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第 1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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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

工程與技術研究院生物物理所的冬夜總是格外寂靜。

交叉科學重點實驗中心燈火通明的大樓中, 地下一層實驗室中控區內, 隨著肖少華一句“今天就到這裡”,暗沉介面上幾道弧光斷開,劃撥了一陣電子提示音。

提交資料, 儲存進度,約定下一次測試時間後, 與這邊主要研究人員一一握手,肖少華換下防護服, 走出實驗室時, 他的秘書吳靖峰已拿著測試報告在外等候。

“主任,”吳靖峰迎上來道,“剛剛江所長和趙監察的勤務員都來了電話……”

“張濤?”肖少華邊走邊道, 眉頭微皺, “他怎麼了?”說著,他腳步一頓, 拿出了自己設定成靜音的手機, 指紋解鎖,螢幕上頓時竄出了一溜未讀簡訊和未接來電。

“肖主任再會~”

“主任路上小心……”

身後,幾名陸續出來的物理所研究員與他道別。

顧不得回應,肖少華看著手機,手指下滑, 一目十行。除了節日問候和工作匯報等幾十條簡訊,有幾通張濤和江紹一的未接來電,夾雜其中, 一道方形的黃色警示十分顯眼。是與上一次趙明軒那實時生理監測手環斷開時,一模一樣的警示。只不過警示框內的紅字“訊號丟失時長”還在一秒、一秒地增長,已將近三個小時。

肖少華心中“咯噔”一聲,意識到出事了。他當即回撥了張濤的號碼,然而在接通前,心底還抱著一絲僥倖,“也許是又忘了給手環充電”或者“手環出了什麼故障”?

“——主任,您可算接電話了,”就跟抱住一條救命的大腿似的,手機那端小哨兵一開腔,聲音激動又急切地,一句話就打碎了這種殘存妄念,“我們現在需要您的幫助……長官失蹤了!”

肖少華命令道:“時間、地點,事發過程。”

“是,”張濤條件反射地一敬禮,才反應過來對方不是趙明軒,一愣,偷瞄了眼四周,發現周圍人都忙著商討解救,並無人注意這一細節,“今天下午五點四十五,圖開沙漠中部區域,經緯度座標為……”

待張濤將事發始末大致描述了一遍,肖少華一下就明白了,是類似天元門崩塌時造成的空間裂隙。

而電話結束通話後,有好幾分鍾,吳靖峰看到肖少華立在原地一言不發。

已聽到電話內容的哨兵等了等,不由上前一步:

“主任,那我們接下來……”

肖少華抬手截住了秘書的話,是一個噤聲手勢:“給我二十分鍾。”

吳靖峰立馬閉了嘴,看著肖少華走到實驗大樓外側一處不擋路的空地,在二十分鍾內撥打了四個電話。

他第一個電話打給軍工處,三下五除二報告這件事,申請開啟專案危急干預後,第二個電話便打給了當前駐京監察辦最高指揮官麒少將葉君同,“……鄭同志,您好。我是肖少華,趙明軒的感官實驗專案負責人……對,我現在亟需與葉少將通話,不知是否方便?”

“……葉少將,叨擾。因十分鐘前,從勤務員張濤同志處獲知趙明軒的失蹤基本情況,我個人目前極有理由懷疑,他很可能就是遭遇了與令郎相同的處境,一種在高維空間與低維空間交匯時,邊界態產生的近似引力傾斜,能層拉拽現象。鑑於此,若您信得過我,我有一個請求,”肖少華頓了頓,緩下語速道:“需要一份您的手諭……謹令伊寧塔於搜救一事上,接下來八十四小時內,完全遵照我的指示。”

第三個電話他打給了工研院生物物理所交叉科學實驗中心主任,以國防專案名義直接詢問是否可以借調他們此前與高能所合作的科研成果,代號為“凡塵”的一種反四維射束新型武器。在對方告知需要軍工處檔案及簽字後,肖少華應下,請對方著手開倉檢查裝置,一個小時內他就會將檔案等發過去。

最後一個電話,肖少華撥通了sg研究所所長江紹一的號碼,還未等肖少華開口,江紹一的聲音傳來,“小肖啊?你現在是不是還在工研院?”

