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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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嬸沒聽到王放的反對, 便道他是默許了。

過幾日,便有模有樣地張羅起來, 說“邯鄲秦”織坊運轉良好, 全靠鄰舍親熟的婦女們幫襯。因此藉著三月春日, 拔除修禊的名頭,特意代表她家主母, 設一席宴,算是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照顧。

請來的賓客們都是各家婦女。秦家織坊擴大以後, 不論是採買原料、擴充人手, 跟周圍所有紡織戶, 或多或少都有來往。大夥接了邀請, 紛紛欣然赴會。

胖嬸從一大早就開始準備了, 還特意從鄰家請了兩個幫工, 廚房裡忙得天翻地覆。

時人重視口腹之慾,宴飲之際更是要極盡豐盛。民間家庭,雖無駝峰熊掌、山珍海味, 但羊豬雞魚,粥餅豆飯, 醬酢脯臘, 還是一應俱全。

官府平日禁群飲,但逢年過節之時,酒禁放開,胖嬸差了個小閒,一早上去排隊, 打來城南最有特色的家釀黍酒,其色赤如緹,細沫如浮蟻在上。濾過之後,上清下濁。倒出來,往案子上一擺,滿室生馨。

來的女客們嘖嘖讚歎,同時暗地交流,秦家織坊果然是一技在手吃喝不愁,一瞧這排場,便知這幾個月來沒少掙錢。

王放聞得院外歡聲笑語,處變不驚地窩在自己房間裡讀書,讓胖嬸敲門叫出來,“別躲啊,出來招呼一下客人。”

王放無辜笑道:“是女客的宴,我去討什麼嫌?”

胖嬸覺得這孩子多忘事,恨鐵不成鋼的提醒:“你忘了我跟你說什麼了?來的雖都是女客,但也是我精挑細選的女客,要麼是家裡有待嫁女郎的,有些女郎爽利大膽,乾脆自己來了。我說給你,你再別忘了:宋家女郎是知書識禮的,方家有個侄女容貌很不錯,陸家那個小女兒,家裡已給備了五萬錢的嫁妝……”

不厭其煩地給他數了一遍,最後吩咐:“你自然著點兒,出去露個面,發揮你的學問,說幾句好聽的,讓大夥對你有個好印象。”

王放沒料到胖嬸是這麼個計劃,趕緊笑著推辭:“我怯場。再說,眇翁最近身子乏,我照顧著老人家點兒。”

這也是提醒胖嬸,家裡滿打滿算就倆男人,除去一個耄耋老丈,就他一個適齡男丁,冒然闖進群花叢,多唐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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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嬸卻被提醒了:“是了!眇翁老人家,每日這個時候不是都要在院子裡曬太陽麼!咱們雖辦酒宴,也不能奪了他老人家的地盤。你把他扶出來。這麼大年紀的老人了,跟女客們也不用避嫌什麼的。”

王放沒辦法,只能去畢恭畢敬的,把老人家請到大棗樹底下、那慣常的曬太陽的位置。一抬頭,大廳裡開著幾扇窗,裡頭花紅柳綠的,已列了十幾位女賓,歡聲笑語從窗戶裡流淌出來。

宴廳設在廊屋,女客們前來赴宴,都是從側門進去,不用穿堂過院。然而客人們從窗戶裡一張望,就能看見棗樹底下的他。

王放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地想,這樣也好。讓客人們都知道,這家裡唯一一個男丁身在何處。否則若是他從頭消失到尾,萬一有多心的,以為他在屏風後面偷看什麼的,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於是他陪著眇翁,拿著那本書,也倚在樹下看了起來。碰見來赴宴的阿婆阿嬸,有人湊過來問候,他就站起來禮貌招呼一下。

能感到有不少目光在他身上轉。他十分淡定地看書,一本木簡從頭捲到尾,他高吟低唱,唸唸有詞。

他能聽見廊屋裡面,羅敷清脆帶笑的聲音,將到場的各位女眷都禮貌問候,殷勤致謝,最後帶頭祝酒。女客們歡聲一片,聊織坊,聊家常,夾雜著抱怨舅姑抱怨熊孩子,一派其樂融融。

王放忽然想到,羅敷不是跟他說過,閨房宴飲之時,女郎們行什麼酒令來著?

……

但女客們都喝不得太多酒。沒兩刻鐘工夫,便有人出來透氣。來到院子裡,站在屋簷底下,看看天,看看樹,享受一下春夏之交的愜意光景。

隱約聽見有人嘖嘖讚許:“這便是他家那位小公子啊……真是端正俊俏,還會讀書。可惜老父親不顧家,親媽又沒了,也是可憐……”

馬上有人輕聲反駁:“這樣才好呢!咱侄女若嫁過去,省得伺候舅姑呢!——哦,倒是得認秦夫人做婆母,但秦夫人這般年紀小,再過三十年,也輪不到新婦伺候啊!將來還能幫著帶帶孫子什麼的……”

第三個人嗤笑:“說你倆頭髮長見識短,怎的眼界就那麼小?秦夫人用得著親自帶小孩?你看看人家織坊這規模,再三五年,得攢下多少家底兒?想買幾個丫頭,就買幾個丫頭,還用得著自己動手做事?”

