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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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三日, 所有積壓的吹絮綸被搶購一空。洛陽的織品市場上,“邯鄲秦”的繡標一炮而紅。

不僅是因為她家的織品質量過硬, 花樣翻新。

這年頭做什麼事都得講點套路。人生而好奇, 天性喜歡聽故事。

譬如農民想起義, 得先在魚肚子裡塞一塊布,寫上“大楚興, 陳勝王”,才能振臂一呼, 萬人響應;譬如平陽張敞, 原是個不上不下, 名不見經傳的小刺史, 卻因著一句“閨房之樂, 有甚於畫眉者”, 引人遐想無限,從而青史留名。

再譬如,當壚賣酒的女郎數不勝數, 卻只有一個卓文君被人銘記到現在。說明大家買的不是酒,而是她身後的故事。

而當今洛陽市場上, “秦夫人織坊”背後的辛酸故事, 經過一眾順風馬車乘客的悠悠之口,隨著春風和柳絮,已傳得盡人皆知;再加上跟“孝義趕車郎”的軼事一結合,愈發有傳奇的苗頭。

說這位秦夫人擅長蠶桑,是邯鄲韓夫人的得意高徒, 為避戰亂,從邯鄲遷來洛陽,開辦織坊,可惜被劉太宰府織坊中的惡奴打壓,以致貨品滯銷,秦夫人只能靠給人浣紗製鞋為生,生活窘迫,可她毫無怨言。幸而她有個孝順的繼子——沒錯,就是那位曾蒙受天子召見、勇鬥悍匪、目前在街上趕馬車的那個少年郎——據理力爭,每日在市場上伸冤哭訴,這才讓秦夫人的“冤屈”得以昭顯。劉太宰聞知,深感慚愧,嚴懲了仗勢欺人的惡奴,並且向秦夫人伸出友誼之手,歡迎她來到自己的織坊開課授藝。

一個並不複雜的故事,糅合了“貞順”、“孝義”、“不屈不撓”、“不畏權貴”、“鹹魚翻身”等諸多流行元素,最後以皆大歡喜的喜劇收尾;故事的主角,一個是只聞其名的外郡美女,一個是近在眼前、如假包換的俊俏少年——這麼一個故事,若是寫成戲文唱出來,想不紅都難。

王放也有點出乎意料,驚訝於洛陽民眾的想象力。忍著笑,聽著乘客們在車廂裡八卦,一個字也不糾正,有時候還補充幾句細節。

“……嗯,不是小人說嘴,當時崔虎的寶刀,長度大約有五尺半,並非三尺……”

“……不不,家慈……其實並不是很老,純屬天賦異稟,天賦異稟。”

“……天子相貌?天機不可洩露,恕罪恕罪……”

原本就是質量過硬的稀缺好貨,又有一個悽婉曲折的來歷,沒幾天,王放就不太敢往織品市場去了。

因為他一出現,定會有人湊上來問:“秦夫人家的吹絮綸,有貨了沒有啊?”

直圍得他周身泛熱氣,做不成順風車的生意。

得知織坊裡“人手不足”,眾人捶胸頓足,一個賽一個的失望。

王放回家,把這景象原封不動的描述了一遍。胖嬸樂得前仰後合:“十九郎,真有你的!”

王放不居功,笑道:“是阿姑出的主意,我麼,發揚光大而已——咦,阿姑呢?”

跑出去看一圈,羅敷居然不在。怪事。

胖嬸告訴他:“咱們的‘織坊’出名啦,有人慕名來拜訪訂貨。主母跟他們出去談了。”

王放撲哧一笑。她倒派頭十足,還帶出門談生意的?是不是還得帶兩個保鏢衛士?

正說著,羅敷推門回,臉蛋紅撲撲的,眉梢帶著笑意,顧盼間神色慵懶而快活。

王放輕施一禮,半是豔羨,半是打趣,問候道:“喲,人家還請你喝酒了?去的哪家館子?”

羅敷輕輕白他:“不過是鄰里幾位女郎相請,互相聊聊紡織瑣事,飲兩杯米酒罷了。人家要看咱們的織坊,我總不能就這麼請進來——一間廊屋,三架織機,丟不丟人?”

幾人大笑。這個“邯鄲秦”,怕是全洛陽,乃至全國,最寒酸的繡標織坊了。

市場上那些一擲千金的豪客,倘若看到這“邯鄲秦”真正的來源,恐怕也得嚇一大跳,三思而後行。因此王放從來不透露織坊的地址,每日收工回家時,也會多繞兩圈。

胖嬸還嚷嚷:“這叫什麼來著?物以稀為貴,咱們就慢慢兒的,幾天出一匹,讓人家搶著買!”

羅敷微笑擺手:“那可不行。咱們這織坊要擴,而且要廣招人手。”

王放驚訝得合不攏嘴。阿秦何時轉性,如此野心勃勃了?