肖少華道:“對。”

江紹一:“那敢情好,”語調裡透了點興奮,“你現在就到工研院正門,這邊電視臺我認識了倆朋友,他們晚上九點十分要錄檔節目,叫《星聞直通車》,問題我們都商量好了,你跟他們就坐車裡差不多說說,直播。時間不長,就半個小時。”

江紹一指的應該就是柴啟嫖|娼那事兒,看來所裡都打點妥當了,打算讓他透過節目直播,接受採訪進行澄清。如果這會兒沒出趙明軒的岔子,肖少華完全不介意配合江紹一做一場輿情公關,畢竟這幾天江紹一為這事費了不少心力,維護實驗室的對外形象也是他工作責任的一部分。

“所長抱歉,”肖少華道:“節目恐怕得改時間了。我剛剛得到訊息,‘深域’出了問題,我的實驗體丟了。”“深域”便是這一次他與趙明軒的人體科學實驗在系統內的代號。

江紹一倒抽一口涼氣,“軍工處什麼反應?”

肖少華道:“軍工處……我已提交了危急干預申請。”

江紹一安慰他:“你也別太著急……事已至此,這不還有十二個小時?你交的資料,那邊總要看一看,核實一下。”

肖少華道:“明白。”話落,一個新的電話打了進來,是軍工處。肖少華轉給了吳靖峰,後者接起片刻,朝他做了個口型:上級批准。

江紹一道:“時間不能改。肖少華我跟你說,輿論已經到一個拐點了,這就是你們實驗室洗白的最佳機會,錯過這個拐點,除非你能爆出更大的料反轉,否則你們實驗室的形象就在公眾那兒鐵板釘釘。你作為主任,給我考慮清楚。”

“……”肖少華沉默了一分鐘,答:“我明白了。”

車在工研院正門門口停下,那裡已有一臺電視臺的車等待。肖少華下車朝他們走去,幾名工作人員當即簇擁上來與他握手。連誇帶贊的,什麼“天啊啊終於見到真人了”“太不容易了”“肖先生,我好崇拜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遇到哪位偶像明星,一個穿著時尚主持人模樣的男子將一疊紙遞給他,對他道,“這是我們一會兒要問的內容,肖先生看看有沒有問題?”

肖少華略略翻了翻,感到沒什麼問題,“好,開始吧。”

《星聞直通車》是一檔小型談話節目,拍攝場景就在贊助商提供的車裡,從接上嘉賓到送至嘉賓指定地點,時間為二十到三十分鍾,採用直播形式,主旨為呈現真實輕鬆的車上聊天。該節目播出初期時,曾鬧過一次烏龍,受邀嘉賓不知道這是直播,坐上車後,說錯幾次話,還對攝影師道:“這段剪了,我們重來。321,action。”把觀看節目的觀眾笑噴過去,這檔節目也就火了。

車是麵包車,肖少華和主持人坐在後座,攝影師等坐在前座,鏡頭直對著他們。

節目開始後,主持人說完開場詞便問:“這好像是肖先生拿了諾獎後,兩年來第一次正式接受的媒體採訪?”

肖少華對此並不在意:“是麼?”

主持人點頭笑道:“是的,所以我們深感榮幸,也感謝肖先生願意給我們這一次機會。路途不算遠,我就幾個問題,針對當前哨向研究所爆出的哨兵研究員嫖|娼事件,想問一問肖先生您的看法。”

肖少華道:“請講。”

問題基本上都是事先溝通過了的,肖少華的回答雖略顯冷淡,也與研究所給出的通稿大致無差。在這件事上,肖少華態度始終如一,在他看來,就是事實如此,實驗室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也沒有什麼所謂需要洗白的地方。“柴啟對他的錯誤供認不諱,並表示願意接受行政處分,其餘的事情涉及他個人隱私的部分,實驗室不會追究,也不會就此大肆公開抨擊其人格學術。科研人員的工作重心始終是科研,探索宇宙未知是個值得窮盡人一生的課題。拒絕黃賭毒,應該是每一個人的道德底線,而無關哨向普。這方面我們會繼續加強管理力度,也感謝各界朋友們繼續監督。”

儘管比誰都想立刻趕到伊寧,著手佈置搜救措施,儘管比誰都想確認趙明軒的安全——這一刻,肖少華心裡十分清楚,所有人都可以慌亂,他也絕對不能亂。他早非從前,即使內裡急如火燒,外表也絲毫不顯端倪。

而拜他極為上鏡的長相所賜,肖少華不知道的是,作為此次事件唯一正式出面回應公眾的當事方領導,還是一位一直排斥媒體訪問的人,節目一開播,該臺收視率一下就破了一點五。

眾說紛紜之餘,又有人扒出了他當年對著多家媒體做噤聲手勢的影片,當年和某位哨兵的花邊新聞,冷嘲熱諷說他就是說的好聽,這次這麼夾著尾巴肯定是有什麼內|幕,只不過是沒被逮到,裝腔作勢云云,結果觸底反彈,有人直接將他歷年來公開的科研成果與論文題目加摘要整理成幾張大圖,配以當年在瑞典的頒獎典禮和演講影片,說實績勝於雄辯,為國家做出卓越貢獻的科學家怎能被如此抹黑,還有沒有良心,兩方吵成一團,後者逐佔上風。