王放忍著一個笑,假裝都沒聽見,殷勤問眇翁:“阿翁,想吃飯了嗎?我去廚房給你拿。”

眇翁搖頭,渾濁目光往遠處女客聚集的方向指一指,意思是你轉過點兒臉去。

老人家心裡開窗戶——明白著呢。

王放苦笑,只好轉過半個身子。

一抬頭,目光遠遠對上一個小女郎。女郎年紀十六七,端正秀氣,周身微有書卷氣,想必是胖嬸說過的那個“讀過書的宋家女郎”。

小女郎見他看過來,連忙靦腆低頭行禮。王放特別不見外地朝人家揮揮手,還露出亮白牙齒,春風滿面的一笑。

君子陶陶,風姿如玉。宋氏女郎即刻臉紅了。身後幾個阿姑阿嬸都笑著催促:“去打個招呼!”

大家對於這場歡宴的“弦外之音”都心照不宣。知道是胖嬸要給她家小公子尋合適新婦。若是真的能在今日湊成一對,日後新人婚禮上,她們可都是月老紅娘;回味今日,得多有意義哪。

於是宋氏女郎被諸多目光推著,趕鴨子上架似的,挪到王放跟前,臉紅半晌,迸出一句:“郎君……也讀書?讀的什麼?”

王放眉眼舒展,笑答:“不才四歲開蒙,五歲誦《孝經》,七歲誦《論語》,八歲讀《詩》,九歲讀《漢書》,十歲誦《尚書》,十一誦《易》,十二誦《春秋》《國語》,十三誦《周禮》《禮記》,十四誦成侯《易記》——雖談不上滿腹經綸,但四方奇文異訓,都略能記憶。不知女郎想問哪篇?”

聲音琅琅,宋氏女郎聽得如痴如醉。

女郎自己讀書識字,自雲父母,選婿也必須要學識淵博的。這才高不成低不就,現在還沒定人家。

眼前的小君子,這明顯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只是態度略有狂傲——人家學問高,有狂妄的資本,情有可原。

宋氏女郎心中小鹿撞,目光小心挪到他手中書簡上,想看看他到底讀的什麼高深文獻。

王放卻慢慢把手背到身後去了,面上笑意愈發殷勤:“不敢問女郎芳齡?”

……

宋氏女郎臉色忽然僵硬,自己也不知敷衍了幾句什麼,轉身回到了廊屋酒宴,氣鼓鼓的一言不發。

身邊七姑八姨悄聲勸:“是不是小郎君沒禮貌?冒犯你了?——人家瞧見漂亮女郎,魂不守舍,嘴上沒把門的,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宋氏女郎咬唇不語。她知書達理,不願意隨意埋汰男人。

可忍了一會兒,終究忍氣不過,悄悄向身邊姑嬸抱怨兩句。

……

沒多久,所有來赴宴的女客都嘻嘻偷笑起來。

那位王家小公子,自吹自擂,說什麼幼攻經史,滿腹珠璣——可瞞不過懂行人的眼睛。方才人家宋氏女郎上前一看,他手裡拿的哪裡是書,分明是他們織坊的賬冊!

而且還拿得倒了!

就這,還裝模作樣的唸誦了半天!

七姑八姨們扼腕嘆息:“沒學問不要緊,關鍵人要老實踏實,不能是只會吹牛皮的繡花枕頭呀!”

酒宴散去,胖嬸灰心喪氣,恨不能讓時間倒流,重來一回。

“十九郎,你……你怎麼就把書冊拿倒了呢!”

王放懊悔無及,摸著自己鼻子嘆口氣:“阿嬸,我……我緊張啊!”

見胖嬸依舊氣不過,趕緊安慰:“阿嬸,你也為我操心盡力了,是我自己不爭氣。姻緣這事講究個緣分。要是強行湊對,上天也看不過去。不然我平日裡那麼細心,怎麼偏就這一次,鬼迷心竅,把書拿倒了呢?”

胖嬸半信半疑,點點頭。也許真是他命裡不該早婚,冥冥中神靈作祟?

她哼一聲,賭氣說:“你就等著讓鄰里笑話吧!”

此事一出,“王公子”成了鄰里女眷們的笑柄。在出現新的八卦談資之前,他這件糗事,還得一遍遍的被拿出來鞭屍,沒個三兩月,估計涼不下去。

宴飲當日,羅敷任他折騰。後來得知了來龍去脈,心裡酸溜溜甜滋滋,拿不準該不該為他拍手叫好。

只笑著評論一句:“得,現在人人都知道你不學無術了。”

王放嬉皮笑臉:“你知道我博古通今,不就成了?”

