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霖被程珂這麼一說更加來氣, 於是一腳踢倒了茶几, 轉身拿過一個精緻的檯燈，又砸向了程珂。

跟重刑犯一塊呆了三年的程珂，對程之霖的威脅一點不在意, 隨隨便便就躲了過去，而程之霖則拿過了程家祖傳的戒尺, 接著就要往程珂身上打。

程珂不反抗，就是躲, 可笑, 他是真的按了攝像頭，他只要拿到程之霖的把柄就可以了，至於打他, 程珂還真沒那個意思, 不是對他有什麼感恩之心，而是覺得他不值得自己動手。

就在這時候, 程敬軍來了, 他一聲怒喝：“給我住手！”

程之霖和程珂都看向門口，程珂一下高興了起來，因為老爺子臉色似乎更好了，說話的聲音好像都比以前更洪亮。

程珂驚喜地走到老爺子身邊，笑道：“爺爺, 你怎麼來了，怎麼也沒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

程敬軍檢查一遍程珂身體說：“他沒傷到你吧？”

程珂笑道：“哪兒能啊，我今年十七了, 又不是七歲。”

“那就好，但我看你怎麼一直在躲，以後記得還手，別什麼當兒子的不能打爹，他這種爹該打。”

程敬軍說著，瞪了一眼程之霖，程之霖唯唯諾諾地叫一聲：“爸，您回來了。”

程敬軍冷哼一聲說：“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永遠不回來，然後就能胡作非為？我還沒死呢，程家的戒尺怎麼都落不到你的手上！”

程之霖趕緊把戒尺放回到原位，站在一邊不敢說話。程敬軍看他一眼，心裡長嘆一聲，而後他跟程珂一塊坐下了，摸摸程珂臉頰，程敬軍說：“小珂，你怎麼總是不見長肉呢？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飯？”

程珂笑道：“哪兒的事，我已經長肉了，你不知道強叔和浩哥還有廚房幾個阿姨，天天巴不得喂我十頓飯呢。”

程敬軍不相信地說：“一頓飯吃一口嗎？還十頓飯，十頓飯吃完，下巴也沒長出肉來，一定是他們給你吃，你又挑食了。我給你帶了些玉米粉，旁邊老周頭說了，養豬的時候吃玉米粉最長肉了，你也多吃一點，營養也好。”

程珂哭笑不得地說：“爺爺，你把我當豬養啊？”

程敬軍也笑起來，“你還不如豬好養呢，人家可是給什麼吃什麼，你是給什麼不吃什麼，要不就是給什麼什麼就吃一口，從小就跟貓一樣，難伺候。”

程珂擁抱住程敬軍，笑著說：“難伺候都長到這麼大了，還不是你們養的。”

程敬軍拍拍程珂後背，笑道：“別鬧了，跟我說說怎麼回事，怎麼我一回來就見到你捱打的場面？”

說著，程敬軍又瞪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程之霖。

程珂笑眯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是說了，最後還故意問了一句：“我的檔案有汙點，可能會影響我以後的發展，怎麼辦？”

其實程珂早就已經打算進演藝圈了，檔案有沒有汙點根本無所謂，但是在老一輩眼裡，檔案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即便程老爺子後來走了經商一路，但是他也是上到了高中的人，老爺子這一輩，能上到高中，實在算是有文化了，他上過高中就知道檔案的重要性。

現在來說，檔案有汙點還可以考大學，可是以前，這種有汙點的，就算分數夠了，也有很多大學不要這種學生，因此，聽到程珂這麼說之後，程老爺子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那邊是他的一個老夥計，現在還沒退休，是京市教育局的一把手。

那邊一聽原委也來了火，說是怎麼可以這麼汙衊別人，於是立馬給程老爺子就做了保證，說是一定會解決程珂的檔案問題。

程珂就那麼笑眯眯坐著，既然這事兒知道的人多了，那程子躍就更慘了，程珂還等著他當眾道歉呢。

程之霖那邊想要說什麼，可是一看老爺子直接找了局長，他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不一會兒，程子躍和趙芝曼也回來了，程敬軍雖然已經知道這兩人搬進來了，但是真見到還是十分不高興，於是他一甩手，對程珂說：“我們上樓，讓他們一家子團圓去吧。”