羅敷背手,走到廊屋一側,伸手往裡一指。

碩大的花樓織機無人使用,還沒完全組裝好,分成幾個大件兒,靜靜靠在牆邊,像一隻沉睡的猛獸。

日光斜射,照出層層疊疊的零件的影子。

“那個劉太宰不是說,他曾慕名請過一位舊錦署的織工,只是養不起,因此遣走了?——我想著,皇家錦署沒了,這些織工要吃飯養家,定然要投靠各地織坊。而這些織工們紡織習慣和民間不同,各地織坊不一定敢用他們。”

王放點點頭。記得初識劉太宰那日,他的確是這麼說的。皇家錦署裡出來的織工,敗家習慣改不掉。

羅敷頓一頓,一字一字地囑咐:“十九郎,你放出話去,咱們這‘邯鄲秦’,不僅產出吹絮綸,而且出彩錦。我秦羅敷重金聘請經驗豐富的花樓織工,最好是曾在皇家錦署裡做過的。並且,我尊重她們一切紡織舊習,絕不輕易趕人。”

王放“啊”了一聲,總算聽明白,雙眼一亮,那神情,恨不得再親她一口。

羅敷原本有些異想天開,見他喜悅,信心大增,胸有成竹地總結道:“與其大海撈針的找人,不如讓他們自投羅網!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放點頭如搗蒜,糾正一句:“自投羅網不是這麼用的……應該是,蜂擁而至、絡繹不絕、紛至沓來、門庭若市,天下英才入吾彀中矣!”

倘若秦羅敷有幸當上暴虐女皇帝,王放一定是殿前最受寵的狗腿子。觸類旁通,舉一反三,融會貫通,聞一知十。她吩咐一句的事兒,他能辦成十句的好。她剛說一句“天涼了”,他已經把該殺的人頭送到面前了。

眼下秦羅敷不過冒牌主母一名,王放也絲毫不敢怠慢。

他駕著那輛載有天子御筆的馬車,沒出三五天,就將“秦家織坊重金招聘前皇家花樓織工“的訊息傳了出去,一點不帶走形走樣兒的。

而且額外加了個條件:凡是能引薦這種織工的,也一律附送謝禮。

一時間,秦家織坊門庭若市,真如他的預言。

羅敷自省,倘若讓自己去推銷傳信,就算提前把臉皮磨得山厚,未必能做出他十分之一的功績。

只可惜,來的客人雖多,有推薦的,有自薦的,其中倒也有一兩個有真本事的,確實會操作花樓,但都是民間匠人,不曾在皇家錦署裡工作過。

羅敷作為“主母”,不便拋頭露面見生客。於是接待之事,一應交給王放。她覷個空兒,把他叫回內院,商量:“是不是咱們出的工錢太少了?”

王放擺手,說得頭頭是道:“雖說是高價聘請,但若那價格高得不合理,未免讓人戒備生疑。阿姊,咱們宜耐心。洛陽雖大,要讓訊息傳遍全城,也不是一朝一夕。更何況,那知情的織工未必留在洛陽。若在外地,那更需時日,才能聽聞咱們秦家織坊招賢的名聲。”

他毫不見外,自稱“咱們秦家”,弄得羅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自己只不過出點力,出點好高騖遠的主意。真正的跑腿辦實事的那位,也不姓秦。

甚至,追根溯源,她住的這個小院子,院子裡的織機和花樓,還有近期的一大部分生活費——捫心自問,確實都該姓王。

羅敷甚覺良心不安,趁王放心不在焉,跟他商量:“‘邯鄲秦’這個標,只是權宜之計。你若有心參與,等咱們產出穩定了,你給想個更好聽的標,繡上去也顯得咱們有文化。”

她頓一頓,大方地再讓一步,笑道:“要是你樂意,姓王也可以。”

王放思索一會兒,一本正經地搖頭:“不好,筆畫太少,容易被仿。”

羅敷鼓著腮生氣。這小子知不知道他錯過了什麼?

織坊繡標代表著織品的檔次,辛苦織造的布匹上帶了自己的印記,是多少織娘求之不得的殊榮。

譬如韓夫人織坊出品的織物。由於種類繁多,織造技術各不相同,於是在統一的“韓”字旁邊,又是還會加一個姓氏,表明負責此種織物的織工的身份。

為了加這麼一個姓,多少織娘潛心鑽研,改進技術,夜以繼日,熬紅了眼,以求獲得老夫人的青睞。

再如太宰府。因著織品上被不打招呼加了標,姓了劉,羅敷和胖嬸說走就走,不惜到劉家去撒潑罵架,也要讓他們把這個字撤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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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羅敷這個臨時小織坊,雖然跟韓夫人的天差地別,到底是她的心血整合。好心給他加個“王”字,他還不要,不知是傻還是呆。