羅敷“哼”一聲,“這次你矇混過關,只因胖嬸也沒對這事太上心,只是投石問路,試一試而已。各家女眷也都不是傻子,你矇騙一次,別想著下一次還這麼順利。”

王放笑容一斂,正色道:“正因為我知道胖嬸是投石問路,才敢這麼隨便玩,免得駁人面子,鬧不愉快。胖嬸雖是長輩,但畢竟非我族親,平日裡就算再嘮叨催促,也無權為我越俎代庖。我雖然平日裡好說話,但也算是一家之主,如何會任人擺佈。”

羅敷眨眼。很少聽他這麼霸道擺架子說話,有點意外。

王放眼睛一彎,笑容緩和,似是給她定心,道:“所以……不會再有下一次的。”

第二批“佛布”很快也已完工。羅敷讓王放趕車,再次送到白馬寺去驗貨。

同時帶上她親手所制的絲綢漢家衣,預備送給張良白起。他倆已經答應帶路,又得“絲綢夫人”巧手製衣,高興之餘,也許記憶力會格外敏銳些。

曇柯羅對布匹質量讚不絕口,這次一條意見也沒提。爽快收了所有的新布。上次那幾匹樣布,照例讓羅敷帶回去。

出了偏殿,張良和白起早已眼巴巴的等在珊瑚樹下。一見羅敷,笑容綻放,四隻眼睛裡像是開出花兒來。

“美麗的夫人,我倆日夜企盼再次見到你,你總算聽到了我們的呼喚……”

王放悄悄翻白眼。他的醋意已沒上次那麼大。你倆只是各得一件外袍,我可是蒙她送了貼身中衣呢,而且現在就穿在身上!

羅敷朝兩位外鄉小夥子微笑行禮,包裹裡取出疊得整整齊齊的新衣。

“兩位君子可以先找地方試一試。”

衣裳抖開,倆人瞬間就認出來了。

“這件是給我的!”

“這件是我的……”

羅敷量體裁衣的手藝不是吹出來的。張良瘦而高,白起硬朗而健壯,從衣裳裁剪中一眼就看出區別。更別提,羅敷細心根據他倆的眼睛顏色,縫了不同色彩的掐邊,避免了五色不諧,平白引人注目。

兩人愛不釋手,將衣衫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又驚喜發現,領口袖口的繡工,雜在雲紋鳥紋中的,不是尋常的漢家瑞獸,而是他們那生氣勃勃的羅馬狼。

如此合身合意的衣袍,天下獨一無二啊!

張良白起交換了敬畏的目光,用家鄉話互相確認:“果然是絲綢女神!凡人如何做得出這種衣裳!”

兩人跑得比兔子快,回到自己小屋裡就換上了。出來時,挺胸抬頭,英姿颯爽,平添三分漢家瀟然之態。

王放笑道:“我也給你倆準備了禮物——喏,你們雖然沒頭髮,這兩條皂色巾幘,也可以勉強包在腦袋上。這樣算是徹底以假亂真,不湊近了看臉,瞧不出你們是外邦異客。”

倆人茫然接過。白起嘟囔:“我們又不是和尚,頭髮還是有的。”

王放跟他們抬槓:“在我們漢家言語裡,長過一尺、能挽成髻子的,才叫頭髮。你們那種一兩寸長的,不叫頭髮,叫毛。”

倆人信以為真:“真的?有這等說法?”

羅敷拉一拉王放袖子,笑道:“適可而止。去趕車吧。”

她扶著車轅跳上車。白起和張良齊齊轉頭,注視著她的雜玫紅絲裙,如同瀑布一般,刷的一下垂墜開來。

一輛馬車載了四個人,吭哧吭哧駛出白馬寺。

白起眯眼看太陽,又比劃幾個手勢確定方位,宣佈:“應該是在白馬寺東。”

往日裡,王放在洛陽駕駛順風馬車,滿載的時候很少,大家上上下下的,很少一次拉四個人。

眼下卻是結結實實四個人——其中三個大小夥子——一起坐在車裡車外,那馬兒腳下拖泥帶水,跑得有點氣喘。

張良和白起十分有做客人的自覺,跳下車,笑道:“我們跟著走就行了。”

馬兒長出一大口氣,眼中充滿感激。

王放過一會兒回頭,才反應過來,倆小夥子倒是跟著走,車廂兩邊一邊一個,正跟裡頭的羅敷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最勇猛的武士和劍奴,會在競技場裡證明他的實力。劍鬥之日,全城狂歡,萬人空巷。像夫人這般美如天仙的女神,會被請到最尊貴的位置,讓你的一言決定劍奴的生死。”