趙芝曼那邊剛叫了一聲爸，程子躍的爺爺都還沒叫出口，就被他撂下這麼個臉子，兩人只能尷尬地站著。

直到程敬軍和程珂一起上了樓，趙芝曼才拉著程之霖的手說：“怎麼老爺子也這樣，我和子躍在你家是永遠不可能有地位了，是嗎？”

程之霖看著趙芝曼，以前總覺得她溫柔可親，現在卻覺得趙芝曼一直在逼自己，逼自己接她進家門，逼自己教育程珂，逼自己為她爭取利益，程之霖忽然覺得，趙芝曼的臉一點都不漂亮了，反而醜陋得嚇人。

“之霖，你怎麼了 ？”

程之霖把趙芝曼的手推下去，說：“你和子躍就一塊作吧，作到有一天咱們一起吃糠咽菜你們就老實了。”

趙芝曼沒懂程之霖什麼意思，她只看到程之霖把自己的手推開了，而且他的意思是不管程子躍了，程珂告子躍，他也沒法。

趙芝曼想要拉住程之霖，結果程之霖回頭說：“最近這段時間我都不會回來。”

程子躍上前，“爸，那我呢？爸，我做的錯事，都是因為你啊，你就這麼不管了嗎？”

程之霖嘆了口氣，說：“子躍，你已經十七了，自己的錯誤也該自己承擔了，我不可能永遠跟著你。”

“爸！”

“之霖！”

程之霖走了，因為他知道在老爺子面前他什麼好都落不著，所以還不如老老實實離開，讓他眼不見心不煩，說不定在死的時候還能記著自己這一分的眼力見。

程之霖走後，趙芝曼和程子躍看著彼此，心裡都有點發涼，他這是逃避去了，可是大男人不該在家人有難的時候在背後支援嗎？

程之霖的表現讓趙芝曼愈發不爽，而且她開始懷疑程之霖外面有人，否則這麼一夜一夜的不回家，他住哪裡？

每天都住在酒店裡嗎？趙芝曼不信。

她忽然明白了何佳慧那時候的感覺，確實，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然而她現在已經沒有選擇了，而當初她非要貼著程之霖也是自己造的因，現在這個果，她不得不受。

趙芝曼的心理在發生著很大的變化，程子躍心裡也愈發明白過來，他的父親在程家就是個廢物，信賴他真的沒用，還不如想辦法進入程氏，而後開闢自己的事業。

趙芝曼和程子躍不愧是母子，即便親眼見到了程之霖的沒用，也依然要靠著程氏，想著從程氏裡得到足夠的東西才行。

姜浩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人直愣愣地在客廳站著，於是他笑著說：“兩位被罰站了嗎？”

程子躍不理會姜浩，上了樓，趙芝曼則瞪他一眼說：“你什麼身份，敢跟我這麼說話？！”

姜浩想了想說：“我的身份？小珂的客人？你們家司機的兒子？”

趙芝曼鄙視地看著姜浩說：“一個下人，也敢這麼沒有禮數。”

姜浩笑著說：“一個小三也敢對客人這麼沒禮貌！”

“你……”

“我很好，上樓學習去了，小三阿姨，你加油。”

趙芝曼忽然覺得心很累，現在連個下人都能看不起她，她的地位就這麼低嗎？

果然，豪門的日子沒那麼簡單，她曾經費盡心機搭上了程之霖，現在這日子，她感覺還不如住在外面時舒坦。

趙芝曼低下頭，眼底露出從未曾出現過的狠意。

老爺子今天來京市其實還有別的事情，所以他和程珂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就走了。

一個星期之後，程子躍收到了上法庭的傳票，程子躍這次怕了，因為他真的不想坐牢，然而他現在誰都求不到，程之霖沒用，趙芝曼更沒用，所以程子躍單獨找到了程珂。

程珂雙手環臂，問他：“有事？”

