爺爺問起你來也不好，媽媽有錢，那個花店我也清楚了，老闆其實是加拿大人，準備回國了，所以要賣，九十萬而已，這個錢我還是有的，就是，以後媽大概不能時時看到你了。”

程珂推著何佳慧上樓，在她門口從背後抱一下何佳慧說：“又不是兩個省，都在京市，我隨時去看你。”

何佳慧坐在輪椅上，昂起頭，親親彎腰從背後抱著自己的程珂臉頰，說：“小珂，別忘了，媽一直支援你。”

程珂把何佳慧推回她房間，自己也回了房間，他此時沒太大精力再想其他，母親自己想通了就好，他得準備明天《追兇》的試鏡。

週一早上，何佳慧直接走了，她先去找了律師，準備協議離婚的資料，那之後她還要去跟花店老板商談花店的事情，程珂現在也懂事了，她很放心。

程珂則在一醒來就有幾分緊張，畢竟他真的熱愛演戲。

去了明華商業大廈三十三樓，程珂跟一群人在一個大型等候室內坐著。

試鏡是十點開始，此時不過九點半，而這個等候室內已經坐了將近一百人。

程珂隨意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竟然看到六丨七個小有名氣的小鮮肉，其中一個的演技還算不錯，不過也就算不錯而已，談不上好。

被看到的幾個小鮮肉也都注意到了程珂，不為別的，因為程珂長得實在是太好了，皮膚白皙細膩，眼睛是好看且容易做造型的桃花眼，鼻樑高挺，鼻翼精緻，就連雙唇都帶著自然的桃紅色，這樣一個人無論放到哪裡都不會被淹沒。

那幾個小鮮肉長得也是不錯的，所以自然就開始交談，並且交談的物件就是程珂。

“誰呀？”

“不認識，估計是個新人，連個經紀人都沒有，一個人來的。”

“怪不得，那這種人還敢來試張導的戲？”

“找虐唄。”

“我看也是，張導可不會跟他客氣，小新人說不定一會被罵哭了。”

“哈哈哈，那我們就看戲好了。”

……

程珂抬頭又隨意地看了他們幾個一眼，正好他們身後兩個人一同進來，一個鬍子拉碴頭髮也亂七八糟的，另一個則眉目舒朗，和旁邊那幾個小鮮肉相比，立刻顯得帥氣不少，他頭髮全部梳到後面，一身三件套的西裝，右手插在褲兜裡，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兩人越過眾人，進入了試鏡室。

張毅漢一坐下就說：“臥槽，周雲川，你特麼有病呀，不是還有十分鐘嗎，怎麼著你也讓我洗個臉刮個鬍子呀。”

“我不喜歡遲到。”

“特麼的，我們早到了好嗎？”

“嗯，那就提前幾分鐘開始好了。”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