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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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次和趙明軒見面,已是國慶。研究所放假。雖然進度卡得很緊,但三天假總是要的。肖少華接到電話,從家裡出來,發現駕駛座上坐著的是趙明軒。“小山和陳巖呢?”他問。

“國慶還不回家,我沒這麼不近人情吧?”趙明軒笑道。他側身給肖少華系上安全帶,手繞到對方腰後摸了一把,又在那唇上親了一口,“走嘍,出發啦。”

肖少華嚇一跳,剛才這貨湊上來,他還以為他想就在這車裡直接開始做什麼,好在還沒發展到那麼重口的一步。這半個多月,因為順著對方的意思先不見面,除此外沒有任何變化,簡訊語音照發,連語氣都跟以前一樣,肖少華拿不準對方是個什麼意思,也不喜歡疑神疑鬼,就把它當做是人出了一次長差,或者進行了一次為期半月的機密任務。

“去哪兒?”

“四川火鍋,怎麼樣?喜歡不?”

趙明軒看了眼導航,打燈踩下油門,轉了個方向盤。

肖少華挑眉,“你行不行啊,吃辣?”他可是記得趙家一家子都是偏廣東口味。

“沒問題,偶爾一兩次。”趙明軒說,掉頭開上高速。“蜀天怎麼樣?你查查。”

“嗯……還成。”肖少華用手機上網查了下評價,“你定吧,到時候別哭就行。”

“……你老公我有這麼矬嗎?”趙明軒聞言馬上歪頭撲過來偷了一個吻。

肖少華簡直要瘋,一把推開,“車車車!專心開車!”

“哈哈哈,”趙明軒大笑,雖然視線偏移,但車體流暢地滑過一道曲線,自密集擁堵的車列中完美地超了輛車,“放心吧,我今天感知狀態絕佳。光聽的都能知道旁邊那車輪子離我多遠。”

肖少華無語地看他,看這人側臉自信坦然的表情,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幹不出邊開車邊跟人接吻這麼“……”的事情。

“行,你厲害。不愧是哨兵。”肖少華翻出手機,決定換個話題,開啟微博發現韓蕭又圈了他幾條轉發的,其中有條特別逗趣,笑著給趙明軒念出來:“誒你聽聽這條——有感最近修真者□□太多,都快成了反派的代言詞,不過衙門花了幾年時間企圖抹黑修真者都沒做到,被你們一個影片做到了,火鳳你們熊的,你們真熊!我家娃兒昨個不聽話還跟我犟嘴,倔得唷,我一下沒兜住,就恐嚇了他一句‘再不乖老子讓修真者來收拾你!’嚇得他當場哇哇大哭……哄了我幾小時,心累。”

唸完後他自己先笑了會,然後問趙明軒,“那影片你們看了嗎?怎麼說?”

他指的影片是上上週某晚八點左右忽然霸佔所有網路電視頻道的一段錄影,夜視模式中一名穿著塔防制服的嚮導一手控制五名哨兵同時飲彈自盡,並在牆上留下八個用他人鮮血寫的大字:寧為野狗,不作家犬。

血液在夜視中泛著熒光。哨兵臨死前用淒厲語聲喊出的“修真者”三個字,還慘烈迴盪在觀眾耳邊。那個時段會用網路電視看臺的有老有少,有家庭主婦,有下班後回家的上班族,有放學後做完作業的中小學生,有享受家庭時光的一大家子人,那是火鳳所代表的“修真者”一派第一次冠冕堂皇出現世人面前,令群眾親眼目睹了“修真者”和一般哨向之間的巨大差距。抬手就能輕而易舉強制五名哨兵自殺的“投射”,聞所未聞,這樣的嚮導還能稱之為“嚮導”嗎?有人網上發帖:不,只能是修真者。

肖少華當時還在實驗室杵著,回到家後也並沒有開網路電視,到了第二天才從韓蕭那兒知道這件事,也就是當晚,整個國內防火牆進行了一次緊急升級,接下來一週對網路電視一塊進行了嚴厲整頓,同時國外也有媒體用一個版面報道了這件事,標題:中國嚮導的新訓,學員叛變了!

火鳳放出屠殺哨兵的影片,本意或許是威懾,但同時也起到了另一個料想不到的作用,隨著官方把五名犧牲者哨兵的資料放出來後,皆是有妻有子或有女,家庭美滿幸福的代表,尤其在斷開與哨兵的連結後,嚮導精神崩潰哭泣的慘狀,就像在原本已經沸騰的網路上再投下一鍋烈油,評論炸開,幾乎一面倒。

網友1314留言道:順天者凡愚,逆天者得道!原來修真之意就是屠盡凡愚,以成逆天之道!

