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鄉村天王(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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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上, 謝茂並未讓人失望, 他再次放出了玉符。

二代們通常是替父輩至親索要玉符, 個個嫻熟地寫出父輩的生辰八字, 等謝茂估價。

這點風水掛件的小錢謝茂已經不大看得起了,為了不擾亂市場行情, 沒大問題的都以二百萬基礎價格結緣, 問題比較嚴重地則照著七百萬開價。他將玉符放在封好的紅紙裡, 叮囑不要往褲兜裡揣——二代們全都唯唯應諾, 恨不得把請來的玉符供起來。

送走大部分二代之後, 賢哥和謝茂約了時間, 也很懂眼色地先行告辭。留下謝茂與九爺詳談。

二代們大部分請玉符都是為了討好老子,九爺不一樣。

他請符是為了自己的獨生子。

“自閉症。目前在美國專業機構做行為干預, 效果很不理想。”

九爺談及病情時也很平靜, 他的兒子已經八歲了, 確診已經有七年, 該瘋狂該崩潰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只剩下平靜, “我知道這病不好治, 只請大師幫忙看看給一道符。治了這麼多年,盡人事聽天命了。”

謝茂仍舊請他寫下孩子的八字。

九爺在紅紙上寫字, 筆鋒剛勁有力, 因是愛子八字,落筆時又隱隱帶著一抹溫柔。

“若九哥不介意,可否把孩子帶來, 我親自看看。”謝茂審視八字許久,突然說。

這要求讓九爺有些緊張,眼底略帶驚喜:“這是……有辦法?”

“病不難治。”在謝茂的時代,疾病已經無法傷害人類,只有突如其來的急病才可能讓離群索居又沒有醫療偶人照顧的公民出意外。謝茂的祛病咒就能治癒目前人類大部分疾病,“令公子另有機緣。”

“這簡單,我馬上就安排人送他回來。到了立刻給你送來!”九爺激動壞了,站起來在廳中無意識地行走,“謝大師,太感謝您!我和他媽媽帶著他治了七年,全世界的權威專家都看遍了,沒有用!您這是救了我們全家的命!”

謝茂和九爺都沒談過法金的問題。搭上九爺這樣等級的人脈,用錢去衡量就太浪費了。

謝茂的想法更簡單些。

“他兒子,”謝茂拉著衣飛石的手往客房走,“你大徒弟。”

閃閃發亮的大燈泡常燕飛在背後提問:“不是說不讓隨便算命嗎?老大你不算怎麼知道劉九曲的兒子是表弟的大徒弟?”

“有些事情,命中註定。不用算,他自己蹦到你跟前,看見不就知道了嗎?”謝茂說。

常燕飛還是似懂非懂。衣飛石倒是懂了,若有所思。見常燕飛還要嘀咕,謝茂順手把走廊上花瓶裡的一朵假花抽出來,扔在常燕飛腳邊:“認識這是什麼?”

“花?”常燕飛遲疑。

“你也沒給它算過命,怎麼知道它是花?”謝茂只能教到這兒了,再不明白也沒治了。

常燕飛在背後嘀咕:“這能一樣嗎?我知道它是花,我還知道劉九曲的兒子是人呢……是人是花都是常識,一眼看出某個人是誰的徒弟這能是……”他突然僵住了。

看出某人的身份來歷對他而言並非常識,他必須用算命的方式來推算,可是,謝茂未必啊!

回到客房之後,衣飛石還在深思這個問題,問道:“命中註定,就是未來的一切都不能改變?”

“未來一直都在改變。你目前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未來。”謝茂說。

衣飛石去了浴室清洗,嘩嘩的流水中,他突然探出頭來:“阿舜不是我的大徒弟?”

謝茂不禁失笑:“他是我的徒弟。”

……徒弟都帶半路截胡的。衣飛石擠上牙膏:“先生,漱口。”

謝茂去給趙春賢的辦公室看了風水,趙春賢在中原某市做書記,該市今年端午之後就連連出事,趙家人比較迷信,特事辦內隱盟世家又在大換血,出世的大師們不好請——涉及到立場問題了。

謝茂本身在體制內任職,和各方面關係都不深,唯一沾親帶故的那一脈勢力,又是絕對政治正確。

所以,趙春賢就找上了謝茂。

謝茂去他辦公室轉了一圈,叫趙春賢在酉位擺上綠植,飯沒吃就離開了。

趙春賢的辦公室方位朝向各類擺件都有高人指點,絕對是個官運亨通大吉大利的風水。所謂市內連連出事,無非是天災人禍趕一起了,七天之前就已經過了時運,不會再出事。至於趙春賢為什麼找他,謝茂去看了一圈就明白了。