談話還算順利,怎麼說,能跟sg研究所所長成為朋友的,對他們的研究工作環境應該都多少瞭解,肖少華也就不必太過費勁地解釋,免得引起什麼歧義。當然也省不了被問起一些私人生活相關,眼尖的主持人發現了他手上戴的戒指,被肖少華輕描淡寫一句,“對,我結婚了”給一帶而過。主持人極想追問,又有前車之鑑,旁敲側擊地,肖少華皆以“保護家人隱私”為由,四兩撥千斤。節目組將他送到了研究所門口下播,吳靖峰的車一路跟在其後,待他們告辭離去,方下車對肖少華道:“主任,所有人員已經通知到位。”

“很好,”肖少華道:“走,我們收拾兩件換洗衣物,馬上出發去南苑機場。”

“沙沙。”

有什麼從粗糙的土牆上落了下來。

黑暗中,趙明軒伸手接住了一些,指尖捻了捻,“……紅色的土?”

一團昏蒙蒙的手機光照了過來,是於欣。女哨兵仔細分辨了一下:“是硃砂。”

“硃砂?”趙明軒皺眉,那邊另一團手機的光晃了晃,“你們快來啊!這裡有些字。”

淳于彥的聲音傳來。

自從掉進了這個地方,趙明軒的感知便如墜入了無邊無際的深水中,領域僅剩身遭數米,即使可以看到前方的牆面,也無法穿透而出。值得慶幸的是,尚能清晰感覺到身旁兩位異能者的存在,健康無傷。

“……深深玉屑幾時藏,”於欣已經走到淳于彥身旁蹲下,用手機一寸一寸照著牆上的篆字念出,“出土猶聞餅餌香。……弱水西流寧到此,荒灘那得禹餘糧?”

“……這四句詩,”淳于彥雖沒聽懂詩句裡的意思,卻能感到一陣陰惻惻的涼,“怎麼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嗯,”於欣點了點頭,解釋道:“是你們《烏魯木齊雜詩》裡的,‘玉屑’指的應該是一種‘飯’,古人斂屍時填入死者嘴裡……”說著她像是一下反應過來了什麼,臉色一變,“不好,這是一個墓穴。”

“啊?”嚇得淳于彥一下抓緊了她的手臂。“欣、欣姐!”

於欣拍了拍他的手背,“別慌。”女哨兵轉向趙明軒道:“趙監察,您手上的硃砂,應該就是墓主摻入牆裡作防腐和驅邪用的。”

趙明軒知道她和蘇嘉文於幾年前加入了考古隊,這方面知識比較豐富,“那麼請問於同志,能否判斷出這是個什麼墓?年代,地址?”

於欣想了想道:“目前線索太少,可以知道的是,我們現在進了一條墓道,繼續往前走,或許能看到墓室和墓門。”

繼續往前走?

聽到這句話,淳于彥一下就往後退了兩步。

“沒事,”趙明軒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按了按他肩道,“我們能進來,一定能出去。”

淳于彥望向後方,來時的路隱於一道黑黢黢的墓門,墓門之後還是墓門。

而分辨出這是個什麼地方後,三人的行動變得更加謹慎起來。因手機信號已完全丟失,趙明軒便讓他和淳于彥的手機暫時關機,作為備用,於欣的手機開啟飛行省電模式,用於照明。於欣拿著手機邊走邊照墓道一側牆上的畫,趙明軒負責另一邊。墓畫大多年久剝落,受損極為嚴重,依稀只能看出點輪廓。淳于彥跟著趙明軒,他不像黑哨,覺醒了五感,擁有極佳的夜視能力,嚮導時不時磕到人,被趙明軒扶了兩次,又不小心踢到了個什麼,“哐啷”一聲在墓道裡盪出聲悶響。趙明軒拾起來看,是個花瓶模樣的銅缶,“……青銅器?”

於欣湊過來看,“平底,鼓腹……有環耳,這個樣式和花紋,感覺有點像春秋時期的?”

淳于彥又撿了個鏽跡斑駁的罐子回來,“欣姐你看,這兒還有一個。”

於欣從兜裡掏出手套戴上,方接過藉著手機電筒的光瞧了瞧,“……還是春秋的,”她自語道:“難道這裡是個春秋墓?”

趙明軒問:“你發現了什麼?”