網友sg_love留言道:修真者,除了殺人放火搶東西,你們還會幹什麼?

網友hx333留言道:擋我者,殺!逆我者,死!想當修真者?來!你今天殺人了嗎?

最新一條被轉發上千的微博:口口聲聲稱自己做修真者,我呸!你們這修的什麼真?只有真,沒有善美,比惡鬼還可怕!

肖少華一邊往下翻評論,一邊又挑了些念給趙明軒聽,就跟以往聊新聞一樣。

他趁著停頓的間歇偷偷瞄一眼哨兵,發現對方臉上的表情也依舊跟以往一樣,是認真聆聽的神色,不知何故的就放下了心。而在他偷看趙明軒的同時,殊不知趙明軒也在偷偷觀察他,見肖少華並沒有為自己無緣由一別大半月介懷,也是松了口氣。

“所以……對火鳳這件事,你們怎麼看?”肖少華問。

“哎,太厲害了,甘拜下風啊。”趙明軒一拍大腿誇張道。

肖少華絕倒,“你們不是吧?真的假的?”

“真的啊,且不說這一手投射技術,我手底下就沒幾個能做到的,就算做到了也是一對一,不是一對五,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gd五號機的精神力增幅範圍吧?”待肖少華點點頭,趙明軒繼續道:“頂多也就是兩名哨兵了。而且這還得是三級以下,過了三級也就不行了。超過縱深支援極限了。再說了,你也知道想光憑投射就完全控制一名哨兵有多難,要不是本身就是互相繫結的伴侶了,基本上就豁出去拼著終焉的危險玩命啊。”

不過趙明軒雖然笑著說這件事,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火鳳這一出,一出手就是五名,還都是強制自殺,也就是說是在對方完全清醒的狀態下眼睜睜舉槍把自己崩了。這需要的精神力深度和廣度,你算算?五個gd五號機估計都不夠用的。”

“已經……情況已經……這麼險惡了嗎?”肖少華不由抓緊大腿上的褲子布料。

“現在都還算好的呢,說起來還得感謝xy攻略的發帖人。”趙明軒安慰他道,“要不是他發那一帖,新訓都還沒影呢,反正你們也都知道了,新訓也就想練練火鳳這手技術。不過說來,以前火鳳一聲不吭地蹲著,低調地撈幾個失足嚮導,沒事兒摻和摻和藏|獨、疆|獨的,誰知道他們這麼厲害。要不是他們今天露了這麼一手,潛伏個十年二十年的,羽翼豐滿了再跳出來,那時候咱真就是,啥都別說了,束手待宰吧。”

見肖少華臉色更糟糕,趙明軒將車倒進去,停好了解開安全帶,伸手揉揉旁邊青年腦袋上的頭髮,“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契約不是擺著好玩的,很快就要能見效了。”

鍋子端了上來,是鴛鴦底。肖少華翻菜牌點了十幾個盤,有肉有菜,肥羊肥牛土豆茼蒿都點了一遍,將菜牌還給服務員示意可以先下單了。趙明軒掂著幾個醬料碟回來,放了兩碟在他碗邊,問他:“吃完還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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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少華將剛上來的一盤肥羊撥了幾筷子到已經冒泡的紅湯裡,看了對方一眼答,“我下午沒事,看你了。”

桌子是個圓桌,大理石桌面,旁邊放了個三層鐵架子,肖少華將弄完的肥羊盤子放到最上層。

“那明天呢?”趙明軒問。

“明天?你想做什麼?”肖少華狐疑挑眉。

“……唔,我知道有個度假山莊,溫泉不錯,你想不想去泡溫泉?”趙明軒笑著說,一邊從紅湯裡撈起一塊燙好的羊肉片往油碟裡浸了浸,夾起放嘴裡,“我們可以上那兒住一晚……”

接下來的情景,肖少華過了十幾年仍還清晰記得。

那一幕幕,一幅幅,就像被一個失真長焦,拖成了一個無比漫長的慢動作的單鏡頭影片。

白霧似的熱氣氤氳中,他看見對面的哨兵嚼了一口食物,僵住,像是嘗到了這世上最烈性的□□一般,立馬吐了出來。肖少華笑噴,然而還來不及開口取笑對方,就看見哨兵緩緩瞪大了雙眼,眼球凸出,臉色由白漲紅,由紅漲紫。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哨兵扔下筷子站起來,雙手卡住自己的喉嚨,仰頭張大嘴,發出無聲的慘嚎,連人帶椅地,一齊向後倒了下去。

那場面太過荒謬,以至於他一時忘記了自己的所在。

與此同時,他看見自己一把推開桌椅碗筷,衝了過去。

“趙明軒——”

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何謂生命無常?當真正領悟到這一點的時候,肖少華心中僅剩下了巨大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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