“程珂，對不起，我求你，撤訴好嗎？”

程珂搖搖頭，回答：“不能，我有證據，你也確實汙衊了我，你讓我撤訴我就撤訴，這世上沒那麼簡單的事。”

“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我不接受。”

程子躍忽然跪了下去，程珂看著面前跪著的程子躍，不說話，程子躍只能開口道：“程珂，對不起，我錯了，那件事確實是我不對，現在已經是高三了，我如果真的坐牢了，那我以後的人生就毀了。”

程珂一笑：“你的人生挺重要，我的就不重要嗎？別這麼雙標，記得到時候上庭，否則可能直接判你輸。”

根本不等程子躍再說什麼，程珂轉身走了。

程子躍看著程珂的背影，許久沒站起來。

法院開庭的一週前，周雲川和張毅漢一起找到了程珂，三人在咖啡廳裡喝著熱可可，張毅漢說：“小珂，我聽說你要告你弟弟？”

程珂點點頭，“嗯，還有一週就開庭了。”

張毅漢想了想說：“程珂，我瞭解了一下那個案子，你穩贏，但是你弟弟程子躍不太可能判刑，其實最有危險的是那個叫王紹文的，因為他畢竟下了藥，而他如果非要說那時候那個班長和那個女孩有感情，他可能也不會有事。”

程珂慢慢抬起頭來，聲音稍稍冷了一下，他問：“張導，您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哎哎，小珂，你別這麼嚇我，我只是給你分析一下。首先，你弟弟不太可能判刑，最大的可能是罰款，即便是罰款額度也不會太大，畢竟你弟弟還未滿十八歲。也就是說，你告他，其實他並收不到什麼實質的懲罰，也不過是嚇他一嚇。你學校倒是有可能因此撤銷你的處分，但是這個其實你不必走這種途徑也能做到。”

“所以呢？”

“我建議你撤銷訴訟。”

程珂沒說話，而是定定地看向周雲川，“你也是這個意思？”

一段時間不見，周雲川好像黑了一點，原本總是隨意落下的頭髮，此時整齊地梳向後方，看上去愈發帥氣和俊朗。

程珂一開始見到他的愉悅在周雲川的沉默裡漸漸消散，因為一開始支援他的也是周雲川，然而此時他卻讓自己收手？

周雲川這段時間其實心裡一直不怎麼舒服，他早就發現了自己喜歡程珂，可是他不捨得讓程珂進入他們這個圈子，如果程珂能活得順暢一些，他真的寧可退出程珂的生命。

周雲川其實以前喜歡過一個人，或者說暗戀過一人，但是他還沒表白，就想著對他好點，然後能感動他，結果沒多久，那人就和別人好上了，周雲川什麼都不能說，畢竟自己連表白都沒做過。

周雲川當然不承認那是戀愛，畢竟單方面的喜歡也確實算不上，時隔多年，周雲川再次心動，卻發現自己可能依舊要重蹈覆轍，因為程珂不是gay。

這段時間周雲川高強度地工作，就是想要忘掉程珂，工作之餘他拼命健身，偶爾出去打網球，總之，一直不讓自己閒下來，所以再見面周雲川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而周雲川發現程珂好像也瘦了一些，原本就沒什麼肉的下巴，此時怎麼看著更尖了？

想要說些關心的話，可是程珂一直沒給他機會，這一看向自己，目光卻帶著別樣的深意。

周雲川沉吟一下，回答：“是的，我也這麼想。”

程珂目光似乎沉了下去，他略略低頭，不看周雲川，問道：“為什麼？”

張毅漢輕嘆一口氣，插話進來說：“小珂，我和周總都是為你著想，也是為了我們劇組。”

周雲川也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程珂，《追兇》的後期已經做得差不多了，現在我們就要開始跑宣傳了，在宣傳的過程中，如果爆出來你和自己弟弟正在打官司，可能對劇組不利，當然你如果非要這麼做，我們也無權干預。”

