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水碧，風吹過湖船, 在湖上劃出一道美麗的波紋。
發巾飄飄, 在朝陽下閃著絲絲銀光，晉升站在船頭遠眺, 眉間神色未見輕鬆，不知道在想什麼。衛梧盤膝坐在他腳邊, 歡樂地清點財產，她將羽幣和材料都倒在船板上, 數來數去。
晉升低頭看到, 問：“怎麼不賣了？”
“先給小白，看她有沒有需要的。”衛梧頭也不抬，在心裡算賬。除了之前賣材料孟省預支的七萬羽幣, 儲物袋裡還存了不少珍稀材料，這些至少值四萬羽幣吧？
材料擺滿船頭, 晉升看著她數, 也不厭煩。
“晉大修回來了？”一個叫聲響起。
這聲音耳熟，衛梧如臨大敵, 馬上將材料往儲物袋裡塞。
一艘船飛快地靠近, 船頭站著個金光閃閃的胖子，身穿金黃袍子，手拿扇子, 滿臉親切的笑容，正是鐵甲山形象代言人崔海風。
崔海風先恭敬地朝晉升作禮，隨即轉向威武, 故作驚訝：“喲，這不是威武姑娘嗎！”
見躲不過去，衛梧停住動作，熱情地招呼：“原來是崔哥，你好你好，好久不見，我真是特別想念你。”
“威武姑娘收穫不錯啊，”崔海風踏過船來，看著她面前的材料和羽幣，笑呵呵地合攏扇子，“既然有錢，是不是考慮一下，結清上次的船款？”
衛梧假笑：“催什麼，你還信不過我？我什麼時候賴賬過！”
這特麼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了。崔海風臉上肥肉抖了抖，正要說話，旁邊晉升就問：“威武，你欠我的十萬什麼時候還？”
……
不等衛梧說話，崔海風就重新展開摺扇，笑得像個元寶：“其實吧，我猜到姑娘會為難，所以也不用給錢了，前幾日白氏大公子送了點東西，託我轉交與你，或者你願意拿它抵賬也行，我就是來說一聲，好讓晉大修作個見證。”
“你上上個男朋友。”晉升笑道。
白雲賦會送東西來，倒有些出乎衛梧的意料，看來此人還有點人情味，沒有渣到底。衛梧咳嗽兩聲，想白氏何等氣派，白雲賦拿出手的必定是好東西，衛梧在心裡默默算了個帳，對晉升道：“大神，借我點錢。”
晉升也爽快：“要多少？”
“看著給吧，”衛梧一副不計較的樣子，大大方方地衝他攤開手，“你覺得你的命值多少錢，給一半就行。”
“這樣啊……”晉升認真地想了想，將一個羽幣放到她手上。
瞧著那個羽幣，衛梧慢慢地挑起半邊眉毛。
你特麼逗我？
晉升強行將她的手合攏，嘆氣：“原想多給點，只是在我心裡，我的命就值兩個羽幣，給多了未免顯得狂妄自大，不瞞兩位，鄙人自知愚鈍，有今日，全靠同道們抬舉，慚愧。”說完還痛心地搖搖頭。
這特麼才是賴賬高手，臉都不要！衛梧和崔海風都震驚了。
衛梧看崔海風：“現在有沒有覺得我高尚了很多？”
白蓮花大神形象崩壞，崔海風乾笑兩聲：“晉大修是在開玩笑吧？”
“當然是開玩笑，”晉升莞爾，瞬間化解尷尬，接著又做出為難的樣子，“我也不差這點錢，但我畢竟只是她的上個男朋友……”
衛梧抱住他的手臂：“我們現在複合！”
神速度！崔海風看看她，又看晉升：“這……”
晉升明顯也很意外，他看了衛梧半晌，突然偏過臉：“嗯，親一下。”
這賤人。衛梧想了想即將到手的好東西，覺得犧牲一個吻值得，於是跳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崔海風凌亂了。