於欣走了兩步,又看了看牆上的畫,“……”

她搖了搖頭,將青銅器擺回原處,顯出了些矛盾和困惑的神色。隨著三人繼續深入墓穴,地上的青銅器越發多了起來。

淳于彥的腳被什麼絆了一下,險些跌一跤,於欣及時扶住他,那手機的光從她手上一晃而過,剛好照亮了淳于彥腳下一處,嚮導好懸沒叫出來,一蹦就蹦到了趙明軒身後,一把抱住黑哨的腰,“……趙、趙監察,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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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欣忙躬身檢視,發現就是具乾枯了不知多少年的白骨,取笑淳于彥,“虧你還是我大生物畢業的,解剖課沒上過?”

趙明軒拿下淳于彥的手,走到於欣身旁套上手套與她一塊兒檢查,淳于彥揪著趙明軒衣服跟著探頭看了一眼,方抹把冷汗道:“……這地方也太詭異了……感覺就像在拍鬼片一樣。”

於欣被他的話逗樂,“聽說俄羅斯教的是馬列主義啊?”她拉上口罩,隔著手套輕輕翻轉屍骨的頭部觀察,“齒列疏鬆……恆牙萌出完畢,牙縫基本癒合……有少許毛髮殘留……”

趙明軒道:“此人應該是個成年男子,三四十歲左右,死亡時間為五十到六十年前。”

於欣點了點頭,目光卻落在屍骨衣裳稀爛的碎布上,“……寶相花暗紋……質孫服?”

淳于彥問:“……這個衣服,怎麼了嗎?”

於欣:“……是明朝的服飾,”說著,她仍搖了搖頭,站起來,收了口罩,摘下一隻手套扔給淳于彥,“以後你在墓裡,想碰什麼,就戴上這個……也儘量別挨著牆,這裡可能會有機關。”

“好的。”淳于彥接住,當即就避開了墓牆兩步,“……這個人會不會跟我們一樣,就是走著走著掉了進來?”他猜道:“圖開以前是個景區,好多遊客來了都會租件古裝跟沙漠拍個照。”

這個猜想不能說不合理,可還是無法解釋於欣心中某些疑惑,她看了眼趙明軒,後者面上若有所思,與她目光一碰,微一頷首,“走吧,我們繼續前進。”

手機上的時鐘過了約十來分鐘,他們下了段斜坡,眼前不算亮的一圈光裡出現了三個黑乎乎的洞口,中間一個稍大,左右兩邊各一個稍小的。於欣道:“我們走中間,”她指了指兩邊,“這兩個應該是耳室。”

淳于彥道:“……欣姐,你懂的好多啊。”

於欣笑道:“你小文哥懂的才多。我就一半桶水,都是跟他學的。”

“可是欣姐……”淳于彥小心翼翼地問:“我們一定要進去嗎?”

於欣道:“……主要是得弄明白這裡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什麼墓,但凡有墓的,總有些造墓的匠人給自己留的逃生口,根據墓葬結構……”

“噓。”

趙明軒一個噤聲手勢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兩人靜了片刻,方聽黑哨壓低聲音問:“……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

淳于彥看看於欣,於欣看看他,兩人皆微微搖頭。“沙沙……”依舊是細細硃砂剝落於牆的輕響在趙明軒耳畔泛起,黑哨又聽了會,放下手,“……走吧。”

然而進了墓室,眼看要摸到棺槨,於欣道:“等等!”趙明軒停下動作,於欣說:“我沒帶蠟燭,我們不能待太久,馬上得出去。”

淳于彥現在跟著她,幾乎她走一步,他走一步,“為什麼?”

“蠟燭是測氧氣的,萬一氧氣不足就麻煩了。”她話落,頭頂傳來一聲陌生的“哧”笑,淳于彥全身的毛都快炸起來,“——!!”

“誰!”

說時遲那時快,也沒看清趙明軒什麼動作,一縷清風從他們鼻尖拂過,“砰!”“哐鐺、咻、咚”幾聲打鬥的亂響,金屬器皿碰撞的聲音,“停——停!”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道,“唰——”“鏘!”又是兩聲,“媽的我說別打了!趙明軒你是不是真的想死啊?!!”

卻聽黑哨破口大罵道:“葉天宸!老子揍不死你!”

“叮呤哐啷”,這聲響又持續了一陣,方停了下來。

於欣手中的手機電筒光落到了墓室中央的棺槨上,只見趙明軒將人一腳踩在棺蓋上,同時被對方膝關節掣肘。一個抵著人咽喉,一個掐著人脖子,均不撒手。“放!”被抵著咽喉的人喊。趙明軒盯了對方幾秒,慢慢收回掌,另一個人,也就是他們失蹤多日的葉監察,瞅著空隙又要蹬他一腳,被趙明軒一掌劈下,葉天宸一個翻身滑坐到了棺槨的另一側,扯了扯衣領,給自己解了幾顆紐扣,“嘿,我說,他們怎麼把你派過來啦?”