趙春賢在請貴人。

按理說,謝茂的命數至貴無比,若請了謝茂入命,以趙春賢的福報根本承受不起。

可這世上除了極少數人,應該沒太多人知道謝茂的命格。趙春賢就絕不應該知道。所以,趙春賢請的貴人不是謝茂。那還能是誰?趙春賢家裡三代從政,他知道謝茂與徐以方女士的關係。

趙春賢真正想要攀附的貴人,是徐以方女士,或說徐以方女士背後的徐家。

謝茂並不想扯進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裡,他決定以後少和趙春賢往來。

然而,他低估了趙春賢搭關係的能力。

從中原回來第二天,謝茂接了九爺的電話,說馬上送兒子劉奕到酒店,沒多久,他下榻酒店所在的半條街就被封了,大批手持正規證件的安保人員到場,清離了大半個酒店人群,各個通道全部被封鎖。

謝茂和衣飛石都很熟悉這種場面。大人物微服出門時,為了保障安全,事先都會清場。能被留在現場的人群都被篦過一遍,很多“老百姓”乾脆就是安保人員換上便服所改扮。

一行穿著西裝十分客氣的工作人員敲了門,為首的人謝茂也認識。中南府秘書齊建輝。

齊秘書曾經在秘密機場向謝茂宣佈來自中南府的任命,他自稱負責中南府與特事辦的溝通。齊秋嫻對他就非常客氣。身份無需置疑。

“謝副主任,您好。請您準備一下,待會兒徐先生會來探望。”齊秘書客氣地說了詳情。

他口中的徐先生,當然不是中南府中地位最尊貴的那一位,而是被大多數人尊稱為“太子”的小徐先生。相傳這位太子是其父親極其重要的私人幕僚,地位舉足重輕。不過,因為不良於行,他很少出現在公眾面前。

齊秘書就像是從前叮囑即將覲見太子的太監一樣,向謝茂叮囑了大約八頁a4紙的注意事項,具體涉及到哪些話題可以談,哪些話題不要問,距離太子不能太近,超過安全距離可能會被保鏢制止……

謝茂笑道:“其實不必親自來。有什麼事你給傳個話就行了。”

齊秘書聽出他不耐煩了,起身鞠躬:“您海涵。徐先生再有……兩分鍾就到了。”

用不了兩分鍾時間,門外就多了一行人護送行走的聲音,被齊秘書吹上天的小徐先生是個很簡樸平靜的中年人,坐在輪椅上,穿著寬鬆舒適的棉麻休閒服,長得不算多好看,慈眉善目。

謝茂以為這位是舅舅,哪曉得他見面第一句話,說的是:“我是表哥。”

???表哥?

小徐先生手裡拿著一本相簿,攤開給謝茂一一指點:“這是你的媽媽。”

那是張色彩陳舊的彩色照片,照片是是一位衣著時尚的小美人,削肩窄腰,眉目清秀,手裡拿著畫筆,正在畫油彩。畫板前面的風景,是很著名的普羅旺斯薰衣草田。這一世的親媽竟然是個畫家?

“這是你媽媽和我們一家的合影。這是我,這是你的舅舅。”小徐先生又翻開另一張老照片。

如果不說那是兄妹,謝茂都認為是父女了。照片中的徐女士扎著小辮兒只有六七歲,小徐先生看著和她年紀差不多,不過,男孩兒發育晚,實際年齡應該比徐女士大。換句話說,小徐先生出生之後,他的姑姑才出生。

“……私生女?”謝茂問。

“不是私生女。祖父和虞太太領證了。”小徐先生模糊了領證時間。

反正不是一個媽生的。謝茂不太關心徐家的事情,相比起和這位不請自來的太子掰扯舊事,他更關心被堵在外邊的自閉症小孩。

那是衣飛石的大徒弟,在未來時代,教學大多使用公共資源,師徒關系甚至比親子關係更慎重——捐個精子就能和人造卵子結合孕育生命,想領回家就領,不想領回家就扔給民政部養著。徒弟可不一樣,收了徒弟不好好教,正經坑死全家。

“你此來有何吩咐?我替你看看腿?”謝茂問。

小徐先生笑了笑,說:“我坐了幾十年,習慣了。”

就目前的政治局勢,他的腿不好反而是一種優勢。真讓他站起來了,局勢就徹底變了。

當然,他也可以讓謝茂幫忙治好腿,再坐著輪椅繼續假裝瘸子。問題在於他和謝茂初次見面,不存在什麼信任度,所以,哪怕心中也很渴望能站起來,他也不會詢問。

“我聽說趙家的孩子找上你了。”小徐先生說,“原本我們也不想打攪你的平靜生活。這幫小朋友,努力想要進步,想要更上一層樓,哪裡的門路都想鑽一鑽。……今時不同往日,表哥已經有了保護你和姑姑幸福生活的能力,你去見見你媽媽,好好過日子。”

這是小徐先生給謝茂的承諾。

從前我們家在夾縫中生存,局勢不好。現在已經把不安穩的因素都去除了。你和你媽媽都可以恢復徐家姻親的身份,在京中享受頂級二代的生活和資源。不必再遮遮掩掩。

一旦謝茂真的用太子表弟的身份出面交際,如趙春賢這樣打著算盤的三代,反而不敢公然糾纏。

謝茂拒絕了。

“身世我猜到一切,不大準。不過,表哥如何肯定,徐以方女士希望我去見她呢?”