晉升摸摸臉，微笑：“我們……”話沒說完，他就被一雙手緊緊抱住。
“你的戒指好漂亮啊！”衛梧親密地賴在他身上，迅速將他的戒指擼下來，嗲聲嗲氣地道，“送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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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升畢竟見過大場面，被坑了一把之後，很快就恢復鎮定：“這戒指雖是珍品，卻並非火屬性，不適合你。”
衛梧不幹：“可人家喜歡嘛”重點是值錢！
“乖，”晉升將她摟在懷裡，溫柔地哄道，“等回去了，我再送你更好的，好不好？”
錯過這村沒這店，衛梧哪肯答應，正要拒絕，卻發現開不了口，渾身動彈不得。
“真聽話，”晉升將她的腦袋按進懷裡，不緊不慢地取回戒指重新戴上，然後丟了個中品靈錠給崔海風：“夠麼？”
“夠了夠了，晉大修一向大方，”崔海風馬上從夢遊狀態中醒來，將靈錠收好，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封信，雙手奉上，“這是白大公子的信。”
晉升掂掂信：“東西呢？”
崔海風“啊”了聲：“白大公子託在下轉交的，就是這封信啊。”
衛梧：“……”
晉升忍俊不禁。
“不打擾二位了，請。”崔海風這孫子成功地討到債，笑呵呵地拱手，居然就跳上自己的船跑了
晉升放開衛梧，將信遞給她：“上上個男朋友送你的東西。”
衛梧恢復行動自由，默默地接過信，拆開。
“看看他寫了什麼？”晉升微微傾身，很好心地幫忙念，“威武，見信如晤……無涯地一別，不勝牽掛……念卿之疾痛，恨不能分擔……如有需要之處，當盡綿薄之力……”念到這裡，晉升大笑。
衛梧惱羞成怒，當場將信搓成一團丟開。
娘的個白渣渣，就送了一大篇空話，估計他是真以為自己救不回來了。
晉升還在旁邊撫掌稱讚：“白大公子寫的好文章，確是情真意切，感人至深。”
衛梧裝作不屑：“談錢俗氣，他那是有品位，比只會用錢砸人好多了，暴發戶懂不懂優雅？”
晉升笑道：“懂，你上上個男朋友優雅地送了封信給你。”
衛梧轉臉看風景，沉默是金。
半晌，手被拉住。
“幹什……”心情惡劣，衛梧齜牙咧嘴就要揮拳打，轉臉卻見那只手正拿著支暗紅色的鐲子，衛梧馬上變拳為掌，輕飄飄地拍在他胸前，柔聲嗔道，“你幹什麼呀”
語氣變化太大，晉升被震得停下動作。
衛梧等得不耐煩，自己搶過鐲子戴上，感受著蓬勃的命火，喜不自勝：“珍品，這應該是珍品吧？”
晉升恢復正常：“我有品位麼？”
衛梧後仰著頭，美滋滋地欣賞鐲子，嘴裡客氣地道：“還行。”
晉升又拿出一個戒指：“誰優雅？”
衛梧掉節操：“你。”
晉升皺眉：“勢利。”
“什麼勢利，”衛梧否認，連連拍胸口，“我這是發自內心地稱讚你，絕對真誠！”
“是嗎。”晉升在她胸前摸了摸。
衛梧大怒：“喂，一把年紀還耍流氓啊！”
“心跳不變，還說發自內心？”晉升冷笑了聲，將她拎到面前，“威武，我活了這麼久，你真覺得我的便宜很好佔？”
雕塑般的臉上，卷翹的長睫將雙眸映得更深邃，紅靈晶石在額前晃啊晃。
然後，那臉迅速拉近。
衛梧：“……”
“嗯，發自內心。”晉升確認過心跳，再親了她一下，放開手。
衛梧居然沒有發怒，上下瞅他：“什麼意思？”