王放渾不在意,盡職盡責地又跟她彙報一句:“雖然暫時沒有錦署織工來報名受僱,但……照胖嬸的眼光,精通織造的尋常女郎,也來了有那麼幾位。阿姊若是想擴充織坊……”

“邯鄲秦”眼下風頭正盛;民間女郎,小戶紡織,收入有限;於是便有人心思活絡,來到秦家織坊,意圖借這股東風,讓自己的織品漲漲身價,順帶跟秦夫人互通有無,研習一下織造技術。

羅敷思忖,自己家的小院子裡,確實還有幾間空房。手頭閒置的錢,確實也夠置辦幾架織機。若是真的招來可靠的織娘,以後一起勞作,日子不寂寞。遇到複雜艱難的織物紋樣,也能互相協助。

她越想越美,起身說道:“那我去見見。”

……

等到春日和煦,嫩枝吐芽,“邯鄲秦”小織坊總算初具規模。

主母秦夫人統領小院,胖嬸管事,底下招了四個女郎,都是羅敷和胖嬸親自鑑定過的過硬手藝。其中那位邯鄲老鄉許四娘也在其中。

大夥各自織造拿手的布匹。羅敷主織“吹絮綸”。這種邯鄲特有的布料,在洛陽市場上已經有了諸多仿品,然而只有“邯鄲秦”一家正品,不用仔細分辨,便知品質最佳。向來是一經上市,便被哄搶而空。

有了自己的繡標和織坊,家中餘錢逐漸寬裕,按理說不需要王放出去趕馬車賺錢了。胖嬸建議:“你在家裡讀書。”

王放卻每日更加早出晚歸了。不為別的,家中女眷增多,雖說隔著院牆房門,但也時常碰見。阿姑阿嬸們跟他熱情打招呼,看他的眼神有些慈愛過頭。

他悄悄一打聽,果然這幾位家裡都有待字閨中的小女兒,要麼就是侄女外甥女。他頓覺生活不太`安全。

他有自己的理由:“不是我自己想累。錦署織工還一個都沒影呢,我得多出去跑跑,散佈訊息。”

當然,車廂裡依舊帶著各種“邯鄲秦”的織品,走到哪兒,宣傳到哪兒。

錦署織工沒找到,這一日,卻來了個不太尋常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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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三月天,日光和暖,馬踏青草,膽大的野花在路邊悄悄開,黃鶯喜鵲俏立在車廂頂,嘰嘰喳喳的讚頌春光好時節。

王放一身輕透苧麻中衣,套一件單層外套,飄飄然然,清爽瀟灑,雖是趕車郎,可也有一日看遍洛陽花的閒雅風範。

忽然有人叫車,看那一身打扮,居然比王放還要風度翩翩,但見寬袍大袖,緇衣麻鞋,小風一吹,那袖子裡鼓鼓漲漲,看起來簡直要飛昇了。

王放把客人扶上來,心裡唸叨,這是哪個道觀裡的神仙?

再定睛一看,舌頭縮不回去:“白馬寺的……法師?”

上次在白馬寺見到這位大和尚,適值嚴冬季節,天竺僧人不耐嚴寒,裹著一身冬裝,幾層絲綿裹在身上,頭上纏了厚帽子,臉上蒙了厚紗巾,只露個黝黑發紅鼻子頭;腳下也一層層的綁著厚實襪帶,唯恐漏一絲風,整個人像集市上賣給小孩的不倒翁。

王放縱然眼神銳利,跟他們交談半晌,也只認清兩隻眼。

而今日,他從這兩隻大大的黑眼中,辨認出了大和尚的相貌。春天終於來到,天竺僧總算除下了一層層厚衣和圍巾,露出了本來面目。

居然十分耐看,年紀其實不老,也不過三十歲左右;身材也不胖,反而是偏瘦削。一張臉算是英俊過人,眼中透露出久積的睿智之光。

由於常年圍著帽子圍巾,不見風沙,肌膚雖微黑,卻是極細膩。

天竺僧見王放盯著自己看,有些訝異,禮貌問道:“你認得我?”

聲音倒還依舊沙啞,可見上次並非傷風感冒。

天竺僧自知這副相貌十分容易辨認。但他平日在寺院清修,不常進城,這馬車伕居然一眼認出,而且沒把他當妖魔鬼怪,著實難得,想必是生有慧根。

對天竺和尚來說,漢人都長一個樣。雖然在白馬寺見過他一面,可並不記得。

王放只得跟他寒暄:“法師貴人多忘事,小人拜謁白馬寺時,曾有緣見你一面,不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大法師脫了衣裳,我還真有點認不得了。”

天竺僧:“……”

隱約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但他謙虛自知,覺得是自己漢話水平不夠,這才未能理解。

王放笑道:“法師去哪兒?”