小徐先生果然沉默,半晌才說:“無論希望與否,你是她的兒子。這麼多年,她的病時好時壞……我已經聽到訊息了,你的玉符治病療效很好。老談有老年痴呆的早期症狀,他家小輩給請了一道玉符,也不忘事了,精神矍鑠。為什麼不替自己媽媽看看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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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茂頓了頓,說:“我不知道她生病了。”

“我以為你們這樣飛天遁地的修道之人,全都能掐會算呢。你也有不會的?”小徐先生笑了。

謝茂既然承認不知道徐以方女士生病,言下之意,就是會去替媽媽看病了。小徐先生達到了目的,正式切入議題,“還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談一談。”這才是他今天來此的目的。

謝茂的玉符療效非常驚人,不管是肢體上的陳年舊疾,還是各類老人病,只要不是缺了器官,基本上都能一符治好。除了貴點,沒有任何副作用後遺症。

只因他第一次賣玉符的物件全是年輕人,小範圍內炸了一場,到底沒能上達天聽,養生番鴨雖然也在賣著,因為出貨少,療效也沒有玉符那麼轟動,同樣是在小範圍內流傳。

第二次結緣玉符的情況就不一樣了。二代們通常是給長輩求符,而且,都是給家族中最重要的定海神針求符。好不容易有一位佔據高位蔭庇全家的老頭子,小毛毛們都恨不得老頭子長命萬歲,哪怕退下來了,只要人還活著,情分就在。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驚動小徐先生的就是某部部長老談,老談部長已經患上了阿爾茲海默症,俗稱老年痴呆,處理工作已經有些力不從心,全靠秘書和幾名心腹幹員支撐著。哪曉得一道玉符入手,人好了!

這種大殺器,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裡。所以小徐先生親自來了,打的還是親情牌。

小徐先生並不要求謝茂做法害人,只是希望謝茂再次結緣玉符時,某些不應該立刻恢復健康的人,起碼等他從位置上退下來之後,謝茂再與之結緣。至於某些小徐先生很希望長命百歲的老先生,齊秘書會帶來八字,按照五千萬一枚玉符的法金價格,請謝茂每年“結緣”一次。

換句話說,小徐先生不希望誰恢復健康,謝茂就別給他玉符。小徐先生希望誰健康,謝茂就每年結緣一枚玉符出去,保證這波人絕不因病引退。

小群裡的成員都想壟斷謝茂的玉符資源,小徐先生直接線下來堂而皇之地“壟斷”了。

動之以情,脅之以威,誘之以利。

小徐先生能打的牌都打盡了,謝茂還能怎麼辦?現階段而言,徐家的利益與謝茂是一致的。他腦子坑了才會拒絕小徐先生的提議。再者說了,這位太子表哥連長期飯票都給他找好了——五千萬一枚玉符,每年一次,不愧是政府採購,財大氣粗。

“這沒問題。表哥怎麼吩咐,我怎麼辦。不過,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表哥。我的符只能治病,不能治命。老年人年紀大了,我能保證他無病無痛,不能續命。該死的時候,必然要死。”謝茂也有續命的辦法,不過,這法子消耗太大,他只給宿貞用過,別的人就算了吧,非賣品。

小徐先生非常滿意,把手裡的相簿放在他懷裡,說:“有空去看看你媽媽。我先走了。”

工作人員推著他的輪椅走了兩步,他又揮手停下,轉身說:“我把私人電話留給你。有事情不好解決,直接找我。”小徐先生所謂的留私人電話,不是給謝茂一個號碼,而是由他的秘書把謝茂的電話號碼記入准許聯絡名單,負責接聽電話的也不會是小徐先生本人,是小徐先生的通訊秘書。

小徐先生離開之後,酒店解除了警戒,九爺才把孩子帶了上來,態度慎重了不少。

“謝大師,這是奕兒。”九爺客氣地說。

趙春賢都知道謝茂是徐以方的兒子,九爺豈會不知道?

不過,一個被無視了這麼多年的外甥,與被太子親近接見過的表弟,這份量就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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