“……在我大秦,遍地公用浴場。只要交幾文銅錢,便可入內沐浴洗濯。內有冷池,溫池,熱池,個個大得可以游泳,還有熱氣騰騰的蒸汽房,一趟下來,那才叫脫胎換骨……誒,夫人別慌,當然是男女分開。不過夫人若去,那浴池裡的女子們怕是都相形見絀,泡不下去,撿起衣服,溜之大吉……”

“……不知漢家天庭裡,有專司男女之愛的仙官否?我們家鄉倒有一位,是位肋生羽翅的美貌童子。最喜到處亂飛,隨手亂排姻緣。我有預感,他一定是萬里迢迢的飛來了洛陽,在我身上射了一箭。不然,為何一見到車廂裡這位東方夫人,便情不自禁,為之心折?”

……

王放聽在耳中,不敢再吃飛醋,換了個笑裡藏刀、假痴不癲之計,大肆誇讚:“喲,這麼多金詞妙句,是不是從小練過,跟多少女郎說過了?”

白起果然中計,大大咧咧笑道:“哪能見個女郎就說呢,得是又睿智,又美麗的,才有心上前搭訕。”

言外之意,誇她是因她美;若對她視而不見,一言不發,才是無禮。

羅敷聽得新奇,倒也不覺冒犯,只是笑道:“你倆來中國這麼多年,日日這般口無遮攔,沒讓哪家女郎的父兄捉起來打,也算運氣。”

張良道:“這不一直躲在白馬寺裡,不敢出來嗎?”

不過眼下不一樣了。脫了那身左衽胡服,著上正統漢家衣裳,再戴個巾幘,對面三五路人,都習以為常地擦肩而過,沒人特意側目相看。

王放受不了這倆阿諛諂媚的貨,回頭說:“我累了,誰來幫我趕車?”

把白起弄到車伕的位子上去,他自己下車,伴著張良,開啟話匣子,舌頭裝彈簧,從盤古開天地開始講,一直講到他冒名的那位留侯張良的各種傳奇事蹟。

聽得這位外國張良如痴如醉,一雙碧水藍眼睛全是憧憬的光——總算聽不見他說什麼生翅膀的愛神童子了。

兩個外鄉人雖然多年蝸居白馬寺,但也曾當兵打仗,也曾跋涉萬里,在黃沙戈壁裡殺出過生路。對於地理位置的敏銳絲毫未減。

剛走出兩裡地,兩人就異口同聲說:“沿這條小河。”

王放敲敲車廂,輕聲說:“有戲。”

那邊是個鎮子。看來兩位並非說大話。

可是張良白起卻繞過了鎮子,在一片槐樹林外辨認許久,又嘰嘰咕咕商議了一陣,馬車轉彎,帶上了鄉間小路。

面對王放詢問的目光,白起說:“我們記得來過此處。那時是秋天,路邊堆滿收穫的黍粟。”

……

終於,在走錯三五次路,繞過七八個彎之後,張良白起指引馬車,輕快地駛上一條官道,指著那官道盡頭的一排房屋,叫道:“就是這兒了!我們記得,那織工的家,便是這縣城裡!”

說是縣城,其實也比尋常村落大不了多少。民房皆是茅頂木牆,只有縣衙門樓上覆蓋著一層瓦片,高出眾民房,在陽光下閃著烏油油的光。

問他們這是何地,兩人搖頭說忘了。問他們織工家在何處,他們卻說也不知道。當初只是來送過一次東西,並沒有受邀進入人家做客,不過是在街邊等了一時半晌的工夫。

王放只得在街道熱鬧處停了車。尋了個面相仁善的路人,打聽此處是否住著一位六十歲左右的女織工,曾在洛陽錦署做過事的。

立刻有人知道:“小郎君打聽的是錢媼麼?

王放搖搖頭:“在下也不知她姓什麼……”

羅敷卻聽得清楚,連忙快步上前,笑著插一句:“沒錯,是她!”

王放震驚,回頭一副詢問的眼神。你怎知道!

羅敷悄聲笑:“那個白起說了,人家‘富貴有錢’。”

合著是姓錢。當時張良和白起的漢話水平大約十分有限,一個“錢”字,這就聽岔了,至今留存一個錯誤的印象。

那路人又說:“可錢媼眼下住在縣丞家養老哩,平日也不常出來。小郎君找她何事?”

王放還沒答,聽得道路盡頭一陣鑼鼓響。幾個神氣活現的兵丁跑過來趕人:“縣丞出街,閒人迴避!”

舉目一看,遠處果然來了一騎高頭大馬,前呼後擁,十分氣派。

羅敷掀起簾子,遠遠一看那騎在馬上的人,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禁不住“啊”了一聲,叫道:“十九郎!你看那是誰!”

王放也認出來了,手捋下巴,嘆道:“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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