天竺僧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紙條,看一眼,一字一字吩咐:“去城南織品市場,找‘邯鄲秦’。”

王放驚得渾身一顫,瞟一眼他那英挺的鼻子,脫口便嘆“老天爺”,最後一刻卷了舌頭,感慨:“阿彌陀佛!”

天竺僧黑眼一亮,喜道:“你也修佛法?”

王放笑嘻嘻點頭,卻不多說,免得再被他出題考試。

鞭梢一揚,慢慢開動,轉而說道:“法師謬矣。‘邯鄲秦’並非市場上的商鋪,而是民間織坊。這是誰給你的條子?你若照著它尋,圍著市場轉他十圈八圈,尋到天黑,也見不到秦夫人的影兒啊。”

天竺僧很少進城,不知城裡套路深,聽啥信啥,一下子懵了。

“哎呀,這……這可如何是好?”

王放笑道:“大法師,要麼說咱倆有緣。我恰好知道邯鄲秦夫人的住處。只是你要說與我,找她作甚?”

天竺僧有些狐疑,一雙黑白分明的巨大眼睛看看他,不說話,像是能看透他的心去。

王放微感惶恐,隨即又笑:“不信?你看看我車裡這些布匹,上頭不都繡著‘邯鄲秦’的標?不瞞你說,我跟秦夫人關係親近,你今日遇到我,是為有緣——這樣,車錢我不要你的,給你送去她家如何?”

天竺僧將車內布匹仔仔細細檢視一番,果然匹匹都是上等珍品,可見車伕沒說謊,喜出望外。

“我、我是,確實有事……”

王放回頭,頷首微笑:“秦夫人是我繼母,你若不信,且看這車廂板壁上,我大漢天子的御筆親書。有何事,跟我說是一樣的。我家織坊裡都是女眷,你不知我們漢人風俗,女郎不隨意見外人。對了,大法師如何稱呼?”

一談到佛法以外的事兒,王放這般口才,天竺僧如何是他對手,就算多生兩雙耳朵,也得被他忽悠得言聽計從。

大和尚連連晃動頭顱——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略微沙啞的語音和盤托出:“我叫曇柯羅。下個月,吠舍日。白馬寺要採購一批上等中國絲綢,作佛袍披衣。聽聞‘邯鄲秦’家的織品是洛陽最佳,因此我進城,想來親自驗看。倘若絲綢果然上等,我們便訂貨。”

曇柯羅。王放心裡把這名字念了五六七八遍,這才捋順舌頭。

笑道:“那麼曇法師……”

曇柯羅忙道:“我不姓曇。”

王放嗤笑腹誹,不姓曇姓什麼,欺我沒文化麼?沒聽說過複姓曇柯的。

曇柯羅看了看王放眼角笑意,誤以為嘲諷,趕緊加一句:“價格從優。我們寺院不缺錢。”

王放連嘆阿彌陀佛,飛也似趕車回家,連聲敲門,把羅敷拽出來——不能讓這個曇柯羅進門參觀,否則嚇著一干無辜織娘。

羅敷還不明所以,回頭看看織機上半匹布,抗議:“這是去哪兒?……又有什麼鬼主意了?……讓我織完再說……”

王放直接停在一個茶攤子前頭,笑嘻嘻把曇柯羅請下來:“曇法師請坐。這家有好吃的素點心。算我供養。”

曇柯羅忙擺手:“我不姓曇!”

王放笑道:“是是,你說姓啥就姓啥。”

……

王放輕啜淡茶,笑眯眯地跟羅敷對望一眼,心中暗歎,果然是有了金剛鑽,才能攬上瓷器活。

當初冒冒失失的去白馬寺“拜謁”,被灰頭土臉轟出來,好不丟人現眼;眼下有了產業和名氣,人家自己找上門來,而且還是來送錢的!

羅敷尚且有些不太相信,偷眼打量曇柯羅,努力把他和幾個月前那個不倒翁聯絡起來。

照曇柯羅的意思,“吠舍日”便是佛陀誕生日,是天竺佛教最重要的節日之一;在那一日的諸多禮讚活動中,“佛袍披衣”是其中一項。白馬寺的佛像雖無金身,但穿戴起來,一定要極盡奢華,方顯善信虔誠。

不光佛像,寺裡的僧眾也要換上新衣,而且大廳立柱、坐墊、屏風……都要煥然一新。

曇柯羅掰著指頭,十分豪氣地提出:“一定要用最好的織機,請最好的織娘,供最好的絲,拿最好的染料,還有什麼織金……能用的全給它用上,而且色澤、紋樣、質感,都得符合要求,不能給本寺丟一點面子。

“本寺不缺錢。你們開個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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