“就這個意思，”晉升很是自然，“我是你男朋友啊。”
衛梧登時高冷起來：“你在追求我？這樣太隨便了吧，我可沒答應。”
晉升看她的手。
衛梧馬上捂著手跳開：“都送我了！我告訴你，這麼威脅很沒品位！”
晉升這回倒沒有作妖，他很優雅地掀開左手的廣袖，露出腕間的鏈子，銀絲嵌著一點一點的、大大小小的綠石，款式乍看簡單大方，細看，做工卻精巧至極。
“好東西挺多啊，”衛梧重新湊近他，伸手摸鏈子，“送我吧？”
“不是靈飾，沒用。”
無屬性？衛梧愣了下：“那你戴它做什麼？”
“獨一無二，”晉升放下袖子，隨口教訓，“跟你講品位，你也不懂。”
……
衛梧齜牙：“對女朋友說這種話，你是要上天？”
晉升不以為然。
“別看我現在打不過你，我是火格命，修煉快，”衛梧挑眉，“還有，我可不是你們這兒的女人，想當我男朋友可以，要是讓我發現你騙我，或者跑去招惹別人，我遲早弄死你們！”
晉升神色複雜地看她。
“怎麼，害怕了？那就當沒說過，”衛梧不介意地揮手，又補充一句，“東西我是不會還的。”
晉升道：“上一個這麼威脅老大的人，骨頭就在湖裡。”
……
難道晉升之名如此兇殘。衛梧心情複雜。
“放狠話是最愚蠢的，”晉升提點，“你這麼說出來，我豈不是要防備了？”
衛梧望著他的眼睛：“說都說了，怎麼辦？”
四目相對。
晉升失笑，摸摸她的腦袋，突然傾身湊到她耳邊：“其實我沒聽到。”說完，他便直起身，繼續摸她的腦袋：“所以，你還是有機會。”
語氣帶著微微的笑，少了平日裡的戲謔，一如頭上不輕不重的觸感，溫和，舒適。
衛梧錯開視線，低哼。
晉升慢慢替她把頭髮理順，收回手：“你恐怕沒有希望結內丹了。”
“什麼！”衛梧瞪大眼，“什麼意思？”
“你融合了水火之力，卻並未成功融合命格，這意味著，你只能結火命內丹，體內平衡的水力與命火互相牽制，會阻止你突破，也就是說……”晉升停了停，輕聲道，“你今生可能止步化氣九重境。”
不能結內丹！
驟然接受這種刺激，衛梧好比挨了當頭一棒，整顆腦袋都是木的。
晉升見狀想要說話。
“等等，讓我自己想想。”衛梧擺手制止他，然後轉身盤膝坐下，閉目，勉強讓頭腦冷靜。
本以為逃出生天，苦盡甘來，誰知強悍的水火之力反而成了道途上最大的阻礙。
半個小時過去，衛梧才開口問：“沒有別的辦法？”
晉升道：“有，找到秦教主，若他答應以固命截魂之術相助，你有九成把握融合命格。”
衛梧想哭。
別說秦曲生死不明，就算找到他，堂堂荒天教教主，一代殺人狂魔，會輕易出手救自己？
晉升道：“此事並非全無希望，老大與秦教主約定的時間快到了，若秦教主活著，到時自會現身，荒天教流離地封印有變，秦教主不會坐視不管，我們可以以此事為籌碼，與他談判。”
衛梧點頭不語。
晉升問：“生氣麼？”
“生氣？”衛梧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我不生氣，我想揍人。”
晉升迅速領會她的意思：“不難，老大被秦曲用固命截魂術封住了靈體，功體幾乎減半，我雖差他一個小境界，但你擁有水火之力，不遜於內丹大修，我們聯手，有七成把握取勝。”
內丹境之上，一個境界差距就不得了，何況是丹神境，晉宣告明高了個境界，上次跟他打卻沒佔到多少便宜，原來是被封印了。
衛梧冷笑：“那行，回去造反吧，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