程珂抬起頭來，原本總是笑著的他，此時面無表情地看著周雲川。

周雲川被他看得有點彆扭，可是也沒法，只能繼續說：“程珂，這是其一，還有其二，也就是為了你自己。程珂，你是要進演藝圈的，而當演員雖然對背景什麼沒有要求，可是如果以後有人想要找你茬，就很容易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你不滿十八歲就和弟弟不和，甚至鬧到要上法庭的地步。若是你弟弟告你，你可以打很多牌，可是你狀告也還未成年的弟弟，那麼輿論會是什麼風向呢？就會變成你小肚雞腸，心黑手毒，為了你的家產甚至不惜迫害你弟弟。不是嗎？另外，你不覺得其他的懲罰，或許更有效果嗎，比如讓他在學校臭名遠處之類？”

周雲川說得十分誠懇，而且他也確實是這麼想的，一開始他以為程珂只是嚇唬嚇唬程子躍，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要去告他，那之後這件事確實就如周雲川所說，很容易被利用了。

周雲川看程珂目光好像稍稍溫和了一點，於是接著說：“程珂，你在學校怎麼整你弟弟都行，但是為了你自己的未來，真的最好不要上升到這麼嚴重的程度。”

程珂沉默了一會，終於微微一笑，對周雲川和張毅漢說：“你們是關心我，謝謝，我懂了，剛才是我不懂事，對不起。”

張毅漢和周雲川都稍稍松了一口氣，剛才這小祖宗那眼神明顯不對勁了，這下可算明白過來了。

張毅漢坐到程珂身邊去，攬著他的肩膀說：“小珂，你年紀小，我和你周哥都挺喜歡你，所以我們也就是提醒一句，但是要怎麼做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們倒是沒有逼你的意思。”

“我知道，張導。”

“那你剛才那是什麼破態度，要是周雲川沒跟你解釋清楚，你怎麼著？還要跟我們倆翻臉？你個小屁孩，怎麼這麼不懂事，不是我說，要我和周雲川一塊整你，你覺得這個圈子有幾個人還敢找你演戲？這麼大了，心裡怎麼這麼沒數？”

程珂其實此時也想過來了，他剛才真的不該那樣，但是張毅漢還無所謂，但是一想到周雲川也是想讓自己停手的想法，心裡就莫名地無法平靜，因為他總覺得自己和周雲川關係更近一些，就像他那時候說的，姜浩是他哥們，可是周雲川和他的關係要比哥們還要好。

程珂不知道這個好的含義是什麼，但是他真的無法接受自己被周雲川放到一個離他很遠的位子上。

起身，深深鞠躬，程珂說：“對不起，大概我剛才那樣是因為恃寵而驕吧。”

張毅漢噗嗤一聲笑出來，食指點了程珂幾下，說：“對，你就是恃寵而驕了，但是小珂，演藝圈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而且我不是吹牛，能在我的劇組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是善良且正直的，可是別的劇組可不是這樣的，你在我跟前能這樣，在別的劇組可不能這樣。”

“嗯，我知道了。”

張毅漢笑出來，周雲川看著程珂，心裡也舒服了一點，只聽程珂說：“周總，你在跟我鬧彆扭嗎？”

周雲川一愣，“啊？”

“上次你就說最近要忙，可是按道理講你其實一直都很忙，而拍攝期間你應該更忙才是，那時候你有空找我，為什麼電影後期都快結束，宣傳還沒開始，這個空檔期你竟然更加沒時間了？”

周雲川：……

張毅漢也看向周雲川，說：“你前天還跟我打電話，說你沒事幹了，閒得要長蘑菇了。”

程珂一瞬不瞬地看著周雲川，張毅漢則看好戲一樣看著周雲川。

周雲川也看看程珂，一段時間不見，他漂亮的眉眼好像愈發精緻了，而且好像長開了，原本還有些稚嫩，現在竟然帶著一股逼人的魅力。

簡直要命了，周雲川單手扶額，再被程珂這麼看下去，他怕體內上湧的某種念想要爆發出來，“呃……我怕打擾你學習。”

“你從來沒打擾到我，你來看我，我會很高興，之後學習效率更高。”

作者的話:程珂會好好虐程子躍的，下一章就有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