一聽他說話,趙明軒又想揍人了,拔腿一跨過去,“姓葉的,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在你老婆手上寫那兩個字,你以為我會來?”

葉天宸聞言皺眉,“什麼字?哪兩個字?”將一隻手攤給趙明軒,他看向墓室洞口,對於欣和淳于彥道,“門口那兩個,別照了,你們也過來。坐。”他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拍了拍身旁位置。

待趙明軒往他掌心寫了“洛玄”兩個字,葉天宸眉頭皺的更深,“……這我還真不知道。哥們,你確定?”

“我確定那就是你的血!”趙明軒真是被氣樂了,一下就捏爆了葉天宸食指上剛結痂一小口,引得後者“嘶”了一聲,“我艹!變態啊你!”

葉天宸罵道,甩了甩自己的手。

趙明軒往他跟前一蹲,就跟個審犯人的獄卒似地:“那你還知道什麼?知不知道自己怎麼進來的?”

“知道啊,”說到這個葉天宸真是一肚子鬱悶,“我不就夜個巡嘛,大風起兮雲飛揚,一下就被抽進來了。你們呢?”他看向一邊站著的於欣,微抬下頜。“怎麼進來的?”

雖然總算找到了他們伊寧塔這一任的監察員,也知道了這墓室裡應當沒什麼危險,淳于彥還是沒敢靠著棺槨坐,誰曉得裡面的屍體都變成什麼樣了,他跟著於欣一塊站著,遲疑道:“……和葉監察您一樣……也是風刮進來的。”

趙明軒席地一坐,道:“我是來找你,他倆是被我連累的。”

“哈,是嗎?”葉天宸沒心沒肺一笑,“那你來的還挺快。”

“快?”趙明軒嘲道,“你他媽知道我們找了你多久?!”

葉天宸道:“我他媽還想說呢!這什麼鬼地方,困了我兩天一夜,”他拍了拍身後的棺材板,“看見沒?跟你們直說吧,這玩意兒,空的,裡頭什麼都沒有。”

“什麼?!”於欣失聲。

葉天宸大笑:“不信?自己看。”說著便一順手幫人把棺蓋推了開,於欣將手機給淳于彥拿著照明,立馬戴上口罩手套俯身檢查。

只見這四方棺材中確實空無一物,於欣招了招手,讓光源離得更近了些。

葉天宸道:“是吧?沒東西,瞧你們那一個個怕的,笑死我了!”

趙明軒:“等等,葉天宸,重複一遍你上一句話。”

葉天宸:“啥?瞧你們一個個怕的?”

趙明軒:“再上一句。”

葉天宸:“裡頭沒東西?哥們掏句心窩子,這墓裡我都逛遍了,除了前面有具屍體還挺唬人的,幾個小屋連個防賊的機關都沒有……”

趙明軒一把抓住他衣領,是個脅迫的姿勢,目光陰沉銳利,“——你說你到底在這裡待了多久?”

“……兩天……一夜?”話說出口時,被對方這樣盯著,葉天宸多少有點心虛,便糾正了一下,“其實也沒那麼久,仔細算算……也就三十七……八個小時吧?”

“到底多久!”趙明軒吼他。

葉天宸被他這模樣驚了下,拍拍他胸膛,“哥們你冷靜。……我這手機續航能力一般,”黑哨從口袋裡掏了掏,“一天沒充電就剩了百分之二十電量,”將手機解了鎖遞給趙明軒,“你悠著點兒哈,自己看。”

趙明軒鬆開了手,接過葉天宸的手機,隨著日曆上鬥大的數字“10”映入眼簾,正是兩週前,他到達伊寧的那一天——

趙明軒只覺得大腦嗡一聲,一片空白。

彷彿過了一秒。

也許是一個世紀,耳畔,一個年輕的男音,顫巍巍地響起了:

“我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了……”

兩名黑哨順著語聲望去,只見棺槨的另一端,女哨兵身旁的男嚮導,在手機不甚明亮的光照下,在她低聲念出了棺材內側書寫繁複的古文時,他起身,臉色慘白地:“……‘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家鄉曾流傳的……一個民間故事,北方有墓,南柯一夢,世間十年,一寸光陰一寸金……”

“這裡是……光陰冢。”

淳于彥僵立著,嗓音發著抖,一字一頓道:

“竊取光陰,埋葬人生的……死亡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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